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第164章)
作者:张丝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51

地里的麦子已经发黄了。===到===我们徒步去许町,那里有三个网吧。其中两个是熟人开的,于是就去那个陌生人的,偏偏两次都遇到了问题。一次是要二代的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就毫不通融。网吧检查这么严格,在这种小地方,是从未有过的事,充分表明了中国政治气候的反常。一次是他们的电脑没有相关的支持软件,下载好的东西显示的是乱码。于是只好在张亚东看的网吧里上网。张亚东本是我的战友,而且家离得最近,但是退伍以来,几乎没有见过面。在部队,也没怎么打过交道。我第二次去的时候,他阂聊了一会儿,也非常的坦诚。他说,他也不知道李成的下落和电话,大概还在石狮。也是出门好多年了。他自己曾经开过大车,后来不开了。因为越开越害怕。他就给我讲有一次下雨拉一车黄沙路过一个陡坡,半路滑了下来,命悬一线,停下来之后,双腿发抖。那时办个驾照,只要交一千二百块钱,不用学不用考,就发你个驾照。但是因为他后来没有去审照和增照,这个驾照已经作废了。他还说,会开大车,再开小车,十分容易,只是感到油门和煞车的位置比大车窄多了。

他还说他小孩舅的驾照分被扣完了,要重考理论,正在犯愁。而他自己从网上找题目做,遇到有关自动档汽车的试题,就会出错。这让我感到很可笑。看来有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就是不一样。我想到我考驾照时,每过一关都十分艰难,真可以说是历经千辛万苦。驾照拿到手时,还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所以很长一个时期,都不敢公布这个消息。当时因为我考试往后推了一期,心理上有一定的压力,加上上一期恰好九选六刷掉的人比较多,我心里没底,最后想方设法换了一个年纪大的教练,目的就是让自己减缓压力、坚持到底。可是,那次最关键的考试,两次我都出现了险情。考倒桩时,第一次出现了失误,在我们那一组,我是第二个出现这种问题的。第一个是紧挨我上面的。当时我看到何教练慌得一路小跑到考试场地转了一圈。看到他,我心里紧张稍微放松了点,于是用心地把握第二次机会,终于成功了。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感到非常高兴和来之不易。第二天的九选六考试,突然安排在中午进行,当时下着雨,考官是个黑脸的胖子,我们那一组是被打乱的,也是最后一组。在我上面,连刷了好几个人。都是因为很小的问题。原来作好充分准备的难点:侧方位停车和坡道起步,偏偏不考,专考压大饼和过单边桥。我发觉我上车后非常紧张,以至于忘记了看后视镜。更不用说打转向灯。压大饼时,一路颠簸,他说我压了三个大饼。下车时,我一煞车,他猛的往前一冲,然后他说,我压了三个大饼,不合格。我灰头灰脸地下了车,心想这下完了。丢人,还要耽误时间再学一期,还要多交钱。想到昨天晚上在南洋水世界里洗澡吃饭,心情多么欢畅,现在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不过还好,我看还有好几个象我一样倒霉的家伙在那儿没走,看看还有没有奇迹出现,能获得再次的机会。其他的早已坐着大巴车回家了。想到他们回家的心情是何等的欢乐,那真是一路欢歌一路情。可是我呢。在这个时候。我恰好看到赵教练竟然也在那里。和一个被刷下来的学员说话。一会儿,他出去了。在我跟何教练学车时,我都在尽量躲避他。但是我看到,他倒是有意的在亲近我。最后我们几个象犯人一样,在门口站着,看到最后一个考生也过关了,考官手里拿着一大摞学员的资料下车了。赵教练和他一起进了一个屋。一会儿,我看到他出来了。他突然看到了我。我也突然看到了他。他说,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只好哭丧着脸说,我没考过去。他说,上车吧。明天训练路考。我听不懂。就又重复了一遍说,我没考过去。并且用了很大声。他也用很大声重复了一遍。说,明天训练上路。后来他不理我了,他和何教练都上了我们的教练车。我迷迷糊糊地站在雨里,不知该上哪辆车。我当时想,是不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考试。不管怎样,有了转机,我都该老老实实感谢他。何教练见了我,叹了一口气,说,大巴车在路上等着呢,你还不快点。我才意识到。我也过关了。而且这一关过得,有人情。后来就听说,就是赵教练把我的表给要回来的。同时要回来的还有一个人的。那个人在车上睡了一路。我上了大巴车,看到满车的人,都兴高采烈的。我一直走到最后。好多熟悉的亲切的面孔都在看着我,有几个在团团围坐着打扑克。他们问我,怎么样。我笑笑。他们有的说,他笑了,肯定过关了。

这一关过了,下面还有一关,叫路考。据说,也会刷人。所以,从头至尾我都没敢放松。考试那天我还专门练练。考试前的一夜连做梦都是在开车训练。我记得我那一次电子桩测试,两次都是一次通过。在那前一天晚上,我也是一夜都是做梦练车。上亳州考电子桩时,前一夜没有睡好,心情太紧张,每隔一小时就醒来一次。看看时间。怕耽误了。最后时间还是推迟了几个小时,原定五点坐车的,十来点才走。何振生对考试胸有成竹,电子桩考前的前一两天他才来。考试时又是第一个上场,还是考过去了。他毕竟以前是开过出租车的。在考前,他阂合了影,对我不太放心。说我打方向时,手里没准,总是打过头。果然问题出在这方面。这次路考,他也是在考前才过来练练。有一次还和何教练闹了意见。考前一天,何振生在我家吃了饭。对我只叮嘱了一句话:不要抱一点侥幸心理。那天的考试,我中午没有吃饭。我被选在第二批。我们那一批,第一个就被刷了下来。到我时,停车时,依然有点猛。他们兜我过了。但我浑身都在抖。其中一个别的组的在笑我。我后面的一个连考两期没过的,又被刷了下来。何振生也出了问题,他竟然挂错档了。这本是我最担心自己会出现的情况。而另一个年龄最大的以前开过车的考生,不仅挂错了档,还弄熄火了两次,就这竟然也通过了。阂家离得最近的,叫鹿凯。考九选六的中午,我们才知道彼此的身份。这次他大概是忘了打转向灯还是忘了转头什么的,反正是也出了问题,但也过了,所以他不停地讲,既激动又高兴。整个考试下来,有一个考生,是连考了三次没过的。他恼了,在那里大吵大闹。时间已经到了黄昏,车子把我们送到一个荒郊野外。那好象是个新修的公路,很宽。路边有一大块地,种得都是大白花。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花。有的人在那里照相。我的心情也不错,也想照一张。我们都在等着最后一关:夜考。据说,这是不刷人的,不用怕。在考之前,他们还把我们各人的表送到各人手里,上面贴着照片,和各次考试的成绩情况。各种签名一大堆。天快黑了,我们象走过场一样,都考得很快。几乎是刚上车,就可以下来。我也如法炮制。我看到车上的还是那个路考的考官。这个考官很瘦。戴个墨色眼睛。有很多人说他严厉,我倒觉得他不错。

在回去车上,我很激动,也很高兴。那一晚,我们这一组的每人出了一百元钱。在一起吃饭、洗澡,最后班长还给每个人找个小姐半小时。何振生没有参加。大家都对他有意见。

过了几天,我去驾校,正好碰到何教练,他说,驾照可以拿到了。我到大门口,站了一大会儿,浑身都有点冒汗,看到一张纸上,有我的名子,上面也已经签了乱七八糟的名字。

第二天,我学着别人的样子到二元店买个套子把驾照装起来。她当时还走丢了。

那两天,我听说我妈快不行了。叫她问她家要钱,要到最后没要来一分。我也不以为意。我反而把大辉的钱先还上。

这段经历,我一直想说的。憋到现在。

我们目前的这种态度和生活,总有一些人看不惯,在说三道四。比如染青吧。本来不过是个干闺女。小时候因为贪吃我家来客剩下的花生米,引起我妈的不满,把她送回了家。这次,她说,我这些年来养不起儿子也不养儿子,是不对的,让人看不起。还说,在通化时,我哥告诉她,千万不要告诉我她的住处,不然我就会杀了她。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大约因为我找过他们几次,而每一次,他都是从中作梗。一次说是在青岛疗养呢。事实证明,是在通化。一次说他在外地出差,实际上当时和父母在一起。别的不说,就这两次,我有可能及早发现及挽救我妈生命的机会被错过了。责任应该这个所谓的孝子来负。正是他们这一伙人害死了她。而他为何千方百计阻止我和父母的相见呢。因为牵涉到经济问题。他们当时租的房子一月两千多。基本上相当于我爸的工资。由此看来,他们虽然拿着父母的工资本,而月月光,原因也就在这里。我妈最后病重住院时,毫无准备,拿不出钱,碍于情面,只好问染青张口,还不好意说是看病,说是要做生意。染青也并非不知情。这个钱,还是要还的。这就是干亲和真亲的区别。如果是亲女儿,是不该还的。对刘飞抱很大希望,是一场空。对小舅抱很大希望,也是一场空。为什么他们都见死不救呢。在合肥时,有一次吃饭,我爸故作姿态。对段玲玲大动肝火。最终的目的,似乎是想让我出点钱。因为我似乎找了个有钱的老婆,这让他们抱有一定幻想。当这个幻想落空时,他就对我换了一种态度。这种态度,也可以说是一种代表着很多人的态度。比如我前妻,比如银关向阳等人,说不定会这样想。为什么你不多挣点钱,你要是有钱,很多事都变得顺利、简单、容易。爱之深恨之切,所以,他们都对我有意见。有的人,说不定觉得我欠了一笔债。

我的态度是,我谁的也不欠。我也不急着去挣钱。过去之所以没有多挣到钱,正是我的光荣。正说明了他们这一伙人的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不合情理。真正该杀该剐的,是那种拿着别人的钱大把大把地花的人。今后我也不会改变我的这种生活态度。我行我素,直到最后一天。

李敏从法院找了一个叫王振才的人,妄图要到钱,同时想让我们难看。结果弄得她自己很难看。还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我父亲吓走了。

今后,不管我们是在家还是在外,我们的家事,都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过问。

有一晚上,我找父亲聊天,说,他要为自己多考虑点,不要随便把自己的钱拱手让给别人。不落好不说,还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他一听,大为恼火。好象揭了他的脑头盖一般。小赵刚解释两句,他更加生气起来。为什么他这么生气呢。是因为他做恶太多。还是因为他城府太深。还是他早有预谋。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并且,说我哥的不是,也就如同说他的不是一般,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我妈出殡那天,他当着一大帮舅爷们的面,又哭又跪的,还叫我哥讲话,叫我讲话。我没有讲话。他这不过是在做戏。事后他说,我妈死,就怪她自己。

这种人,真是让人作呕,真是没救了。我想,他最后的下场,可能连我妈也不如。

我妈死过之后,从城里医院里送来家,面色如生,光鲜漂亮,让人称奇。很多人,最终对她的评价,是一个字:憨。

这些天来,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死的前后,觉得她最后求生的**非常强烈,但是老天没有对她客气。及时地把她送走了。

第二天下午,车又把她拉到城里,这次是去火化。我看到了她的骨灰。只有一小包。里面有大块的也有碎的。恩现把她的骨头摆摆,放到衣服里,放到临时买的棺材里。我和小赵守了那个棺材一夜。自从我妈来家,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守过她一整夜过。她临断气前的一刻,我哥还在同段玲玲说笑,父亲声色俱厉地把他叫了过来。

事后,我回想到,在这样的当口,李敏还在幸灾乐祸,不让我妈见孙子最后一面,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这笔帐,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如果他们六年前不突然逃离这个家。如果我爸不突然去通化。如果我哥能真正尽到当儿子的责任,而不仅仅是盯着钱。如果染青能不让她天天当老妈子扫楼梯。如果段玲玲能稍微有点人心和良心。如果我舅舅能不是那么胆怯和自私。如果其他人能多存点良知,对我多点支持和善意。如果李敏能不是个狠毒的怨妇。如果其他人不冷眼旁观坐山观虎。如果她自己能再聪明点自立点。

也许历史就会改写。但是现在是无法挽回的了。

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回顾这些往事,我谨以此文纪念阂有着半生割不断的关系的妈妈。

昨天,她发现我家院子的前后左右都长了很多楚树。我今天发现的确是如此。有一些长到以前周子住的房子周围,那地方很高,象个坟地。我才想到,他家把那房子拆了。还有周子的父母也把老宅子上的房子拆了。所以我家的周围,显得十分荒凉。

这两天听到不少的闲言碎语,不过我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家里的烂菜已经几乎没法吃了。但是烟和酒都还是好的,我也正可以试着享用。她说银关在帮道人家干活,她叫我也去,我不去。还有大爷家,一直在摘蚕豆。她带着目的去帮忙,也没得着什么好处,她还帮着大爷家提水浇菜,我却不愿替人家干活。

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发现一只肥大的蚯蚓,肚子里有吃的米粒。我摸一下,有点慎人。可能是因为它的皮上有毛的缘故。我把它挽在一个小树枝上,它挣扎了很久也不能解脱。一会儿去看它,已经不见了。

前天晚上,我梦见一个迷人的女子躺在那儿,我不停地吻着她,有个丑人在一边偷看。昨晚梦见看到两个女子住在另一个女子的房间里,她们说话。她们都穿着透明的,屋里散放着各种精致的鞋子。我和一个医生到一个宿舍楼,看到孙云超身上画着油墨,做着各种动作,等着我们去给他拍照。还梦见李胡子给我找了个坐办公室写作的活,和几个老头子在一起,其中也包括他。里面的环境倒是不错。而她则梦见掉到了一个深渊里,她姐姐把她救了出来。

早晨我们起得很晚,大娘在外面喊,还没起来吗。大爷去板桥卖破烂。

这几天常常听到各种叫卖的声音。还有各种车的声音。今天看到一阵三辆摩托车,从北向南穿梭而过。当时我们正在伐树。

昨天我在锅里贴了死面馍吃,我们都觉得非常好吃。有米有面,有水有电有柴,饭是不难做的。只是没有什么新鲜的蔬菜吃。

上次我们在下午的时候去上网,她似乎已经习惯和接受这种做法。因为来去都不是很热,走的也是最近的路。四十分钟就能走到。她说想办一个长期的上网卡,看能否便宜些。

在家还有很多日子要过。过完了这段日子。我想我还是到她的亲戚家帮忙的时候居多。就象张亚东,也是在自己小孩舅家帮忙的。到那时候再说吧。

我还梦见了顶顶、张海燕等人。还梦见了小赵的二嫂,那是个很风趣的人。我想了半天,在何处见过这个女子,最后想起来了,是在她父亲死办事的时候,常常见到她。

昨天吃鱼,一个刺卡在了嗓子里。半天咽不下去。摸一下自己的嗓子,似乎是分成一节一节的,有的地方还有疙瘩,我就想,难道我也得食道癌了不成。后来想到,人的嗓子咽东西时可能本来就是要一节一节往下咽的,不是像倒水似的直直的倒下去的。

在家里生活,阳光、空气都很好。就是蚊子太多,白天也要点蚊香。

我的小说,不知不觉让她变成了主角。现在回忆起来,她的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很疼她。她庄上的人,也都向着她。而对我心存戒心。学一个车,总是遇到别的事岔开。先是她爸死。接着是她舅死,最后是我妈死。前后不出三个月。

今天她给她妈打了个电话。电信部门来了一个安电话的,中午她跑出去开门,引进来一个人,向我们推销一种免费的手机,只是要预存三百元话费。人走后我们吃饭,后来她大哥来电话,说他单位有和他一样的活,要人干。我欣然同意。等到下傍晚,又说要年轻的,而且工资低,还要租房子。晚上我们讨论明天是否安装网线的事。以及今后的出路问题。北京暂时看来希望渺茫,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去龙港,一种是留在家里。去龙港也要再等大约两个月。因为拿到资格证要到七月中下旬,再等十来天身份证也就可以拿到了。这段时间,实在有点漫长。想不到因为我妈,耽误了我这么多事。何振生晚上打电话来,说他们资格证好考得很。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参加考试。这一期就说不准了。

我夜半醒来,回忆过去上网的日子,思量眼下的处境,以及何去何从。起初,我很想把网线装上。这种生活,曾是我梦寐以求好久的。但是仔细一想。过去我在网上花去了很多时间精力,实在没有得到太大的利益,除了多看几部电影,反受更多的牵累,生命被无由地空耗。既然这样,还是不弄网线的好。这样决定以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米米妈李影昨天下午来,送来一些蒜头,向我们说起红岩和顶顶的事。以及她的家事。

有时候,我觉得眼下的一切,象个牢笼,简直想逃出去。但是又无路可逃。这种感觉,是我以前常有的,现在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呢。这也许说明,我的生活,出了很大问题。</li>风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