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计中有计
作者:小玉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076

风月亲率大军第二日除留一万人马在林间继续搜寻雷毅流窜残部外,其他都撤回了青门峡内大营,沈方正带着他的三万人马将雷毅留守落霞谷口仰天光部困在上若谷。

简朝明元四十一年九月初六,落霞谷大捷,庆王率大军诱梵音雷毅将军深入青门峡,全歼雷毅主力三万人马。雷毅部留守翠岭城七万人马,同时遭到简朝大将冯周所率五万人马,从长牙口潜入后方,突然袭击。雷岐率三万残部弃城北上,绕过风池河,与庾岭梵音伊莽部会合。

简朝开始半年的战争,以初胜告捷,简报传到西京,垂垂老矣的明元帝大喜,甚至亲自上朝听朝臣道贺。明元帝精神大振,多日疾病也仿若消除,引来简朝上下一致关注。本就暗潮汹涌的朝野,更显示了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吴王风梧,挥笔写下最后一个字,疲惫地抚上眉心,该死的范希思!“来人。”

出现的是一道纤细的身影,清冷如秋月的眸子带着些看不清的朦胧,“王爷,忙了一晚上,喝杯茶吧。”

风梧抬眸,蹙眉,“怎么是你?”

“不关周时的事,是我要进来的。”清雅女子淡淡一笑,美目流转,年轻的面孔上有了一丝红晕。

风梧接过茶,轻轻拨着茶叶,望着清澈的茶水出神,青叶碧水,茶香四溢,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研究茶道。放下茶杯,剑眉依旧不展。

“王爷,可是为西方战事烦恼?”柔软的手指捏上风梧的肩,“看着王爷烦恼,瓶儿也深为不安。或许瓶儿能为王爷做点什么?”

风梧心思一动,“庆王爷身边那个丫头就是你们青竹门地大师姐,对吧?”

瓶儿美目低垂,“是,当年法号净焕,如今唤作景儿便是。1--6--k”

“出身大家,误为情主,却是一个只会逃跑不负责任的小女孩!师太算计一生。不过如此。”风梧叹了口气,拍了拍瓶儿的手,“当年你师父让净夏潜入我府中,我不过顾忌太上皇圣意,更兼皇上重孝,我们做后辈的自然要至孝为上,也就由着净夏做了些出格的事。后来又有了你……”

瓶儿地美目里铺上一层寒意,扭身向风梧跪下,冷清的声音里仿若含着金属,“王爷放心。瓶儿既已向王爷起誓,入了青衣卫,就绝不会辜负王爷重托。”

风梧眼底掠上一层笑意,“瓶儿起来吧。你这样委屈,有心人看见又传怕传出些什么。前日,靖国夫人来看王妃,你可去凑凑热闹?”

瓶儿低眸,“多谢王爷成全,见到了,她……她很好……”

风梧点头,“靖国公夫妇早年丧子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是伤心难度,如今年纪越发大了,身边还真缺个贴心人照顾,我正在打算,派一个贴心之人去靖国府照顾他们呢。”

瓶儿一喜。但她自小性子清冷。脸上并无多大的表情,压抑住内心情绪。淡淡道:“他们夫妇能得到王爷垂爱,是他们的福气。”

“我本来想派瓶儿去靖国府照顾他们夫妇的,但是……”风梧牵起瓶儿的手,“你知道我很疼惜你,到底不忍心你离了我的。”

瓶儿压抑着心头疼痛,浅笑,“能陪着王爷,是瓶儿的荣幸,王爷可千万不要说让瓶儿离开地话。”

风梧点头,“我还真是离不开你。”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给瓶儿,“那瓶儿就帮我将这封信送到蜀城吧。”

瓶儿郑重接过信,塞进怀里,“王爷放心,瓶儿定然不负重托。一路看中文网16k.”

风梧目光闪烁,将瓶儿拉进怀里,摸了摸她满头的乌发,“瓶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当年跳仙台地动山摇的时候,可是你将我从地狱里来回来的,这救命之恩,我可深深记着呢。”

瓶儿温婉地卧在风梧怀中,“王爷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折杀瓶儿了。瓶儿不仅是王爷的妾,还是王爷最贴身的青衣卫,保护王爷从私在公都是应该的。”

“可是,后来让你参与跳虎滩一事,让你委屈了。你一个女子,本就该呆在深闺,吟诗作画,刺绣扑蝶才是,可惜一双纤手……”风梧牵起瓶儿细长的手指,摸着她指尖厚厚的茧子,“本是拈针刺绣之柔,却成了杀人利器。”

瓶儿呼吸一窒,看着风梧的脸,三十余许地中年男子,剑眉修目,五官俊朗的脸大多数时候都因为朝政而凝重肃穆,薄薄的唇角紧紧抿着有种天然冷冽之气,就这样一个男人,自己本来是杀他的,可如今却这样坐到他地怀里,明明知道是陷阱是毒药,可自己又这样不可自拔。瓶儿眼睛一闭,将脸贴到风梧脖子上,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为了王爷,瓶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即使灰飞烟灭。”即使背叛师门,即使屠杀同门,即使他时刻要拿自己的亲生父母威胁自己。------------分割线----------

京城西京最豪华最有品味的戏楼雀仙楼,歌舞升平,繁华似火,歌声如金帛裂石直上云霄,舞起似仙耀迷人眼,鼓声骤急,台上起舞仙子如螺旋般飞快地转着,鼓声越急,那红艳的影子也越转越快,最后不过成了一抹山谷浅红,穷落碧山,只有那抹亮色,幕后那歌声也越拔越高,伴随那抹霞光扯上星空,随着流行落入茫茫星空,满堂的人都似忘记了呼吸,眼珠都不敢动一下。一路看中文网盯着台上那抹红影,生怕眨眼间那抹嫣红就随云而去。鼓声骤停,歌声嘎然而止,轻盈的舞步也骤然挺直,俏生生地影子纹丝不动立于台上。一双妙目灿若星辰娇横一扫。满堂轰然叫好!

特别是坐在前排一个年轻男子,更是大手一挥,一把银票就撒到了台上,台上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妙目星眸,朱唇一点,柳眉似烟,一颦一笑间不见流俗。却带着一种天然贵气,让人不敢亵渎淫狎。纵然是雀仙楼这种戏子风流场所,纵使京城遍布风流子弟,却没有一个对着那双清纯星眸如花笑靥有半分亵渎之心。

玉画儿收了台上那大摞的银票,笑成一朵山涧小花,晨光下犹带露珠,向台下一弓腰,对那开怀大笑却带着一身贵气地白衣公子更是嗔了一眼,这才扭身回了后台。

说起玉画儿,不过三月。在京城已无人不知,貌美如花,娇俏可爱,风姿绰约。犹如仙子下凡,舞姿妙曼勾人心魄,歌喉穿云裂石,所见所闻无人不被其风姿迷倒。雀仙楼因为有了玉画儿,生意更是兴隆,满堂座位,日日爆满,自是让管事倩娘每日都是春风拂面。走路都摇摆生风。又见玉画儿抓了大把的银票回来,早拿着帕子就给玉画儿擦汗,“哎呀呀,我的画儿哦,赶紧歇歇,转了这么半日。可是累了?我叫厨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地桂花糕。一会给你端着,好好的去玉山赏秋景看红叶。可好?”

玉画儿塞了银票到倩娘手里,小嘴儿一嘟,“我可不爱玉山的红叶,我最爱云岭青竹。”

倩娘为难,玉画儿也不理她,提步就往后院走,倩娘赶紧追了过去,“我说画儿哦,那云岭青竹,实在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那片地方是皇家别院,我们普通人家怎么能进去?”

玉画儿撇嘴,“吓,说了半天,还是做不到,不能进去呗。6k.没劲!”

“呵呵……”一声男子轻笑突然出现,吓了倩娘和玉画儿一跳,倩娘一扯玉画儿到身后,柔声嗔道,“谁躲在那里?这可是私人后院,不接待外客地。”

高大地榕树后缓缓走出个白色身影,可不正是刚才大抛银票的那青年?只见他剑眉斜挑,甚为豪气,悬鼻薄唇,眼带笑意,深为英武,神态洒脱自然,随意调笑间豪气顿现,展眉中又如带春风。身材俊逸,肤色微墨,气质出众,贵气逼人,衣料式样简单,却在衣摆袖口处有着繁琐精致地豹首纹锦,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出身倩娘是何等精明之人?立马换了副笑脸,迎迎下拜,“原来是贵人在此,小女子多有得罪了!”倩娘美目一转,立马便醒悟了过来,“瑞王爷好雅兴,居然到我们雀仙楼来了。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妾身给您准备上好厢房安安静静听歌赏舞不好,怎么跟那些粗人一起,污了您的高贵?”

此人如今明元帝七子瑞王风起,他自小豪气大度,对倩娘这一连番又夸又赞地话不感兴趣,随意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就爱跟粗人一起热闹热闹!搞不来你那些所谓高雅玩意儿。”随性摆手,不自觉带着一股大气,自有另一种别致的风流雅韵。

倩娘一愣,早闻这个瑞王和庆王是京城最美的两个金贵王爷,都面目俊美,英豪大度,不过瑞王风起的气在于其天生的大度随意,庆王风月的风姿在于其慵懒风情。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不知这大战在前,皇上有重病在身,几位王爷忙不得焦头烂额之际,这位王爷居然有闲情独身跑了来雀仙楼听曲赏舞,不知何意。

风起哪里不懂倩娘的心思,懒得理会她,干脆地指着玉画儿,“你,是不是想去云岭看千竿青竹?赏秋水天湖?”

玉画儿一直静静地看着风起和倩娘交谈,此时见风起一双清目向她扫来,不由头一低,脸上现出一丝红晕,点头,“是,可惜那是皇家园林,我进不去。1--6--k-”

风起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简单的小姑娘,这样,我正好要去云岭呆上几日,清静清静,你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

倩娘脸上立马溢出花来。拉了一把玉画儿,“哎呀王爷这是说哪里见外的话?能得到王爷亲徕,那是我们雀仙楼的福气,更是玉画儿地福气,哪里干说不愿意的?”

风起皱眉。横了一眼倩娘,倩娘满腹奉承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这王爷可真不是白当的,就这一眼就让她觉得脊背发凉,风起地声音却轻柔了起来,看着玉画儿地眼神也很柔和,“我是问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若不愿意。就算了。改日我再派人带你去。”

玉画儿也不等倩娘再拉扯,上前一步,抬眸向风起浅笑,“我愿意。”眼睛亮晶晶地阳光一般灿烂,风起看着欣喜,哈哈一笑,“那就跟我走吧。”

玉画儿跟着风起,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雀仙楼,上了一辆马车,慢慢消失在街角。倩娘脸上的谄媚笑容不见了。推开窗户,远远看着东方,“云岭可真是个好地方呢,温泉。青竹,飞瀑,皇帝都舍不得离开那里,何况我们这些平常百姓?”----分割线------------------

西方前线。景欢早跟着风月离开青门峡,回到蜀城。景欢被安排在风月一个小院,每日都见着各方将领来往,一聚在一起就是密谋半日,想来这场蜀山决战即将拉开。

夜已深。1 6 k.电脑站.16 k.窗前一排修竹轻摇,映出里面的人影微动,景欢提了热水悄悄推门进去,换了热茶,给风月和潘若飞,易云将军都倒了一杯。便乖乖地呆在一角。

只听风月沉缓的声音仿若带着千斤巨石。“青云峰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易云不过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目英武,左眉上有道深深的刀疤,让整张脸看上无有些狰狞,虎目精光难掩,咬牙,“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伊莽那小子得意了。”

潘若飞细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滑过,“青云岭易守难攻,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正面进攻。”

“派大军从青烟峡进入,直捣横岭,围困青云峰。”风月接着悠悠而道。

“将梵兵逼上青云峰,此时正值秋高干燥之际,我们只需一把火。”潘若飞轻柔的眸子泛出一丝撕裂地残忍只光,“青云峰便是火间地狱了,伊莽自认为死守石山,阻挡了庾岭要道,我们就跨不过大雅河,直逼庾岭,可是他忘记了,山是死地,人是活的。”

“占了庾岭我们便成功了一半,庾岭是梵音部东方的第一道防线,有了这个地方作为跳板,我们逼入哈普城指日可待。”易云异常兴奋,黑膛的脸杀气顿现。

景欢现在已经很平静了,听着他们谈论生死,谈论几万人就如同蝼蚁一般没有生命价值,偶尔也会失神,但更多时候都是麻木,或许这就是生存。

青云峰一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十七、西崖明月

夜深露浓,景欢端了热水进风月的卧室,风月在桌上支手在额头,蹙眉闭目,景欢近日跟他相处倒无不愉快,谈话不多,但因为落霞谷地相助,彼此却多了几分默契,已没有原来那么多地戒备嘲讽。。ap,16k.。他的脸上再没有慵懒无为,多了几分战争地凝重肃杀,脸上少见如月笑容,多了几分疲惫,战争耗的不仅是战士兵力,更是将领。

“王爷,热水来了。”景欢虽然也会忿然,自己好端端一个人,却被人压迫着做了使唤丫头,每每生出要逃走之心,又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留下。不想让他使唤自己,每次看到他疲惫地带着血丝的眼神,又不由心软下去。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自己前世就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所以到了这个世界依旧善良的太过。

“嗯。”风月睫羽微动,一潭池水净眸缓缓睁开,清明下又有些倦怠,眼睛又闭上,干脆靠到椅背上,“你给我擦脸。”

景欢将毛巾往水盆里一扔,哼了一声扭身便往外走,衣袖一轻,已被人拉住。戏谑地声音依旧可恶,景欢刚溢出那丝对他的同情又变成了厌恶,“庆王爷,我不是你地丫鬟!”

风月闷笑,松手。“脾气越来越大了嘛!”

景欢听着他依旧没有洗漱,而有衣袖翻动声,猛地回头,“你到底……”脸却腾地红了,忙躲开眼光,原来风月却是脱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身躯,肤如珠玉。肌藏筋健,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腹肌,在景欢眼中形成一副极美的图画。虽然在之前落霞大战后,景欢也曾亲手替他包扎伤口,但那时地集中力主要在伤势上,并没过多停留在这男人躯体之上,如今仓促再见,不觉脸红心跳。

风月似未在意,只是撩开披散肩头地乌发。扯了胸前的布条,淡淡地道:“还不拿水来。”

景欢暗自吸了口气,自哂一笑,原来他不过在处理伤口。忙拧了毛巾递给他,“伤口已经痊愈了吗?我去拿药!”

风月不接毛巾,微微蹙眉,“那边有金疮药,你帮我清洗下伤口周围,再包扎上吧。。16k手机站ap,16k.。景欢只得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替他将他胸前包裹的已经脏污的布条拿掉,却看那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细疤,周遭还有些乌青的痕迹,景欢那毛巾轻轻揩去伤口四周的脏污,又见被包扎过地那片肌肤微白,显然是包扎过久之故,想了下又替他将那包扎地地方也擦了一遍。

微热的毛巾从胸前到身后。手指无意触到那结实地肌肤上。风月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倒吸了口气。景欢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重了吗?”

风月哼了一声,冷言道,“笨手笨脚,不堪重用!不知道伤口会疼吗,还用那么大力气?”

景欢听着他的冷言,心底就来气,手更重了,从牙缝钻出的话也不好听,“学武之人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就你金贵的王爷身子,受不得一点痛?”

风月见景欢脸上有忿然之人,似又来了莫大兴趣,低头看着景欢低头间脖颈那抹白皙,突然勾一抹邪恶笑容,心动手动,指尖突然摸上那凝脂肌肤,使劲一掐。景欢的脖颈被他凉凉的手指突然这样一掐,不由惊叫一声,扔了毛巾到他脸上,“庆王爷,请自重!”说着已退步抽身,站到了门口,这人如此可恶,把她当丫头使唤也罢,倒来了动手动脚了!

风月可恶的笑声闷闷地,“挑眉瞪眼嘛,这模样才像个小姑娘,何必每日跟要吃人似地,板着一张脸?”风月自己翻了药箱,抽出一条长布,自己不紧不慢地裹上,“有趣!”

景欢的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与他清冷的目光相接,却突然扭身蹿了出去,急急穿过院子就向外冲,不想突然撞到一人身上,那人一个收势不住,已轻飘飘似落叶般跌了下去。。ap,16k.。景欢忙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呀,若飞是你,没事吧?”景欢略凉地手与潘若飞温暖的手指一碰,心间一颤,又突然松手,本已被景欢拉住的潘若飞彻底地跌坐到地上,“咚”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景欢脸色一红,忙又上前扶起了潘若飞,“若飞真是对不住,摔疼你了吧?”

潘若飞温和一笑,反手将手里的长箫往身后一放,“没事,倒是你脸色怎么难看,又惹王爷生气了?”

景欢不愿提起风月,倒对潘若飞手里的长箫了兴致,“若飞,大战前夕,你又要助兴一曲吗?正好我有耳福了。”

潘若飞淡淡点头,“我正要去西崖探月,你要是有兴致与我一起走一趟?”

景欢忙点头,“一直听说西崖明月乃蜀城一景,却没机会一赏,今夜秋月清俊,风清云稀,正是赏月大好日子,我们正好一游。”

“那就去吧。”

景欢跟潘若飞一人一骑,只带了两名亲兵便向西崖而去,晚上风清露明,月色清幽,远处高山巍峨,夜影寂寂;远处城市灯火若明,却见万家离绪;山边时有虫叫鸟鸣,更衬得山幽林静,月华似水如雾。

景欢和潘若飞站在西崖之上,头上是幽幽新月,崖下有蜀水流淌似歌。偶有山风而过,鼓荡起二人衣袍,那种廖静幽远之感,让人如入梦中。潘若飞箫入口旁,一曲即起。音色澄净,曲中有流水之声,抛却尘世嚣嚣,红尘杂乱,只有舍弃贪恋后的天高云淡,水逝东流。景欢的心也跟着那箫声慢慢归于沉寂,一片空明。箫声骤然拔高,尖锐之声夹着秋风。含着霜剑,煞煞而来,似利器割裂穿透耳膜,直逼心脏。.16 k.

景欢骤然惊醒一把拍落潘若飞地长箫,箫落坠地,潘若飞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景欢一双黑目怔怔望着潘若飞,“你到底是何人?”

潘若飞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细细擦去嘴角血丝,“一方寒士。误入豪门,不过是一介书生,凭着一腔热血,为国为军捐尽此躯。可惜……”

景欢的眸子收紧,喝道:“什么人?”

一道暗影随着两声人体倒地之声在暗夜中疾驰而出,纤细的影子被月影拉得幽长,面上的黑巾隐隐,只留一双清冷如月的眸子。景欢地手指都有些颤动,指尖微动,指着那人,“你?”

来人轻笑一声。“大师姐,一别两年,你可好?”

“净瓶,果然是你。”景欢却渐渐安静了,扫了一眼负手背立观月地潘若飞,衣袍被夜风鼓起。清俊地影子越发孤寂。心不知道为何却一阵抽痛。听他箫声就能知,此人一心为国。一心远离尘世纷争,如今却要站在这种勾心斗角的世界,满腔抱负却硬生生被压抑成伤。他也一直在彷徨犹豫自己该如何自处吧?景欢忽而一笑,无谓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净瓶说道:“大师姐我不过来蜀城办点事,知道你在军中,却又时刻跟着庆王爷,我地身份不好深入军中,所以请潘大人出面,到此处一见。大师姐还是不要多虑。”

景欢点头,“原来只是叙旧。”仰头看了一眼幽幽清月,“那这旧也叙了,夜也深了,净瓶,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急。”净瓶从怀里摸出一物,递向景欢,“我来蜀城前无意遇到一个朋友,她托我带来一件礼物,说是要送给大师姐的。”

景欢不动声色,接过那东西,不过一根凤凰花簪,甚为眼熟,景欢脸色渐变,语气也有些发涩,“那朋友还带了什么话?”“也没什么。”净瓶低眸,看不清眼底风华,“不过是要大师姐保重身体,她如今也有了身孕,去了京城待产,要大师姐不要牵挂。”

京城待产,这几个字就如利剑割破景欢的心,心成碎片,连痛都失去了感觉。只听净瓶还继续说道:“她还说她的相公荀涯少侠也在军中历练,大师姐有时间,与其叙叙旧也不错。”

“够了!”景欢喝了一声,将那发簪捏在手心,他们这样不公然是拿芮葭姐姐地性命威胁自己?可是自己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威逼么?“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净瓶杏眼骤然凌厉,“那大师姐我就直说了,青云峰一战,简军不能胜!”

“为什么?”景欢疑惑看向已转过身来的潘若飞,她亲耳听见许多他与风月的密谋,知道这场战争对明元帝,对风月,甚至对管后需的风梧都多么重要!难道说净瓶和荀涯都是另外一派的人?

潘若飞柔和的眸子中掩映着悲伤,“战争不是不能赢,而是现在不能赢。风月大军,不能太快凯旋。”潘若飞的语气渐悲,“战事愈久,劳民伤财,民生疾苦,又是何苦?”

景欢心思急转,“因为有人需要时间,要将风月拖在前线,不能回朝,是吗?”明元帝在位五十年,十一岁登机,如今已是老迈神昏,但简朝朝制,不立太子,唯贤才为新主,会在帝薨后,才揭开密旨,知道下一任君主。如今八子庆王风月,近年越发得到明元帝重用,更在这紧要关头,掌握简朝兵权,一旦明元帝有何异样,回朝掌握兵权的风月,即使遗诏不是庆王,如成心作乱,那夺取大权岂不是覆手可得?

“是。”潘若飞地目光中依旧有着忧伤。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景欢冷笑,“你们难道不知道风月防范最深的人就是我吗?”

“防范最深,却也是最靠近的人,因为他需要你的帮助。”潘若飞接着说道。

“那若飞地意思呢?”景欢静静地看着潘若飞,“战中趁乱杀了风月?你以为我能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潘若飞摇头,“庆王爷天纵奇才,英勇无双,聪明睿智,武功高强,且不说他自己的,就说那些时刻跟在他身边的红衣卫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特别是落霞谷他受伤之后,他们会防得更小

“若飞,你对形势认得这么清楚,又何必来找我这样一个事事无成的女子?”

“我们不需要你杀他,只要在战乱中让他再受伤一次就可以了。”净瓶的眼睛格外明亮,“上次落霞谷风月受伤,红衣卫对你信任有加,再加上风月的性格,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爱挑战,知道你要杀他,他也一定会时刻带着你在身边。所以,不管从哪方便来说,你都是最合适地人。”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别无选择。”净瓶的目光落在景欢的手上,“因为大师姐永远都是最善良的那一个。”

景欢无声叹气,“好吧,你们要我具体怎么做?”

“不用太有负担,只要这样就可以了。”潘若飞压低声音。

夜更静了,两个被敲昏的亲兵被踢醒,慌不迭地爬起来,还以为自己因为劳累太过而睡着了,一连声地求饶,潘若飞温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四人依旧打马回蜀城主帅小院。

清幽的风从山林吹来,扫过墙头上地两株已有些苍黄地草左右摇摆着,树叶从枝上飘落,夜静的能听见叶落在地地沙沙声。景欢放轻了脚步,向自己睡的厢房溜去。

“西崖月色,蜀山八景之一,月华箫声,细风秋华,怎么,心旷神怡吧?”略慵懒的声音,仿若从天际划出,落入耳中,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