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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的心性总是按耐不住寂寞的。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早已经让尉迟宝林等人的耐心耗尽。

这不

一人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一人则是在赵统耳边不停的念叨着。

都是思家心切，只不过尉迟宝林与程处默的方式有点特别，与程处默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这样啰嗦的程处默还是第一次见到。

回头悄悄的瞧了一眼正在四处张望的尉迟宝林，赵统觉得尉迟宝林一定是知道程处默暗藏的性格，不然怎么会这么准确的把车帘掀开，看着外头的风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江南美景无数，这里却不是江南，是漠北地段，外面都是黄沙茫茫的，赵统还真的不相信尉迟宝林看外面可以见到美女。

另外一辆马车上的许敬宗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人书！

也幸亏这辆马车上只有许敬宗一人，脸上的微微的抽搐，还真的不容易让人发现

显然，程处默啰嗦的性子着实是吓到了他。

难怪，长安城谁对混世大魔王都没有折，除了左武卫大将军秦琼秦叔宝例外，自从武德九年开始，李世民夺得皇位后，秦琼便再也没有带过兵。

并非是他不想带领，也并非是李世民不愿把兵权交付到秦琼的手上，实乃秦琼缠绵与病榻间，身体虚弱，根本无力带兵。

在武德九年时，许敬宗曾听人言，秦琼躺在病榻上时，有人曾问秦琼身为将领身体却这般虚弱这是为何？

“我从少年时代起就戎马倥偬，经历过大小二百多次战斗，屡次身受重伤，计量我前后流出的鲜血，总有几斛之多，怎能不生病呢”

这是秦琼的原话，同样也是让朝堂上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对于这位大唐的战神感到可惜的同时，又深深的敬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或许论功绩皆可以与秦琼相比，但论在战场厮杀的战绩，却无人可敌，尤其是那种身先士卒舍我其谁的气概，每每让低迷的士气瞬间暴涨起来。

李世民戎马一生中，这条小命究竟有有多少次是从秦琼的手上换来的，也许连李世民都已经忘记了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英雄白头，美人迟暮，皆是世间极其可悲的事情。

尤其是对一名字战场上戎马一生的将领而言，更是悲不可言，或许这一辈子，死在战场上，才是对秦琼最好的一个归宿。

话归正题

一路上，一行人嬉笑打骂中，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四人从漠北进入了中原地带，渐渐的向着长安城的方向行驶而去。

近乡思怯！

就连程处默这样的粗神经也难得的把一直叽里呱啦不停的嘴皮子给停止下来。

他们算是劫后余生吗？

算吧！

算是归来的英雄吗？

不知

四人心中皆有点迷茫，就连功利心极重的许敬宗尚且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是赵统等人。

这一战，打的太惨了，打的太累了

就连经历过乱世许敬宗都觉得以往是活的轻松了，每时每刻，精神都有绷紧，生怕下一刻，城破了，命没了

每时每刻，都要见到上一刻，还在跟着自己聊着人生，聊今后一定要娶一个能生养的媳妇，下一刻，箭矢射穿了喉咙，直接倒在地上一睡不醒。

人世间的悲苦，莫过于此，尤其是生死相依的同袍

有些人说上了战场的人，都是一群冷血无情的人，然则，并非他们无情，实乃是见惯了生死离别，见惯了以往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直接倒在了自个的面前。

该哭的泪水，其实在战场上都已经流干了

上了战场，不仅仅是对敌人狠辣，对于自己也要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狠辣。

任何时候，任何的人，在战场上，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擅自出动

冷静！狠厉！渐渐变得的冷血无情

夜幕降临，车轱辘慢慢的转动着，最后停在了一座城门下，赵统一行人下了马车，看着这座巨大的城墙，一时间，心头五味杂成

城门上，长安城三个大字印刻在上面。

“回来了。”

轻叹一声，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赵统等人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有什么想法、

“是啊回来了。”

许敬宗深深的望着这座困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城池，这么多年来的不甘，在这一刻，尽化作了一阵无奈的叹息声。

十年前，进了这座长安城，十年后再一次走进来时，心情完全不同。

当初走出城门时，心中有怀才不遇，有不甘之流但是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

心头也许只剩下那句

还活着真好！

十年一修，如今算是修成归来？

许敬宗不知。

正在他们一个个各怀着复杂心情的那一刻，城门咿呀的打开，一瞬间，灯火通明

大唐的京师长安，今夜恍若白昼，家家户户，高大的城楼上，挂着一张张宫灯。

“这是”

无论是赵统四人还是残留下来程家部曲尉迟家部曲都安静下来，阵势有点大，他们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只不过，映照着灯光，隐约中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的排场，四人心中一惊。

当即率领部曲进了城门。

一进城门，便见到远处疾行的马匹快速的冲刺上前，等离赵统一行人约有五十米远处，来了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瓜州刺史赵统听命！”

传旨的乃是官宦，嗓子特别的尖，但中气却十分的足，他这一开口，四处都安静了下来。

街道左右的店铺，本来悄悄的开启了窗户，有一些人甚至是壮着胆子下了楼，欲要看一看这名传天下的少年郎究竟长的有多么的俊俏。

当城门打开的那一刻，议论声就不曾停止过，但当宦官一开口，整条街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是天威，宦官固然乃是半残之身，但是他代表着乃是皇帝！

“臣接旨！”

赵统整顿衣冠，随之跪拜下去，他这一跪，街道左右的百姓与将士都纷纷的跪了下来。

皇恩浩荡！

需要一定的敬畏。

“制曰：瓜州刺史赵统，御外敌，定边陲，与社稷有大功，赐赵统城中骑马，赐玉冠玉带一对。”

“臣谢隆恩！”

赵统立即接过宦官的手中的圣旨，借着烛光定睛一瞧，却是瞧见宦官的真面目。

“你”

来人宣旨的宦官竟然是王老太监，刚才中气十足的声音，时间倒是没有让赵统往他身上去想。

赵统略微有点吃惊，但见到王老太监满带着笑意略微的一摇头时，立即乖巧的闭上了嘴。

身后，看着赵统接旨的程处默、尉迟宝林二人心中艳羡，但却没有许敬宗眼中的惊骇！

他不是程处默这些小娃娃，深知官场中的潜规则，更明白，眼前这些礼仪代表着什么。

“天恩浩荡啊”

一刹那间，许敬宗失神了

翻身跃上马儿，赵统本准备自个慢慢骑着马儿时，却见王老太监慢悠悠的走上前，牵起马缰，走在最前头。

马赵统并非没有骑过，甚至在长安城骑马也曾试过一次，当然毛事情都没有，记忆深处，当年他父亲赵大岂不是就是这样春风得意马蹄，一日看尽长安花。

只不过，相比以往，今日的更为的隆重，与王太监打过多次的交道，也许许敬宗会不懂眼前的老太监代表着什么，但是赵统不能不懂啊！

这位老太监亲自牵马，更是带着无尽的荣誉！

这一刻坐在马背上，赵统倒是生出大丈夫生于此世，合当如此的念头来！

随着老太监缓慢的牵马儿走到了宫殿门口，宫门打开，赵统却听到一阵舞乐声，仔细一听，恰是，李世民这一辈子最爱的秦王破阵乐，心中的惊喜瞬间扩大数分，慢慢的这个惊喜却是变成了惊吓了．．．

天恩浩荡！

无论之前王老太监的牵马，还是眼前只属于他一人的舞月，都是让赵统心中震撼。

同时的他也明白，不论是哪一种，赏赐都过重了！

恐怕朝堂的那些衮衮诸公还没有那个人有这样的待遇，自己年纪轻轻，还未弱冠，便已经有这样的待遇，实乃．．．

恩赐一旦过大了，就已经不是简单地惊喜了，而是变成了一种惊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赵统随着王老太监慢慢的向着以往朝臣们上朝的街道上走着，等到了白玉阶时，赵统下马了！

“吾皇万岁！”

台阶上，一人缓慢的走下来，他这一动，身后的朝堂衮衮诸公也随之动身。

虽然他身着一身金黄的龙袍，谁让乃是当今的天子！谁让他叫做李世民！

李世民下来了！

他赵统那里有胆子继续坐在上面，坐在上面就是对李世民的大不敬，对天子不敬，想来早已经明白死字是怎么写的，显然现在赵统还没有清楚这个字眼一笔一划到底要怎么写．．．

“臣．．．．”

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有臣之一字道出口后，顺便戛然而止。

并非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快快起来！”

一个箭步上前，李世民立即搀扶住赵统，把赵统扶起来后，李世民少有亲昵的拍着赵统的肩膀道：“文优，你真乃朕的福将。”

李世民的话，李世民的动作瞬间让他身后的朝臣瞳孔一缩，能明白这个动作以及这句话的人，早已经把目光投向赵统，就像是在看一个香饽饽似得，尤其是程咬金龇牙咧嘴的，就差一点把胡子翘上天了。

提前的投资，证明了他的眼里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犀利！

只不过碰上另外一只老狐狸欣慰并且得意的笑容时，程咬金的笑容瞬间焉了下去。

“都怪那怂娃。”

心中念念碎着，还在外头的程处默猛的打了一个哈气，随之下意识的身体一阵的颤抖。

“辛苦你了。”

看着一下消瘦不少，整个人气质上的柔弱消失的一干二净的赵统，李世民用屁股猜都能猜到，前往瓜州的那些日子，他定然是守的很辛苦！，在大军猛烈的进攻下，日日夜夜殚精竭虑的想着法子也要把玉门关给守下来，来保卫大唐的后花园．．．

对于功臣，李世民从来不会亏待，想想现在跟随李世民的老臣子，一个个都身居高位位极人臣就可以看出。

只是，李世民刚刚登基不过一年有余，倒是做表面现象还是真心实意的，就已经没有人清楚。

语气中满是关怀，此时此刻，无论是李世民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赵统心中暖暖的一片。

木兰辞中，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按理来说，李世民至少也要在御书房中接见他，隆重一点的，就要在紫宸殿中，在群臣的见证下接见他。

但现在，李世民却下了明堂，一步一步的走来，只为接近他这名稍微弱冠的功臣。

士为知己者死！

大概便是如此了。

此生生为大唐人，实乃大幸！

在瓜州拼死累活的一切，都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

“陛下，臣不苦，苦的乃是玉门关的百姓，苦的乃是守城中命丧黄泉的将士。”赵统面露悲色，嘴角充斥着苦笑。

“你倒是有心了。”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甚，重重的拍着赵统的肩膀。

这一次赵统在瓜州的事迹，无论是政绩还是战绩都让李世民感到满意，尤其是政绩，更是试出陇右李家，也就是他的本家的意思究竟如何。

“瓜州刺史赵统浴血边疆，抵御西夷，定守边陲，赐良田百亩，黄金千两，命瓜州刺史为军器监正监！”

一连道命令下来，赵统直接被砸晕了

但他抬头与李世民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晓得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

甚至这道大餐有可能超出赵统的预料。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现在倒好了，赵统却是猜不到这最后的一道压轴餐究竟是什么！脑洞太小，完全猜测不到。

李世民面带着笑容，他享受着一切都在掌控中，享受着臣子猜测不到他心思的乐趣。

旋即，随后身后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制曰：瓜州刺史，蓝田赵统者”

一道道冗长的话语，赵统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见，当听到最后的内容时，整个惊呆了，连忙开口道：“陛下！不可！臣尚且年幼，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