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青楼
作者:北冥之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78

早晨,尤铭正在满是梅花的院子里打着一套太极拳,齐先生过来道:“二公子,老太爷教您去他书房一趟,立刻就去。”

尤铭接过侍女送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披上外套,就去了尤嵛的书房。

尤嵛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孙子道:“二郎,雨涵院子的梅花和你院子里的梅花有什么不同啊?”

尤铭浑身一震,讪讪的笑道:“爷爷,您都知道了?”

尤嵛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念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惟有香如故。嗯,我家二郎还是个大文豪啊。想不到啊,我们尤家终于出了个诗词圣手了。呵呵。”

尤铭尴尬无比,道:“爷爷,您就不要嘲笑孙儿了,孙儿昨晚一时糊涂,这才去了雨涵那儿,胡乱吟出了这么一首词来。”

尤嵛哼道:“你还知道自己糊涂啊?乖孙儿,爷爷早跟你说过了,再有几天雨涵就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色啊?好在没越雷池,要不然你让爷爷怎么跟季家人交代。”

尤铭低声道:“有什么好交代的!反正雨涵都是我未婚妻了,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说不要她了。”

这话话音虽低,可尤嵛武功高强,内力浑厚,却是听到了。他不满道:“你说什么呢?你以为季家大小姐和你在外面渔色渔来的女人一样,随随便便就可以占了身子吗?你风流我们管不着,可你也要有个度才行,不是随便哪个女人,你都可以要了她们的。昨晚的事就算了,还有四天,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再去季家了。反正你也不缺女人,憋不死你。”

尤铭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孙儿知道了。”心里却道:“我都答应雨涵今晚再去找她了,怎么能失约呢?算了,今晚不算,从明天开始不去了。”

尤嵛溺爱的看着这个孙儿,道:“二郎啊,你是不是让老齐给你寻摸了一套宅子啊?”

尤铭对尤嵛的耳目通天已经不再惊讶了,老老实实的道:“是的,爷爷。孙儿是让齐先生给孙儿购置了一处宅子。”

尤嵛叹道:“为什么,你们兄弟俩非要到这一步?大郎叫三郎、六郎监视你的院子,你阴蓄杀手,你们兄弟俩真的是水火不容了吗?”

尤铭脸色变得极为痛苦,道:“爷爷,这一切都是大哥逼我的。”

尤嵛又叹了声,道:“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把黑甲精骑给你防身。二郎啊,这么多孙儿里,爷爷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你。也知道,只有你才能让我们尤家更加辉煌。爷爷也想让你当这个家主。可是,几千年了,嫡长子继承的古制,我不能废啊,我也不敢废啊。二郎,你已经是朝廷的公爵了,等办完了大婚,你就去封地海陵吧。家里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大将军吧。”

尤铭愕然道:“爷爷,这……?”

尤嵛抚摸着尤铭的头道:“二郎,爷爷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爷爷不希望你们兄弟之间弄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爷爷也知道自己管不了你们多久了,爷爷只希望你能在爷爷的有生之年里,让让你大哥,不要和他争斗。至于以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二郎,你心里不好受,爷爷心里也不好受啊。你就答应了爷爷吧。”

尤铭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吐了出来,道:“爷爷,孙儿答应你。只要大哥不是那么过分的逼我,我就忍了。”

尤嵛握贯铁枪的大手竟微微颤抖起来,道:“好,好孙儿!爷爷在海陵有一栋宅子,是先皇赐给我的,原本是卫国皇帝的行宫,爷爷把它送个你,做你的公爵府吧。”

尤铭跪下磕了个头,谢道:“孙儿谢谢爷爷。”站起身道:“爷爷,孙儿觉得很闷,想出去走走。”

尤嵛叹道:“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晚上爷爷和你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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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边的一栋精致华美的小楼里,一位身着淡粉色衣裙的美丽女子轻轻弹着一首古曲,曲调悠扬婉转,黄莺般的歌喉里唱出了令人心醉的歌声:“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沈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清秀小姑娘咯咯笑道:“小姐,你又想他啦?也是,一个是文武双全的贵公子,一个是才貌双全的美娇娘,怎么看都是一对儿。”原来那就是潇湘阁的台柱子,江南三大之一的姬雪雁!

姬雪雁俏脸腾地红了,嗔道:“小丫头又胡说!我哪有想他,他都要和季大小姐成婚了。”

那小姑娘笑得更欢了:“还说没想他?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尤家二公子?难道我说的不会是沐公子,钱公子他们?”

姬雪雁俏脸愈发红了,垂下臻首,痴痴的望着几上那架古琴。

那小姑娘笑道:“好啦,小姐。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的心事怎么会瞒得了小细呢?小姐,二公子对你真的很好,他真的很喜欢你。他送了你这么珍贵的古琴,还帮你填了很多那么好的诗词,还吩咐妈妈,要他好好待小姐。小细虽然不懂,可是也知道,二公子比那些纨绔子弟可是好太多了。小姐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啊。”

姬雪雁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是公爵府的二公子,而我只是个卑贱的歌妓,他又怎么会要我?”

小细不同意道:“小姐,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他知道了小姐的心意,他一定会把小姐接进王府里去的。小姐,你得赶快让二公子知道你的心啊。这样你不就可以一直在他的身边了吗?”

姬雪雁微微笑了笑,道:“二公子就要和季大小姐成婚了,我怎么能让他再到我这里来?我只要每天在小楼上能够远远的看到他就足够了。”说罢又拨弄琴弦,轻轻唱道:“画鼓喧街,兰灯满市,皎月初照严城。清都绛阙夜景,风传银箭,露叆金茎。巷陌纵横。过平康款辔,缓听歌声。凤烛荧荧。那人家、未掩香屏。向罗绮丛中,认得依稀旧日,雅态轻盈。娇波艳冶,巧笑依然,有意相迎。墙头马上,漫迟留、难写深诚。又岂知、名宦拘检,年来减尽风情。”琴声,歌声俱都委婉动人,让人不禁迷失其中。

这时潇湘阁的老鸨子跑了上来,气喘喘的道:“乖女儿,快快打扮打扮,沐公子,钱公子还有刘公子他们来了,点名要见你呢。”

姬雪雁春葱般的玉指轻轻在琴弦上划过,悠悠叹了口气道:“知道了,妈妈。你带他们到前楼去吧。女儿梳洗一下就到。”

那老鸨子闻言大喜,笑着催道:“那女儿你快点。小细,你服侍好你家小姐。”说罢,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

姬雪雁看着衣架上艳丽的裙衫,又叹了口气。小细哼了声,道:“这老虔婆!明知道小姐不喜欢见他们,却为了那点银子还要把小姐往火坑里推。哼,等到时候告诉二公子,看二公子怎么收拾她。”

姬雪雁勉强展颜一笑,道:“小细,别说了。过来帮我穿衣服吧。”

姬雪雁步态盈盈的走到前楼的台子上,朝沐公子他们福了一福,道:“妾身给三位公子请安。”楚楚动人,让人不禁生出要将她搂在怀里轻怜密爱的呵护之情。

肥硕无比的刘骜一双贼眼在姬雪雁的身上不怀好意的扫视着,涎着脸道:“雪雁姑娘不必多礼,我们是专程来听雪雁姑娘弹琴歌唱的,大家尽可轻松些,不必那么拘谨。”

姬雪雁又福了福,道:“那妾身就献丑了。”退到古琴钱坐下,手抚琴弦,唱道:“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竟颇有些哀怨的味道。

一曲歌罢,对诗词音律颇有些研究的沐谦禁不住击节叫好:“好!好歌!好词!雪雁姑娘真不愧才女美名,竟能填出这般的绝妙好词。”

姬雪雁微微一笑,道:“沐公子过奖了。这首词并不是妾身填的,而是另一位公子填出来,赠与妾身的。”

沐谦奇道:“哦?这金陵城里,还有谁有这般才情?我怎么不知道。”

小细骄傲的道:“你当然不知道啦。填出这首词的可是泰国公府的二公子。二公子还给小姐填了好多好多的好诗词呢。就连这架古琴也是二公子送给小姐的。这可是小姐的宝贝。”

沐谦脸色一变,道:“原来是他!”忽然又嚷道:“不可能!他一介武夫,怎么会有这样的才情。成天跟那些粗俗的士兵在一起,他能有什么文采。”

小细轻蔑的撇撇嘴,道:“你要是有二公子那样的本事,有他那样的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你也写一首出来看看?不要你有这么好,只要能有他的一半韵味,我就服你。”

沐谦面皮一红,怒道:“你!”可是小细却丝毫不怕,也朝他瞪着眼睛。

“那堪疏雨滴黄昏,更特地、忆王孙。雪雁姑娘,想不到你竟还记得我给你的这首词。”

话音未落,小细拍手惊笑道:“小姐,小姐,我就说二公子不会忘了你的吧!”

姬雪雁俏脸蓦地一红,芳心剧颤,轻咬下唇道:“二公子!”一双明媚的秋波里已是珠光莹莹。

沐谦见了,心中大妒,暗道:“他尤铭除了家世,又有哪点地方比得上我。你对我从来不假辞色,却想不到对那个粗俗的武夫芳心暗许。哼,我沐谦既然得不到你,他尤铭也别想得到你!”

小楼的木门被轰然推开,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躺了许多潇湘阁的打手,在地上翻滚呻吟,来人正是尤铭。

原来尤铭离开公爵府后,信步而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这秦淮河边上。看着那栋精致的小楼,耳中又隐隐约约听到了姬雪雁美妙的歌声,心中一动,便进了潇湘阁。他找到老鸨子,指明要见姬雪雁。老鸨子对他是卑躬屈膝,万般赔笑,说雪姑娘正在陪沐公子他们,不方便出来。在家里尤铭本来就很窝火,听到老鸨子这么说,那邪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立刻一巴掌把老鸨子抽翻在地上,径直往姬雪雁所住的小楼闯去。一路上见人就打,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愤懑与不快。

沐谦见尤铭径直朝姬雪雁走去,也是心中恚怒,他拦到尤铭面前道:“尤大都督,你不在家好好准备婚事,怎么跑到这种风月场所来了?就不怕被季大小姐知道吗?”

尤铭依然望着姬雪雁,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强硬的吐出一个字:“滚!”

沐谦大怒,道:“尤铭,你不要太嚣张!你尤家虽是势力庞大,可我们沐家也不是吃素的。真要闹翻了,指不定谁灰头土脸呢!”本来沐谦是不敢这么和尤铭说话的,虽然沐家也是个大家族,可是和尤家比起来,那就相差太远了。惹恼了尤家,沐家说不定就有灭门之祸。但是他一看到姬雪雁望向尤铭的脉脉含情,冲天的嫉妒立刻就让他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尤铭更不打话,反手一巴掌将沐谦抽开,走到姬雪雁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雪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海陵么?”

姬雪雁娇羞欲滴,轻轻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也就任由尤铭这么握着自己的纤手,羞喜难言,声细如蚊的道:“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出身风尘吗?”

尤铭听了这话心中大喜,原本的烦闷也已冲去大半。他知道,姬雪雁这么说已是答应了他,愿意和他一起去海陵,愿意陪着他。

尤铭轻轻拉起姬雪雁,将她拥入怀中,在她柔嫩的耳珠旁轻轻的呵着气:“除非你嫌我花心,不肯陪我。”姬雪雁闻言大羞,不依的拍了尤铭几下,将臻首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沐谦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姬雪雁这样的小女儿姿态,都是看呆了,对尤铭更是嫉妒无比。他捂着红肿的右颊,怒道:“尤铭你,你太放肆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去告诉季家人,说你大婚之前到潇湘阁鬼混,我看你怎么和季家人交代,怎么和季大小姐成婚!”

尤铭在姬雪雁耳边道:“雪儿,等我先去处理了那几只苍蝇,再来替你赎身。”姬雪雁靠在他怀里,关怀的望着他,道:“二公子,别杀人,好么?”尤铭本来是起了杀心,想要杀了他们,可是看到姬雪雁眼中期待的目光,他软了下去,微笑着点了点头。

尤铭转过身来,冷冷的道:“你要是不想死,你尽可以去说。本公是朝廷钦封的海陵郡公,三泰大都督,手捥兵符,你说季家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们沐家在三泰有不少产业吧?现在本公的兵马,军饷有些捉襟见肘,想问你借一些,你不会舍不得吧?”

沐谦又惊又怒,道:“尤铭,你!”

尤铭突然吼道:“你放肆!本公的名讳岂是你一介白丁可以叫的!就是陛下也不直呼其名,你想要造反吗?你们都给本公听着,本公问你们征一千万两白银的军饷,你们速速给本公准备好了送来。不然,本公亲自带兵去取!当然是带着抄没叛逆的旨意去的。还不快滚!”

沐谦他们三人哪还敢再停留半刻,怨毒的看了尤铭一眼,就都跌跌撞撞的滚下楼去。

尤铭将姬雪雁横抱在怀里,在她柔唇上深深印了一吻。姬雪雁“嘤咛”一声,浑身酸软,任由尤铭肆意的攫取轻薄。

尤铭笑道:“小细,你到门口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小细捂着嘴笑道:“我知道啦!二公子,小姐你们慢慢的互诉衷情吧。”笑着出了小楼,悄悄将门掩上。

尤铭看着小细的小动作,摇头笑道:“这个小细”,横抱着姬雪雁走进后楼,将她轻轻的放在榻上,放下了榻上的纱帐。

姬雪雁芳心紧张无比,她很害怕尤铭接下来的动作,但同时又期盼着尤铭接下来的动作。蓦地,姬雪雁感到身体一凉,她知道她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她俏脸通红,妙目紧闭,精美的瑶鼻上沁出了几颗珍珠般的汗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姬雪雁感到在自己完美的娇躯上轻薄游走的那双魔手消失了,一个火热沉重的身体压在了自己的娇躯上,她不由紧张的流下泪来。

尤铭将她俏脸上的泪珠轻轻舐去,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道:“雪儿,我要你!”一声轻呼,他们已经融为一体。

小细站在门外,娇俏的小脸上也已是通红一片。她暗暗啐道:“想不到,二公子也不是好人。大白天的,竟然就……”

“竟然就怎么啊?”一个充满坏笑的声音在小细耳边响起。小细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环腰抱住,抱进了房里。

窸窣声,欢笑声,喘息声,在这隆隆冬日里,潇湘阁里的这栋小楼充满盎然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