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范古文述伤心旧事 王思红获市级荣誉
作者:无双飞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92

中午,医院三楼病房。我指着钱如海笑道:“真没想到,你在三楼,我在二楼,都住了半个月了,竟然谁也不知道对方在住院。”

钱如海道:“我的腿动不了,自然下不去,而你又不爱逛,经过一楼你都不会去看看,何况三楼?”接着,他讲道:“那天,我从六部回来,在车站等车。这时来了几个小子,走到我身边说:‘大哥,你没睡醒吧!怎么站到这儿来了?’说着上来就打,一棒子就打在我的腿上,把我打得跪在地上直喊:‘大哥,大哥饶命呀!’”

我听他讲着挨打的经过,觉得很好笑,可一看见他打着石膏,纱布纵横的腿,我又实在笑不起来。

下午的开学典礼上,新来的云校长一席慷慨激昂的讲话,引来台下阵阵掌声。他说:我们这批高三是S高中几年来最有希望的一批,要重点培养。现在高三的教师已经是学校的最强阵容,他们正在积极地备课,准备在我们这一届实现S高中几年来升学考试上零的突破,并欢迎以前转走的学生再转回来,希望想转走的学生留下来,还说高三马上要进行考试,根据成绩择优选取住宿学生,以备高考……

开完典礼,我来到车棚,准备骑车回家,却见一个头戴淡黄色旅游帽,樱嘴胆鼻,身穿百折藕荷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那里。我仔细一看,竟是范古文!吓得我转身就想走,却听她在身后叫我:“王思红。”

我只好回过身来,她露出兔子牙,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说:“你知道,我家很远,每天我都骑车上学。今天自行车坏了,我只好坐交通车。你知道,现在的交通车既不好等,又拥挤不堪,我实在受不了。于是我就在车棚等,看有没有好心人肯驮我回去。典礼开到一半,我就出来了,可是等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肯驮我……”说到这儿,她满脸委屈,忽闪着大眼睛,泪水饶着眼眶直转。

我这人就是心太软,见她这副样子,就把以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说:“别哭了,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我驮你回家好了。”

我驮着范古文向她家的方向骑去。这时,远远开过来一辆大卡车,我说:“你怕死吗?”她道:“有你在,我不怕死!”我说:“那好,现在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咱俩现在就去撞迎面来的那辆卡车。”她道:“好啊,咱俩一块去死!”

我脚下一加劲,骑着车子就向那辆卡车冲了过去。刚开始范古文还喊着:“好啊,冲啊!”眼看离卡车就差七八米了,她却忽地死命抱住我,惊叫起来:“别撞啊,我不想死!”

这时,我轻轻一拐车把,自行车从机动车道拐了出来。她可能确实吓坏了,好半天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过了半天才说:“王思红,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坏!”

我一听这话,从心里都觉得好笑,说:“我脾气坏?人家都说‘我能把一只猫宠成一只虎。’”她接口道:“我却以为你能把一只虎训成一只猫。”我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一会儿,听她幽幽地道:“在初中,我和我的同桌关系很好。他也像你一样,很老实,也很有才,但脾气却比你好得多。我俩从初一到初三一直都处得非常融洽。后来,有一次我和他坐车回家,他被交通车上的一伙混子给打了,且打得他满头满脸都是血。那时,车已经停了,那些混子不但把他从车上一脚踹到车下,还冲下来,用皮鞋在他脸上乱踏。从那以后,他彻底变了,拉帮结伙,到处打架,报仇。有一次打架,他脸上被人砍了一刀,从左眼角一直砍到右嘴边,直到现在,他脸上还留着那道伤疤……”

我听到这儿,问道:“你说的是于入海吧?”她惊讶道:“你认识他?”我说:“他有一次到班级找你,我和他说过话,那人很好……”

来到范古文家楼下,她再三邀我上去喝咖啡。我那时还未尝过咖啡为何味,但还是摇着手说:“下次吧!”我转身上车,听见她在我身后喊道:“王思红,你真够朋友!下次你如果有事,告诉我,我一定帮忙!”

几天后下午放学,因为中午下过雨,我穿着宽大的风雨衣骑车回家。没骑几下,就听到车子“喀喀”直响。我下来一看,却是车锁在磨后车轮。

我正想办法,却听有人问:“王思红,车子怎么啦?”我抬头一看,见身旁站着两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孩,说话的是范古文。她旁边那人个子稍高而略显丰满,长得慈眉善目,容貌端正,穿一件白色外衣,脖子上扎着一条绣着一朵红色牡丹花的白色方巾,其雍容之神气内敛于体,华贵之气度宛如牡丹,却是原一班闻名不熟识的学习好手张顺玉。

我道:“是车锁在磨后车轮。”范古文蹲下来,看了一看,对张顺玉说:“你有绳子吗?”张顺玉想了一下,竟把系钥匙的绳子解了下来,也蹲下来和范古文一起把车锁捆住。

我们一起向校门骑去,校门口处泥泞得很,偏偏又有几个女生在那小心翼翼地走。我骑到那里,想放慢车速,先让那几个女生走过去。哪想到轮底一滑,连人带车竟都摔倒在泥水里。

我扶起车子,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哪还顾得上擦风衣、车子上的泥水,连眼镜都顾不得看一眼是好是坏,推着车子就跑出泥泞,跑上公路,飞身上车,头也不回地逃回家去……

考试终于结束了,这堂是语文课,白老师(上高三后,学校调来教我们语文的)夹着试卷进了班级。他把试卷重重往讲桌上一摔道:“你们怎么考的?真是一点基础都没有。”说着,他拿起几张试卷道:“就这么四个同学及格,其他的全不及格!”

白老师说完舔了舔嘴唇,又道:“那四个及格的,就又有三个是六十一二分的,只有王思红最好得八十一分。你们看看,人家是怎么学的?你们的脑袋都是干什么的?”说着,白老师气呼呼地在讲桌后面踱着步。

忽然,他站住了说:“你们连汉字的那七个演变过程都不知道?那可是初中的知识!”说着一指我道:“你起来说,是哪七个演变过程?”

我站起来道:“是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白老师扶了一下眼镜,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回答得这么流利,愣了一下,朝着其他同学说:“你们说,他说的对吗?”

“不对!”“噌”地一下,从教室的右后方站起一人。我一看,竟然是新任班长汪青卓。他黑黑的面皮,黑得奇怪,冷眼看不像是中国人。

汪青卓咔吧着眼睛说:“应该是甲骨文、金文、隶书,然后才是篆书。”没等说完,他就拍拍屁股,自己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一皱眉,心想:“这人什么学问?”

这时,又“唰唰唰”地站起好几个同学,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竟出了四个答案,还有好几个互相支持的,就是没有支持我的。我回头一看,竟全是原一班的同学,我们原二班的人一声没吭。

老白扶着眼镜转了两圈,指着站着的一个同学,先问他叫什么名字,然后说:“赞同他说法的人举手。”有几个人跟着举了手。老白看了看举手的人,又去问下一个。

次第问到汪青卓时,老白笑道:“你就是新任的班长汪青卓吧?”汪青卓很自豪地点了点头。老白又说:“同意汪青卓说法的人举手。”这次举手的人多了起来。

最后,老白看了看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王思红。”我回答道。我回答的声音并不大,却似乎感到全班(连老白在内)都跟着一动。

老白看了我很久,点点头说:“不错,黑亮黑亮的头发,浓浓的眉毛,大大的鼻子,厚厚的嘴唇,两耳有轮,戴一副变色近视眼镜,好一个棋哲双馨独王子,文笔一支思红颜。”说着,他又点点头,“我早就听说过你。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文章已经在市里获奖了!”我一愣,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老白笑了:“你的作文写得不错,既有深厚的文学功底,又有独特的哲学理念。像《残菊愁赋》啦,写蔺相如和廉颇的那篇文章啦,写运动会观感的那篇文章啦,真是写得好极了!”然后,他面向同学们道:“谁赞同王思红的说法?”

老白环视了一下教室,然后把目光落在汪青卓的身上,说:“你不同意吗?”汪青卓也环视了一下教室,见这个教室里只有三个人没有举手:一个是他,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老白。于是,他“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我举双手赞成!”说着,他一下子竟举起了两只手,而且越举越高,像要把屋顶举起。

间操,全校学生都整齐地排列在操场上,众目注视着领操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是我的作文《我是败者》获得了大庆市中学生政治小论文竞赛的二等奖。

我登上领操台,云崖暖校长拿着一枚印有“S高中一杆笔”的六个红底金字的圆柱状荣誉校徽,挂在了我的胸前。此时,台下掌声雷动。我从云校长手里接过大庆市教育局颁发的荣誉证书,把它高高举起,在空中挥动。荣誉证书上绚丽的红色映红了十月五日这光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