三静夜思之悬疑(二)
作者:平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080

时近傍晚,张守宽和张守望四下里打了些长草,扎了厚厚几个把子。张守宽铺下一个,躺了上去。道:“今天我们在这睡一宿,明rì又不知哪里去睡了。”张守望道:“在哪睡还不是一样,终不如家里好。”张守宽叹息道:“我们如此漂泊,不知何时为终。”他又说了句话,便悠悠进入了梦乡。张守望看着前面一棵白杨,怔怔想着心事。

天边一堆彤云随着晚风冉冉升起,熏黑了整个东天。树丛一阵噪乱,鸟虫飞突,吱鸣更响。惊雷伴随着闪电突袭天际,狂风呼号骤起,树木舞动腰肢,吠影吠声,纷纷唱和。彤云如鱼得水,席卷而上,已渐布周天。雷电背后疾掩,一个左右交作,震彻整个云霄;一个呼刀吐剑,经斩浑空穷天。

第一个雷未过,张守宽便被惊醒。他和张守望飞奔出丛,苦笑道:“老天爷真是不可怜咱们,连睡个好觉都不让。”脸上大是忧郁之sè,“大雨yù下,又有哪可以避雨?”左右张望,只盼能寻个遮雨之物。张守望也是忧上眉头,这种时候,他从未被房屋抛弃过,也未做过野外遇雨的“绸缪”,心中无数。简直不敢想象大雨浇头的悲惨感受。眼见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突然间眉头一展,道:“大哥,我有一个好去处。”

辨明了方向,拉着张守宽便奔。他想起了自己追獐子时所发现的那个山洞来。看到那山洞后,变易丛生,早已把它抛诸脑后了,这时情急,才想了起来。他们奔到半路,大雨便瓢泼而下,赶到山洞,二人已成落塘之鸡。

山洞甚深,里面黑乎乎不见尽头。他们也没向里走,只在洞口处坐了下来。二人脱下衣服,拧干了复又穿上。张守宽笑道:“这山洞这么隐蔽,好像树林里的一颗黑珍珠,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守望便将自己追獐子的事说了。张守宽道:“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以为阎王爷对我过于思念,非要拉我去见见面,是以设下种种劫数,来了结我的生命。那次我伤成不治,双脚已踏进了鬼门关,眼见便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得意忘形之即,手脚不免一松,让我生命重新有了转机。见招我不去,便怒发如狂,决意让天来谴我。无避雨之处,便是雷殛不死,雨激也会发出大病,导致身亡。现在想来,不是阎王爷想我,而是他座下的小鬼妒忌我有一个躯体,怀恨于心,所以自作主张要置我于死地。但终被上司发觉,查我阳寿未尽,所以又续以生路。”说着,干笑了两声。他这是苦中作乐,自寻开心。说完话,现实的苦恼又萦上心头。靠在石壁上,头一低,恹恹yù睡。

雷吼隆隆,仍自狂肆宣泄心中不平之气;雨水忘情泼洒,继续洗涤世上的污秽与肮脏。黄昏的残光被荆草与雨水抹煞,洞中一片漆黑。

张守望也自坐在壁旁休息。“明天的约会也不知是吉还是凶。可惜我现在手里没有剑,若是有了剑,是凶也会让它化为吉。不行,我得想法弄把剑来。”“锦囊里到底写得什么呢?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人抢夺?”“这雨也不知得下到多会儿,明rì的约会也不知还去的成去不成。”“耿丛现在也不知在哪里?对了,大哥设了妙计引他来找我们,也不知他会不会上钩。咳,这小子找地方眯了起来,不见得能听到大哥撒出去的那个的口风。锦囊有两份,咳,他听了还不知会不会信呢。”

一阵胡思乱想过后,眼睛合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即,突然脑筋灵光一闪,“明rì的约会会不会便是耿丛订的?有可能,看来大哥设的计策已然奏了效。送礼的要是他,那其中一定内藏jiān诈文章了。他给我们送的饭菜里下的毒也不知是急xìng的还是慢xìng的。要是急xìng的,我们吃了,一命呜呼,他自会前来搜身,那邀约只不过是稳敌之计;若是慢xìng的,进了我们的肚,一样的是好受不着,前去赴约,必然受他掌控。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想着想着,又觉不对。“陆岑他们武功远在耿丛之上,以他之力绝对杀不了那么多高手。是他身后还有奥援?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没有强援之助,也可以施展诡谲伎俩。没错,他可以用下毒饭菜害我们,同样可以去害别人。他害死他们可以一举两得:一,沽恩市义,笑里藏刀。将人头送给我们,假仁假义的表明心迹,让人感觉他是友非敌,而失去防范之心,让他为所yù为。雪里送绵,绵里藏针,果然毒辣,我险些便着了道。二,曲突徙薪,以卧高枕。陆岑他们也是志在锦囊,没有不透风的墙,害死我们的消息风传出去,他们必然闻腥寻鱼,大张旗鼓对他前来讨伐。他也是先下手为强,解决一点后顾之忧。”

“他上了大哥的当,又自知不是我们敌手,想得另一份锦囊,不售jiān计怎能让愿望达成?”越想越觉自己分析正确,越想越觉此人必是耿丛无疑。一下子感觉自己阅历增加了不少,判断能力也平地丈升。暗想凭自己以前,对事情绝不能洞察如此透彻。心中冒出得意之念,便想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哥哥听,可听着他一丝动静也没有,连呼吸声都是那么微小,想是睡的正酣,自己不能惊扰,只好等着醒来,再说与他听。他骨鲠在喉,嘴张张合合,盼望着哥哥快些醒来。可张守宽偏和他作对,越睡越沉,最后连呼吸声几乎都听不到了。

不知何时,外面雷雨止住了脚步,意得志满,扬长而去。一片静寂之中,只有沟壑意犹未慊,仍在笑语欢歌,向天地抒发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守望昏昏沉沉,睡意上升而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像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他一定神,睡意全消。“声音好像是从内洞传出来的,难道里面会有人?”他侧耳倾听,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听错了吗?唉,那也许不是人声,只是小动物发出的声音,现在又哪来的明月光?”心情又一放松,瞌睡蝉联而来。心里想着“耿丛满以为我们已在他的掌骨之中,却哪里知道,啊哈,这一下还不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张守望双臂一展,纵身一跃,竟飞上了云端。能够像小鸟一般在天空中翱翔是他生平最大的愿望。他曾经不知多少次仰望着雄鹰在天上飞翔而发呆,心中充满了抱怨:“人是万物之灵,能够驾驭自然,改造世界,可以掌控禽兽,让它们屈从意志。可为什么鸟可以畅享遨游太空的乐趣,人偏偏就不可以?”那时,他艳羡妒忌尽形于sè。现在夙愿得偿,心中喜乐之甚,自是不可言喻。他腾着云,驾着雾,耍鹰戏雁之即,对地上壮丽山河也饱览无遗。他放纵心怀,尽情地飞,忽而片片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宫殿和烂漫恣肆,争奇斗艳的团团花丛钻进眼中;忽而古柏森森,苍翠千里的山林和波浪滔天,水峰林起的大海映入眸来。游目骋怀之中,心比饮甘泉水还要畅快。

他纵横千里,飞来飞去,感觉有些累了,落到一个奇峰兀立的山顶休息。身形方一坐定,一个人来到了他身边。他一看那人面目,却是大喜若狂。竟是父亲,原来他没有死,江湖上的传言和张平的话都是骗人的。父亲风采依然如昔,还是那么清健,唯一有变化的是感觉他比以前更慈祥了。他开口想问好和倾诉别来情衷,可蓦见朝思暮想的父亲,喉咙似被东西卡住了,说不出话来。父亲也没有说话,将他搂到了怀中,凑脸亲吻着他的脸颊,着手柔摸这他的鬓发,对他像儿时那样爱抚。张守望偎依在父亲怀中,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年幼时候,父亲将自己搂在怀里,老生常谈的讲着那些令他百听不厌的笑话。父亲此时虽然没有开口,张守望却似听到了他的声音。此即,他感到了无比的温馨幸福。

心中正自香甜,父亲莫名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张守望突地睁开了眼,只听耳旁有人小声道:“阿望,里面好像有人。”正是哥哥的声音。他这才梦中醒来,力消睡意,低声问道:“是什么人?”话问出,才知多余,他要知是什么人,又怎会说好像有人?张守宽尚未答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一个声音又从内洞传了出来。

这次声音在洞口回声甚重,听的很是清楚。张守望才知上次自己并没有听错,里面果然有人。他感觉这语声似在哪里听过,心中莫名冒出一股喜悦,似是想到了一个人,可突然间又忘记了。向里面一瞅,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伏在哥哥耳边,道:“进去看看。”张守宽道:“非礼勿视,你知人家在干什么?咱们进去很是不妥。知道里面有人,小心点也就是了。明天我们还得赴约,不能太过劳神。”张守望道:“这人可能我们认得,要是朋友落难在此,我们或可救他一救。”被他一说,张守宽也好奇心起,道:“尽可能别惊动了人家,看看若真是受困于此,我们厮见相救,若是人家乐于林泉,本在此安身立命,咱们还是不打扰为是。”一想这洞中好像深水里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往里再没有灯光,想知道这人的底细与状况,不惊动他,恐怕是办不到的。但做事终须jīng细些为妙,先到他近前再说。又对张守望道:“你走在我后面,尽量别发出声音。”其实,他这也是出于一个极大的考虑,如果对方视己为敌,让他发现,暗自木起来,待得靠近,忽下黑手,在这种环境里,可不容易应付。再说对方还不知有多少人。不得究竟之前岂是可惊动的?

二人高抬脚,轻落足,一点一点向前摸索。他们虽然不是瞎子,但眼睛此时却失去了作用,视觉的敏锐也就被本已聪灵的听觉融而为用。耳朵各持一把双刃剑,捕捉风声的同时,细细查寻着人的气息。行了大约三十步,也没有发觉人的存在,再迈出步去,竟撞到了石壁。出手一摸,才知已到了尽头。二人正自纳闷。

“床前明月光------”

又一声传来。张守望顺声摸出,方知山洞由此转而向左伸去。他们蹑手蹑脚,又自行出。这时,山洞已变得甚是狭小。只能是弓腰而行,且一个独行,两旁便紧靠石壁。张守宽行了几步,暗叫不好,“这人若非如我们所想,不是在此穷困潦倒或安家落户的,而是潜身避祸的,那他怕人寻到,必然会设下机关,自己别哪步踏错,中了消息儿,枉自送了xìng命。”轻轻坐下,伸手在张守望脸上写了两个字:“回去”。张守望也在他脸上写道:“见到人再说。”张守宽又将自己忧虑写出。张守望也写了几个字:“我有办法。”

和他形影不离,与生相处至今,张守宽对弟弟的了解程度恐怕比自我还深。他武功还算是不弱,但说到动脑瓜,那是大大的不在行,肚里手段不少,却没一个高明的,偏偏还自以为是。料想他不会有什么鲜亮办法,馊主意还是不听为妙。又在他脸上写字,劝他回去。张守望不理,身子一转,手里已多了一物,轻轻一晃,洞中立即出现一片光亮。张守宽见他竟燃了火折,忙出手去熄。

张守望未等哥哥手到,已将它熄灭。又在他脸上写道:“前面没事,可放心过去。”张守宽贴壁听了听动静,那人好像未被惊动,口中声音时大时小,仍有吟哦《静夜思》的迹象。他好生奇怪,“他反反复复吟这《静夜思》干什么?别说洞中蒙蒙黝黝,不见天rì,便是外面,也是yīn天拉地,连星星也没有一颗,哪来的月亮?”好奇心又一盛,也看出前面没什么古怪,便打消了回归的念头。悄悄又向前行去。“呱啦啦”,张守宽一脚迈的过急,一颗石子被他趟动,向前滚出,许是山洞愈里愈洼,那石子得了地利,循势滚滚而下,声音尖利,响彻整个山洞,久久方绝。接下来一片沉寂,万籁受那人诗句感染,果真俱都陷入静夜思之中。

张守宽、张守望木身而凝,再不敢稍动。倾耳细察中,好像听到了时光流动的声音。突然间,“喵喵”两声猫叫打破了乾坤的静寂。张守宽又向前缓缓走出,那两声猫叫便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知道那颗不懂事的石子一番吵闹,已惊动了那吟诗之人。虽不是做贼,干那偷偷摸摸的勾当,但也不想明明晃晃的往里走,出于诸多考虑,不愿意让人发觉。所以息事宁人,让人感觉只是一只猫前来叨扰,从而放下疑心。

这两声猫叫也真有效用,那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

“乡故思头低,月明望目举。霜上地是疑,光月明前床。”过后又是一片寂静。

张守宽听他一反常谈,不再吟《静夜思》,而是诘屈聱牙,大诵古怪文句。他也听不清,也记不住,也不去琢磨。只感觉这那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知还有多大距离。又走了约莫两丈,前面出现了两个岔口。他也不辨方位,弄不清该去哪边。停下来,等那人出音指导。等了好一会,那人果然又出声吟诵。他们顺着声音又折而左转。这时山洞又已宽绰起来。

二人贴壁而行,只听那人又吟道:“床疑举低,前是头头-----”后面“头”字声音拉的很长,可吟将过去,又没了声音。张守宽感觉那声音已十分之近,走过去,行了没有三十丈,也有二十也不会多;一个字也不会少;一个字也不会错。我想了最少得,不然他不会这么用功琢磨。”

张守望听着哥哥的话,收回了左手。他怕耿丛没死透,紧紧地抓着他的脖子不放。这时才将尸首向地上一扔,又狠狠踹了两脚。虽觉哥哥的话在理,可还是在他身上翻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什么锦囊。他要过哥哥手里的草纸,横着看了竖着看,斜着看了又拐弯看。上面平平正正,写着四行字,正是李白一首《静夜思》的正文。无论怎么读来,都是让张守望脑里糨子一片。问哥哥道:“这写的什么意思?”

张守宽摇了摇头,道:“我们最好还是将锦囊原本得到,或许从中可以发现出什么来。”“锦囊原本,却又哪里找去?”“我们没顾得问,幸好他自己说了出来。他说锦囊失落到一个驼了背的老头和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婆娘的手里。有这么个线索,就容易找多了。听了他的话,我也想起两个人来,你说锦囊是不是被闫无极、崔梦金得了去?”“闫无极、崔梦金。”张守望撇嘴笑了笑,“他们俩脑瓜子老是糊里糊涂的,怎会想起来凑这热闹?他们又不识字,抢锦囊去又有什么用?”“是他们也好,不是他们也好,我们都得从中插手去找。”

张守望喃喃说了两声:“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不由悠然神往,想自己兄弟“其利断金剑”已修到相当火候,天下无敌本已做到了。但美中不足,这个荣誉是属于两人的,缺一而不可得。如果自己二人各自修得一身神功,单枪匹马时,也如两人双剑合壁那般威风,这天下无敌就可实至名归了,也弥补了对阵劲旅时还得相互依赖的缺憾。心想:“这锦囊里面到底浓缩着什么大文章呢?是内功、是掌法还是剑法?”

张守宽说道:“也许爹此次出门,又有奇遇,他从中参悟出了玄机,临死不忘对我们加以教诲。即便传言有误,他老人家也确实给我们留下了锦囊,凡是锦囊,历来其中均含真计,字字千斤。他效法智人,自是有无比珍视之言要留给我们。”

张守望看着草纸,斟字酌句,仍想从中获取心得,可是越品越是迷糊。忽的一个瞌睡袭来,再也没有了jīng神。躺到地上,睡了起来。

山洞中暗无天rì,也不知时辰。张守望醒来之时,见哥哥正望着他,开口道:“大哥,你的伤全好清了吗?”张守宽苦苦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承想,由于当时没有治愈,它成了我肚子里的一个yīn魂,实在捉摸不定,好的时候,隐匿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存在,可脾气一上来,气势汹汹,恨不得要了我的小命。那次遭陆岑他们偷袭,我之所以起初不动声sè,假装受缚,就是因为有它突然暗中作祟,使我失去了制敌的把握。那俩锦囊之说的一石二鸟之策只是个随机发挥。现在是没事了,谁知以后------以后,咳。”

张守望对哥哥那rì的突然脱缚心中充满了迷惑,但身体已得zì yóu,他是怎么解的,倒也无关紧要,所以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这时才知,原来他当时是假装受缚,绳子根本没有绑住他。当rì的情景已不怎么挂怀,也不费心思去想。只是听到哥哥说自己的伤并没有痊愈,心中很有忧虑,说道:“那我再陪你调养几天,等你彻底康复了,我们再出去。”“我不是说了吗?好的时候,仿佛根本不存在,你又找不着它的踪影,养是可以,调又怎样调来?也不浪费功夫了,还是计着事去办吧。”

张守望对这锦囊副本琢磨了个昏天黑地,早着急寻那锦囊正本来看,说陪哥哥在此静养,实在是情非得已。见他没有顺从自己的意见,说要出去行事,他有八张嘴,也当然全都是应承的。只是心里还是担心着哥哥的毒伤。

“阿望,咱们还是计正事办要紧。约会不去了,反正咱们也没应他,不算食言。那人若有心和我们会面,来rì方长,总有时机。我们现在时间紧迫,不容耽搁。”自昨晚的神机遐想变成一缕青梦,张守望对这约会便不怎么在乎了。尽管出于好奇,也想一瞻那装神弄鬼之人的真面目,但远不如茅塞于胸,yù一览正本锦囊之心为大。听哥哥这么说就应了一声。可又想起一事,道:“你不是说人家已注意上咱们,不去不行的吗?”张守宽道:“那我只是出于片面的考虑,不过这即使推片成实,我也想出了办法应对。这也得多谢耿丛啊。”

张守宽说着扔给了张守望一个包袱,道:“你换身衣服,再吃些东西,咱们立即出发。”又递过一个油布兜,“这都是耿丛死后有灵,孝敬咱们的。”张守望这才发现,哥哥已换了衣装,只是在这微弱灯光下,看着跟以前的衣服不太一样,可又差不多。他接过包袱,知这是耿丛的,自己一进洞时便看到了,可那食物却没看到,不知在哪放着。张守望见油布包里有几样野水果,还有几块兽肉,也不知他怎么弄来的,也不去管。放开口喉,大吃了一顿。换上衣服,那衣服有些瘦,不太合身,却也将就穿了。他又拿了耿丛的兵器,锹代锄镐,先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想着自己对那邀约人是耿丛的推测,心中庆幸不已,“幸亏我没来得及告诉大哥,要不可被他见笑了。”

他们顺着原路来到洞外,见天已大亮。一出洞,张守宽左手在地上抓了些烂泥,右手在一个小布兜里抖出不少也不知什么东西的黄sè粉末,掺在一起,和了和,涂在张守望脸上,挥剑斩下一段头发,用也不知几时弄来的松汁沾在了张守望上颚之上。又抓些烂泥来,和以黄sè粉末,加大自己鼻子,敷肿双颊,在下颚又沾了些胡须。风度翩翩的两个美少年,霎时变成了两名天时过午的不惑汉子。此时便是对面细看,也不易辨认。

张守望“嘿”地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哥,我们这粗妆只能掩人一时,时间长了,总会让人看出破绽。”可惜他现在看不到自己的面容,如果条件允许,一照镜子,准得大吃一惊,连自己都会以为看到的是陌生人,定会为哥哥jīng湛的易容术而折服,也就不会说那番话了。至于哥哥,虽也见他容貌大有变化,但本来面目深印脑海,又亲眼看着他化妆,自被一种成见思想cāo控,“入主出奴”,所以是绝对掩盖不住他在他心目中的光彩形相的。也是知道哥哥毒伤未愈,不知几时发作,暗自生了馁气,若换了从前,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改妆易容的。“天是王大,我们是王二,还怕有人来算计,再有人不识好歹,前来惹是生非,那是求之不得。”这些话在心中迷迷糊糊还有个影子,已不能主导他的思想了。

张守宽道:“这妆化的虽然不jīng,保得一时平安倒也不成问题。他们大多都是按图索骥,眼光净盯着两个少年公子哥,有谁会向两个留着胡须不相识的汉子多看一眼?除非和我们熟稔之人,不然看不出马脚。”

张守望道:“抢了耿丛锦囊之人也不知在哪,我们怎么找呢?”张守宽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恐怕都得两说。人的眼光终究不同,有把目标定在我们身上的,也有把视线索在耿丛身上的,那人得了锦囊,安知他的遭遇不会和我们相同?锦囊或许又已易主,我们找起来非常的棘手。我本打算入手找闫无极和崔梦金查锦囊的,可我又想过了,锦囊之事急在一时是不容易办的,不如我们去寻爹的坟墓,对它顺便查究。你看怎么样?”

张守望听了他的话,心中大为扫兴,见他这么着急出去行事,还以为是有找到锦囊的奇方妙计了,原来是急着寻父亲坟墓,尽管嗓子被什么话噎着,却也没出反对之言。

按照张守宽策定的方略,要从张平的葬身之处开始寻起,那里与父亲的埋骨处必可让张平的逃亡路线一笔勾连。张平在这一带羁留甚久,他所接触的人必多,向当地乡农或可打听出他所走之路的线索。循着一点点线索,步步探询,找到父亲遗骨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心中也在默默祈告:“但愿张平能在他坟前立块碑。”他无rì不在思索寻父亲遗骨的便捷途径,为此不知失眠了多少个晚上。多rì的夙思夜虑,想破了脑瓜子,感觉除此之外,没有最为可取之方。

张守宽想得挺好,可一到“桥头”,便傻了眼。那rì,两人一阵乱跑,迷乱了方位,要想回去,只有一步步走来时之路,方可踏上回头之途。可当rì他们是从一边山顶落到这山谷来的。落下来容易,可攀上去,除非肋生双翅,不然绝无可能,只有在谷下摸索上山路径。那山拔地而起,陡峭万端,且曲折连绵,不见尽头。万般无奈,只能出谷再行后计。

曲曲折折,行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群山莽莽,出谷之望实在渺茫。张守宽心中发愁,暗自寻思:“如此行去,也不知会到什么对方,怎样才能行上山去,踏上原途?”是否还继续行去?心中踌躇,感觉如此有些和目的背道而驰。随便一个去处,都或可能探到张平所履的足迹,但当不当,正不正的着手,说不定会给寻找带来麻烦。

忽听得脚步声响,七八人自对面奔来。他们都是劲装结束,身携兵刃,奔行时缓时疾,总不住左右扫视,运兵扫劈丛棘。

张守望手心发起痒来,真想奔上前大战一场。张守宽却另一般想法,待他们走近,迎上去,放粗喉咙道:“请问诸位见没见两位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过去?”他料想这些人十有仈jiǔ是找自己二人而来,若漫然不理,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万一引起怀疑,看出什么破绽,那是十分的不妙。所以以进为退,来个我寻我,蒙混过关。

果然,这几人只向他们瞧了一眼,便即绕身而过,只一人答了他一句,“没有看到。”

张守望狠狠地对着那几人背影瞪了几眼,道:“他们上这来,会不会和那对我们邀约之人有关?”张守宽道:“不知道,咱走咱们的,管那个干嘛?”他知道发愁不是办法,还是找寻上山路径为是。说话间,又向前行去,两人一口气又奔了仈jiǔ里路。见山势渐缓,虽无通上小径,施展轻功倒也可以上去。他们腾跃而上,登到半山腰一块平坦之地,都是大感疲累,便坐下来休息。

“叮叮叮”“当当当”,一阵密如连珠的兵刃撞击声向这边靠来。两人循声望去,遥遥看到两人正自激斗。离的近了,只见一个满腮虬髯,神态威猛的大汉手中持着一对系纯钢打就的大斧,纵横开阖,不断沉手猛击。他的对手是一个布衣少年,手中所使的是一根短棒。少年不是大汉对手,棒法凌乱,守不富攻,且战且退。

张守宽见二人攻守中毫无法度,门户松散,武功俱是不入流的下下之品,心中发问:“这事好不蹊跷,在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我们刚坐下歇着,便来了这么两人打斗,历来兵不厌诈,我们还须小心在意为妙。”他身处逆境,见事思危,此时的惊心芒刺,如临大敌自在情理之中。

张守宽越看越是起疑,那布衣少年有时一棒出手,甚是巧妙,明明可以反败为胜,可他总是错着时机不去扳局,而节节败退。“他们深藏不露,假拙不笨,很可能是逢场作戏。这里没有别人,他们戏作给谁看?难道我们的行藏被人看出来了?他们为得锦囊,又在耍什么诡计?”

张守望道:“那壮汉这么个打法,一定是和这少年有仇,也不知谁是谁非?再这样下去,少年必定会死在对方手上,大哥,我们出手管管吧。”说着站了起来。张守宽道:“现在我们不忙插手,等会再说。”拉着张守望,又坐了下来。张守望有些急躁,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不能看着好人枉死啊。我们止住他们的争战,把缘由问个清楚,若错果真在少年身上,再帮大汉惩罚他。”

使斧大汉猛然一声大喝,“着”。布衣少年摔在了地上。大汉又一声大喝,一斧劈出,这次可是志在取少年xìng命。

张守宽虽然见疑,但不能见死不救,为了防备这两人突然向自己二人放冷箭,手里早已捏好了几枚铜钱。大汉斧子刚一抡起,他铜钱便已贯气掷出。

大汉斧子落到半空,再也无法下劈,却是被一枚铜钱打中了“肩腧穴”,手臂发麻,已不听使用。知是张守宽兄弟在背后搞鬼,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少年斧口脱险,乘机又抡棒击出。大汉不敢再恋战,几声大骂,转身便逃。只是一只手臂在上扬着,手里还拿着斧头,甚是怪异。

张守望起身想追,却没有追出,被哥哥给拽住了。

少年腿上被大汉砍了一斧,伤着实不轻,自己包扎着,对二人道:“多谢救命,请问尊姓大名?”

张守宽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们姓名不见经传,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你们有仇吗?他为什么要杀你?”

少年道:“我们都不认识,又哪来的仇?前几天,我在武家坪救了一个人,当时,他正被几人围杀,咱们行走江湖的,总得有几分侠义之心吧?看到这种事情,总不能视而不见。我上前劝人住手,又询问打他原因。可那些人忒不通情理,仍对那人照打不误,有人回了我一声‘小兔崽子,活涨月了吗?少管大爷们的闲事,快滚得远远的。’你想这谈吐,这蛮行,还有好人吗?这人我更得救了,也不再问话,直截就插进手去,把人救了出来。”

张守望道:“你是不是把那些粗野横行的乌龟羔子王八蛋全杀光啦?这种野蛮混蛋动辄杀人,从来就把天理二字抛之度外,见到绝不能容情,该杀杀,该剐剐,省得苟存世上碍人眼。”

少年没有回他的话,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刚才那人就是当rì围杀我所救之人的其中之一个。想是他不忿我救人之举,天下之路也是忒窄,今天撞到了一起,他便要下以杀手。

张守望一听,嗓里便被窝了一口气,大是别扭。张守宽道:“阁下武功非凡,那莽汉只是凭着一把了力气,你要打赢他,应不成问题,怎么反不是敌手呢?”

少年道:“常言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自知称不上好汉,还要敌不知多少个四手,情况当然还会大自不同。我救人之时,以寡敌众,打了一场大惨仗。当时,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和外伤,最后都是凭着一股狠劲把人救走的。寥寥将养几rì,又怎能康复?现在老猫痛抓,只能任鼠辈欺负。”

张守宽暗道:“原来如此。”见他语出挚诚,不像假话,也就信了。又道:“大火燎原,也必有起因,那群人再蛮横,也不见得随便就打人吧?你救的是什么人呢?”

少年道:“这我也问了,他说是和他们其中一人生了些不值得一提的小摩擦,他们就小题大做,不管事情的青红皂白,群起而动,下狠手要将人打死。对于他的底细,我倒不太清楚。说来惭愧,也是我无能,人当时我是救下了,但他受伤太重,缓得了一时的残喘,最终还是未能挽回xìng命。”顿了一顿,又问二人道:“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孟起祥的人吗?”

张氏兄弟相对一望,不知他问这话的意思,一起摇了摇头,齐声道:“没听说过。”

少年又道:“那你们知道梁义徳吗?”

一听他提到梁义徳,张守望眼睛瞪了起来,心道:“这老小子化成灰也生不了我们的眼睛,又怎会不知道?好没来由,问这个干嘛?”刚想接口,却听哥哥说道:“梁义德英雄盖世,威震西北,有谁会不知?只可惜他少履中原,我们无缘得瞻风采。”张守宽料想他平白端出梁义徳来,必有缘故,不知其用心何在,便含糊回答。

少年道:“我所救那人自称叫孟起祥,说是梁义徳的弟子。对梁义徳,我只是略有知闻,现在听二位一说,才知原来他是很了不起的。”

张守宽见这少年面露憨厚,说话神情庄重平稳,不像是心藏jiān诈。便和张守望走了过来,说道:“小兄弟,你伤的厉害吗?要不我们带你去看看大夫。”

少年道:“多谢两位前辈的好意,我伤口已糊了药,不碍事了。”闭上口,又张开,翕动数下,又道:“请问两位眼下有急事要办吗?”

张守宽道:“我们是游历于此,闲云野鹤,哪来的事办?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少年笑了笑,道:“我有一不情之请,望两位不要推辞。我所救之人说他与师父相约七月初六,也就是今天在幽游谷相会,并写了一封遗书托我前去转交。我腿上受了伤,路是走不了了,所以不揣冒昧,想请两位代我跑一趟,将这遗书交给他师父——梁义徳。晚辈感激不尽。”

张守宽察言观sè,感觉他的话不像不尽虚假。想他身上伤势未愈,无视凶险,前来为人办事,心中肃然起敬,道:“这点小事,我们义不容辞,何况你也是为人效劳,何必提感激二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那位死去的小兄弟把事情办到。”

张守宽从少年手里接过一封书信,问明了去幽游谷的所在。怕虬髯大汉带人去而复返,又把少年妥善安置在一个隐蔽处。按着少年的方向指示,又下山行去。

自张守宽接过书信后,张守望便一直屈从着意志。到得山下,便说道:“梁义德不是什么好人,他徒弟爱死死去吧,我们为他们传什么书?干脆我们回去算了。”张守宽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与我们敌人合流,向我们夺锦囊,是他的不对,但他有坏的一面,也必有好的一面,要不江湖上怎能传得那么大名号?做人眼光不可太短浅了,不能因为一点小怨小忿就舍善义不行。我们又红口白牙,应人之委。受人之托,便得忠人之事,当面应人一套,背后做事一套,怎对的起天地良心?”

被哥哥一摆大道理,张守望难免理屈词穷,岔口话题道:“人都死了,还传什么书?直截传个死讯不就得了。我们拆开看看,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凭空横死,自有很多事放不下,留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非礼勿视,咱们虽不追尊什么仁人君子,但做事总得求个心安理得,怎能偷看人家**?”说完话,嘴唇稍闭,又道:“稍后相见,千万要jīng心,别让人看出破绽。”

两人奔行中,见道路越来越是宽绰,越来越是通达,知幽游谷这就到了。再往前走,眼前突然花红柳绿,景sè一新,将身后的荒凉气息剪然而弃。他们不禁为周遭景sè所迷,真魂出窍,超然物外。

神魂飘荡中,他们绕过一个山环,远远望见一座高高耸起的凉亭。走近亭边,只见亭檐上龙飞凤舞,以草篆写着三个大字。张守望对草书所识有限,未觉怎样。张守宽却是怔了一下,他将就将这三字认了出来,上面写的是“被荫亭”。料想这是供游人歇脚所建,倒没什么,只是这正是那送礼之人所指的约会之地。想不到自己两人误打误撞,竟来了这里。

张守宽见到处静若无物,一切都安享在艳阳爱抚之中,没有人,也不像有埋伏模样。“他既约我们在此相会,怎么没人呢?”看了看rì头,约莫已将近亭午。“是他暗中派人窥探,没见我们来赴约,所以也就不来或离去了?还是他舍不得浪费功夫,说午后相会,必到时刻才会到来?不管他,既来之,则安之。先在这观察观察再说。”尽管改了妆,仍是心存戒惧。看亭旁有一堆杂草,叫着张守望,藏了进去。

张守宽把事情一说。张守望听到这便是“被荫亭”,说道:“照那少年所述,这里也便是幽游谷了。梁义德师徒约了在此相会,也有人和我们相约来这儿,怎么这么巧?偏偏还是在同一天。你说约我们那人会不会就是梁义德呢?”张守宽道:“有可能吧------嘘,有人来了。”

张守望侧耳细听,果然有人向这边走来,听步声,人还不少。

他们走得过来,在亭中坐定。只听有一人说道:“他妈的,有骨有肉的大活人,怎么跟鬼魂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了呢?一点影子都没留下。”语气中又是沮丧又是气恼。

张守宽心道:“他说的是我们吗?”探头望去,见是在路上碰到的那一众人。暗道:“约我们见面的竟是他们?听他话语,好像是用意不善哪。”

“他受了重伤,跑能跑到哪里?我们费了这么多天的劲,不可能找不到。难道王大哥听到的消息有假?”“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这么说,言之凿凿,又怎会有假?是不是我们找的不够jīng心,把他给漏掉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只眼睛,就是一只蚂蚱蹦过,也能辨出公母,还怎能漏掉人?该找的对方都找了,哪有人?就算伤重而亡,也该有个尸首吧。”“别说,他是不是被人杀了,给埋到地下去了?”“这也许是天意吧,注定了我们和锦囊无缘。”“我们张冠李戴,寻错了主,跟锦囊怎会有缘呢?我看耿丛身上有锦囊也不见得是真的。真锦囊就落在了‘断金双剑’身上,没看江湖上大多数人都把矛头指向他们吗?不行我们也改变目标吧。”“怎么,凭咱们这点功夫还敢去招惹‘断金双剑’?他们是什么人?跺一跺脚三山五岳都得颤上几颤,以我们这点缚鸡之能,找他们生事,那不是自找晦气吗?若是活腻了,大可自己在脖子上抹一剑,何必让人家麻烦?”“不错,我们找耿丛,求的只是一线希望,得到就得到,得不到也就算了,不能因为虱子去烧棉袄,不值得。”“刘大哥说的很是,老鼠看上了同伴嘴里的食物,大可去抢,如果同样食物,落到老虎嘴里,那是万万抢不得的。据传言,耿丛也确有五成得了锦囊的可能,我们找他,也不见得徒劳。只是他现在身在何处,却值得考究。”

听他们七嘴八舌一说,张守宽明白了,他们要找的是耿丛,不是自己二人。心中仍在揣问,“那约我们的人真的是梁义德?”张守望见他们自惭形秽,对自己二人甚是推崇,心中赞叹他们有自知之明,暗自也喜乐不禁。

“你们说是不是有人撒下弥天大谎,故意设局,锦囊会不会虚有其事呢?”“这事也不见得,从张平的表情看,那锦囊还是有的。”“你曾经不是搜过张平的身吗?什么也没搜到。”“唉,我那劲可费的不小,好不容易把他制住了,问锦囊的事,他什么也不说,便将他身上搜了个遍,就差没把衣服撕烂,叵耐一无所获,我为的是锦囊,没有锦囊,我岂不白忙活了一场?我料到他必将锦囊放在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对方,并未带在身上,又软硬兼施,想把话套出来,可他嘴紧的很,就是不说------”“不错,这小子嘴硬骨头也硬,软硬兼施是不管用的。”“------见明夺不行我又心生一计,假装大意,让他逃走,又yù擒故纵,想顺藤摸瓜,不承想,这老家伙狡猾的很,竟瞒天过海,逃避了我的追踪。”

张守宽心中大动。见张守望咬牙切齿,呼呼喘着粗气,一副跃跃yù试的状态,好在亭上众人功力不深,又全不在意,没有发觉。忙出手点了他的穴道。恢复所想,一个尘封多rì的念头卷土重来,占据了他整个心曲。“闻一便知其百,张平不知曾几次遭人搜身,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必将他搜个体无完缕,锦囊又怎会逃过罹难?”寻思许久,心念一转,“耿丛所得的锦囊多半有问题,不然绝对等不到他来取。张平多方遭难,为求自保,或许会造假锦囊来蒙混敌人。一定是这样,否则他身上别说一份锦囊,就是有十分八份或者更多,也必然全会被人抢了去。《静夜思》只是他即兴应急所作,恰好耿丛有运气,不偏不倚,给撞上了。也许他以前向外也撒过锦囊,只是没人知道而已。那要是假的,真的又在何处?是失了还是被张平藏在了什么对方?如果这样的话,他人已死,恐怕锦囊里的内容便会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

他极力回想张平临死时的一幕一幕,想找一些线索,深深陷入沉思之中。张平临死前的语言、举动、神情,不厌其详,丝丝入微,缓缓从脑海中淌过,又捻开了,揉碎了,细细琢磨。“张平自幼便庇居我家,他敦厚老实,对我爹那绝对是忠心不二,一片赤诚。我爹临死托书,让他转交于我们,他一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去完成使命,就算赴汤蹈火,舍生取义,都会在所不惜。见到我们虽应喜从天降,但锦囊若在手中失去,辜任辱命,即便身死,也会心存愧疚,抱憾赍恨,死不瞑目。看他表情,锦囊定然未失。若说藏在了什么对方,为何死前丝毫没有泄露?锦囊既然弥足珍贵,是他重任之所系,心心念念,必然有它而无他。锦囊被藏匿,所在自非一言一语所能道破,须得花上大量心力向我们倾说,见自己命在顷刻,必得十万火急将下落说出。可看他样子,似是胸有成竹,锦囊便在我们眼前一般,竟不去担心我们找不到。他用手指自己肚子是什么意思?怎么后来又拼命去抓?”好像隐隐有了些概念,心中一弛,听亭上没有了声音。向亭上望去,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解开了张守望穴道。张守望一蹿而起,对哥哥戟指说道:“张平曾落到他们手里,一定少受不了荼毒,我们不杀他几人报仇,又怎对得起他在九泉之下?”张守宽道:“他们迫害张平,不过贪利好益心唆使,并非是罪大恶极之行。这种人天下滔滔,实在杀不胜杀。张平又不是直接死于其手,还是放他们一马吧。再说咱们现在危机四伏,最好少生事端为妙。”到处望了望,开口道:“他们多会儿走的?”“走了这么一会儿了。”“他们说与人约会的事了吗?”张守望气忿忿地道:“你没听见吗?他们言语纷纭,满口都是怎样夺锦囊和如何蹂躏张平,也就你忍的住气。”举头看了看太阳,见已是未牌时分,又向四周转圈一望,也空无一人,怨气稍平,话语和缓下来,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来践约?”

张守宽向“被荫亭”柔情观望,眼神一碎,又不意闯入了回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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