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锦洲决战四
上一章 下一章返回本书返回目录
正在此时，在日曼人后方突然又是一股尘烟，铁蹄阵阵，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日曼人大喜，以为是被小犬错从南岸调来的后续骑兵也及时的赶到了。这时的日曼军有若在长久的黑暗里看到了久违的光明一样，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重围，以昂贵的代价换得了生路，踩着尸体与鲜血的他们怀着庆幸和失落并存的心情迅速退过去。而赵明却是头冒冷汗，手足冰凉。从后而来的只可能是日曼的援军。回顾四周，自己这一边也损伤惨重。虽然不断有将士渡过河来，但依旧弥补不了刚才的损失。在北岸能够一战的将士只有两万而已；加上刚才激烈的厮杀，人困马乏，阵形散乱。如今只要有一万日曼骑兵的突击，恐怕就要全军覆灭了。赵明暗自苦笑，一阵悲愤，想不到自己一场辛苦，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在赵明的眼前强烈的晃动，骑在马上的赵明身体一阵晃动。正当赵明暗叹一声，以为自己这一方要功败垂成时，戏剧性的变化产生了。
这支军队突然向日曼军攻来，赵明仔细一看，居然是张大成的从雄山关带来的三万骑兵。赵明当时给他的指令是到锦州会合，但是由于疏忽，并没有详细的指示会师的细节。不过很显然运气再一次站到了赵明这一边，由于迷路而路过的张大成在得到了此地有战斗的消息后，生性好战的张大成也没有多想，立刻就赶过来了。在事后赵明回忆道：那个时候，我真想拥抱张大成这个大狗熊，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当小犬错知道，这支决定胜负的骑兵是用他当初在雄山关为了买路，而给我的三万匹战马建立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烈风、血幕与沙尘已经散去，一场血战好似一场曲终人散的宴席，只不过这次宴席的主菜就是鲜血而已，生命或是鲜血什么的，在此时此刻根本就一文不值。
虽然日曼人南岸的后续部队最终到达了，可是面对着惨败的战友，和已经与刘文俊会师的潜龙军，已经于事无补了。在锦州城下的小犬错冷静的看着战局的发展。一队队日曼的勇士顶着盾牌、冒着箭雨，奋不顾身的爬上城墙。经过十多天的血战，锦州的南门终于被打开了，日曼人犹如潮涌般的杀入城内。林俊杰，叹了一口气，虎目怒张道：「将士们，我等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说着亲自率领一队兵马，投入到巷战之中。小犬错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的这些在平原上驰骋无敌的北族士兵，遇到了他们最头疼的战术──巷战。
潜龙士兵在老将林俊杰的带动下，将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变成了战场，从巷口、门窗、屋顶、阴沟等处全方位地攻击敌人，神出鬼没；又将砖瓦石块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变成了杀敌利器，举目皆兵。日曼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小犬错一挥手，日曼军中的精锐出动了。日曼是在征战中强大的，采用的是以战养战的办法。为了满足战争中对兵员无穷无尽的需求，每征服一地，就强行征用当地的青壮。这样即解决了兵员的需求，又保证了占领地的统治，配合以严酷的连坐制，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从而使日曼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发展壮大。
不过这些被迫参战的士兵，虽然因为严酷的连坐制（征战不力，惩及家人），而能够在战场上死战不退，但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真正的日曼狂骑。日曼狂骑是由清一色的日曼人组成的，拥有狂化的能力，受过日曼喇嘛教高手的灌顶，无论弓马，还是武艺，以及士气和忠心都是其他部队远远不能及的。从战斗力而言，在野战中一万人潜龙常规军相等于八千日曼常规军，更等于三千日曼狂骑。由此可见其战斗力的惊人。不过由于培养一个日曼狂骑所需巨大，所以整个日曼帝国一共也只有七万人，其中三万人隶属日曼大可汗的近卫军；剩余四万人分别隶属于东、南、西、北四院大总管，小犬错的手中只有一万人，可以说是日曼帝国精锐中的精锐。
为了保存这支力量，所有的日曼将领不到最后关头，都绝对不会轻易出动。这也是小犬错在雄山关下迟迟没有出动狂骑的一个重要原因。如今，小犬错非常担心北岸的战事，看到城门被攻破之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下令出动狂骑，一展他们野战的优势，迅速拿下锦州城。面对日曼狂骑队的横冲直撞，潜龙军一面节节后退，一面不断设置距马枪，这种在人字结构木架上斜穿枪尖的反骑兵武器，却被日曼步兵们一一破坏。日曼步兵开始扫荡街边的建筑物，以减少两翼的压力，中路则以骑、步兵混合，日曼狂骑队为先锋，稳步推进。失去两翼优势的潜龙军不断发起反冲锋，却因为缺少骑兵，收效甚微。
就在此时，突然北岸响起了震天的号鼓，书写着「赵」和「刘」的两面大旗迎风飘展，大批兵马从洞开的锦州城门通过，冲入了城中。而北岸的日曼军早已缓缓的向西退去。「援兵到了！」「日曼人被打败了！」「天佑我潜龙！」随着一声声惊喜的喊声，潜龙军的士气大振。来援的潜龙军迅速和士气高昂的守军会合在一处，共同迎击入城的日曼军。经过长时间激战的日曼人，在潜龙援军的打击下，只好步步后退，即使狂骑队也不能够力挽狂澜。小犬错懊恼的捶了一拳，深知在此形势下，已经于事无补，只好下令撤退。当整个渡河战役结束时，小犬错发觉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危险的境地。这时候双方战场的兵力差不多：赵明的赤军、第二、第三三军共十三万人，刘文俊也有差不多的兵力。虽然在援军强渡潜龙河时，损失了近五万兵马，不过由于和锦州城的守军会师，所以这些损失就军队数量而言得到了补充。
小犬错在南侵潜龙时，虽然歼灭了数十万潜龙军，但自己也损失了十万多人；再加上调给了大皇子七万精锐，这次进攻锦州，只有出动三十万人而已。在锦州城下损失了一万余人，又在北岸损失了三万余人，所以也有差不多二十五万人。问题是小犬错的军队现在被潜龙河分割成了两部分。北岸近十万人马，由于柳生光重伤，在副将的带领下，退避赵明大军的锋芒，使赵明得以顺利进入锦州。一般而言，由于人数处于劣势、主将又受伤、军队才遭大败，避敌锋芒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在如今的情景下，却是将日曼最后取胜的希望化为乌有。
得到补充和支援的锦州城，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了；潜龙军正处于内心，只要留下三、五万军队守城，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无论是对付北岸十万日曼残军，还是同南岸被调走大批骑兵的小犬错的主力决战都绰绰有余。看来又一次被这个年轻人逼退了。小犬错暗自苦笑，想不到身经百战的自己，在今年两次成了一个年轻人功成名就的垫脚石。自己真的老了吗？这个时代将要迎来新的英雄了吗？小犬错有些不甘心。在锦州城内，「多谢两位将军来援！」林俊杰异常激动的迎向刘文俊和赵明。死里逃生的滋味，令他有些失控。刘文俊立刻下马扶起了老将军，赵明则有些冷漠的看着这个满身征尘的老人。赵明很清楚，无论是自己和林玉寒的私人恩怨，还是从整个战略的谋划考虑，锦州成为了自己发展的一颗钉子，林家注定要和自己有一场激烈的争斗。
同样清楚这一点的刘文俊只好辛苦的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离皇上登基还有一个半月，看来我要去一趟日曼。」回到了住所的赵明喃喃的说道。「您担心日曼大皇子的行动会失败？」李有义问道。赵明苦笑道：「张仲坚绝非泛泛之辈，那个大皇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次日曼突然调动大批军队攻打锦州，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看你是多虑了，如果真的有不对的话，小犬错怎么会这么卖力的攻打锦州？」王德不以为然的说道。赵明摇了摇头道：「小犬错擅长于打仗，未必擅长于政治，而且旁观者清嘛。无论如何，这个日曼大皇子是一张很好的牌，我不想这么轻易的失去。」「那也用不着亲自去啊！」王德道，「让我去吧！」
赵明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但是军队如何部署？」李有义插上来问道。「雄山关方面兵力的训练和整编进行的如何了？」赵明想了想，突然问道。「雄山关方面进行的很快，目前第四兵团已经满员，同时重新组建了第三军，共五万人。这次张大成将军带了三万人来，剩余的有百里锡将军率领；此外还根据大人的所有男子参加预备役的命令，训练了二十万预备役，可以从中挑选再组建一个军了。」「传令下去，第二军由朱猛刚代理统领，让雄山关方面抓紧新兵团的组建和神龙战车等器具的制造，由百里锡担任新成立的第五军的统领，率领第五军和第三军前来会师。」赵明想了想，给新成立的军队起了第五的名字，从此帝国八军之一的第五军就此记入史册。
「万一和皇甫军阀冲突怎么办？」李有义一想就明白赵明的意思。如今，刘文俊率领十多万大军赖在锦州，很明显是想控制锦州，为日后夺取凉、夏诸州做准备。这就和打着同样算盘的赵明起了冲突。赵明这番调动，无疑是再给皇甫军阀施压。关键是如何同皇甫军阀相处，保持什么样的底线？这就是李有义想要知道的。赵明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刘文俊是一个理智的人，我军也应该尽量保持克制。在皇上即位之前，我想谁也不希望来一次大火拚。毕竟得到新皇关于收复失地的使命才是至关重要的。这方面的尺度就由魏先生来定夺吧。同皇甫军阀、林俊杰之间的交涉就拜托您了！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让我们的商业网络和情报网络扩展到此处，进而渗透到凉、夏诸州。这件事主要就交给你和高凤阳去办。」
李有义一躬身，表示接受。实际上在场的三人都明白，这实际上就授予了李有义对外的负责权。只听赵明继续说道：「在百里锡来此之后，朱猛刚率第三兵团和欧仁率领近卫军回雄山关重组，钱军就留下来养伤吧。王德，你率领赤军兵团作为机动，策应雄山关和锦州之间。四十日后，命令欧仁率近卫军出关策应我。」「你不带近卫军一起去？」王德和李有义同时对望了一眼。「如果你们以为带领三千近卫军就可以征服日曼的话，我一定带。」赵明的话中带着一丝丝的讽刺，继续说道：「我这次就带六、七个侍卫出关，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人知晓，不得走漏消息。」
沈默良久，李有义终于问出了最为关键的话：「主公不在期间，由谁来统一指挥？」赵明略略思索了一下道：「军队由王德全权负责，统一协调各军之间的调度。」说着将兵符交给了王德。瞬间，王德和李有义的眼中都闪出了异光，因为这等于指定了整个赵明军的继承人。作出安排的赵明，随意的在锦州城内闲逛。此时夜幕逐渐降临，远处的天空一片暗蓝，晚风徐徐吹拂，给人一种夏季的凉意。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锦州城，显得如此平和。士兵们正在欢天喜地的庆祝劫后余生，居民们正在忙碌起自己的生机。当然也有不少人家披麻带孝，哀哭阵阵，在追掉这四处的亡魂，也算是战争中的特景吧。
赵明感到非常的开心，很久没有如此惬意了。在和晓兰分手以前，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幻想者，喜欢研究历史，喜欢和晓兰对着星空，做着美梦。不过当初自己真的是一辈子想过这样的生活吗？如果没有对于天下大局的反复推算，如果没有对于日曼南侵之后，错综复杂的军事政治形势的周密的沙盘演练，自己能够这么快就成功吗？在教训林玉寒之前自己一直都是否认的，但是现在，赵明越来越发现自己其实从内心深处渴望战斗、喜欢乱世。在乱世之中，有着太多的不可测性，所以也就存在更多下注的机会，有着更多展现自己才华、设想的机会。尽管这似乎不应该是英雄的想法，但是赵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当然，赵明似乎也并不是很在乎当英雄。
在不对整个群体做出巨大伤害的前提下，随自己的心意，做想做的事，把人生当作一场游戏一场梦，尽情的发挥，不问结果，只求过程。──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想法吧。这时候一段孩童的对话打断了赵明的思路。「哥哥，我们也会死吗？」傻瓜，人当然都会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远处一个小女孩看着死去的尸体，怯怯的问道。而身旁稍大一点的男孩虽然也有些害怕，却兀自挺起了胸膛，大声说道。赵明回忆着，暗暗叹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心中的隐痛。如今的自己终于有了保护别人的能力，可惜曾经立下誓言要保护一生的物件却已经远远的离去了。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