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一句话蕴含了多少的感情，淡淡的一个眼神之中有悲，有庆幸。

燕高飞跪在地上，看着问叔，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老人是多么的高大，这种感觉，仿佛当年战场之上燕云一般。

问叔轻轻地扶起燕高飞，柔声说道：“小飞，起来吧，问叔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是怜儿自己的选择，我支持她。”

这一次燕高飞在问叔的搀扶下轻轻地站了起来，再次提起怜儿，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想要说什么，但话却卡在了喉咙处。

只见问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老泪落在信封之上，递给燕高飞，说道：“这是怜儿走的那天晚上交给我的，让我给你，那天晚上她很高兴，她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她的燕大哥一定会爱上她的，一定会很爱很爱。”

说起最后一句话，问叔的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容，仿佛怜儿就在自己的面前一般，蹦蹦跳跳的，充满了欢笑。

颤抖着双手接过问叔手上的信封，岳不群几人对望一眼，向着外面走去。

问叔将燕高飞扶到床上坐着，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为你准备一点吃的。”

问叔刚出去，燕高飞便打开了信。

——燕大哥，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怜儿应该不在了，不过你不要伤心，让爷爷也不要伤心，怜儿无悔，能为燕大哥死，是怜儿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我给爷爷说，燕大哥一定会爱怜儿的，就如怜儿爱燕大哥一样，其实我是骗爷爷的，燕大哥一直都把怜儿当小妹妹一样，怜儿都知道，不过怜儿不在意，无论燕大哥爱不爱怜儿，怜儿都只做燕大哥的妻子；

不说了，这都大半夜了，人家快困死了，燕大哥，晚安了，记得帮我好好照顾爷爷，怜儿字。

望着这一个个熟悉的笔画，燕高飞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将手上的信轻轻地贴在脸上，泣声说道：“燕大哥爱怜儿，燕大哥最爱的就是怜儿很爱很爱，对不起，对不起，是燕大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次日，清晨，燕高飞头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布条，在岳不群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小镇后面的一个小山之上。

昔日光秃秃长满杂草的山坡上已经立满了墓碑。

墓碑之上写着一个个名字：

——诛魂阁薛无妄之墓；

——诛魂阁李冲之墓；

——诛魂阁韩宇之墓；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燕高飞的面前出现，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尊主哥哥，那个酒好不好喝啊？你让我也喝一口呗？”

“尊主，等到大事之后我可不可以娶个老婆啊？生个儿子，然后我们一家陪着尊主，好不好？”

昔日的一言一语，往日的欢声笑语在燕高飞的耳边徘徊。

十天前，他们倒下之时没有一个人恐慌，看向燕高飞时眼中带着的是歉意，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燕高飞，自责自己在最后没有帮助燕高飞。

如今，当年的兄弟变成了眼前这一个个坟包，一块块墓碑。

就在此时，燕高飞注意到了正前方的一块墓碑，墓碑上面没有一个字，充满了孤寂。

岳不群注意到燕高飞的眼神，上前一步，低着头怯怯地说道：“尊主，这是怜儿的墓碑，问叔说不让我们刻碑，让你醒来之后为亲自怜儿篆刻碑文。”

燕高飞闻言，身体忍不住一震，看向眼前的这面墓碑，耳边响起了怜儿的话。

“燕大哥，怜儿美吗？”

“燕大哥，怜儿做燕大哥的新娘好不好？”

那一言一笑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开心满足。

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向着怜儿的墓碑走去，每一步踏出都感觉自己身上背负千斤一般，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沉重。

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泪水无声地流淌而下。

右手手指一指点在墓碑之上，凭借血肉在墓碑之上留下血色的字迹。

诛魂阁阁主（主母），燕高飞（燕氏怜儿）合墓。

望着墓碑之上的字迹，燕高飞闭上眼，右手卷起耳边的一缕黑发，一用力，断开，将其用一块怜儿曾经送给燕高飞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一起，埋在了怜儿的墓碑前。

“怜儿，燕大哥会永远陪着你，还有你身后的这些兄弟姐妹，你不会孤单的。”

望着燕高飞所做的一切，站在身后的问叔老泪纵横，心中大声地喊道：“丫头，你没有说错，你燕大哥永远都爱你，你做了你燕大哥的新娘，丫头，你可以瞑目了。”

刻完怜儿的碑，燕高飞对着那数百面墓碑重重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兄弟们，我燕高飞无能，让你们惨死天鈞岭，此仇此恨，我已经为你们报了，你们安心休息，到了那边，见到你们的父亲，爷爷，记得替我敬他们一杯酒，帮我告诉他们，我想他们。”

话落，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燕高飞身后，岳不群等三四十人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兄弟（姐妹）们，你们一路好走，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尊主，到了那边见到我们的父亲，爷爷，还有叔叔伯伯们，告诉他们，我们不会让他们失望。”

问叔一个人站在那里，听着这些孩子的大喊，望着眼前的这些墓碑，老泪纵横。

“你们好好休息，要不了多久老头子就回来陪你们了，到时候再给你们这些捣蛋的做好吃的。”

武国，都城，皇宫，昔日的武王，如今的皇帝李合一坐在御书房之中，望着眼前的这一纸奏章，脸上充满了沉默。

良久之后李合一才闭上了奏章，站起身来，望着门外，闭上眼深深地一叹。

“燕大哥，为什么菲儿知道，母亲知道，父皇知道，唯独我不知道？天鈞岭之战，是你跟父皇吗？”

后宫，皇后的寝宫之内，慕容秀跟燕菲两人坐在那里，良久之后燕菲才问道：“母亲，还是没有大哥的消息吗？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慕容秀只是淡淡的摇摇头，头上的白发比之十多天前多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十多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