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奉命卧底(2)
作者:老鬼火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83

耿龙一行带着救国后援会的人回到北安城时,已近黄昏。他把救国后援会的带到义勇军指挥部门外,自己进去向金玉林汇报情况。金玉林听了情况后,便着人去安置救国后援会。分派完毕,金玉林虚情假意夸赞了耿龙一番,他狠狠地拍着耿龙的肩膀,感叹道:“耿营长,你真是能干啊!我可是真舍不得你走啊!”

耿龙愣了一下,有些焦急的道:“走?往哪儿走?参谋长,我现在最担心就是我们龙骑兵旅了。我想知道马司令是怎么答复胡旅长的。”

金玉林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坐下,“来,坐下,容我慢慢给你说。”

两人坐下后,金玉林告诉他,胡正峰旅长那边形势危急,数万日伪军围攻他们,弹药也不多了。他们在城墙脚下挖了个隐蔽的密道,想从密道里突围。

金玉林说的情况,耿龙早知道,他看过龙骑兵旅士兵拼死送来的那封信。他现在只想知道金玉林如何回复胡正峰的请求。

“我写了封信,你马上出发,化装成伪满军,带给他们!”金玉林严肃地说道,随后,便把刚才在刘寄生面前挥舞的那封信递给耿龙。

耿龙接过信,展开信笺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胡旅长:

黑河城是义勇军撤往苏联的重要通道,不容有失!但剩一兵一卒,也要坚守。如有差池,你提头来见!

金玉林

耿龙大惊失色,“噌”地站了起来,对金玉林道:“参谋长,这不妥!”

金玉林不悦地看着他道:“怎么不妥了?”

“胡旅长他们以不到三千人马对付日伪军三万多人,缺枪少粮,坚守这些天已经不容易了!再不突围,非全军覆没不可!”耿龙正色道。

金玉林脸色阴沉下来,严肃地对耿龙道:“耿龙,我知道你对胡旅长有感情!可是,抗日不能感情用事!黑河城无论如何不能丢!龙骑兵旅哪怕全部牺牲了,也要牺牲在黑河城!”

耿龙争辩道:“骑兵最擅长的是平地突击,守城并不是他们的强项。以三千骑兵对三万多重装的日伪军,黑河城怎守得住?!你这是在让胡旅长他们做无谓的牺牲!马司令也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

金玉林恼羞成怒,斥道:“胡说!谁说守不住?你这是动摇军心!马司令临行前责成我相机处理所有军务,我的决定就是马司令的决定!”

耿龙脸涨得通红,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看着金玉林。两人在东北军时都是马占山身边的人,对金玉林,他自然很是了解。金玉林在做马占山的副官时,平日里就狐假虎威,马占山手下的人大都怕他。他要对哪个军官有意见,就会在马占山面前狠狠地说那个军官的坏话,所以,一般的军官也都不敢得罪他。但事关龙骑兵旅的生死存亡,他算是豁出去了。

金玉林被耿龙的锐利目光刺得更加恼怒,瞪着他大声道:“看我做什么?你马上出发!这是命令!”

耿龙依然倔强地盯着他。

金玉林毫不示弱地紧盯着他,那双眼睛喷出翻脸无情的残忍与坚决。

对视良久,终于,耿龙败下阵来。对敌人,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可以喷出火来,可以在沉静中显出令人胆寒的杀气与冷酷;但对义勇军的同仁,对金玉林,他做不到。虽然他内心里对金玉林并无好感;虽然金玉林的这道命令是置胡正峰与黑河城的二千多龙骑兵将士于死地;虽然金玉林这个决定既显得绝情又明显不合理;虽然金玉林此时让他愤怒无比,恨不能一拳打掉他的眼镜。但他仍然克制住了自己。在与金玉林的目光较量中,他只能选择退却——

毕竟,金玉林是马部义勇军的参谋长,对本部的任何一个人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毕竟,他是马司令安排处理军务的最高长官。如果闹翻了,只能使事情更槽。没有死在战争场上却因违抗军令被自己人给处死,实在是太痛苦太冤枉的事了。他宁愿血洒疆场也不愿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收回了那有力的质疑金玉林、表达强烈不满与愤怒的目光,眼睑一垂,鼻翼翕动了一下,痛苦地应了一声:“是!”

耿龙虽然武艺高强、孔武有力,战场上骁勇无比,霸气十足,但绝不是一介武夫。他懂得克制,也懂得忍让。这或许是性格使然,亦或是多年的人生阅历使然。

金玉林见耿龙的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得意与自负,问道:“打算怎么做?”

耿龙想了想,平静地道:“我今天砍死了一个伪满军的中队长,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我就假冒他,前往黑河城,混进伪满军中,趁冲锋的时候,把信装到手榴弹里,扔到城墙上!”

“这个主意很好!相信你能完成任务的。记住,完不成任务,你也提头来见!”金玉林板着脸冷冷地道。

耿龙漠然地看了看旁边的墙壁,没有应声。

金玉林面无表情,严厉地道:“任务完成后,一定要尽快回来!马司令另有重要任务分派。完成了任务不回来,也要以军法论处!”

耿龙叹口气,轻轻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

晚饭过后,耿龙找了一件从伪满军身上扒下的羊皮袄穿上,戴上当地人常戴的狗皮帽子,背起马刀,挎上驳壳枪,扎紧武装带,骑着“闪电”,一路奔出城去。

夜色已经笼罩了茫茫雪原,天空挂起半轮清冷的月亮。天地间充溢着苍凉、肃杀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狂风不时地吹过,搅起一片片的雪雾。路上偶有倒卧的义勇军士兵的尸体,因时间紧迫,都未及掩埋。

一路上,耿龙心头漫起无言而悲壮的情绪。

耿龙原名耿求富,时年二十二岁,是地道的东北汉子,黑龙江海伦人。少时家贫,只读过两年私塾。平日里甚喜舞枪弄棒,后被一走街串巷的武把式看中,教得他一手好拳脚。十八那年投入东北军,正是胡正峰任营长的骑兵营。胡正峰见其天资聪颖,便手把手教他骑术、刀功、枪法,由此又练得一身马上的好功夫。胡正峰说他是人中之龙,“求富”这名字于他太俗,就帮其改名为耿龙。一次时任黑龙江骑兵总指挥的马占山到胡正锋的骑兵营视察,一眼相中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耿龙,便强行征调其到身边做警卫员,一直到“九一八”事变后,马占山反正拉起队伍抗日——马占山经不住胡正峰在组建龙骑兵旅时的多次请求,忍痛割爱,派耿龙到龙骑兵旅就任先锋营营长。

耿龙参加东北军即跟胡正峰在一起,又是龙骑兵旅组建时的骨干,他对胡正峰和龙骑兵旅的感情自是无法言表。现在他给龙骑兵旅送去的这封信却是要龙骑兵旅与黑河城共存亡,这实际是要断送龙骑兵旅近三千将士的性命,是要他们作无谓地牺牲。这如何让他不苦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