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磊似乎有些警觉了起来，周衡也无意继续试探了，从刚才何磊的几句话里，他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了。又随便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周衡就打开那份策划书，问起了主神，“这个游戏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基本引擎大概需要54秒。”主神说道，“美术你得找别人，当然，如果由我粗略绘制或是从网络上搜集合格的素材并加以处理也可以；加上优化、注册、加密用去的时间，总体耗时不会超过3分钟。”

“如果是还没有完成初步完善的你呢？就是你刚刚降落时候的那样。”周衡看了看眼前新买的电脑，又问道，“外接的电脑也换成我们以前的那一台小笔记本的话。”

“约10分钟。考虑到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系统地获取过程序语言、效率会有所下降的话，也不会超过20分钟。”主神说道，“现在已经把游戏的大致轮廓做好了，要不要试试看？”

主神说着，周衡电脑上已经跳出了一个小窗口。一个带着结构线的火柴人角色出现在了屏幕上，周衡按照主神的解释熟悉了一下键位，小人很快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是一款2d卷轴类的动作游戏，和何磊策划书中的内容一模一样——就在周衡说话的功夫里，主神已经做了个半成品出来了。目前只有一些何磊在策划中提到过的大概细节与功能，但是一些基本功能已经完成了。周衡随便试了试，因为还没有美工与细节优化，游戏内容有点单调和粗糙；难度太高，被小怪摸两下就空血了，人物动作十分僵硬、判定略有些奇怪。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修改的东西——看着屏幕中正在跳动的游戏画面，即使周衡这个外行，也能了解到制作这个游戏的大概进度了。因为基础功能已经很完善了，之后只需要在电影里采集一些人物动作，做一些背景与人物的原画，丰富一下游戏流程，再调试一下数据，满打满算，一个月时间也绝对足够了。想到这里，周衡不由得放开鼠标，敲了敲桌子：

“怪事。这样的话，那个世界的我也混得太惨了吧？五年之后才用这样一个小破玩意赚到第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开了一家小公司，两年时间就完成上市并成为了全球第一的游戏公司——”

“你的意思是说……”

“就算是有你说的什么‘真实幻想’的影响，这样的事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吧？”

“但是它已经出现了。存在即合理，一定有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或是其他我们没有观察到的细节存在。”

“但是根据我们现在知道的情况，这件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矛盾。”周衡摸着下巴沉思道，“我需要靠游戏公司赚钱，那么发布游戏的时间肯定是越早越好；我既然可以用两年就达到全球第一，那就说明那个世界的主神同样在暗中帮忙，制作这样一个小游戏，是绝对不可能花掉五年时间。综合这些信息，一定是我们在哪里想错了——”

“你觉得是哪里呢？”

“也许那个世界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利用游戏公司赚钱。”周衡说道，“只有这个结论，是我们是根据‘未来的我们在利用游戏公司赚钱’这个命题而得来的，而现在这个命题出现了不确定性，这个结论也就不成立了。”

“的确，”主神赞同道，“根据我的分析，的确应该是这里出了问题。”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周衡越说越来劲，“未来的我们，应该是用了其他种方法——很可能同样是利用了捕捉灵魂的方式，而不是用做游戏来赚到起步资金的。现在没有了‘未来的我是在用游戏公司赚钱的’这个基础假设作为前提，这种猜测也就更加合理了吧？根据你所说的那个‘真实幻想’的理论，在何磊被打上了‘十年后的普通人’这个标签之后，那么在‘找另外一个目标进行灵魂捕捉’、‘放弃赚钱计划’和‘想其他办法’这三种选择当中；‘找另一个目标进行灵魂捕捉’明显是比后面两者更加符合‘真实’的情况吧？”

“没错。”

“也就是说，那个世界的我，发展轨迹很可能与我们是一样的——无非是彩票、股票还是期货之类的东西，一旦将未来的灵魂捕捉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想要赚钱显然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六年后发布那款游戏，与赚钱应该没什么关系。”周衡看了看屏幕上的游戏，“这种制作简陋的游戏，短时间应该是卖不出什么大钱的吧。除了打出名声以外，另外的作用应该也就是掩人耳目罢了。虽然两年时间就成为了世界第一，但是也可以从侧面证明，那时候的我们并不缺钱。”

“嗯。”

“所以说，那个世界的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游戏呢？”周衡皱眉道，“如果只是闲的蛋疼，也不可能会去做这种明显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吧？不仅成了世界第一出尽风头，上市之后还得公开公司的财务报表，将自己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之下——这应该是违反我的生存之道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游戏公司能做什么呢？”周衡疑问道，“好像除了赚钱以外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吧。无论如何，我自己都不是什么游戏发烧友，我想那个世界的我应该也是一样的。”

“理应如此。”

“那就只能从我可能会有的目的上来说了。”周衡继续说道，“现在的我，除了为你补充能源，好像也没什么想做的事了。不排除五年后突然察觉到了这个行业的钱景不错或是对游戏萌生了什么兴趣……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好像都太过遥远了。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补充能源这回事了。”

主神没有回答。

“如果只从这一点分析的话，半年后你将进行下一次升级，之后就得等三百年了——是这样的吧？”周衡说道，“三百年的确是个我短时期没办法解决的问题，难道是因为五年后的我察觉到做游戏公司能为你收集到额外的能源，才不惜暴露自己去做那什么游戏公司？”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情报不足，猜不出来了。”周衡耸了耸肩，“对不对？不对的话，我就只能撕破脸把何磊抓起来拷问他了。”

“真是不得了的打算啊。”主神感叹了一句，“不过你的猜想，与我的推理已经很接近了。”

“那你说说看。”

“如果假设‘开游戏公司’拥有一定必要性的话，”主神说道，“那么‘开游戏公司’本身，一定存在着其他更隐秘、更稳妥的行动无法达成的效果。”

“是什么呢？”周衡抓了抓脑袋，“外星人入侵，或是跟别的世界开战了，或者是其他什么意外的情况？”

“不……未来的我们，处境与现在的我们应该也差不多。我想象不到未来的我们会碰到什么无法解决的意外情况，外星人应该不可能，如果有其他世界能够无视空间规则与我们开战，那一定是比我强大无数倍的可怕敌人，凭借现在我们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与他们抗衡或者逃跑，所以这种假设也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

“也就是说，第二条线索——他们的处境与我们应该是相似的。就如同你刚才说到的那样——未来的我们在做的事，很可能就是缩短我的下一次能量完善所需时间的关键。我能归纳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两点了。”

“好吧，那我想想。现在的我们无法通过更隐秘、更稳妥的方式完成的事，还能对能源补充有一定帮助的，可不就是永动机吗？”周衡灵机一动，“难道是用你做的游戏给未来的人洗脑，然后让他们开始制作永动机？”

“不太可能。”主神说道，“下次进结构拓展后，我的确能够制造一些足以入侵人类思想的装置，但是我不觉得它们会与游戏产生什么联系。”

“如果是将这种装置植入游戏当中呢？”周衡问道，“比如像小说里那种游戏头盔一样。”

“不行，我自己有不能干涉智慧生物的思维方式的规则，要改变一个智慧生物的记忆与想法，只能由你亲自来。所以就算这种计划可以执行，操作起来也不见得会比在大街上挨个洗脑更简单。”主神说道，“更何况，你们人类制造永动机最大的障碍，还是科技与社会产能水平太过低下。开发游戏，对制造永动机没有太大帮助。”

“那还有什么？”周衡冥思苦想着，“难道是你说的那个，要覆盖二分之一个地球的东西？”

“对，就是物质粒子交换仪，”主神说道，“虽然还有些不太理解，不过这种仪器，的确是有可能通过游戏公司来实现的。”

周衡大喜，“果然是这个吗？有什么用？”

“物质粒子交换仪的制造非常简单，比起上次我们制造的秩序能源收集仪器的构造，甚至还要简单不少，”主神说道，“唯一的问题，就是它的运转需要一个足够庞大的电磁场来提供环境支持。即使是一个分子的物质交换，也需要上亿立方千米大小的磁场支持才行。想要进行成规模的物质交换，那至少需要足以覆盖二分之一个地球的巨型磁场才行。”

“那这跟游戏有什么关系？”

“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我们可以在游戏设备当中注入木马程序，然后让具有发信能力的电子设备发射固定频率的电磁波，来完成这个大型磁场。”

“这……”周衡一愣，“然后我们就可以与异世界进行拥有实体物质的物质传输了吗？”

“对，这是对未来我们的行为唯一的解释了。”主神说道，“只是我不太清楚这么做有什么原理。”

“刚才不是说了吗？”周衡问道，“有可能与我们收集能源的事有关……”

“所以我才说，我不清楚这样做的有什么好处——”主神答道，“即使有能够覆盖整个地球的电磁场，我们也只能通过持续传递的方式，向异世界发送一些物质片段。这种方法太危险了。”

“物质片段？”

“因为不同世界之间物质交换的局限性，所以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将一个完整的物质发送到异界。唯一的方式，就是用挤牙膏一样的方法，将指定物质一点一点传送到目标世界。”

周衡点了点头，没有再回答，沉思了起来。

绕了这么久，他也大概明白未来的自己开游戏公司有什么意图了。

事情似乎到了关键阶段，然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他之前就跟主神讨论过，那就是如何利用异界宇宙来获取能源？

通过将亚物质粒子的灵魂转移到异世界，可以在异世界引发规则乱流。但是然后呢？在异界收集到足够能源之后，首先周衡无法将它们收集起来；其次，就算能把他们收集起来，也无法传送到这个世界供自己使用。

“能不能直接找到一个有永动机的世界，然后把永动机传送过来？”

“你并不了解永动机，在不具备与永动机相关的‘真实’的情况下，你无法找到一个拥有永动机的世界。”主神答道，“物质传输只是单方面的，只能从我们的世界向其他世界传输，不能由其他世界向我们的世界捕捉。”

“那我能不能够找到一个同样拥有主神……嗯……不对，”周衡想了想，又说道，“能不能找到一个拥有其他主神的世界，但是那个主神不需要收集能源，而且有能力将那个世界的能源引渡给我们呢？”

“不行。”主神说道，“首先，基于‘真实’的物质传输拥有非常苛刻的物质交换条件；其次，你也无法找到那样一个主神。”

“为什么？”

“那样的我并不‘真实’，你无法找到那样一个主神。况且作为你认知当中的‘主神’，我并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一个个体。任何基于你的‘幻想’而被确定的‘主神’，都不能偏离我的基本‘真实’。”

“超人和蝙蝠侠不也不真实吗？”周衡疑道，“但是为什么能够找到他们呢？”

“超人是一种‘幻想’，而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真实’。以‘幻想’为主的世界线索虽然也需要一定量的‘真实’作为补充，在这种情况下，‘幻想’始终是主体。而以‘真实’为主确定的世界，对客观事物的理解与认知才是最为核心的线索；‘幻想’只能带来一些规则范围内的微调与变化，但是不能对事物的基本规律与客观属性加以干涉。”主神解释道，“例如你在确定何磊时，可以选择‘十年后的何磊’或是‘大力士的何磊’，但是你无法找到‘长着翅膀的何磊’或‘作为超人的何磊’——这违背了‘何磊’作为人类所具备的基本属性与规则。”

“好复杂……”周衡皱眉道，“那如果我去掉主神这个客观概念呢？‘拥有向其他世界传输物质能力’的世界，这样的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这样的话，就是你说的‘以幻想为主要线索而确定的目标世界了’吧？”

“你自己相信会有这样的世界吗？”

“呃……这有什么关系？”周衡一愣，“我也不会相信超人会真的存在啊。”

“这份线索，只是基于‘我需要异世界的能量’这份需求而出现的。就如同无根浮萍一样，无论你的需求有多么强烈，这个世界在你的潜意识当中也是不可能存在的，这并不是一份完整的‘幻想’。”

“还有这种要求……是因为我的这份幻想不够具体吗？”

主神解释道：“‘幻想’分为很多种，对于不同的人，同一份‘幻想’的具体细节也是不一样的。例如你在看电影中的超人时，你会感觉到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角色，虽然他存在于幻想当中。你对电影中超人的理解，也会左右这份‘幻想’的具体概念。这份概念是与‘真实’相近的，哪怕你并不会真的相信超人会存在，这也是一种非常具体的‘幻想’。但是假如我们换一个人，将你换成超人的作者，这种概念反而不会存在了。”

“就是说……我对超人的理解反而要比超人的作者更清晰？”

“清晰并不一定，但是你对超人的理解一定要比超人的作者更加具体。同一处情节，在你看来是具体的，但是在作者眼中却不是如此。”主神说道，“你认为这处情节是非常客观明了的，但是在作者眼中。也许是为了取悦读者而布置的一个桥段，也许他本来觉得应该是其他展开才更加合理，也说不定是由导演强行加戏，原来根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对于一种‘幻想’而言，它的创造者往往是最不相信这份幻想的人了。”

“原来是这样……”

主神解释了半天，周衡才算是搞清楚了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

固然，如果周衡想要通过在异界引发规则乱流的方式为主神补充能源，会面临无法将能量传送回来的问题；但是如果直接找一个本来就能够向其他世界传送能量的世界，又会因为周衡的幻想不够稳定而无法找到。

搞清楚这一点后，周衡马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是靠别人的幻想呢？找一个拥有这种想法的电影或者什么的……或者我直接自己想一个，做成游戏，然后让别人了解到，最后让了解这个世界的其他人进行定位。”

“可以是可以，但是执行起来应该会很难。”

“可以就行，总比干等三百年简单吧？”

“三百年又不是什么很长的时间。”

“……”

察觉到和这种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没有共同语言之后，周衡算是明白了，那个世界的自己为什么过了五年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那我们要不要直接找一个拥有和永动机相似功能……或者说拥有其他种类永动机的世界？”周衡问道，“比如说有一种能无限制提供能源的魔法或者招式，然后我们可以将这个世界的能源源源不断地传送到我们这边来。”

“不行。我所说的永动机并不是能无限产生能源的机器，而是一种能够通过科技来汲取宇宙潮汐能量的技术。”主神说道，“不了解这种规则与具体方式的话，即使能够‘幻想’出一个拥有永动机的世界，那个世界的能源规则也必定会与我们世界有巨大差别。即使能传输过来，也无法使用。”

“也就是说，只能通过在有相似能量规则的世界当中制造规则乱流，然后将这些能源收集起来的方式来收集能源咯？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多一个世界的能源，我们就能省下一半的时间；能多两个世界的能源，就会……嗯……”

“就能省下三分之二的时间。”

到头来智商还是被主神嘲笑了一次，周衡也没有沮丧的意思，“这可真是个大发现。”

“从节省时间的角度来说，的确很重要。”主神说道，“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你们人类的时间观念。”

“反正闲着没事干，试试也没坏处。”周衡笑道，“这回何磊这小子可立了大功啊，等他上架了，我要给他打赏个盟主。”

“……”

一席话过后，周衡这下算是彻底搞清楚了，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开个游戏公司——何磊不经意间透露的信息，成为了他解决三百年难题的重要线索。

制作大量优秀的游戏，让全球二分之一的地区都被自己的产品所覆盖。这听起来是个很不现实的想法，但是有主神的帮助，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周衡就可以利用游戏当中的木马程序，让全世界的电脑与手机等电子设备发射一些固有频率的电磁波，将大半个地球笼罩在特定磁场当中——利用这份磁场，就可以让足以与异世界进行物质交换的机器运转起来，然后把一些具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智能机器人，或是其他人类传送一个拥有类似能量规则、并拥有向其他世界进行自主能量传输方式的世界里。

之后，周衡便可以利用那个世界的规则，将收集好的秩序能源再传送回来。虽然单个世界能提升的能源收集效率只有一倍而已，但是相比干等三百年，这样的方式可以节省的时间就很可观了。如果能利用这种方式对三十个世界完成‘殖民’，那么原本需要三百年才能达成的下一阶进化，只需要十年就可以完成了。

想到这里，周衡的计划也就差不多初步成型了。虽然听起来有点麻烦，但若是参考那个世界自己行动的结果，也就算不上有多难了——

从发布第一款游戏到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游戏公司，花费的时间也不过两年而已。不过，这些似乎还有些远；而眼下周衡首先要做的，就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何磊的建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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