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洋洋的伤情终于稳定了一些，苗惠茹却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是不停在做恶梦，说着谁都听不明白的话。

张杰瑞记不清挨扎了多少次，也不知被抽走了多少血，精神上感觉十分的疲惫，却还是微笑着说抽吧抽吧，最后两眼一眯，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

他试着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有些虚弱，索性倚在床头，摸起电话先跟家里报了个平安，再转头时发现从房门进来的毛可可。

“可可，怎么样了？”

“大夫说，洋洋没事，放心吧！”

“怎么会这样？”

张杰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毛可可笑了笑，她明白张杰瑞疑惑的是什么，你自己以前干过什么，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太巧了吧，你说血型怎么就吻合了呢？”

毛可可保持和刚才一样的笑，拉了把凳子在床前坐下，什么巧不巧的，你不用解释，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真是太巧了，不是吗？”

“是啊，这种血型一万个人当中差不多有一个，你们俩居然凑上了，确实巧！”

张杰瑞微微皱皱眉头，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毛可可撇嘴一笑，乐道：“我又不是馨儿姐，你怕什么？再说了，这是你早年犯下的错误，看洋洋的年纪，你那时候应该还没结婚吧？”

怎么越说越像真的了，张杰瑞很想当刚才的事情是一场梦，无奈自个醒了梦反而成了真的，面对可可的问题他只是点了点头，话语里充满了自嘲。整天想着生儿子，忙活了整整两年多，这才有了栉风、沐雨两个孩子，没想到造物弄人，居然还有个三岁多的儿子，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毛可可有那么点冷淡，讥讽道：“我看你应该反思，想想陈雯，再想想张金玉，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如果我是馨儿姐，直接回娘家不理你。”

张杰瑞快要哭了，真不是故意的，和陈雯那段已经遭到惩罚了，至于那个张金玉千万别提，我就是把自己阉了，也不会找她。

毛可可摆出一副大人的口吻，算了，我替你保密就是了，谁让咱朋友一场呢？不过下不为例，你要是再敢……再敢勾三搭四，我一定会告诉馨儿姐。

洋洋的出现，又在张杰瑞的风流债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你让他充分的发挥想象力，也绝对想不到会有今天的结果，他怀疑过洋洋的身份，却也仅限于他是卢茂还是朱坚强的儿子，现如今得出的答案出人预料。怪不得在市人民广场第一次见到洋洋时，会有那么强烈的亲切感，以至于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块价值不菲的卡地亚怀表当了见面礼，当时回去后还有点后悔，但一想到男孩可爱的喊他叔叔，心里头不由得一暖，觉得很值。

再朝后在私家菜馆里见过，他们家买房子时在公司里见过，苗惠茹还带着去家里做过客，当时馨儿还挺着大肚子，张杰瑞咋看这孩子咋喜欢，还以为是父性的提前降临，原来……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天呢，玩笑开大了。

当然了，虽然两人血型吻合，张杰瑞好像比他更普通一些，否则去年在火车站被打得住院，也没听说大夫到处找血。对了，当时输血了吗，张杰瑞已经不太确定。再说了，即便他们的血型罕见，但毕竟还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嘛，全清洲市在公安局备案的就有几百万人口，加上计划生育以外的和流动人口，拥有这种血型的少说千儿八百……呃，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是想否认洋洋是自己的孩子？

苗惠茹上次说过，她嫁给卢茂前就已经怀孕，洋洋显然不属于卢茂，而朱坚强又去医院做过DNA鉴定，医学上判定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回想洋洋的年纪，朝前推十个月左右，貌似张杰瑞那会和苗惠茹是有段故事，虽然短暂却千真万确。

张杰瑞强撑着下了床，这时才发现手背上扎着针。可可说，这是护士给你挂上的，抢救洋洋时抽了太多，怕你不撑才补充点能量。

张杰瑞粗暴的拔下来，结果因为手臂发软操作不当，带掉了一块皮，涌出来不少血，咬牙用手捂着。可可一边扶着他，一边埋怨他不够小心，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什么事情不能小心点吗？

张杰瑞笑了笑，好像这话是我平时说你的，别废话了，前面带路，去看看洋洋。

毛可可心情同样复杂，一方面庆幸当初没有嫁给他，否则看到他后来做出的一件件荒唐事，以可可的大小姐脾气，肺都能气炸了。另一方面对他又实在厌恶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两个人特别的亲近，就像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朋友，不管他做了什么，总是会第一时间义无反顾的替他着想，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混账事。

张杰瑞就这么蹒跚走着，被可可一路扶着过去，洋洋虽然已经过了危险期，但还是在监护病房里观察，只能通过玻璃远远的看。洋洋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身边是不停闪动的仪器，看孩子那张无辜而可爱的脸庞，张杰瑞眼泪止不住的朝下掉，相比不知情的时候，张杰瑞哭得更加动容，更加悲切。

毛可可安慰他，孩子没事了，用不了多久又可以到处调皮。

张杰瑞抹了抹眼泪，感激似的看了看可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毛可可一怔，怎么？什么意思，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差点成了夫妻，咱俩谁跟谁吗？

张杰瑞干咳一声，呃，这段就不要提了，我已经够乱的。

毛可可嫣然一笑，美不死你，也就馨儿姐那样的傻瓜才会嫁给你，就等着被你欺负吧！眼前的情况怎么办，想好了没有？

张杰瑞一愣，全力救治孩子啊，别留下后遗症，让他健健康康的成长。

毛可可歪着脑袋，一缕头发柔顺的垂下，挡住了一只美丽的大眼睛，酷酷的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事？”

“苗惠茹呢？没有话说吗？”

“呵……她……我们那时候年轻，又喝了酒……只好了几天……”

“结巴什么？我没让你对她负责，我是说洋洋归谁，有打算吗？”

一直只考虑洋洋的安危，倒是没想这么远，经过可可这一提醒，张杰瑞脑袋一下就大了。按理说孩子当然归他妈，问题是苗惠茹已经踢开了卢茂，自己又被朱坚强抛弃，恐怕现在已经是身无立锥之地，她能照顾好孩子吗？

朱坚强这种人渣就免谈了，好像更不能给卢茂，在失去老婆之后他已经有些癫狂，让孩子跟他不合适，再说从血缘上考虑，张杰瑞总比他更有优势点。但问题随之来了，洋洋是他亲儿子的事情，张杰瑞不敢跟馨儿说，好不容易平复了前些日子感情上的创伤，要是猛然间再撒下一把盐，就算馨儿最终勉强接受，孩子在他家能快乐吗？能被大家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