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地球比作一个舞台，那它总只有一半布景是亮着的，当格林威治时间塔迎来第一线曙光，林晓宇所站的山峰上空正是满天星斗。他身着白色西装，手捧一束娇艳的玫瑰，任头发在风中凌乱，仰望星空的表情像一个等待心爱女孩的多情郎。

当时间走向22点整，他的腕表发出滴滴的鸣叫声。

“林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贝克。”

随着应答声，天边出现一道火光，想到上次它迎面撞来的情形，他下意识地缩缩身体，但这回飞行器缓缓减速，最终悬浮在他面前。

舱门打开，贝克撑着机械手走出来：“哦，这次比上次平稳多了。”

“别来无恙，贝克。”

“林先生，还是别寒暄了，这次不少人想见你呢，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启程吧。”

他坐进飞行器，身边再次出现五光十色的光线，当舱门再次打开，他又看到波夷塔的风光，还是那般奇诡壮丽，与上次稍有不同的是，在起落架上，有更多的飞行器不断往来，不时看到远处悬浮城市的飞行器也一片片起飞，如一群蝗虫般密集。

“林先生日安。”康丽熟悉的声音传来，当他走出舱门，康丽看到他手中的玫瑰，微笑道：“这是给洛丽小姐的吗？”

林晓宇抽出一支，“这是给你的。”

“哇哦。”康丽惊喜叫道：“您真是位慷慨的绅士。”

他笑道：“你不会告诉这支花也能在波夷塔拍出个天价吧？”

“我不确定，但原生态的地球植物肯定价值不菲，但我重视的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它的意义。您是第一位给我们工作人员送礼物的客户。”

“不可能吧？”

康丽叹道：“高速经济诞生了冷冰冰的机械流程，温情脉脉的东西已无人重视了。”

“看来我需要向你上司建议多给员工们一些心灵的慰藉。”

“相信洛丽小姐会重视你的话。”康丽招手停下一台星际飞车，做个请的手势：“我这就带您去见她，她可是等急了。”

飞车启动后，林晓宇看了一会窗外风景和形形色色的外星人，问道：“上次我提供的拍品现状如何？”

“具体财务报表由洛丽小姐向您提供，我只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批拍品收到连我们都没想到的效果。”她拿出一个仪器对准他的腕表：“这是您这批拍品拍卖后所得的收益。”

滴滴滴……林晓宇腕表上数字飞速跳动，他吃惊地看到，腕表上居然又增加了一亿二千万太空币。尽管有上次的经验，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十样动物中哪个拍价最高？”

康丽答道：“正是您最不喜欢的那个。”

“蛆虫？”

“亚得拉菲星人非常喜欢这种肉乎乎的虫子，在宠物拍卖场他们一次性买走了所有的蛆虫，并在一开始就报出一个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价码。”

“不可思议。你知道我可以大量供应这种动物吗？”

“这正是我们一会要商量的，经过这一次您收集商品的过程，高层已决定全面启动向地球大量收购的计划，你再回地球接到的任务肯定没上次这么轻松了。”

“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说话间，飞车在一幢亮晶晶的房子前停下，康丽指指一扇银色的大门：“这是洛丽小姐的办公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林晓宇下车后康丽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驾驶飞车离去。

他敲响房门，门自动开了，房内所有的装饰都是银色的，银色的桌子椅子，墙壁地板，但显得非常鲜活，一点不呆板，还有一些像水银般流动的装饰品，像古老的部落图腾。

在一片银妆素裹中，他看到一个身影，如一缕清烟，虽然她是静止的，但长发却无风自动，飘飘如画中仙女，宜娇宜惜的面容，清澈如宝石的双眼盯着桌面的立体显像，虽然只露出半边手臂，但仅那肤色就给人无比性感的感觉。

“我没打扰你吧。”他缓步上前。

洛丽一惊抬头，看到林晓宇立时惊呼：“波塞顿神在上，你可算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像豹子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扑在他身上，不等他惊叫柔美的唇已吻住了他，半晌没有分开，吻得他差点窒息。

“哇哦……先让我弄清楚，这是亚特兰蒂的礼仪还是因为你特别想念我所以才有这般热情？”

洛丽撩撩长发微笑道：“这不重要，我学着地球女孩生你的气，终于发现这是件多无聊的事，为什么地球女孩会乐此不疲呢？”

“她们多半是被我这样的男人宠坏了。”他举起手中的鲜花：“就像我现在宠你一样。”

她面上泛出一抹红晕，接过鲜花：“很漂亮。我见你拿着他们以为是你带来的拍品呢。”

“康丽说你在等我手捧鲜花来哄你回心转意，我以为你知道鲜花是什么样呢？”

“毕竟我们从你脑中了解的地球资料只是影像而非实物，所以拼凑出来的影像往往和实物差很远。”她深深嗅了一下鲜花：“原来真正的鲜花这么美，这么好闻。”

“大西洲星球没有花吗？”

“有，但比这难看多了，当时从地球带回的种子我们只种活了一种花，是你们俗称的狗尾巴花。”

林晓宇哑然失笑，“我以后会常常带鲜花给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作爱？”

“呃……”他哭笑不得，“我们呆会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对不起我又急燥了。”她自己也笑了，小心地把花摆在案头，一边细心摆弄着花叶一边问：“康丽同你见过面了吧？”

“是的，还给了我一亿两千万太空币。”

“这只是你的首付，后面陆续有来，我一会把具体财务报表给你。”

他瞪大眼：“还有？”

“按地球时间算，客户可以在拍卖接收后890个小时内付款，你现在收到的是已经付款的客户扣除佣金后所得利润。”她在立体显像上划动几下，“按整个拍卖所得，你这次应收款项为……七亿零六百二十一万太空币。如果你在这多呆两天，就能收齐所有款项。”

“上帝！”他搓着手：“谁敢相信这些地球随处可见的东西这么值钱？”

“物有所值，那些小宠物都很可爱，看，我也买了一个。”她吹了几声口哨，一只老鼠爬上桌面跳到她手中，“我的新宠物，才花了一千万。”

林晓宇道：“早说你喜欢老鼠我给你带一只来就行了。而且可以给你带更漂亮的白老鼠，在地球也有人把白老鼠当宠物的。”

“这不好，这是生意。公私要分明。对了，我用你的名字给它命名，它叫小宇。”

“我成了老鼠……”他只好无奈地笑笑，喃喃道：“好在你喜欢的不是蛆虫蟑螂。”

他想到她先前的话又道：“你刚才说我可以在这多呆几天？”

“你同我们签了合同，既是客户又是供货商，已经不受临时规条的限制，你想呆多久都行，只要不耽误收集商品。”

“听康丽说这次我会需要收集更多的商品。”

“是的，地球物质在这儿受欢迎的程度已得到充份证明，高层决定给你最大的自由度，以后你不用等商品齐了再传送，可以随收随传，而且你可以任意往返地球和波夷塔，我们安排了贝克做你的专门交通工具，免除一切传送费用。”

“那可太好了，这要省下一大笔钱。”

“只限你哦，如果要把你女仆带过来，还是要收钱的。”她说着嘟起了嘴：“我真羡慕她们，她们在地球一定天天和你作爱吧？”

“也不是天天……”他尴尬不已，“洛丽，我们说过一会再谈这个话题的。你看现在是不是把要收集的商品告诉我？”

“不用着急，高层还在研究，可能迟几个小时才给你消息，你可以先回你的住所看一看。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能陪你，但我会尽快来找你的。”

“没关系，我不妨碍你了，我出去走走。”

他离开了洛丽办公室，感觉心脏怦怦乱跳，三个月过去，再次看到她，感觉她比以前更可爱了，看到她如此迫切地想和自己男亲女爱，他感觉自己快抵不住这诱惑。

“就算真同她有了关系又怎么样呢？她认为只是消遣，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建立了某种关系。天哪……她实在太美了，受不了。”

回想刚才与她热情的拥吻，他感觉下面的小弟弟似乎在向自己提抗议，极品美人送上门还居然拒绝，你是男人吗？

他现在已是波夷塔的vip，当他走到路边，就有飞车自动停在他身边，只要调出他住所的地址，飞车将载他到目的地。

就在他正要上车时，忽然路边传来叫声：“地球人？”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上次来时差点骗走他植物纤维的两个二道贩子，长得像猩猩的索拉斯和只有蜂鸟大小的摩尔。

他本能地心生警惕，但念头一转，向他们打招呼道：“你们好。”

“他居然不怕我们。”摩尔向他飞过来，围着他飞了一圈：“看啦，他已经是波夷塔的vip了。”

索拉斯声音有点不悦地道：“地球人，康丽是不是说了我们许多坏话？”

“没说什么，只说你们有时会占新人的便宜。”

“这实在太坏了，我们也会付给你代价，虽然没有卖场那么高，但有很多其他好处。”

摩尔也忿忿不平地道：“追求利益最大化可不是缺点。”

林晓宇道：“在我们地球人眼中，这真不是缺点，虽然我们上次没有交易成功，但我还是乐意和你们交朋友。”

“哇哦，多么特别的生物。”摩尔与索拉斯对视了一眼，都露出喜色，“这么说我们还是有做交易的可能？”

“当然有，也许你们身上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太好了，我们知道你上次带来许多宠物，能卖一个给我们吗？一只蟑螂或一只壁虎都可以，不过我们的价钱要低一点，因为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些客户信息……”

“我送给你们。”林晓宇打断他们的话，“我下次回波夷塔会给你们几只蟑螂。”

索拉斯与摩尔同时张大了嘴：“您真是太慷慨了。”

“那咱们就是朋友了对吗？”

“对对对，我们很荣幸有您这样的朋友。”

“我想请两位朋友到我家做客，有兴趣吗？”

“当然有。”他们几乎要雀跃，给林晓宇的感觉，他们就像刚傍上大款的街边小混混。事实也是如此，索拉斯和摩尔就像混迹大城市的小老千，可惜智商不高机遇不多，始终没捞上什么油水，近来地球的几件商品在波夷塔连放异彩，它们的主人现在居然主动肯自己做朋友，那还不喜从天降。

林晓宇带着他们回了自己的贵宾住处，一路上他们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指指点点，对贵宾区的奢华不住赞叹，样子比林晓宇这个刚来两次的地球人还像乡巴佬。

回到住所，林晓宇发现同上次自己离开时变了点样，想必艾莉做了些改动，这个贴心的女仆把所有新物品都贴上标签，还注明用法，想必担心自己不习惯外星人的帮助系统，真是个细心的女孩。而在保鲜库里的食物也都是按地球人习惯做的合成食物，虽不是原生态的，但形状和味道都是一模一样。

林晓宇拿了些食物摆到他们面前，他们立即狼吞虎咽起来，大赞好吃，模样如同饿鬼投胎，吃相说不出的难看。

等他们吃了一会后，林晓宇问：“你们来波夷塔多久了？”

“我们一起来的，有七十年了。”

“那应该很熟了吧？”

“除了不能进来的贵宾区，其余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你们有没有听说，在波夷塔来过巴狱人？”

“当然有了，常常见到。”

林晓宇微吃一惊：“星际联合会同巴狱人不是敌人吗？”

“是的，但波夷塔是中立区，她可以同任意一边做生意。”

“那巴狱人在这发生冲突怎么办？”

索拉斯一边大嚼一边道：“谁敢在钢铎先生的地盘闹事？”

“钢铎？”林晓宇想起了这个名字，那是第一次参加拍卖，机械拍卖师在拍卖前说过向波夷塔拍卖中心的创始人钢铎先生致敬。

他问：“钢铎就是波夷塔拍卖行的老板吗？”

“是的。也可以说他是波夷塔星球的星主。”

“他统治这个星球？”

“不光是这个星球，波夷塔其实是一种古老语言的音译，原意是‘三角’的意思，在‘三角’区内所有的星球都归他统治。”

“三角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摩尔在桌面上飞舞起来，身体划出几道光线形成立体显像的屏幕，出现一个星空立体图，图形上分两块区域，一边红色一边蓝色，中间有个三角体圈出一块范围，虽然相对红蓝两块面积三角形占的体积不到它们的百分之一，但它高亮显示，格外醒目。

摩尔解说：“红色就是巴狱人的地界，蓝色就是星际联合会的地界，因为最早成立星际联合会的发起人是‘光照会’的领袖，所以被称为‘圣光同盟’。”

这个立体显像非常方便，不但可任意放大缩小，手指碰触就能显示星球的名称特性，他注意到，太阳系就在蓝光的边缘位置，贴近黄色区域，把太阳系放大他看到了自己的母星地球，有趣的地方是，太阳居然刚好在黄区与蓝区的中线位置，因为地球是违绕太阳转的，所以一年当中有一半时间在黄区，另一半时间在蓝区。

林晓宇问：“你们的意思，黄区这一大块都是钢铎先生的地盘？”

“是的，以波夷塔为政治中心，黄区内有高级智慧的星球统治者都服从波夷塔的统治，所以钢铎先生被称为‘星主’，而其他星球的统治者称为‘星爵’。”

“这一带不归圣光同盟管吗？”

“原则上波夷塔是遵守星际联合会的法规，但实际上星际联合会管不住波夷塔，比如圣光同盟禁止与巴狱人有贸易往来，这条就被波夷塔无视，与巴狱人常有生意往来。不过除了这一条，波夷塔还是严格遵守其他的规章。毕竟他们也需要和圣光同盟做生意，不能闹僵了。”

“钢铎先生很强大吗？连星际联合会都管不住？”

“他有钱，无数的钱，很多星球的武装力量都被他收买，成了他的私人武装，如果要对他不利，就算赢了肯定也是损失惨重。再说圣光同盟与巴狱人正在敌对，谁也不敢得罪波夷塔，如果他倒向哪边，哪边就肯定赢。”

林晓宇点点头：“难怪了，原来在太空中是个三足鼎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