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须系铃人
作者:悦婷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92

还须系铃人

爱蓝珠自是知道了德妃插手了永绶“媳妇”的事,心道你是皇阿玛的宠妃,我素来敬让于你,可也不畏惧你,我素来与你为善,甚至还曾帮过你,你如今来找我的事,我倒也不怕你。

当下便想着到康熙那里哭诉一番,谁料想被教养嬷嬷汪氏给拦住了,“大公主您是想着为了永绶大阿哥的事去皇上那里告德小主一状?”

“我虽非皇阿玛的亲女,却也是堂堂长公主,就算是告她一状又如何?”

“自是不能如何,你是大清的长公主,日后出嫁最少也是个和硕公主的份位,嫁到科尔沁蒙古和漠北蒙古也是一样的。”

汪嬷嬷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浇到爱蓝珠的头上,如今太皇太后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她的婚事更是没有安排,大清的公主都晚嫁,也大多是抚蒙古,这也没什么,嫁到蒙古的哪里,却是大大的不同。

“我去找苏麻嬷嬷。”

“大公主,您道这话是谁让奴婢跟您说的?”

爱蓝珠立时愣住了,“您是说……”

“奴婢擅作主张再加一句,您觉着您在皇上心里面,比起佟佳皇贵妃和佟家,哪个份量更重些?”

佟家是怎么样丢卒保帅弃了佟佳皇贵妃的,旁人不清楚,宫里的明眼人比如汪嬷嬷还不清楚吗?虽说人人都在心里头疑心与德妃有关,可谁又能说出来?当日德妃可是随驾在南巡,并不在京里佟家也是因为被举发了种种事情,这才不得不放任佟佳皇贵妃因水土不服病亡,如今宫里的佟佳贵妃,却是个空有份位却无宠爱的摆设罢了,佟家在宫里的十数年经营,灰飞烟灭。

可包括皇上在内,谁能怪德妃心狠呢,佟佳皇贵妃可是差点害死了六阿哥,皇上为了佟家忍了可德妃不能忍,又把事做得如此天衣无缝,皇上在其中又顺水推舟,佟皇贵妃死得不冤。

“德小主虽说是包衣奴才出身,能到今天这个份位,可不只是依靠皇上的宠爱罢了,她还最懂皇上的心,您道她为何敢跟太后明着提起此事?还不是因为皇上厌恶永绶,也厌恶您硬逼着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守望门寡,让八旗议论纷纷?皇上不决断无非是想要给公主一个台阶下罢了,公主若是这个时候去哭诉德小主欺负你,替伊尔根觉罗家撑腰,皇上会怎么看您?”

爱蓝珠愣愣地出神,她自小寄人篱下,在太皇太后面前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熬到如今,怎能因一时神伤哥哥的身死,失了谨慎,险些闯下大祸呢?

“难不成……”

“公主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您退这一步,卖个人情给德妃又如何?”

康熙接过秀儿递过来的汗巾子擦干净手,“你今日见着了爱蓝珠?”

“在皇太后那里偶遇罢了。”秀儿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提起哥哥就哭得厉害,他们兄妹也非是一母同胞,倒难得的亲善。”

“若非如此,朕又岂会纵着她拦着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不准人家嫁。”康熙叹道,“如今她可是转过弯来了?”

“妾和太后一起劝过她了她已然点了头只是要让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替永绶守一年的丧。”

“嗯,他们是朕指过婚的未婚夫妻守一年的丧也是成的。”

“妾也是这般想的。”

“朕的子女虽多,女儿里最年长的就是她她又是常宁过继给朕的,朕难免多看重她一些,岂料竟养着了她骄纵的性子,若不趁着小时拘拘她的性子,若是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瞧皇上您说的,咱们满人自来最重姑奶奶,女孩家也只有在家里时才能享几天轻福,您若是拘束坏了她,他日她出了嫁,想起来岂不是要后悔?”

康熙搂过秀儿,“你这般说可是兔死狐辈物伤其类?你放心,咱们三个女儿哪个都不嫁,都在宫里养着,谁也不许欺负她们。”

“皇上您这么说,便是大大的欺负她们。”秀儿知道康熙是跟自己玩笑,也跟着佯怒起来。

“女儿嫁了你说辛苦,朕说不嫁女儿也不成,德妃娘娘究竟想要朕如何?”

秀儿红了红脸,挣开了他,“皇上,还有女儿在呢。”

康熙却缠了上来,“女儿还小,再说此事也与她不是全无干系,听一听又何妨?”

秀儿跺了跺脚,佯装羞恼地走了,“皇上您是越发的不正经了。”

康熙瞧着她的背影朗声大笑,额尔珠坐在临窗大炕上瞧着这一幕,颇有些不解,躺在炕头的小十三则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也很疑惑,,两个宝宝用彼此才懂的咕弄声交换了一下意见,一个拿着噗地一声吹破一个口水泡,一个干脆专心啃起了自己的小手。

秀儿上一世曾经看过一部笔记,上面说纪晓岚说自己是火命,非夜夜御女不能入睡,回想自穿越以来康熙又何尝不是夜夜召幸嫔妃?嫔妃们个个都盼着固宠盼着生子,又哪一个能放着他安■就算是如此,康熙也未曾在她面前显出过疲态,权利真得是最好的春药?

康熙似是查察出她的走神,咬了一下她的肩膀,秀儿转过脸吻住了康熙,蛇一样的缠上了他,他既然喜欢做种马,她又何妨利用一下她,秀儿如今倒要谢谢自己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对很多事都看得很开。

康熙对秀儿这一晚的热情自然是很受用,抚开秀儿汗湿的乌发,瞧着她的眼睛,“再给朕生个儿子如何?”

“妾······啊······妾······自当遵命。”所以还是会有小十四的是吗?有就有吧,她既做了德妃·生六个孩子又如何?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德妃于永和宫生皇十四子(二十三子),康熙龙颜大悦,于三日后赐名胤。

胤、胤祚、乌布里、茉雅齐、额尔珠、胤祥团团转在摇篮边,盯着在摇篮里憨睡的弟弟,“额娘,弟弟为什么总是睡”茉雅齐抬头坐在一边的额娘。

“囡为弟弟困了啊。”

“弟弟为什么总是困啊?”茉雅齐一边说一边想要伸手戳一戳弟弟的脸,却被乌布里给拦住了。

“当心碰醒了弟弟,若是哭闹不休就麻烦了。

“我小时候就不哭。”茉雅齐说道·“额尔珠和胤祥就哭。”

“你小的时候最会哭了。”胤祚丝毫不给妹妹面子。

“谁说的?”

“我说了啊,不信你信你问四哥。”

胤仲手弹了一下胤祚的光脑门,“谁都没有你会哭,你昨个儿还哭了呢。”

“我是为了救徐先生装哭,不算。”

秀儿今日才生产完第四十天,并不知外面的事,“徐先生?可是徐元梦先生?他为何要你救?”

“皇阿玛考较先生们的骑射工夫,徐先生虽说是满人,却是自幼习汉学,并不识骑射·皇阿玛震怒要当众责打他,偏偏没人敢拦着,板子一落下我就只有哭了。”

胤接道,“六弟一哭儿子就说六弟吓着了,皇阿玛心疼六弟,就放过了徐先生,只说来日还要再考较他,他若是再上不得马,就两次一起罚。”

秀儿皱了皱眉,康熙素来不喜满人过于崇汉·以致于将骑射工夫都丢下了,徐元梦这次怕是撞到了枪口上了,可无论如何康熙也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杖责老师啊·要知杖责可不是拖到什么地方打一顿,而是要当众褫衣杖责,徐元梦一介书生又是皇子的老师,受此大辱,日后有何颜面再教授皇子?皇子们小小年纪就耳闻目睹这样的事,又如何能尊敬长者?

“文起先生如何说?秀儿说得文起是顾八代,乃是胤和胤祚的老师,他们俩个也比较尊重他。

“文起先生自是私下里赞我和六弟急智·却也说徐老师怕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皇阿玛只说让徐老师能上得马,拉得开弓·也未说要他骑术、箭术练得精湛,亦不是明日就要考较他学问·让他暂且称病再加勤加练习……”

“额娘,徐先生是个执拗的……顾先生也曾劝过他,却是不成的。”顾八代也是伊尔根觉罗氏乃是伊尔根觉罗凤锦的族叔,因有过秀儿在宫里替凤锦说话的前例,又喜欢四阿哥的好学聪颖跟六阿哥的灵气,待他们是极好的,有什么事也比不瞒着他们,这一桩事他自然与两个阿哥说了。

秀儿摇了摇头,“若是你阿玛今日真得杖责了他,他怕是要改了吧,他本是八旗子弟,怎学得如此酸腐?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汉人也说识实务者为俊杰,也曾说过饮水思源勿忘根本,你们今次助了他,他一不领情二不改了自己的性子,下次只要远远的避过就是了。”

“额娘······”胤祚有些惊讶地瞧着秀儿,“四哥也是这般说的……”他以为额娘会劝皇阿玛放过徐元梦呢。

“这世上的人有些是值得帮的,有些是执迷不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你今次不让他撞,已经是全了师徒情谊,下次他还是要撞,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胤笑嘻嘻地捅了捅胤祚,对着他挤了挤眼,胤祚只得解了腰上的荷包,交给了胤,这自然没瞒过秀儿,“你们兄弟又在玩什么把戏?”

“儿子与六弟打了个赌,儿子说额娘必说徐元梦若执迷不悟下次不必助他,六弟说额娘不会这么说,如今自然是儿子赢了。”

秀儿笑了起来,瞧着这六个半子女,心道自己上一世是个剩女,到死都未曾有子女,这一世虽说在这深宫中步步惊心,却余下这些个子女,此生也算是圆满。此刻她哪里知道,儿女都是债,天家亲情更是其薄如纸,后来她经常想,若是时光停驻,这些孩子依旧是这一日般懵懂无知天真无邪,不知权利是天下最毒的东西,不知该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