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财富
作者:楚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74

柳毅手腕算不得高明,固然夫子多年来倾心栽培,更加觉醒前世夙慧。有些无形资产,终究不能立即变成即用的财富。

他晓得该如何御下,却不知怎样短期内争夺权柄。他清楚身处在陌生环境,与人相处最好的手段,并非一味展现自己的无能、美其名曰藏拙,而当适时体现价值。

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经验在不曾实践以前,终归不属于自己。

可怜他前世今生,都未有过多与人交际的机会,玩弄权术。纵使满腹经纶,不知如何施展。绞尽脑汁,亦只能稍稍令他人降低戒心。

现实终究和游戏不同,经验之类并非力量等级有效的基石,计划也和攻略有着本质区别。友好度很难用数据化显示,遑论刷满,善恶更在一念间。

马背上,柳毅同巨汉有说有笑。

一大套刑讯理论,理所当然令得中年疤面矬男接受了他,更有些惊为天人,巨汉亦是目露奇光。

低调男始终低调,唯独丰腴女子,总在若有若无间,悄然流露出丝丝敌意。

不长的时间,并不能令柳毅这位“贵客”,获得怎样可观的威望、尊敬。

所幸,一番攀谈,对于几人名讳、或者说雅号,总算是有了了解。

巨汉陈姓,单名震,不过山贼们多叫他大哥、大当家,道上朋友则称他“虎厉”,本名倒是几乎被人遗忘,或者说本就只有亲信之人知道。

疤面中年姓李,名讳不详,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山贼凭此,直呼老李、李老、李叔,他也不生气,道上则顶着“青鬼”的名头。

低调男子自称濮姓名誉,当然,陈震在提及他时,柳毅总觉得对方,有所保留。

此人在山寨内排行第四,忝居末位,道上的名号也不响亮,唤作“蛇头”。

最后总对柳毅二人抱着敌意的,丰腴红衣女子,山贼小弟们似乎对她颇多畏惧。

这妇人夫家姓成,本当唤作成某氏,然她对己闺名讳莫如深,故山贼们多直唤她成夫人,倒是少有叫三当家的。

要说她对夫家素无情义,偏偏丧夫之后,从不避忌冠夫姓。

但要把她看得多么贞烈——寨子里谁人不知,她对陈震分明有着十分情愫。

若非因此,怕她现在还承着夫家产业,做着山下镇里大妇,犯不着趟进这坛子浑水。

柳毅对她的敌意倒有几分猜测,而其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夜叉”之名,也不过叫他莞尔一笑。

青虎贼盘踞在青虎山上,有着绵延十几里的寨子,内里自成体系,五脏俱全。

青虎山却是八十里外一座平地拔起的秃山,穷山恶水,地势险峻,只远远比不得不周山雄奇壮阔。

这次青虎贼三百人马离寨,奔袭百里,算得上倾巢而出,越界作案,已然犯了其他绿林好汉定下规矩。却是打着谋夺某个早被盯住大户家产业的主意。

要说山贼行当委实难混,世俗游商虽多,往来镖车也不少,可大的啃不动,小了又不够吃。

青虎贼闻名郡里,商队没点实力,谁敢走那险径?

久而久之,连窝边草都咬了一轮。

陈震这次动作,实是迫于无奈。

柳毅听得他们此役任务,不理会其余几人略显戒备的目光,一时倒是浮想连篇起来。

钱财、权势、力量,果然,这些才是世俗人追求,永恒不变的根本旋律。

话说回来,对于这些,他又岂能免俗?

...

轰隆隆!

洪流般的骑兵队列,汹涌卷过,道路上纷飞的黄尘弥漫,依稀可以辨清、那一张张灰头土脸上,满刻狰狞。

青虎贼装备不佳,除了巨汉,人人一口朴刀磨得雪亮,身上殊无铠甲饰物,清一色粗布麻衣。

要说贼兵体格,终归是寨子里选拔出来“精锐”,委实较农夫雄健。尤其那股子淡淡的杀气,远非寻常富商家丁可比。

可若拿这样的货色去媲美正规军,又端是高抬。

队伍最前列,隆隆轰鸣掩耳,灰尘倒是不呛,留给小弟们吃着足矣。

陈震一马当先,目光坚毅,眸子深处却隐藏着一丁点忧虑。

柳毅在他身后拉开半个马位,偶尔并肩齐行。常磐不会骑御,只得与他共乘。

这少年也不避忌旁人目光,施然跻身前列,按照山贼潜在内部规则,已是逾矩。

可头领不发话,二号人物又似和他颇合得来,余者就算把他恨得牙痒,又能怎样?

这时,柳毅纵马飞驰,长发肆意飘舞,好不快意。

他把目光瞥向陈震,正好瞅见对方脸上闪过的虑色。

虽然从不认为世上会有傻子、第一眼见到他便以性命相托、意气相投。

可既然心中有了计较,柳毅便不愿意碌碌而为。

“陈哥儿,不知,此番风可顺?”

淡淡的声音飘入巨汉耳内,当先大马铁骑,势头稍缓。

待到两驾并行,陈震诧异的目光毫不掩饰投映到柳毅身上。

传音入密这等功夫,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

柳毅方才显露一手,纵然远比不得传说中的入密,也难得至极。与此相形,他满口子乍学匪话,倒是不显得那么惹眼。

巨汉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他看着身旁神采飞扬的少年,正待开口。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兀然浮现那道身影——

心下打了个冷颤,陈震强自镇定。兴许不想让柳毅多心,随便囫囵了过去。

“无妨,贤弟这次,看着哥哥我发威便是。”

柳毅心头微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本来,他入伙山贼,存着也非什么良善心思,若能提前表现一番,不介意收获些友好。若不然,亦不敢轻易付出真心结交,更不会死皮赖脸卖好。

他所觊觎,无非山寨中数百青壮!

魔宗伎俩,有的是短期压榨人体潜力的功法。几百喽罗,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

一路无事,常磐在背后闷闷,看着并不快乐。

柳毅一心二用,一面御马,一面复又联系起了“系统”。

不拘那究竟是什么,或是怎样崇高的存在。

既然上苍让他身负这等机缘,便该好好利用。

只一项个人数据整理,已经让柳毅在无形中、得到了不小的实惠。

诚如“零”所言,他很清楚,“那究竟代表了什么”!

...

“零?零!”

脑海中的呼唤,一次两次,也便熟悉。

得不到回应,自然是神经,得到了回应,立升奇迹!

“叮~”

“引导者目前处于休眠状态,请宿主自行使用资料查询、整理功能。”

“...”

“好,那么,请帮我将个人记忆整理,搜索记忆中所有价值功法套路,列出给我查看!”

人们总容易忽视一些无形的财富,譬如在得到天国系统后,柳毅和前几任宿主,利用系统的方式,几乎全然不同。

很多人在得到奇迹般的传承后,总易迷失自我,甚至玩转其间,不可自拔。

柳毅不然,他在耗费大量心力、克服系统带来巨大诱惑、理清茫然头绪后,这才有条不絮的开始接触、试图利用。

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不可控的外力上,哪怕被人称作奇迹的东西。

把一些额外所得当成雪中送炭、或者锦上添花,本就会产生截然相反的依赖感。事实已经既定,可想法,却存乎变数。

天国系统,是他最大的底牌,但不会成为生存依仗的全部!他从不觉得、面临逆境,就该寄希望奇迹,而对本我绝望!

有它没它,对他来说,所产生的影响必定巨大,但绝非决定性质。

很快,约莫十个弹指,一大幅列表,在柳毅脑海中展开。

自小到大,所有夫子传授,或者只是偶然提及,残篇、断章、散招,只要有具体修行方案、即存在修炼可能,不论本身是否练过,统统在列表范围、以标题方式罗列。

人的大脑、蕴含的讯息,每每远远超乎个人所料。

许多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心底残留,只当适时,难以提取。

把大脑当成储存财富的容器,柳毅诚然思前人所不敢妄想。

其实当他得知自己无权拒绝天国系统扫描、检测、记录思维记忆第一时间,就试图凭此获利,而非做出种种无谓的抗争。

他尝试浏览前人记忆、哪怕只是夫子、曾被记录下、回忆中的“财富”。

可惜,当时系统提示,权限不足。

预料中的取巧不能,当他又一次尝试提取本身储备财富,果然,系统不再苛刻限制。

柳毅思量,系统必定将所扫描记忆,全都当成属于自身的数据财富。而他若要取得那些财富,要么必须做出某些贡献,提高权限。要么,他本身亦属于财富贡献者,得己应得。这道理很简单,天国系统,当有其独立判定的模式。

“《玄冥通幽法》、残篇;《大自在掠影》、残篇;《天魔炼体》、上部;《浩瀚观心经》...”

...

马背上,柳毅莫名而笑,他又一次发现系统无声的慷慨。

那些他曾经不知出处、甚至不知名讳的诸般法门,系统竟然无偿提供目录!

夫子昔日授业,自然尽心竭力。可一来颇多隐瞒,二来只怕懒得描述。是故传授诸般功法,从来不讲名头。

柳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倒是得了个大大的便宜,着实开了番眼界。

那些个残片断章,只看偌大的名头,就晓得部部非同寻常。仅仅残篇,泄露出去,恐怕都要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只可惜柳毅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终是不曾找到内修法门。看得出,夫子过去,对此果有些讳莫如深——

理由,不得而知。

...

京畿,雷云阵阵,暴雨骄阳,阴晴不定。

不定的天气,就像天子变幻无常的颜色。

天子如何思量不是黎民能够想象,一怒之下,伏尸百万。

天子麾下头号近臣,当朝御赐真人宗玄,却总有许多人试图揣摩他的心思,凭此以为晋升之资。

京城规模宏大,雄浑霸绝天下。百丈高的城墙,绵延五千里,怕不是横断了大地。

京畿一地实际范围却更广,几乎囊括等同半州。

毕竟京畿周边辖区,比本城占地,实是大巫小巫。

有趣的是,京畿周边虽有辖县,却从未形成规模人口过十万。尤其那些辖区并无固定名讳,诺大的范围,统称京郊!

京畿自成一州,不州而州,名是城,实乃国中国。寻常诸州,除却州府、下划各郡,又置郡守。

州府、郡城、县城、乡镇、环环相扣,鳞次栉比,星罗棋布,汇成一张强有力的掌控网络。

京畿不在五湖十八州列,实可论州而治。偏偏,在那广博的京畿之地,除却坐落中央心脏地带,天下第一雄城。沿路向外辐射,再不设防。

而奇葩的,京畿、乃至其郊野,偏偏是大唐治安最好的地区。

京畿地势平缓,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原野景色秀丽,沃土万里。

据说,只要身在京畿、不论离京城多远,倘若目力够好,就可以看到中央那座骇人的雄城。

许多帝国战略家私自揣摩,唐高祖此举,只怕别有深意。

京郊,距城二十里,某处地势略缓的盆地、纵横千丈,看着不像天然形成。

那处盆地甚至可以称为峡谷,俯瞰只见累累黑土,与周边高地绿景格格不入。

黑土盆地内,一座座木质台阶、塔楼林立,千万工匠乘着吊篮,走着悬梯,上上下下,敲敲打打,也不知刨落那些黑泥,究竟做什么。

盆地中央是一方颇大的木质平台,平台几乎同周边地面齐高,距底部约莫百丈落差。

数十丈方圆的平台,显得有些孤零。

此时,平台上,正有一名高冠道人背手仰望天空。他的身旁,放着一桶黑色不知名粘稠液体。而在其四周,又围了一群穿着低阶官袍的家伙,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ps:这一更是还欠债1/2,书友邪人生日。早到了祝福,迟到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