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伦手肘支在餐桌上揉着眉心，田菲问道，"昨晚没睡好？"

吴伦前半夜没睡，接到霍华的电话才入睡，却是不停的做梦，梦里一个女人被没有门的墙壁包围着，疯狂着叫着自己的名字，看不到女人的脸，但却知道是谁，窒息心痛席卷而来，惊醒之后再无睡意。吴伦揉搓了一下脸庞，让自己精神起来，“野田秀文的认定报告拿到了吗？”

田菲带着一丝歉意，“要等常骏的消息。”她是很想帮他，也尽力了，但她终是权限太低，最后只能找常骏，而那边需要时间。

吴伦眉头一蹙，“你告诉常骏，如果今晚我拿不到认定报告，我会去向霍华要！”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效果，野田秀文的认定报告很快到了吴伦手里，吴伦整晚面无表情的看着笔记本，眼睛偶尔眨眨，到最后吴伦一声嗤笑站起来，田菲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坐到吴伦刚才的椅子上，椅子还是暖的，将异样的想法抹去，浏览着野田秀文的认定报告，报告中关于野田秀文的近年所作所为说的很笼统，只是描述了野田秀文在野田家族陆续担任的一些职务，以及他所在的分公司当年的业绩变化，这样的东西，如果不是配合更加详细的配合调查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田菲有些气恼，是常骏动的手脚？但他应该没有时间来做这一切，那就只能是权限问题了，以常骏的权限只能得这个简略版本，田菲将疑惑问出来，吴伦摇摇头，“不是简略版本，认定报告应该就是这样的，不过已经足够了。”

“你发现了什么？”田菲疑惑。

吴伦在屏幕上一点，“这里谈到2008年初野田证券收购雷曼亚洲业务的问题上野田秀文是力主收购的一方，在野田证券成功收购雷曼亚洲业务以后野田秀文担任了亚洲区财务顾问工作整合过渡的负责人。”

野田收购雷曼亚洲区业务当时是极具挑战性的，在野田证券内部存在极大分歧，但事实证明野田秀文站在了正确的一方，写在认定报告里足以加分，但田菲知道吴伦说的肯定不是这个，问道，“有什么问题？”

吴伦俯身，手指搓动触摸板移动页面，“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野田秀文这个亚洲区财务顾问工作的过渡负责人在职时间过长，从2008年初到2009年底，将近两年的时间，更为奇怪的是对野田秀文在这期间的认定却不是出于在财务顾问业务方面的业绩，而是野田秀文给野田家族带来的巨额投资收益，冲抵了野田家族在这次国际金融危机所遭受的损失，你可以试图将这两个问题联系起来，另外将野田秀文投资获利的时间点同这期间选择野田证券为财务顾问的亚洲公司匹配一下。”

田菲愕然，她都看到了，但她从没想着把这两点联系到一起，吴伦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野田秀文负责的亚洲区财务顾问工作和其家族投资是有着关联的。

有了这样的方向，一切就很简单，对野田家族来说巨额的投资收益自然不是小打小闹，将野田证券这期间较大的财务顾问服务对象筛选一下，匹配获利时间点，结果很快出来，是中铝，大致的脉络已经出来了，雷曼当时是中铝的首席财务顾问，在野村证券收购雷曼亚洲区业务以后顺理成章的成了中铝的首席财务顾问，而野村证券成为中铝的财务顾问不足一年，中铝就陷入投资力拓巨亏80亿美元的漩涡，而中铝意图拿出195亿美元继续注资抄底摊薄亏损的努力也在野田证券的“帮助”下夭折，自始至终中铝手里通过国家战略拿到的巨额银行贷款成了财务顾问手里左右市场的利器，也是野田秀文借此投资获利的上帝之手。

田菲问，“我们拿着这件事情和野田秀文谈条件？”在田菲的认识里，一旦这样的事情曝光，野田证券将被中国政府打入黑名单，这对野田证券绝对是不可承受的。

吴伦摇摇头，“野田证券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国际投行的本性，野田证券是中铝的首席顾问，但是还有黑石、中金、摩根大通分别是中铝的第二、三、四财务顾问，中金不用说了，黑石的中国色彩也很浓，至于摩根大通，他同时是力拓的财务顾问，在中铝投资力拓问题上，他是双向投资顾问，可见市场对其的容忍度，实际上回头来看，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我们就算曝光也是多此一举。”

“那该怎么做？”田菲有些气恼，怎么在吴伦面前，自己总是需要被指正的一方，难道自己就不能提出什么让吴伦酣然接受的建议？这难道就是两人的差距？

吴伦撇嘴一笑，知道该是说明白的时候了，“其实，那些国际投行最在意的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更不怕被翻出历史原罪，而是未来的投资收益，真正让他们在意的、心痛的是大把大把能赚到的钱失之交臂，其实现在就有一件事情在翻版以前的中铝，上次是铁矿石威胁论，而现在是钾肥威胁论，国际投行的舆论攻势已经甚嚣尘上，摩根大通、野田、汇丰、中金、中投、淡马都盯准了中化集团财务顾问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