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襄阳(上)
作者:北冥之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45

樊城大营里,一位年轻的将军手握着一柄精致的长剑,对着烛光细细的看着,他的眼中竟渗出了几颗泪。

“二哥,他还好吗?”那将军放下宝剑,问帐下的斥候道。那斥候正是尤铭派去给尤钫送宝剑的那员斥候。

那斥候抱拳道:“谢五公子惦念,我家都督一切安好。小人来的时候,我家都督就说了,说五公子酷爱宝刀宝剑,武功很是高强,但有时候难免冲动。平时还没什么,一旦到了战场上,那可就是太危险了。因此,我家都督要小人就留在五公子身边,看着五公子。要是五公子不顾安危,猛打猛冲的时候,就要小人拖住五公子。”

听到这里,尤钫的眼里的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喃喃道:“二哥!”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既然是二哥派你来的,你就留下,在我身边当个亲兵。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那名斥候应了声“诺”转身离了大帐。

这时他的副将蒙敖道:“五郎啊,这人留不得。二公子分明是派他来监视你的。你怎么反而让他当你的亲兵,守在你左右啊?”

尤钫勃然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二哥从小就与我感情最好,他又怎么会害我。二哥若是真想害我,又岂会将这么好的稀世宝剑送给我?要知道,二哥也是个极爱宝刀宝剑的人。再说了,就算二哥想杀我,我也会毫不犹豫把头割下来给他。”

蒙敖急了,怒道:“我好歹是你的娘舅,你怎么跟我说话呢!现在他尤铭已经被赶出了尤家,自立门户了。你手上有钱有兵,将来能跟老大争夺家主位子,你们那些兄弟里面,就只有你了。你说,你那二哥有这么好心,派亲兵来保护你?他就不怕你建功立业,实力增大,让他从此彻底失去回返尤家,执掌大权的可能?他野心那么大,会这么做吗?”

尤钫更是怒不可遏,喝道:“蒙敖!你是我娘舅,这不错!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副将,我才是主帅,有这么跟主帅说话的副将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根本就无一于家主之位。若是二哥要做这家主,我二话不说,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他坐上这家主的位子。不管是谁,要是敢挡着我二哥,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蒙敖听了他的话,是气得三尸神暴跳,骂道:“好,好,好!老子不管你了!”说完摔开门帘,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大帐。

尤钫步出大帐,抬头望着天边的那轮明月道:“二哥,五弟永远是你的五弟,无论你要做什么,五弟永远在你这边。五弟甘为你的马前卒,替你打天下。”

同一时候,尤铭坐在东都皇宫大殿的屋顶上,望着天上的明月,道:“五弟,二哥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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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长江,淘尽无数英雄。在这条奔流不息的大江上,多少英雄沉浮,世事流转。尤铭望着这条滚滚东流的大江,叹道:“长江东流水,多少英雄事。文先生,你看这大江对岸竟无一兵一卒守卫,我军若渡,岂不易如反掌?”

文凯勒马走到他跟前,道:“二公子,听说五公子和成都崔家的大公子崔善都已经领兵攻入了荆襄境内。我想,这些兵马大概早已被他们调了去抵御五公子和崔善了吧。”

“呵,正好啊,托他们的福,咱们可以轻轻松松拿下襄阳了。叫将士们扎筏子渡江吧。”尤铭顿感意气风发,似乎襄阳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裴朗看了看江对岸,却皱起了眉头,他驱马来到尤铭跟前,道:“二公子,事情不那么简单。就算他们从这里调兵去抵挡五公子他们,也不至于把全城的兵都调走啊,总要留一些下来做防卫的。况且襄阳乃是荆襄的门户,历来兵家必争的重镇,无论怎样,这里都是重兵把守的。更何况,我军势如破竹拿下开封,旦夕之间便可南攻荆襄,他们又怎么会在这么个时候把襄阳的守军尽数撤空呢?麦博乃是用兵的方家,他派来镇守襄阳的李金浩自然也是善于军阵的。他又怎么会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把一座空虚的襄阳暴露在我们面前,任我们抢夺?”

尤铭心中泛起疑惑,手搭凉棚,遥望过去,却看不出什么不对。他道:“裴将军太过小心了吧?五弟和崔善两路大军攻入荆襄,他们的精锐主力早被麦博带去通潼关了,现在没兵力对付,从襄阳调兵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荆州才是麦博的老巢,那里丢了,襄阳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裴朗道:“五公子刚刚打下樊城,离荆州尚有数日行程,况且这一路上关卡重重,哪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再说,崔善从川中进军,路途险阻,况且麦博经营荆襄多年,对崔家想要并吞荆襄的野心知之甚详,早已修筑了牢固的工事抵御。单是一个白帝城就不是那么好过去的。还是等斥候来了,问问清楚再做决定吧。”

尤铭见他说得有理,也担心李金浩安排下什么计策来诱使自己入套,颇不甘心的看了看江对岸的襄阳城,下令道:“筏子继续扎,反正以后总要用到。叫火夫开锅吧。这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将士们也累饿了。”

尤铭手上端着一碗煮肉,夹起两块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也不知嚼烂没,囫囵咽了下去。道:“文先生,你看那座襄阳城,不正像你我碗中的肉一般,惹人垂涎吗?”

裴朗接口笑道:“而我们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狼一般,忍不住便要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不过,李金浩却是个狡猾的猎人,也许他早就在襄阳这块大肉的周围撒下了绳套,就等着我们忍不住扑上去的时候,收紧了。那样,我们可就要吃大亏了。”

尤铭听了这话,苦笑道:“裴朗啊裴朗,你可真是会打击我的信心啊。你这么一说,我可连攻打都不敢攻打了。”

裴朗就像是犯了错一般,苦着脸道:“二公子,非是末将要故意打击你,只是行军打仗非同儿戏,一个弄不好,就会出大事啊。”

尤铭见他说得诚恳,颔首道:“裴将军教训的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小王有时确是太过心急了。”

文凯突然抚掌赞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公子总结的可真妙,真可谓是鞭辟入里啊。二公子文武全才,裴将军今天算是见识了吧?”

裴朗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叹服道:“今日我老裴方始相信这世上有儒将一说。呵呵,看来我们尤家军的战风将要有些改变了。”

尤铭奇道:“咦,这怎么说?”

裴朗颇为骄傲的道:“大凡一支军队,尤其是一支有历史沿革的军队,他都会形成自己的风格。我们尤家军从当初建军开始,到如今已经有四百余年了。从我们尤家的第一任家主开始,便英勇善战。因此我们尤家军在他的影响下,打仗也是剽悍无敌,悍不畏死。很多时候,都是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凭着我们尤家军的那么一股子血性,硬生生的冲开血路反败为胜。而我们尤家军最厉害的地方便在这里。”

他喝下两口肉汤,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尤家军的打法未免太过单调,虽然伤敌一万,却也自损三千。一场血战下来,我们尤家军往往要有许许多多的优秀儿郎殒命疆场。呵,我们尤家军的赫赫威名,其实正是由这些儿郎的血肉堆垒起来的。”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哀痛伤心的神色,显然以前尤家军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让他损失了很多好兄弟。他对那种硬拼死搏的打法已经有一些要求改变的意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