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者:中华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108

望着死寂的敌人阵地,亨利有些胆寒了,自己不过一千人,要是每次冲锋伤亡不用多,就跟刚才一样死伤上百人,那么三五次后自己将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到时候就是任人屠宰的下场!不攻吗?都已经追到这里了,要是放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说不定面前敌人里面就有自己想要抓的叛匪头目,这要是撤回去以后给同僚说起来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在部队中混了?军人的荣誉感让亨利明知道面前是火却也要扑上去。

“怎么?才这么短工夫就害怕了?娘的这红毛鬼子也太无能了吧?”

陈林宾看着退下去的英军笑着从指挥部自己的袋子里面掏出水壶喝上一口,脸上很快就红霞遍布,这水壶中装的都是烈性酒。按照纪律,部队作战中指战员是严禁喝酒的,可陈林宾一时没酒人就觉得难过,他的水壶中时刻都满满装着烈性白酒,在战斗不激烈的时候偷偷抿上一口。他的这种勾当作为旅长和陆战旅政委都明白,可是虎将难求,这些家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不在他们面前喝就可以了。

指挥部中一暗,侦察参谋从外面弯腰钻了进来,“陈旅长,敌人朝左翼运动过去了。”

“哦?还不死心啊?看来刚才打的让他们还不够刻骨铭心。得,再来一次吧。告诉左翼部队,就当没有见到敌人好了。”陈林宾随意地摇了摇手指说道。

“没有看到?”侦察参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一句。

“呵呵,要是看到敌人,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不是就没用武之地了?告诉宋营长,等敌人进退不得时候狠狠地打击敌人,我这里会用炮火支援他们的。”

“明白了!”侦察参谋这才知道陈副旅长打的什么主意,用力敬了个礼转身走出去找三营宋洪宇营长去了。

排成八路纵队的英军三营官兵弯着腰鬼鬼祟祟进入黑暗的森林。进入森林后原来整齐的队形渐渐被压缩成五路纵队,接着再次压缩,到最后只能两个人肩并肩并排走了。

这片森林将两座海拔差不多的小山头连接到一起,山并不高,海拔顶多就六七十米,可岁数长久的参天大树却将山头增加了十来米。森林终日显得阴森森的,南方特有的藤树将树与树之间空间完全封锁,没有什么人走动的地面积累了大量落叶,腐烂的落叶可以将人脚陷下去,到处都是积水,踩在上面发出吱的声音。山谷中间有一条小路,也许这并不能算是路,它只是一条被人踩出来半米宽的乡间小道,小道两旁全是荆棘的野蔷薇,这种灌木欣赏观看是可以的,可要让人从里面穿行过去,那就是受罪了。在道路上面,茂密的森林漏出一条缝,让临近中午的几缕阳光探进头来对大树王国问声好。

拉利中尉运气不大好,他进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不在正中央了,潮湿的森林中可以听到惊鸟扑翅声,有时候还可以听到索索声,让拉利毛骨悚然的是他不时可以看到树上盘着恐怖的一米多长、暗褐色三角形头、灰褐色的体背上两侧有一系列暗褐色^形斑纹,眼睛斜视着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蛇。拉利父亲是动物学家,从父亲那边他知道这种蛇是五步蛇,又叫尖吻腹,属于蝮蛇科(响尾蛇科),可怕的是这种蛇有巨毒,要是被她轻轻吻上一口,恐怕自己就将和这可爱的世界告别了。

前面传来渗人的惨叫声,从慌张呼叫声拉利明白有人受到毒蛇攻击了,一想起毒蛇,胆战心惊的拉利一边走一边祈求上帝与他同在,这种毒蛇已经够恐怖了,秘不可测的中国森林中天晓得还有什么古怪东西存在?拉利宁可在战场上被子弹打死也不愿意让毒蛇咬死,被野兽吃掉。在拉利心中无数次地诅咒着他的团长,这个该死的亨利上校居然想让他们穿过如此讨厌的森林发起攻击!要知道等他们从森林中钻出来,跟森林做斗争可是让部队没有一点战斗力了!

不长的山路却消耗了拉利他们将近一个小时,等他们遍体鳞伤接近出口处时,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倒满了新砍伐下来的树木,英军士兵已经没有勇气掉头再走一边过来的道路,那是地狱,只有魔鬼才愿意再走一遍通往地狱道路。从这里可以听到东边现在枪炮齐鸣,为了掩护他们侧击,亨利团长亲自率领一营、二营还有法国志愿骑兵连对正面强大的敌人工事发起牵制性攻击。拉利很同情那些在正面进攻的队友,他当时是距离铁丝网最近的英国士兵,铁丝网可不时蔷薇这么好伺候的主!相信就是敌人不抵抗,亨利上校想要指挥部队越过铁丝网都是麻烦事情。

既然走不了回头路,三营官兵只好自己动手打通一条出去道路。搬树的,砍伐棘条的,轰赶动物的,三营官兵不再是战斗队,倒像是一直建设公路施工队了。

可惜,这支施工队注定不会遇到好运气,搬运被伐倒的木头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正在砍伐野蔷薇的拉利被气浪掀出老远,身上不知被刺划了几个口子。开始三营的士兵还以为自己被敌人发现了,敏捷的将子弹打的飕飕作响。不过偌大的森林,这些仓促打出去的子弹天晓得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可对方并没有还击,等士兵稳定情绪重新开始工作,还没搬几根木料,爆炸声再次响起,几次三番后士兵们才发现爆炸是搬运的木材引起来的。可这些树木如何爆炸,这些士兵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来。检查过,从各个位置上看去木材都没有问题,谁知道这木头怎么一搬运就捅了马蜂窝?

想不引起敌人主意是不可能了,让三营军官和士兵担忧的是这里炸了个热火朝天,可外面的温州叛匪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他们已经张好口袋等着自己呢!

三营官兵再不敢动了,小命谁都要,地狱随苦,毕竟还可能活命,这要是出去钻进火网自己能逃到什么地方去?何况这些人总觉得森林中有无数的鬼影正盯着自己,时刻想扑上下吃了自己,充满了失败感的官兵调转屁股再次朝外面开路。

苏格兰第二十六团三营官兵不知道,要是在这里埋伏的是福州那边山地旅,就他们如此业余水平已经不知道被消灭几回了。

亨利不知道自己从左翼进攻叛匪的部队还没有走出森林就已经吓的落荒而回,可他心中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都一个小时了,应该出来的主攻部队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自己这边不管怎么用炮火轰击,对面的那些人如同消失一般,一点声响也没有。可只要自己部队一接近敌人阵地,靠近那该死的铁荆棘,密集的雨点般的子弹立刻铺天盖地打将过来。伤亡数字急剧上升着,只有半个小时,前面已经倒下了两百多,要是侧翼再不发动进攻,亨利正面是否能够抵挡敌人猛攻将称为现实问题。

一直以自己部队火力强大感到自豪的亨利现在再也没有这种自豪感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接触过温州叛匪的人异口同声说人家兵精械强,英国军队落在人家后面了。刚才与补充旅的战斗亨利还没有感觉到敌人火力有多猛,从地上拣起来的步枪来看,敌人使用的是一八零零年装备英军的伯克式前装滑膛燧发枪,这种枪连一八三零年装备部队的布伦斯威克前装滑膛击发枪都不如,跟自己的恩飞耳德前装线膛枪比起来差距就更大了!可刚才得意洋洋的亨利却被人家凶猛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人家步枪好像装好了永远打不完的子弹,只要一扣扳机就可以将子弹连续发射出来,跟这么强的敌人作战,亨利心里苦笑起来,这次算是碰上强硬对手了!

牵制性攻击早就停止了,亨利不主动进攻,对面的那些叛匪也乐得跟他静坐磨时间,从离开温州到僵持在这里,出来时候的一千联军伤亡已经达到三百来人,可以说失去战斗力了,其中三营两百来人不知遇到什么事情现在还在森林中没有出现。亨利考虑的不是怎么将该死的温州叛匪头子抓获,而是赶紧联系三营大家一起撤退,撤退到温州!同时让温州的海军陆战营过来接应自己,到了温州有舰队保护自己就有安全感。

到时候是进是退都可以很轻易做出决断。

虽然不再进攻,可亨利也害怕敌人进攻自己,几个连队轮流在临时营地周围警戒着。

火炮打了半天携带的炮弹也不多了,现在已经停止射击。亨利不想将所有炮弹都打完,要是都打完了,自己陷入绝境时不是没的救了?

“上校……上校不好啦!”派去跟温州联系的骑兵惊恐地奔了回来。

“什么事情?!”坐在地上的亨利听的眉头直皱,他现在心情正不爽,让骑兵一嚷嚷上校不好,好像自己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上校,我们后面都是匪徒!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现在距离我们不到一英里了!”

慌慌张张的骑兵这么一咋呼,周围的士兵全都朝亨利望了过来。亨利大吃一惊,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疾步朝山头奔了上去。冷汗直冒的亨利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过来抓叛匪头子的,却怎么会被这些该死的叛匪给包围了?!

站在小山顶,远方是一支支朝自己站里地方向心进军的部队,从一英里外亨利就可以看到这些部队前面迎风招展的旗帜——红旗!几面血红的旗帜后面又出现十多面红旗,这些红旗如同一张张大张的血盆大口,正朝亨利这边吞噬过来。

“准备!准备迎击!炮兵连主意,立刻把大炮拉过来,将阵地就设置在这里!”亨利朝周围自己部队高声大喊起来。

现在突围实在太不明智了,背后有阴森可怖的叛匪军队,从山地望下去,包围上来的部队不管那一路,兵力都比自己多。冲出去?搞不好还没冲出一半路所有连队就连渣子也剩不下了!

“上校您看后面!”亨利正安排手下准备应敌,身边的通译惊慌失措叫了起来。不用回头亨利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定是自己这边紧张的重新布置让坚守在阵地上的敌人发现了,这些敌人要是不出来骚扰一下,他们就没有资格当自己对手!

空气中传来几声撕裂绸缎声音,连串炸雷在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阵地上响起。转头过去,刚才人影皆无的阵地上突然出现了上千士兵,同时两翼也有敌军士兵身影晃动,在对方阵地上,红光一闪,接着一股淡淡的青烟弥漫在周围。亨利炮兵阵地上,炮手正把火炮系在炮车后面,猛烈的炮火突然袭击了他们,榴霰弹肆无忌惮地横扫着亨利炮兵阵地,有的炮弹引信比较短,在空中就炸开了,撒落的碎弹片朝下面横扫过来,什么位置都是不安全的,而有的引信又过长,落地好一会儿才猛烈爆炸,你要认为它是哑弹,想要从它旁边走过,那你只能祈求自己运气良好,在走过的时候炮弹没有爆炸了。炮兵阵地上一股股烟团不停涌现着,气浪将那些受惊的驮马驱赶到其他地方去,正要转移的六门十分先进十二磅轻型野战榴弹炮在炮火急袭中成了挨打的靶子,一时间根本无法还手,炮火中几个炮兵被横飞的弹片炸的血肉模糊。

守卫在穗丰跟竹溪之间的陆战旅三、六营以班为单位在阵地上准备出击了,在他们后面,从路溪撤退下来的补充旅兴致勃勃地赶了过来准备痛打落水狗。猛烈的炮火再次朝英军阵地上吐泻过去。火光闪现,泥土夹杂着碎木在空中飞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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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下面那些人用空心弹将封信送了上来,上面写了些中国字,中校让我将信件带给上校您。”拉利必恭必敬地对正蹲在土坑中闭目养神的亨利道。

亨利疲惫地抬起头,睁开混浊的眼睛茫然看着面前这位中尉。不过三天的时间,原本神采奕奕的亨利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脸色苍白,深陷的眼眶里步满了血丝,原来的趾高气扬没有了,变成只要一点小动静都要浑身发抖。

三天前北面围上来的叛匪在炮兵掩护下对亨利部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漫山遍野都是蜂拥上来的敌人,密集弹雨将亨利压的头也抬不起来。当亨利再也坚持不下去,以为自己老命休矣时候,派去偷袭对手的三营从侧面钻了出来对猛攻的敌人进行了成功的逆袭,将敌人从阵地上驱赶下去了。不过三营所取得的胜利对亨利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这只是战术上胜利,对亨利所面临的绝境没有起到多少改善作用,这次是把敌人打退了,可下次呢?下次的下次呢?自己能从这支兵员比自己多数倍,武器比自己先进,火炮也超过自己的恐怖敌人眼皮低下逃走吗?这些问题亨利都不知道,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被敌人突然出现的军队吓了一跳的池洪鉴再看到敌人只有两百名援军时候胆子再次大了起来,在派出一个营到温州那边搞点小动作后,指挥四千多部队对面前的英军发动一轮接着一轮的攻击,将英法联军步步压缩进去,到现在这支英法联军只剩下最后的一座小山包了。可在这小山包面前池洪鉴终于碰到硬骨头了,面临绝境的英法联军拼死顽抗,七百多守军将山头守的密不透风,不多的炮弹总是准确的落在池洪鉴指挥的冲锋部队中间。

不管是强攻还是偷袭、夜袭,每次总是让垂死挣扎的英法军队奋力赶了下来。陆战旅毕竟擅长的是两栖作战,山地作战不是陆战旅专长,在付出一百多人伤亡后池洪鉴不想继续这种伤亡巨大的打法了。他让陆战旅一营在北面、三营在南面担任守备任务,其他三个营跟补充旅的部队轮流展开土木作业,将战壕朝山头上延伸上去。

亨利虽然看到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战壕如同自己脖子上正在勒紧的绞索,正在朝山顶延伸过来,可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用火炮轰吗?先不说火炮对这种战壕有多大杀伤力很值得怀疑,就是有效果,他也不敢将自己现在不多的炮弹全都打出去,要是没有炮弹,亨利无法想象当敌人发起总攻时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抵挡,让士兵朝进行土木作业的敌人开火?那些人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士兵们打什么呢?没有具体目标的士兵难道用枪打鸟玩吗?见战壕渐渐延伸到面前,冷汗直冒的亨利只能组织手下整连整连地朝进行土木作业的敌人发起攻击,可唯一的效果只有每次攻击都要被敌人保护部队打死打伤十来人后狼狈地撤回来。

烦恼的事情还有很多,亨利率领的部队为了追击方便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两天前困守山头的英法军队就没有吃的了,更加讨厌的是虽然波光粼粼的河水就在山下不远地方,甚至让人觉得伸手可触,可亨利他们就是无法接近河水一步!没饭吃忍耐一下还可以,而且山上到处都是野草,这些野草闭着眼睛朝下咽也可以充饥。要是没水喝人还不得渴死?看情况这种局面要是继续下去,不用敌人进攻自己也要活活渴死了!刚被包围的时候亨利还一个劲地怪罪奥伦上尉,要不是他说没有什么防备的叛匪头子正在朝瑞安潜逃,自己怎么可能率领部队南下追击?亨利在心中无数遍地诅咒魔鬼奥伦,发誓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给奥伦公平的待遇。几天下来,亨利连这个念头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能绝望地不停祈求留在温州的陆战营能察觉自己的处境,过来拉他一把。亨利现在已经丧失了靠自己力量冲出去的信念。

亨利不知道大卫率领的陆战营现在也只能勉强守住温州,正期待着他率领步兵团回去救援呢!亨利指挥的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南下追击后,陆战营营长大卫中校只听到南方隐隐有沉闷的炮声传过来,可等了半天南下的亨利上校连个通风报信的也没有派过来,大卫派出去的侦察人员也如同断线的风筝,只见出去,就没有一个能传过来准确的消息。有些焦躁的大卫在亨利离开温州一天后派了一个连出城想搜寻一下亨利部队,好运的陆战连刚出城就被池洪鉴派来进行监视骚扰的部队发现了,掐头去尾,拦腰侧击,百来名陆战队员陷入泥潭中,进退不得。听到城外枪声大做,城里的大卫连忙收拢手头现有的部队出城支援,可刚出城他就被面前的景象吓呆了,在大卫眼前蚁群般的敌人部队正对自己出城巡逻部队展开围攻,自己那个连只能原地围成一个圆阵固守待援,密集的枪声中不时有陆战队员倒了下来。

两眼冒火的大卫正准备率领部队将该死的土匪驱赶走,在江对面几声刺耳的尖啸传了过来,阿思本舰队周围的江面上升腾起冲天水柱。狐疑的大卫顾不得给自己部队解围了,三步并成两步急匆匆登上华盖山,只见对岸旌旗招展,几条白烟正急速朝瓯江上舰队飞去,停在江心的阿思本舰队一边紧急离开锚地,一边拼命朝北岸发射大量炮弹。现在阿思本可是顾不上大卫他们了。

心胆俱裂的大卫连自己被包围的部队都顾不得援救,率领两百来人连忙撤到江岸上,占领了固守阵地——若是江岸被匪徒占领,大卫的陆战营下场可是极为悲惨的!

出不去城的陆战连见援军当了缩头乌龟,自己也慌了手脚。已经用不着侦察了,既然温州城外汇集了如此众多叛匪部队,说明亨利上校现在凶多吉少,大卫的陆战营最紧迫的任务就是防御了,一百名陆战队员灰溜溜朝温州城内“转进”了。

现在的温州不管白天黑夜,炒豆般的枪声在小小的温州城市上空回荡着,尖啸过后就是几声爆炸。白天城外浓烟滚滚,夜里城市上空红光闪动,杀声喊声不决于耳,真是比过春节还要热闹。高傲的皇家陆战营风声鹤唳,只要有一点动静立刻用暴风骤雨般地火力回击,而江上的舰队支援得力,只要陆战营一开枪,舰队上大大小小的火炮立马紧紧跟随,在可能的道路上用炮火组成一条死亡线。只是不管防御阵地选择如何合理,陆战营毕竟只有三百人,在优势敌人面前三百人的部队只能是敌人下酒小菜,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了,现在能守住这个阵地已经是对他们信任的要走向反面了。至于援救亨利……现在只能希望亨利福大命大,靠自己的力量撤回来了。

愁容惨淡的阿思本跟大卫认为自己是最危险的,可他们要是知道亨利指挥的部队吃的东西是山上的野草,连水都没有喝,部队士气极为低落,不知大卫是否愿意出兵增援呢?

“给我看看。”眼珠血红的通译从拉利手中接过劝降信仔细看了起来。对通译来说他认为自己跟温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两者之间的仇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很奇怪,你死我活在意义上是一样的。不管是“死”,还是“活”,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你”,而取得利益的自然是“我”了)的地步。何况自己现在是给英国军队当通译,按照那些人的意见自己就是汉奸了——自己明明是八旗子弟,怎么可能是“汉奸”呢?这些人要是抓住自己不点天灯可真是天理难容!

通译展开信件,看着看着脸色阴沉下来了。

“上面说的什么?”亨利无力地说道。无法抵抗的亨利现在考虑的是自己是否可以体面投降,退出这场该死的战斗。当然,让亨利低声下气去乞求别人接受自己投降这是亨利宁死也不会去做的,作为一个英国绅士,虽然战败但亨利还不想丧失最后一点尊严。

通译将信件揉成一团撕个粉碎,沉默半晌冷声道:“没什么,上面只有威胁,说是要求我们马上投降,只有投降才会让我们被体面的处死,不然这些人会用世上最残忍的方法将我们杀死。”

亨利大怒,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怒喝道:“什么?!这些土匪居然敢威胁我?

我们光荣的英国军人宁死也不会投降这些该死的土匪!”

“也许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胜卷在握了。至于杀人,这正是这些土匪擅长并且喜爱的,有剥皮、剜心什么的。”通译看着雷霆大怒的亨利,冷笑着阴阳怪气地在旁边煽风点火起来。

被通译撕的粉碎的信件自然不是像通译所说的那样想要激起亨利怒火,这是一封池洪鉴亲自书写的态度和蔼的劝降信,在信中池洪鉴保证只要亨利率领部队放下武器向解放军投降,退出这场无望的战斗,那么解放军将会保证投降官兵生命安全,并且给予他们人道的待遇。要是亨利了解信件真实内容他将马上率领残余部队向解放军投降。

可惜极端仇视温州政府就是死也想多拖几个垫背的通译将这封信完全歪曲了,天真的亨利上校陷入通译所制造的陷阱中。

“不投降!宁可战死,决不投降!”亨利挥舞着手臂咆哮着。

周围的英军士兵听通译说自己不管投不投降都是死路一条,彻底绝望了。对面前敌人的仇视让这些人忘记自己正陷入绝境中,低落的士气再次被重新鼓舞起来。

“这些家伙已经无路可走了,怎么还不投降?”池洪鉴跟张新宇在山头下面朝上望去,让站在土堆上的池洪鉴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给敌人指出一条活路,可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一条死胡同走到底?!见山上拿到劝降信却一点投降的意思也没有,倒显得有些群情激愤,池洪鉴不明白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嘴里嘟囔着骂了起来。

“旅长,荣一师一团派人联络来了!”

池洪鉴从土堆上跳了下来,见侦察员带着一位农民打扮的青年人走到自己这里。

“报告池将军!荣一师第一团第一连连长高赜琦奉团长命令前来请示任务!”年轻人见面前这位军人肩章上有一颗亮闪闪的金星,连忙对池洪鉴敬了个军礼,高声说道。

“怎么,你们一团并没有加入到温州战斗序列中啊?丁团长怎么让你过来请示任务?”池洪鉴有些不解地问道。

高赜琦笑了笑解释道:“将军您这里打的热闹,司令员通过电报将温州战况通告了我们林师长。林师长说了,解放军大家都是一家人,既然温州这边有麻烦,我们荣一师自然有义务过来给你们分忧解愁了。现在一团全体将士均到了温州对岸,不过江上敌人军舰炮火凶猛,我军三营及炮兵两个连在北岸的蛇山牵制敌人舰队,一团主力跟迫炮连于今日凌晨三点在青田渡过瓯江,现在正在朝这里急行军。团长命我先赶过来跟将军沟通一下,免得彼此之间发生误会。一团主力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二十里了。”

池洪鉴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这个林建华手也太长了吧?台州宁波归他负责还不够,还硬要在我们这里插一杠子?不过老子正发愁部队不够呢,你们一团还真成了及时雨了!”

高赜琦见池洪鉴说的话好像有些怀疑他们师长的诚意,连忙将出发时团长说的讲了出来。“池将军,林师长说了,我们一团是过来配合温州部队作战,决不是跟将军抢果子来了。林师长让将军放一百个心。”

池洪鉴不停地摇着头,“林建华会说这些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我还不了解他?只要听到枪声屁股后面马上就冒烟了,拉都拉不住!哼,我看这话要么是你们政委说的,要么就是你杜撰出来的。”

高赜琦尴尬地笑笑,对池洪鉴所说的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辩解,毕竟自己的师长本来就是一位好战份子。“呵呵,怎么会呢?我们师长真的是诚心想要帮助池将军的。”

“好了,你们过来我们欢迎,大家配合起来一起将面前的敌人消灭干净!”池洪鉴笑着转头对补充旅的张旅长道:“张旅长,我看我们总攻时间推迟两个小时,等荣一师一团到了后一起对这些红毛番发起攻击。一定要一战解决他们!”

张新宇赞同道:“我看还是四个小时后吧,部队挖掘工事辛苦了,乘着这段时间让担任冲锋的战士们休息一下。还有荣一师部队长途跋涉必然会很累,应该给他们一些休息时间。我们再给敌人送一封劝降信过去,不管他们投不投降我们也算是尽到心意了,司令员也不能说我们什么。”

池洪鉴点点头,再次回头看着高赜琦,“高连长,你马上回一团去,告诉丁团长率领部队到这里来。看到没有?敌人就在前面山头上,你们一团到时候在北面集结,我会亲自过去的。四个小时侯我军趁天将黑之际对敌人发起总攻。一定要在最短时间用最少代价将敌人消灭干净!”

“明白了!”高赜琦行过军礼后朝来路回去了。

池洪鉴见高赜琦走远了,跃上战马决尘而去,默默不语半晌,开口对张新宇道:“张旅长,既然要送最后一封劝降信,我看还是现在送过去好了。另外在劝降信中警告他们,如果他们半小时内不投降我军立刻发动攻击!”

池洪鉴一会儿两个小时,一会儿又四个小时,现在却说半小时,这让张新宇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池洪鉴到底要过多少时间对敌人发起总攻。“不是等荣一师部队到了后再发起总攻吗?”

“先跟敌人玩一玩,助助兴,别让人家无所事事嘛!”

意料之中的,山上的英法联军对解放军友好表示无动于衷。不过这也难怪,池洪鉴跟张新宇并没有想到对外国军队要用洋文写劝降信,毛笔写成的劝降信龙飞凤舞,入木三分,可惜那些不学无术粗浅不堪的红毛番并不知道中国书法之美妙,看着满纸符号只能大眼瞪小眼,佩服中国人文学功底了。敌人军营中唯一看的懂池洪鉴心血的,却对解放军恨之入骨,被包围后他就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满脑子只想多消灭几个解放军。至于英法联军士兵是否在消灭解放军前自己先被人家给灭了,他倒没有考虑过。

半小时后,沉寂了半天的山头再次响起火炮轰击声,迸散的榴霰弹将不懂挖战壕隐蔽的英军士兵成片扫倒,一顶顶头盔在交通壕中向前迅速移动。

跟解放军展开炮战是英法联军所不屑为的——炮弹没多少了,想进行炮战也进行不起来。不过知道解放军在半小时后要进攻的英法联军早就做好坚决抵抗准备,法国志愿骑兵连士兵早就变成了步兵——密集的火网下,高大的战马是绝好靶子,围困中的法国骑兵可不想愚蠢地让敌人将自己一个一个打倒,骑兵连残存不多的士兵在英军右翼担当掩护。见敌人真的准时发起进攻了,英法联军士兵沉着地在军官口令声下朝头盔瞄准射击——几次交锋后,英法军队了解到头盔下面是脆弱的脑袋,这么近的距离,就是打不穿头盔,至少也能让头盔保护的士兵得个脑震荡什么的,失去战斗力。

亨利满意地见到自己指挥的英法联军士兵毕竟训练有素,头盔目标虽然很小,可在士兵准确射击下,朝上面运动过来的那些叛匪还是一排排倒了下去——迅速消失的头盔可以证明。也许叛匪承受不了如此重大损失,进攻停止了,残存头盔在朝后面溜了下去。

“池旅长,你这招草船借箭可不坏啊?呵呵,可惜红毛番打下来的是子弹不是羽箭,要是羽箭我们还好用他们的东西好好回敬呢!”见战士们平安撤了下来,张新宇笑的肚子都痛了。

“呵呵,虽然借不到,但还是消耗了敌人弹药,等总攻发起时候敌人就没这么猛的火力了。”池洪鉴满意地看着战士们嘻嘻哈哈从前面走了下来,第一次骚扰算是完成了。

“旅长,这子弹打的还真重!娘的,我的胳膊都麻了!”陈林宾从前面走过来,不停揉着肩膀笑着说道。陈林宾提着手中头盔递到池洪鉴面前。“看到没有?我们头盔质量不高啊,给人家一打有的就完全破碎了,我这顶上也让人家穿了个窟窿。幸好当时我人不在里面,不然这小命算是交代在阵地上了。”池洪鉴接过陈林宾手中的头盔,仔细把玩着。头盔上面留下被子弹击穿的痕迹,弹孔周围呈不规则裂缝,这顶头盔算是报销了。

见头盔被打成这样,池洪鉴挠头不已,为了减轻战士负重,每个人只发下来一顶头盔,自己刚才草船借箭使的还可以,可破损的头盔怎么办?良好的头盔可以给予战士远距离上一定防护枪弹作用,自己刚才考虑不周,这么多受损,等下真的进攻时有的部队将没有头盔保护了。

池洪鉴举着头盔咧了咧嘴。“陈副旅长,十五分钟后你率领战士们再次逗逗敌人,以后每隔十五分钟进攻一次。把他们搞到厌烦为止。记着将没有用的头盔拿到前面去,别再将好的让人家打坏了,娘的还真肉痛呢!”

陈林宾接过池洪鉴还给自己的头盔笑道:“呵呵,不过每次骚扰部队最好不停的轮换,举着头盔朝上爬还是很累人的。而且那震荡也蛮厉害的,至少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池洪鉴背着手看着山头,想了会儿点头说道:“恩,可以。对了,等下不要炮火支援了。你们尽量走的隐蔽些,好像是要偷袭敌人去的。”

“让敌人以为我们失败后改变了策略,造成误判。”池洪鉴还没有说完,陈林宾插口道。

“不错,吃一堑长一智嘛!明攻不成自然是要暗袭了。红毛番不是傻子,要是老一套他们才不会上当呢!困兽犹斗,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是最危险的,警惕性也最高,我们现在就利用他们这一点。你们进攻方向也要改动一下,不要再走原来路线了。还有,给那些头盔下面配上稻草人……”

张新宇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两个互相补充对方计划的主力旅旅首长。主力部队毕竟跟地方部队不一样,想想自己在阻击中是怎么指挥的?张新宇越想越脸红,除了“跟我冲!”“给我把敌人打下去!”“顶不住老子剁了你!”以外还有什么?这主力部队就厉害了,玩阴的,先来个步炮协同,再来个静悄悄偷袭,不停地计算对方,连对方心理怎么想都考虑到了,看来主力部队跟地方部队之间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弥补的。

张新宇以前是主力部队的副营长,部队精简后才委屈地到地方上担任补充旅旅长。在主力部队时候因为职务关系,他只用负责率领尖刀连行军在前面,战斗打冲锋就可以了,一声“冲!”,百多名战士集体朝前冲锋过去,顶多也就掌握了如何编组战斗队、火力队、支援队,打仗要找隐蔽地方,迭次前进,对如何指挥大部队进行战役并没有掌握。到了补充旅,平常不过训练部队,让他们有一定战斗力就可以了,强调勇猛时候多,至于计谋方面,这就不是他们这种补充旅首长需要掌握的了。这次配合池洪鉴进行战斗让张新宇大大开了一回眼界。

将敌人击退让亨利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愁容又布满脸上。战斗刚结束亨利就命令部队以连为单位进行点验,统计数据很快就报了上来。点验的结果表明士兵们弹药不多了,要是按照刚才那种打法,最多还能坚持三到四次,要是再多一次就只能端起刺刀跟人家拼命了。

亨利添了下干燥的嘴唇,命令部下注意敌人动静——这些叛匪都是亡命之徒,优势如此明显,他们又怎么可能容忍被自己击败?要是不想办法报复才见鬼了!亨利的怀疑很快就证实了。没多少时间法国志愿骑兵连那边报告上来,大概数百名叛匪正沿着挖好的交通壕悄悄朝山顶运动上来。没有炮火掩护,并且这些叛匪走的很谨慎,说明这些人是想偷袭自己,只是他们头上戴着的头盔暴露了目标——偏西的阳光下,山顶的士兵可以看到头盔反光。

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的亨利指挥部队迅速朝西南展开横队,亨利抬起手,看着下面正在默默上来的叛匪。山下燃起潮湿的稻草,厚厚的烟雾从山下飘了上来,空气中很快充满了呛鼻的臭味。交通壕中叛匪隐藏在烟雾中,再也看不大清楚,不过有了目标的英法联军还是仔细瞪大了眼睛搜寻着,隐约中那些叛匪接近山头了,在距离亨利他们不到五十米时,从下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数百名叛匪猛地从交通壕里面站了起来。

“打!”亨利猛地用力朝下一挥手,用力喊道。

随着亨利命令,战场上硝烟弥漫,淡青的火药烟雾跟灰黑的稻草烟雾笼罩了整个山头。英军士兵在军官指挥下整齐地发射、装填、上前、再次发射,烟雾中亨利得意地看到那些叛匪栽倒下去,呐喊声渐渐低落下来,偷袭被警惕性极高的亨利所粉碎了。

山下也许知道偷袭失败,朝山顶报复性打了十来发炮弹,最后只好无奈地承认偷袭再次失败。

在亨利英明果断指挥下,英法联军在短短三个半小时内击退了叛匪五次进攻,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可下场一次比一次要惨。

让亨利疑惑的是按照估计,叛匪至少已经被自己打死数千人了,自己打的连弹药都要打光了,可为什么这些叛匪一次比一次出动的兵力多?难道他们真的会撒豆成兵不成?!还有一个疑惑的是这么猛烈的战斗,阵地上就没看到一个敌人尸体……亨利觉得有些不对头了,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他现在才想到也许这是敌人有意在引诱自己浪费弹药!

亨利明白的实在是太晚了,在两个小时前,荣一师一团主力已经到了阵地上,在经过舒适的休整后部队现在进入了攻击阵地。二十四门火炮所有炮口都指向排着紧密无比的英法联军部队。

“池旅长,时间差不多了,我看是不是可以发起总攻了?要是再晚等天黑了进攻难度就太大了。”丁晖看了眼夕阳,摩拳擦掌说道。

池洪鉴掏出怀表低头看了下。已经黄昏了,夕阳将山林溪水染上金黄色,绚烂的晚霞在空中飘动着彩带。阵地上点燃的稻草已经燃烧到未端,火熄灭了,烟雾还笼罩着出击阵地。

池洪鉴重重点下头,略显激动地说道:“可以!发射信号弹!”

也难怪池洪鉴有些激动,自从二十年前,中国军队跟外国鬼子之间战斗打了无数次,可真正的胜仗又有几场?更加别提一次将敌人一个团部队全歼了!现在历史性的机会就掌握在他手中,让他如何可以不激动?

“咚!”池洪鉴身边一门迫击炮发出一声轻响,空中出现了一条白带,接着山顶上空炸开一团红色礼花。随着礼花爆炸,大地猛地震动起来,二十四门火炮先后发言,迫击炮弹拉着白烟划着美丽的弧线飞上山头,拉到敌人阵地对面山头的野战炮、榴弹炮炮口火光一闪,火炮猛地朝后面跳动过去。隆隆炮声中山顶英法联军队伍全被炮火覆盖住了,黑色的烟柱缓缓升起,烟雾中红光闪动,泥土、碎木、残肢、断体直冲云霄,接着噼里啪啦摔落下来。滚滚硝烟将立在山顶的米字旗吞没,等散开一个角落,原来旗帜位置上什么也没有了。

“杀鬼子的时刻到啦!冲啊!”隐蔽在前面的荣一师一团一营营长陶野青猛地直起身子,满脸通红,双目圆瞪大喝一声抢先跃出堑壕,朝山顶冲了上去。在他身后近千名一营战士呐喊着跃了出来,跟在他们营长后面朝山顶猛扑上去,正面阵地上的陆战旅将士也冲了上来。

“上校!敌人从后面冲上来了!……前面也有!”在亨利身边的英军军官手指着后面惊恐地叫了起来。

“布圆阵!快……把这些土匪给我打下去!”亨利已经注意到从后面上来的那些叛匪,让亨利感到恐惧的是这支部队跟以前叛匪进攻自己的方式完全不同,那些冲上来的匪徒人与人之间距离拉的很开,而且借助地形掩护,不停地从一个地方跃到另一个地方,一会儿急跑几步,蹿到树后面,一会儿又匍匐在地上。亨利手下士兵很难瞄准这些兔子一样乱跳的匪徒,就是瞄准了,你还没有开枪他们又跳到其他地方去。不用怎么多想亨利就判断出来这些是叛匪的主力部队!自己人困马乏的部队还怎么可能阻挡敌人生力军猛攻?更加要命的是自己部队弹药已经在前面敌人骚扰中打的差不多了,亨利现在才发现自己成了大傻瓜,让那些叛匪好好地玩了一把。

亨利抽出指挥刀,用力吞了口唾沫,刀指着马上就要上来的敌人,歇斯底里叫道:“上刺刀!为了大英帝国皇家军队的荣誉……前进!”

在猛烈炮火下已经混乱不堪的英法联军奇迹般地迅速整理好部队,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在亨利带领下,排着还算整齐的方阵朝下面敌人缓慢移动下去。可惜冲过来的叛匪并不配合亨利,见英法联军朝自己压下来,那些人停住脚步,将如蝗子弹打了上去。

可以遮挡的树木已经在炮火准备中一扫而光,现在山顶成了一片开阔地。在解放军战士打击下,成片的英法联军士兵栽倒在地,后面的刚填补上去,又被打倒,战场上一时成了屠宰场,山坡上躺满了一地英法联军士兵,整个山头变成一片猩红色。

山顶上炮弹爆炸冲击波将大树劈的四分五裂,一截炸断的树枝冲天而起,重重砸在冲在队列前面的亨利后脑上,亨利连个念头都没起,一声不吭滚了下去。至于跟在亨利身边的通译命运比他好不到什么地方去,甚至可以说更惨。也许解放军战士辨认出他是中国人,这些战士对帮助外敌进犯中国的汉奸走狗极端痛恨,上百支步枪都瞄准了这位通译。点点火光闪现,通译在弹雨中跳起了霹雳舞,浑身不停地抽搐着,众多子弹将通译重重地推了一把,飞到半空中又轻飘飘地摔了下来,还没有落地通译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密集的子弹将他的胸膛打成了筛子。

“司令员,温州捷报!”

杨沪生正跟容闳倪峰商量如何将根据地现在面临的工潮影响减低到最底程度时,通信员在门口报告一声走了进来,面有喜色地大声汇报道。

“快说池洪鉴他们怎样了?!”杨沪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看着通信员急声问道。

“在荣一师第一团配合下,我军于九月十四日下午七点攻占敌军固守阵地,十五日凌晨一点彻底扫清竹溪之敌军,据统计到现在为止我军共毙伤敌军五百七十一人,俘虏英军四百二十七人,法军五十三人,缴获步枪五百支,火炮六门。据战斗中我军共伤亡五百七十九人,消耗炮弹一千三百发。池旅长说英军进犯温州头目二十六团团长亨利上校重伤后被我军俘虏,现在正在抢救中,医院方面介绍他已经脱离陷境了,池旅长请示司令员如何处治这位上校?”

通信员高声念完后将电报递给了杨沪生。

“消耗炮弹一千三百发?用了这么多啊?!”杨沪生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将电报递给喜形于色的容闳他们,摸了摸脑袋喃喃道。

容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有些颤抖了,眼眶隐隐出现一轮雾水。在容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美妙!实在太美妙了!

自从远离家乡到美国求学后,容闳无数次在梦中期盼着中国能够强大起来,不再受到外国洋人欺侮,清军在洋人面前连吃败仗,而解放军却初战就取得了胜利,一次消灭了一个多团的敌人,如此重大胜利如何不让容闳激动不已?多年的梦想今日实现了,尤其让容闳感到自豪的是自己就属于取得胜利一方,为了这次胜利自己以前耗费了多少心血?在第一时间见到胜利捷报,让容闳感到自己以前所付出的一切并没有白费,加入根据地乃是再明智没有的决定了!

心情良好的容闳见杨沪生对前线一次消耗了过千发炮弹,感到有些心痛,笑着劝道:“议长,能消灭过千名的侵略者不容易啊,应该好好表彰!至于炮弹,只要前线打了胜仗,我们后面是前面消耗多少我们就给补充多少!一定不会误了战事的。至于军费问题,相信大家在得知捷报后,不光对议长以前的决定不再有所怨言,还一定会踊跃捐款捐物的。”

倪峰点头赞同容闳所说的话,他从自己立场上来判断前线胜利所带来的好处。“是啊!得知前线消息相信会对我们目前面对的罢工事件有所帮助。工人应该了解到要是没有他们拼死拼活工作,前线将士就没有金钱进行战争,而那些企业主也将因为胜利比较好说话些,同时我们作为中介人,底气也厚实多了,对两边都好开展工作。”

“没错,一个胜仗可以掩盖很多现实中所存在的问题。可这毕竟只是暂时掩盖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果这事情不马上很好地解决,等下次爆发再想心平气和处理就难许多了!”

杨沪生倒想的更加长远一些。历史上因为国家面临无法解决问题时候,通过战争转移国内视线的事情屡见不鲜,可以说数不胜数了,可又有几家能够真正从战争中取得好处的?自己创立根据地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现代工业化国家,在处理罢工事件上更加要慎之又慎。不能为了一时利益而坏了长久前途!

“纯甫兄,马上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报社,让报社抓紧时间以号外形式把这个喜讯传遍根据地角角落落。另外发电报给赣州、长沙前线,把这个好消息通报全军!让政治部尽快审查这次温州战斗中表现杰出部队和个人,按照相应制度给予他们应得的表彰。

再以参议会跟我个人名义给温州方面参加战役的指战员发贺电,至于池旅长提到的这个英军上校……”杨沪生有意拖延一下语气卖了个关子,见容闳跟倪峰均被自己将要说的话吸引住了,杨沪生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让池旅长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到天京,交给天王请功好了。”

“把这么重要的人质给天王?!议长,这个人在我们手头上我们就有资本跟那些红毛番好好地讨价还价一番,至少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将福州外海那些该死的英国军舰移动走!”容闳还在想着议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时,倪峰先忍不住惊叫起来。

两天前十二艘英法军舰来到福州外洋海面。在试探性对长门炮台进行了一次不成功的炮击后,这支舰队将闽江出海口封锁起来,禁止一切船舶进出闽江。闽江防卫力量现在属于典型的守成有余进攻不足——英国人想用十来艘军舰攻下长门炮台进入闽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海防炮台也不可能顺流而下进攻停在外洋海面的外国军舰。现在双方就彼此僵持着,看看谁的耐心足些。

“倪院长,别激动。现在我们要把这个上校留在这里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让英国人将所有目光都投入到拥有重要战俘的我们身上来。长沙战役还没有结束,现在东线就开辟第二战场是否太早了点?对不起,我忘了你对军事并不大了解。”杨沪生连忙打住自己将要发表的长篇大论,“总之,倪院长你记住,这个上校绝对是个烫手山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招致英军大规模报复。还是将他送给洪天王好了,让天王老子高兴高兴。说不定天王又会说什么沪胞、秉胞,什么爷赏我们当九千岁之类的。”

容闳见杨沪生说的眉飞色舞,笑着问道:“议长很看中天王分封吗?九千岁,呵呵。”

杨沪生微微摇了摇头,“笑的这么阴险,纯甫兄是否想到杨秀清去了?我怎么可能跟杨秀清相提并论?实际上天王就是让我当万岁我也不稀罕呢!”

容闳皱皱眉叹了口气,“功高震主啊!现在天京能从清军江南江北大营中解脱出来全靠议长将清军主力分割消灭,洪秀全心胸狭隘,不是能成大事之辈,天京事变乃前车之鉴,议长一定要多加注意才是。”

杨沪生点点头诚恳地说道:“受教了。不过他洪秀全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别看太平军现在声势大振,拥兵近百万,洋枪过十万,可他实际上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海潮一起就会冲的无影无踪。说到底洪秀全手中无粮是他的致命要害,而高级官员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贪污腐败更是他失败的原因。对付满清八旗绿营也许可以,可真的对付外国军队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方面我们根据地比他好多了!攻下湖南后我们有了良好的粮食基地,作为新生力量政府跟部队相对还比较团结,同时人民对我们抱有很大期望。”

容闳插嘴道:“所以我们跟外国军队作战就有赢的本钱了,对吗?”

“嗯,天王他的那一套并不是真正的基督教,他的教义对中国来说没有好处,在天京政府里面只有洪仁玕学识渊博,了解国外情况,其他的说的不客气都是些井底之蛙而已,可就是洪仁玕在天京也并没有受到重视。将来让那些只知道捞银子的掌握国家政权,那么跟满清统治中国又有什么两样呢?为了让中国成为强大国家,有时候我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当让则让,能忍则忍。现在还是跟着太平天国比较好,忍吧,也许半年内情况就会完全发生逆转了。”

后面的话杨沪生不说了,可容闳很理解杨沪生的用意,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借用外人之手消灭太平天国,太平天国失败之日起就是根据地取而代之之时。

杨沪生想了下说道:“对了,工人代表来了吗?我想见见他们。”

倪峰连忙道:“现在李政委正在会议室跟他们交谈。议长您就不用见这些人了吧?”

“怎么能不见?要将战争坚持下去,除了要有粮食,还要有金钱。金钱可是要靠这些工人给我们创造的啊。我到会议室跟他们见见面吧。”杨沪生一边站起来朝外面走,嘴里一边说道。

容闳在后面追问道:“对了,其他的俘虏是否也送到天京去?”

“不用。”杨沪生拉门的手停了下来,转头说道:“告诉池旅长,让他将除了那个倒霉的上校以外所有俘虏都送到赣州去。同时让林部长在赣州城南建一座占地十公里的战俘营。”

“这么大?老天,这至少可以关十万人了!”容闳眉毛一扬,惊讶地说道。

“呵呵,谁知道我们以后会抓多少俘虏呢!还是大一点好了。还有,让林部长将战俘士兵跟军官区分对待,士兵可以让他们参加简单的体力劳动,付给他们相应的工资,同时在伙食上给予保障。至于军官,这可是要优待的,除了不能让他们离开战俘营以外,不能让他们参加劳动,在被关押期间他们的待遇按照我军相应军衔来供给。要求俘虏的士兵在遇到自己长官时候必须按照以前军纪敬礼,同时我们也要尊重他们的个人隐私。”

一仗俘虏将近五百名外国战俘,而且这还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国家,杨沪生浑身上下三十六万毛孔同时舒张开来,身子轻飘飘的简直可以飞起来了。不过高兴归高兴,杨沪生还是认为应该尊重这些倒霉的战俘,给予他们人道待遇,毕竟自己是文明人,不是那些丧失理智的野兽!

倪峰听的有些不可思议,他刚才脑子里面正想着怎么羞辱那些红毛番呢!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倪峰自从到监察院当院长后就把这个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按照倪峰想的,他要靠自己的地位从池旅长手头上抓过来至少十名外国鬼子,官衔自然是越大越好,估计校官以上议长要自己留着羞辱,那么至少也应该是上尉。把这些外国鬼子要过来后,倪峰打算每人给他们戴上十公斤的大枷,在胸前挂上牌子,上书鬼子的名字跟职务,拖着他们游街示众。让他们在中午晒晒太阳,晚上露宿田头。二十多年的屈辱全部洗刷,岂不美哉?可杨沪生这么一说,倪峰的如意算盘算是还没有开始就泡汤了。

倪峰满腹牢骚说道:“议长,这些洋鬼子又不是我们邀请他们过来的,对他们这么客气干啥?好吃好喝,还有工资发给他们……这还不如把他们当祖宗给供起来算了!还要对军官特别优待,老天!议长您怎么对这些外国强盗如此客气?”

杨沪生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倪峰的想法代表了现在很大一部分中国人,不过也难怪,鸦片战争后中国的国门在英法两国枪炮面前被迫打开,同时那些洋人对中国人由神秘感变成了不屑一顾,作为以天朝上国子民自居的中国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这种屈辱的,以前打不过,只能将怒火强压下来,现在既然我军有战而胜之的把握,并且已经打了胜仗,还俘虏了这么多敌人,这些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出来,而倪峰就代表这些人。

“倪院长,你也是读过不少书的人了,你应该知道中国自古就是礼仪之邦,而我军又是仁义之师,我想你不会认为自己加入的是一支野兽部队吧?一支仁义之师可以让敌人尊敬你,在无法取得胜利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考虑投降,而要是面对野兽呢?恐怕就是死,他们也要狠狠地垂死挣扎几下,让你虽然不死但也不好受!侵略中国干涉中国内政的是英法政府,至于军队,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枪而已。说实话,我们现在对付英法陆军问题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战必胜之的把握,可英法海军呢?靠我们现在那些只能在江河折腾两下的所谓军舰可以跟数百吨甚至几千吨的军舰对抗吗?拥有制海权的英法军队随时都可以在任意地方登陆,进行作战,他们想在什么地方登陆,就可以在什么地方登陆。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可以上来。而我军只能被动等待他们。所以我们就是取得了胜仗,这胜利也是不完美的。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抓住更多的俘虏,最后逼英法两国不得不跟我们进行谈判!你要是虐待俘虏……老天!你这不是给他们扩大战争的借口吗?倪院长总不希望战争永久进行下去吧?”

倪峰听的头都大了,苦笑道:“还真复杂。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相信根据地大多数人是不会赞同议长如此善待敌人的。”

杨沪生开始耍无赖了,“不赞同就需要你们进行说服工作嘛!不然让你们当高层领导干什么?倪院长,军队我会掌握好的,可你的手下千万不能给我拖后腿!”

“是!明白了。”倪峰回答的软弱无力,他自己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议长关于将外国战俘当祖宗供起来的做法。

容闳站起来走到倪峰面前,手扶着正低头沮丧着的倪峰语重心长道:“倪院长,议长是为了我们长远利益考虑。战争进行的时间越长,对根据地经济破坏也就越大,只有想办法让外国政府知难而退才是正道。”

“我明白的。”

容闳放开放在倪峰肩上的手,对杨沪生笑道:“既然如此议长您去见那些工人代表吧,我也要跟工厂主再协商一下,工业部长刚刚才从漳平赶来,我还是跟他一起再劝劝这些只知道捞钱的吝啬鬼好了。”

“好,不过这个工业部长太不称职了。居然让福州发生如此重大事件,我看参议会常务委员会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应该让他引咎辞职,或者干脆撤了他算了!”想起罢工如此声势浩大,而工业部长竟然在罢工发生时候不在福州,杨沪生就觉得一肚子气。

“这个我会在常委会上跟大家讨论的。不过也怪不得郁部长,当时他所有精力都放在漳平跟安溪的铁矿开采上面了,对福州这边自然重视不够。发展我们自己的冶金工业不建立矿厂怎么行?”容闳当起了和事老,他不想因为这次事件让自己手下少一个,毕竟根据地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人才,尤其是管理人才!

“那么我建议新成立矿业部让郁惠刚代理矿业部长好了,至于工业部纯甫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人接手这项工作,最好是既不偏向工厂主,也不偏向工人,能够在两者之间很好的和稀泥。”

容闳手摸着下巴,用心思考着,“也许何海丹可以……”

“纯甫兄慢慢想吧,反正只要你认为合适,在常务会上通过就行了。对纯甫兄的决定我是坚决投赞同票的。两位这就先告辞了,记着中午十二点大家一起到罗星塔见证我国第一艘蒸汽轮船下水啊!”

说完杨沪生转身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首长,您来了?”

杨沪生刚拐过弯就看到李斐学正站在会议室门口。

“怎么,你跟他们谈的还顺利吗?”

“咳!怎么可能很顺利呢?首长,这些人原来都是从部队中退下来的。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却除了疲劳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样要是能满意才真有鬼了。首长不知道,我们以前为了让战士安心到工厂工作,政治部曾经说工厂收入很高,不要说养活自己了,就是养活一家老少七口也没有问题,很多战士听了我们介绍将家乡父老亲人全都带了过来,可现在……”李斐学神色黯淡痛苦地说不下去了。当时为了让战士安心转业,工厂工作轻松收入高的这种话李斐学也说了不少,可现在见到地方真实情况让李斐学良心受到了煎熬。跟工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对那些工厂主就越是气愤。

杨沪生沉默下来,听了李斐学所说的杨沪生感到无话可说,以前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在战场上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杨沪生认为农业文明的中国只要解决农村问题,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而农村问题,就是地主占了绝大多数土地,现在根据地通过没收、强制购买、二五减租等等手段,再加上因为战争造成了江西人口大量减少,土地荒芜,将根据地无田的农民迁移到江西,对农民进行一定补贴,多种政策下,根据地算是初步解决广大农民无田种地的问题。可现在杨沪生才发现工业已经到了不整顿战争将无法进行下去的地步,而且要是根据地政府一个处置不当,这些工人将起来造反了。

李斐学稳定一下情绪,将他所了解的一五一十告诉了杨沪生。“很多家庭早就没有米下锅了,首长,有的工人家里是靠卖儿卖女换点钱来过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也会发生这种事情?这跟满清那边又有什么不一样的?首长,这些工人里面很多可是以前为了我们取得胜利在战场上奋勇拼杀的啊!发生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劝说他们?”

李斐学说的话,一句句重重地敲击着杨沪生,中国人要是不逼到绝路上他们是不会起来造反的,看来自己在工人心目中算是没有什么好形象了——这次罢工就是相当危险的信号。

杨沪生咽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卖儿卖女?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们参议会里面不是有工人代表吗?他们为什么不把真实情况反映上来?”

“不卖儿卖女又怎么办?难道让一家老少都饿死吗?”李斐学没有好气地说道。

李斐学自己是贫农出身,贫农的苦处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现在自己成为解放军高级将领(全军也不过十名师级政委),可见到人民生活困苦,他的心跟刀子扎一样难受,尤其是自己还在里面起了不好的作用,李斐学现在对自己生命、职务都不看重了,他只想好好地发泄一通。

“至于参议会,里面工人代表都是政府控股工厂里面选出来的工人,他们收入养活一家老少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又怎么会提这种意见呢?能在会议上举举手、鼓鼓掌对他们来说就已经不错了!”李斐学阴阳怪气说着。他对那些工人参议员实在是太失望了,这些人只知道附和上面意图,一点自己的主见也没有。

“这样吧,你跟总理商量一下,看看政府现在能拿出多少钱来……虽然因为战争各个地方都需要钱用,但我看二十万应该还是能够凑出来的,让总理先拿出二十万救济一下私营工厂工人,另外从湖南购买十万石粮食运到福州,低价卖给有困难的工人。还有,根据地不是禁止买卖人口吗?让徐敏扬他的警察局给我行动起来!将那些购买子女的败类先抓起来再说,至于工人,还是告戒一下算了,有再大的困难可以跟我们说,怎么着也不能将孩子给卖了啊!至于参议会中的工人代表,这个是我疏忽,我会尽量让人员配置更加合理些的,真要有只知道举手鼓掌这种人,一定会将他们清理出去!不为民办实事,这种人怎么有资格当参议员?!”

“多谢首长!”

李斐学眼睛有些红了,刚才光顾着发泄自己情绪,没有注意到语气有些太伤人,等李斐学注意到的时候,话都已经说完了。发泄过后,人马上就冷静下来。李斐学立刻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毕竟是根据地最高领导人,首长需要管理的事情很多,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首长主要管的是军事,现在前线每时没刻都有战斗发生,首长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参议会从开始到现在一次都还没有机会参加过,自己刚才这样说会不会有伤首长面子?

李斐学正忐忑不安,杨沪生这么一说让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首长还是以前那个首长,想的还是大多数人的利益。二十万元钱可以解救这些家庭燃眉之急了,而十万石粮食在现在来说绝对是笔大数目!这些粮食运过来那些家庭至少一个月是不用愁吃的了。

杨沪生拍拍李斐学肩膀,低沉着说道:“进去吧,让我来跟这些工人兄弟好好交流一下。”

李斐学点点头,默默地拉开房门。

杨沪生走进会议室,里面现在坐着七名工人代表,这些人正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见会议室房门打开,人们好奇地朝门口张望着。

“大家好,不好意思,事情太忙了,到现在才跟大家见面,我在这里请求大家谅解。”进了房间,杨沪生拱手朝坐在桌位上的那些人打着招呼,嘴里歉然说道。

“这位就是解放军司令员,根据地参议会杨沪生杨议长。”李斐学见那些人不解地看着杨沪生连忙在旁边解释道。

一听杨议长来了,会议室里面立刻炸开锅了,惊讶地叫声响成一片。他们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见到根据地最高领导人!这些人以前并没有见过杨沪生,虽然他们都曾经在解放军中干过,只是他们的职位想要见到司令员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长好!”七个人猛地笔直站了起来,有力地朝杨沪生行过军礼,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请坐吧,大家坐下谈。”杨沪生抬起手朝下按了按,走到那些人对面坐了下来。李斐学走到杨沪生身旁默默无语坐下。

“你们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很抱歉,因为我们工作失误让大家受到了极大伤害。”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唉,人只要能活下来,钱少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在部队时候虽然军饷没有,可根据地家里面还是受到照顾的,至少粮食不愁吃,现在到了工厂,心想可以生活的好一点,谁知工钱实在太少啦!首长,我们真的没有想拖首长后腿,前方战事激烈,这个我们是知道的,可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让人没法生活下去了。我们只是希望工厂主能多付一些工钱,让家人有钱可以买米烧饭吃。”

杨沪生点了点头道:“要求是合理的,不过这些事情只能由你们跟那些工厂主彼此之间协商解决,政府在中间只能起到引导作用,不能什么事情都帮你们操办,相信大家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至于揭不开锅,政府现在正在想办法从湖南购买十万石粮食运到福州,另外在谈判没有结束之前,我们打算从政府资金中划拨二十万用来救济大家,不知道大家认为如何?”见大家对政府不在谈判中帮自己说话,这些工人代表沮丧心情无以复加,杨沪生又将刚才跟李斐学交代的事情再次说了一遍。

七名工人代表脸上露出喜色,有粮食又有金钱用来救济,这次罢工至少在对政府方面取得了圆满的答案。下面就是看跟工厂主谈判说的如何了。

“大家以前都是在部队干过吧?不知你们是否可以代表参加这次罢工的那些工人?能不能将军衔跟你们大名告诉我?”

杨沪生见这些代表一举一动跟一般人不一样,站起来迅速有力,行礼的动作干脆利落。坐下后坐的笔直,两手很自然地垂下来搭在膝盖上,目光平视着自己。从各个环节上都可以感觉到这些人在部队中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年龄偏大。里面最年轻的感觉也有四十多岁了,让这些爷爷级人物在战场上奋勇拼杀自然不是特别合适,精简的时候部队将领首先考虑的就是将他们精简下来,没想到到了地方却惹出更大麻烦来。

“是,我们都是从部队中到地方去的,我以前的部队是二师五团,上士刘志勇。”

“我是五师的,上等兵郝和才。”

“我是七师的,下士路常天。”

…………

七名代表按照自己座位依次将自己以前所在部队报了出来,杨沪生一听七个人是从整编前七个不同的师里面出来,以前大家相互间并没有见过面,只是这次罢工事件中因为他们年龄比较大,算是阅历比较深,再加上他们都是从部队中出来的,接受的教育让他们敢于说话,那些工人才将他们选出来代表工人跟工厂主谈判。

刘志勇望着杨沪生,请求道:“首长,能不能再让我们到部队中去啊?这工厂我们待不下去了,宁可在战场上跟那些满州鞑子、红毛番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也不想受这种窝囊气了。”

见其他人大有同感地猛点着头,想要附和刘志勇的意见,杨沪生忙做个手势请大家安静下来,想了下说道:“各位,我认为大家还是在工厂里面工作比较好,你们应该起个带头作用,在工厂里面建立工会,就是工人联合会。下面各个工厂都要建立,然后在政府里面专门成立一个总工会,工会就是帮广大工人争取合理利益,反对那些不公平的,损害工人利益的做法。我看你们应该在工会中起带头作用,至于军队,现在部队行军作战频繁,各位年龄都比较偏大,这种事情还是由年轻人来干比较好。相信只要工厂主能付出合理工资,大家生活还是有保障的,虽然政府不直接介入你们之间的谈判,不过我们可以帮你们跟工厂主做做工作。让他们满足大家合理要求。只是想跟国家控股工厂工人工资一样我看不大现实,道路很长,只能一步一步走。”

“不过大家也不要太贪心,如果将工厂主的利润都分光了,你们说他们还有将工厂继续办下去的兴趣吗?工厂关门对大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对中国来说更是坏事,要想发展必然要走工业立国之路,国外一日千里,我们这里却因循守旧,留念小农经济,最后必然落后挨打,你是哪国人?你是否不愿意当亡国奴?大家以前在部队干过,我想大家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现在政府一时有困难,刚刚建立的政府在各方面必然是不完善的,这个既需要我们尽快完善政府功能,也需要大家能够配合,给政府多提意见,提出修改建议。以前的参议会工人代表偏少,并且这些代表并没有代表广大工人的利益,我看应该增加代表名额,增加的代表要能够替最底层人民放口直言,相信情况会好起来的……”

时间过的很快,杨沪生感觉没跟大家说什么话,日头就已经升到正空了。

“议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否到罗星塔去?”杨沪生正和工人代表商谈着如何完善政府与工人之间会谈机制,容闳跟倪峰从外面走了过来。见杨沪生专心地听着工人诉苦,容闳站在门口小声说道。

“哦?十二点了吗?”杨沪生掏出怀表看了看,对那些代表歉然道:“对不起,我现在还有事情需要马上去办,我看大家就先谈到这里好吗?中午你们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说完杨沪生站起来跟那些代表一一握手,“相信政府会给大家一个公正交代的。工资待遇低廉的企业至少会保证大家能够吃饱肚子,至于有些黑心肠欺压工人的,对这种工厂主政府会坚决镇压,铲除这些败类!”

“谢谢,谢谢首长了,首长有事情就先忙,现在谈判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首长事物繁忙,请首长不用为我们操心。”刘志勇感激地说道。

杨沪生摇了摇头道:“应该的,前线能打胜仗,离不开后方大力支持,要是工厂停工,农民荒芜土地,这战争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工人们的待遇必须得到保障,同时在政府中应该有工人能够对自己处境大声疾呼。对了李政委,温州那边刚打了大胜仗,歼灭了登陆的英法联军部队,你跟高旅长说一下让他加强福州沿海地区戒备,提防英国人的报复行动。”

一听温州那边打了胜仗,代表们的眼睛立刻散发出喜悦的光芒,他们虽然离开部队有段时间了,可前线的胜仗还是让他们觉得欢欣鼓舞。现在只是首长正在面前,他们觉得不好太放肆了,不然这些人真要又叫又跳了。

李斐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得到的消息还是正围困着敌人,在战斗中温州补充旅损失了三分之一,私下里李斐学跟高飞还对司令员的安排表示不满——将敌人围困在山地里,这应该由山地旅来负责歼灭敌人,那些陆战旅跑山地干什么?——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消息过来这些敌人就被消灭了?

李斐学疑惑地问道:“池旅长他们消灭了被围的英国鬼子?不是说包围圈中有一千多装备精良的敌人吗?这么快就把敌人给消灭了?!”

杨沪生肯定地道:“对,已经全部消灭了。打死打伤将近六百侵略者,俘虏五百人,同时还缴获了大批武器,不过这是在荣一师第一团帮助下才完成的。若是没有荣一师帮忙,靠陆战旅跟补充旅,想要短时间将敌人全部歼灭难度比较大,还有温州这场战斗不过是我们跟英法联军之间的前哨战,吃了亏的英国人下次报复起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福建多山,正适合你们山地旅作战,希望要是那些侵略者跑到这里来,你们能给他们更加沉重的打击!”

李斐学自信地说道:“请首长放心!在山地作战我们山地旅比他们陆战旅要强多啦!

不要说一千敌人,就是过来三千、五千也不在话下,坚决消灭之!“

“抓紧戒备吧。满话不要说在前面,只有真的打过之后才能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高旅长什么时候过来?“

李斐学解释道:“他现在还在闽安视察江北各个炮台,外面那些英国军舰实在太恼人了,要是炮台戒备不严,给敌人钻了空子就麻烦了!也许今天晚上高旅长就可以回来。”

杨沪生点头同意,转头对刘志勇他们说道:“对了,老刘你不是说希望再到部队中去吗?只是你们年纪偏大了,长途跋涉对你们来说有些困难,不过你看是不是可以将工人组织起来?每个星期抽两个半天进行军事训练,如果外国鬼子登陆了,你们也可以配合我军给予敌人沉重打击!”

刘志勇迟疑地说道:“好是好,只是那些工厂主愿意吗?”

“由不得他们不愿意,真要打进福州,这些人的工厂还要不要了?李政委,你以福州卫戍司令名义发个公告,将工厂有战斗能力的组织起来进行半军事化管理、训练。至于他们在训练时候的生活费用,由企业在上缴税收方面进行抵扣。福州是需要绝对固守的!”杨沪生坚定地说道。

喜欢运动作战的杨沪生,为了战争需要,只要能消灭外国军队有生力量,根据地绝大多数地方该放弃的时候坚决放弃,可根据地有两个地方是坚决不能丢失的,一个是赣州,还有一个就是福州了。这两个一个是重工业跟军工业基地,政府机关首脑所在地,另外一个是轻工业、船舶工业基地,地形险峻,要是轻易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斐学拍着胸膛保证道:“只要有我们山地旅在,福州决不会让洋鬼子给夺去了!”

中午时分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在蔚蓝的天空中。闽江江宽水清,两岸峰峦如聚,习习江风掠过山林,树枝微微拂动着。淡黄的蝴蝶在花丛中上下翻飞着,几只蜻蜓扇动着翅膀迅速划过,寻找着自己的食物。

从西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匹奔马沿着闽江北岸朝马尾急速驰去,马蹄掀起淡淡黄尘,青松翠柏,绿草红花在马头前面迅速掠过。

过了湾头眼前豁然开朗,水面宽阔,奔腾东进的闽江到了这里流速减缓下来。从南边隐隐传过来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杨沪生他们可以听到震耳的鞭炮声。

“首长、总理你们来了?”

“咦?高旅长你不是到闽安视察炮台去了吗?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杨沪生见高飞从前面奔了出来,惊讶地问道。

高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知道今天是我们新式轮船下水的日子,视察完炮台我来看看,这种场面要是错过了可是要终身后悔的啊!”

杨沪生笑骂道:“好小子,正事不干跑来看热闹!当心我告诉你的政委,让他到时候弹劾你!”

“别,首长您千万别说,我现在马上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就是了。”

杨沪生见高飞诚惶诚恐地打算转身溜走,一把拽住了他,笑道:“还走什么走啊?来吧,大家一起去看看好了。”

走到罗星山脚下,沿岸整齐地排列着众多工厂,现在工厂里面的工人全都出来看热闹了,岸边人山人海,锣鼓震天,彩旗飘扬,前方船坞中高大的郑和号正静静停在上面。

“议长,容总理。”沈葆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高声跟杨沪生他们打着招呼。

去年十月被俘后,开始沈葆桢还做了必死的打算——自己是江西巡抚,按照长毛所言乃是特大号的清妖,既然被抓住了,想不死真是难于上青天!可被俘后沈葆桢却发现人家好吃好喝招待自己,夫妻之间可以在一起生活,吃的免费供应不说,每个月还给十元生活费,而且你就是上街想逛逛也没有问题,身后没有尾巴跟着自己,只是你要是无意中走到城门口,总会有人善意地过来提醒你还是不要出城比较好。

杀头是不会杀头了,唯一讨厌的就是每天必须抽出半天时间学习满清政府是如何卖国的,还有民族气节,例子乃岳飞、文天祥、史可法之类英雄,反面例子也有,秦桧、洪承畴、吴三桂就是。按照上课的人说的,他们都是岳飞、文天祥,而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之流就是秦桧了,这话听的让沈葆桢感觉极为不爽。只是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无法否定,文字狱又是清朝特产,别的历朝所无的。至于脑袋后面的大辫子,学识渊博的沈葆桢自然知道中国人历来就没有留这种辫子的习惯,剃发不剃头,剃头不剃发。这些都是历史事实,沈葆桢就是想昧着良心不承认也不可以否定这些。沈葆桢感觉到度日如年的滋味了。

“你是汉人,却帮助满州狗皇帝压迫自家兄弟,不是汉奸是什么?!”这话成了上课的年轻人口头禅,左一个汉奸,右一个败类,让沈葆桢有些恼羞成怒了。

满脑子忠君爱国的沈葆桢自然是要争辩的了,说是大清皇帝还是尊汝重道,而你们才是西洋鬼子同党——那个拜上帝会将中国千年的礼仪人伦、诗书典则扫地荡尽,农不能自耕,商不能自贾,田皆天王之田,货皆天王之货。要说汉奸,你们这些人才够格。什么事情都要讲个理,进士出身的沈葆桢别的也许不怎么样,可他爱认歪理,而且辩驳起来还头头是道,尤其是他认为自己没有错的时候。

可那个年轻人口才也不错,天王是天王,根据地是根据地,在根据地中并没有什么拜上帝会存在。根据地中学宫庙宇全都保存,读书之人不受干涉,你就是脑袋后面习惯拖了猪尾巴,自我感觉良好,根据地中也没有强制要求你剪掉。至于田地政府买下来然后廉价卖给没有田的农民,并没有归议长所有,而商,只要长了眼睛的都可以看到这里商业繁荣,这些货物是那些商人的还是属于议长你有嘴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沈葆桢说的让年轻人一一反驳回来,到最后又来了句我们希望建立的是强大的中国,而你们只是想跟着满清皇帝享受荣华富贵,谁是汉奸自然不言而喻了!

辩是辩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倒是可以让人血压升高,胸口发闷,人活着年轻还没什么,沈葆桢可是将近四十三岁了,有时候跟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争辩的大脑充血,血管要爆为止。

被俘一个月后沈葆桢跟同时被俘的高级官员来到温州,课还是上,你爱听就听,不爱拉倒,反正人必须坐在座位上。更多的时间沈葆桢他们到处参观根据地建设,工厂商铺田间地头,温州的角角落落让沈葆桢他们走了个边,不光温州,青田、黄岩、太平、临海……浙东南根据地各个县城也留下他们的脚印。人是会比较的,见的越多,沈葆桢他们自然而然地将根据地于大清管辖的其他地方进行了比较,不比较还可以,一比较让沈葆桢他们有了极大的触动。

安居乐业、商贸繁荣的根据地于死气沉沉的大清相比,沈葆桢还是能分辨出好坏的。只是温州街头的奇景让沈葆桢啧啧不已——拖着辫子的沈葆桢走在温州街道上并不惹人注意,在温州脑袋后面拖着根辫子满嘴之乎者也的腐儒跟油头粉面嘴皮子一张就是“阴沟里去”的假洋鬼子一样多。当然,根据地尊重这些腐儒的信仰,并没有强制拿着大剪刀咔嚓一下剪掉辫子。至于假洋鬼子,只要他们不测探根据地情报,他要“阴沟里去”也没有人干涉他——对外贸易还要靠他们跟那些外国人沟通。

脑海混乱的沈葆桢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也别说沈葆桢,凡是初次到温州的没有一个不被街上奇景惊个目瞪口呆的。),沈葆桢想不明白水火不相容的两种文化怎么竟然在温州能够平安无事地相处下来?说是这里没有王法吧,可社会秩序却很好,街面上也没见到有什么打架的,而且社会之繁荣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至少南昌不能相比。江面上各国商船络绎不绝,街道上红发黑肤绿眼勾鼻……各种外夷商人多的闭着眼睛随便撞去都可以撞死两个。说这里有王法吧,那王法是什么?怎么有人站在街头破口大骂根据地也没有个人来管管?这事情在大清可是不敢想象的,在沈葆桢以前控制的南昌,你要是敢喊皇帝该死,或者在皇帝前面加一个狗字,连秋后问斩都可以免了,直接就可以给你来个先斩后奏!——不灭你的门已经算是相当客气的了。

脑海中问题越多,沈葆桢就越想找出答案来。刚好,给沈葆桢他们上课的人也换了,新来的不再说汉奸败类之类的话了,而是将西方各国法律制度一股脑地推给了沈葆桢他们,同时还有各国工业发展,商业贸易。光西方的还不够,同时附带的还有法家、墨家、道家、纵横家……五千年中国历史上除了程朱理学,各种思想书籍拿出来不少。很简单,让他们自己从里面寻找答案。

书给的多了,人就容易看晕头,沈葆桢就是最新例子,人权与法家齐至,自由共兼爱一色。沈葆桢脑袋里面变成了一团糨糊,什么样的思想都有出处,看起来都是那么无懈可击,他现在对独尊儒家的做法感触太深,如此众多的书籍要是让学子看并且吸收的话,没有多少人还能神智清晰的。沈葆桢在进士中间算是开明的,人要是开明,接受先进东西就比别人要快。各种书籍看的多了,结合自己在街头看到的,沈葆桢明白到博爱的好处——要是没有博爱自己现在应该在监牢中啃窝窝头呢!

看书没多少时间,上课时候风声变了,这时候不再说沈葆桢他们是汉奸了,而是将他们归入另外一个阵营,只是为了理想不同而彼此作战不已。同时上课的人开始大肆表扬起林则徐来,说林则徐是难得的有爱国之心的中国人,是所有中国人学习榜样。跟着组织先后被俘虏的清朝官员学习新发下来的《民族英雄——林则徐》这本书,书中高度赞扬了林则徐虎门销烟、“怀德畏威,迁善远罪”的外交战略眼光、组织人民抵抗外国侵略者的行为,同时猛烈抨击了以满清道光皇帝为首的投降派。虽然讽刺挖苦皇帝让沈葆桢很不以为然,但对林则徐的评价让沈葆桢很是享受了一番,林则徐不光是他的舅父,同时还是他的岳父大人——他的夫人就是林则徐的二小姐林普晴。至于理想不同这倒是真的,这话比骂人是汉奸要好受多了。沈葆桢的抵触情绪渐渐低落下来,这时候再批判所谓康乾盛世对沈葆桢也没有那么大刺激了。而四库全书中篡改原来书籍,焚毁各家思想,这种中国历史上秦始皇干过的事情在清朝也发生了,所谓“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物品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这些罪名安到大清皇帝头上,沈葆桢也不决得如何刺耳了。

思想有些转变的沈葆桢自从被安排工作后,由开始的消极怠工,渐渐变成*人家安排干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到现在已经成了不需要别人督促就会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当然,传统思想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转变的,只是黄翼升、左宗棠先后因为各种原因投奔根据地给了沈葆桢极大的触动,尤其是左宗棠,对他心灵触动就更大了。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倒是很能安慰现在的沈葆桢。

到船舶部后接触的人多了,尤其是外国先进的技术让沈葆桢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奇淫技巧,不开化的大清对国外先进的技术总是守着夷夏之分,不懂虚心向国外学习,而这里就不同了,不光有大量的外国人担当技术总监,还有众多学子、生员虚心向那些洋人求教,先进机器层出不穷,每天早晚,沈葆桢在花园、竹林散步总是可以听到怪里怪气的“阴沟里去”——很多人正如饥似渴抓住一切时间学习国外语言。翻译的国外书籍,光是跟船舶有关的就在沈葆桢面前高高摞起来有三尺高,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学习的结果就是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粗通外国技术的人才,在造船方面很多地方自己可以干,用不着事事都要依托洋人了。大半年的时间让沈葆桢转变了原来的看法,欣欣向荣的根据地、充分信任的统治者、良好的环境使得沈葆桢真心投入到工作中,再不留念大清了——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会想起以前的同僚。

“恭喜啊,幼丹兄。恭喜在你的领导下终于制造出中国人自己的战舰了!”杨沪生跃下马拱手朝沈葆桢笑言道。

容闳拉着脸色比平常好看多的倪峰走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是啊,现在世上能建造上千吨的大战舰也没多少国家,在我们这里建造出来,真乃可喜可贺之事,幼丹兄功劳不小啊!”

沈葆桢连忙摇着手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作为旁观者在旁边看看而已,都是那些技术人员跟工人的功劳,下官实在插不上什么。议长、总理,请!”

说着一行人满面春风登上了罗星山。罗星山山下就是马尾港,在山顶屹立着一塔,砥柱海天,这便是驰名中外的罗星塔。罗星塔是闽江门户标志,有“中国塔”之誉。从塔内拾阶而上,旋至塔顶,可远眺闽江两岸的风光,晴朗的天空下远近景物尽收眼底,水天一色,山秀物新。

闽江下游三水合汇处的马尾港位于福州东南约20公里处的闽江北岸,地形险要,扼守闽江下游,成为福州港外水陆交通的门户。从闽江口到马尾大约有33公里,出口河段多为峡谷,口外有琅岐、粗芦、川石等岛屿构成天然屏障,而且,港区四周山岭环峙,避风条件良好,这也是马尾被杨沪生选为军港的原因——他自己是没有来过的,只是他认为历史上记载的左宗棠在这里创建中国第一个海军基地一定是有道理的,既然这样也用不着自己再费神到处寻找。当年三宝太监郑和的庞大船队,也是将这里作为他下西洋前最后一站,据马尾对岸的长乐县县志记载“永乐十年,三宝太监驻军十洋街,人物辏集如市。”关于马尾的名称,当地群众称,附近的马限村有块石头,其形如马,头向罗星塔,尾向马尾街,其美名由此而来。

从山头望去,马尾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船厂周围,马尾造船厂的船台早已披红挂彩,连大型的龙门吊,也披上了盛装。

“议长,我们还是下去吧,这轮船下水仪式还需要议长您来主持。”

船台的右侧,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也装饰满了嫩绿的月桂叶,那碧绿的枝叶上,也挂着红绸和金色的纸花,显得既隆重又华美。主席台的上方,红字金字,写着∶“中国第一艘蒸汽舰下水典礼”。主席台的一侧,高挂着一口巨大的铜钟,整个会场彩旗如云,锣鼓喧天。舞狮队和龙灯队也在一片片掌声里生龙活虎,热闹非凡。

船台上躺着的黑色船体也被月桂枝、红绸、彩带妆点一新,舰艏的旗杆上,飘扬着新设计的海军旗,上方三分之二是红色,下面是白色和蓝色的波纹,左上角是一个金黄色的铁锚。军舰充满着威武之气∶漆黑发亮的舰体,舰艏上的两侧漆成金色的长城浮雕,临时设置的简易桅杆上架起了挂满信号旗的缆绳,前部侧舷登舰处旁边被红色幕布盖着。

见杨沪生他们过来了,欢快的锣鼓骤然停止,舞狮和龙灯队也纷纷退场,主席台一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军乐队,高奏起了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不错啊!有这么个意思!”听到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杨沪生心情极佳,对沈葆桢好感大增。

沈葆桢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那里,那里。这都是高旅长提的建议。”

看着诚惶诚恐的沈葆桢杨沪生开心的笑了起来,“不用谦虚了,过分的谦虚就不是美德而变成奸诈狡猾了。虽然我对形式主义很反对,不过有些表面文章还是很鼓舞人心的。”

“我们的技术人员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过来?”杨沪生扫了一眼四周,发觉周围除了工厂的外国技师还有海军将士外,自己的技术人员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至于工人,被安排在外围,隔着老远朝这边望过来。杨沪生暗自微微皱了皱眉。

沈葆桢偷偷瞅了眼杨沪生,努力地从杨沪生脸色上识别他的真实意图,迟疑下说道:“他们官职低微,不大方便出席这个仪式,现在都在后面人群中。这个……若是议长认为合适,下官是否请他们过来?”

容闳跟杨沪生和史秉誉接触时间比较长,了解俩人性格,见沈葆桢因为技术人员没有官职将他们排斥在外面,连忙说道:“快让他们过来吧。这些人可都是我们无价之宝,要是没有他们我们军舰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水?那有什么官职轻微之说?还有工厂的工人让他们到前面来,大家一起欢乐一下嘛!”

“这个……”沈葆桢犹豫一下,让技术人员过来不是什么太难堪的,可让那些船厂工人也聚集到前面来,好像太抬举他们了。见杨沪生望向自己,沈葆桢连忙转身找到下属低声交代道:“快,让华蘅芳、徐寿他们一行人到前面来,议长要见见他们。另外请那些工人也到会台前面好了。”

没多久人群中走出一群衣衫光鲜脸色红润的百姓。领头的刚走到杨沪生他们面前带头跪了下来。“小民徐寿拜见议长及各位大人。”

“快快请起。用不着下跪,你们也起来吧!”杨沪生连忙上前扶起徐寿。“徐老,华兄我们大家可是都见过面的,呵呵,不知我们这里的生活现在还习惯吗?”

徐寿感激地说道:“很好,多谢议长多方照应。使得我等不愁吃喝,同时还给我们如此优厚待遇,小民真是愧不敢当啊。”

原本以为自己落入虎口的徐寿、华衡芳,到了温州后并没有受到虐待,同时人家还将资料还给了自己,并且让他们参与到郑和号军舰的建造上,这让徐寿他们有些受宠若惊。至于生活上面多方照顾,各级官员礼貌相迎,让徐寿他们有了研究的动力。现在说他们乐不思蜀一点也不过分。

“议长,我们是否先主持郑和号军舰下水仪式?若是再晚恐怕天要黑了。”见杨沪生打算跟徐寿他们没完没了的交谈下去,倪峰看了眼西斜的太阳,提醒杨沪生。

“那好,徐老、华兄,我们还是一起到前台好了,等仪式结束了,我再跟大家好好谈上一谈。”

徐寿一听脑门上急出汗来,连忙拒绝。“这怎么敢当?小民万万不敢到前台,这不是擅越了吗?还是再下面看议长各位大人好了。”

“来吧,你们今天是功臣,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走吧!”乐曲声中,杨沪生拽着徐寿登上了主席台。容闳、倪峰他们一番推让后先后登上主席台。至于华衡芳、吴嘉廉、龚芸棠等技术人员,他们不知道应该感到荣幸还是痛苦,让高飞连拉带拽的轰到主席台上,站在上面让下面如此众多人看着,这些人恨不得一头栽到闽江,再也不出来了。至于他们后背,早就让汗水湿透了。

站在台上,除了畏畏缩缩的技术人员,大家乐呵呵地看着下面壮观场面,上万人围着主席台这种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军乐队奏罢,杨沪生走到了台前,扫了一眼台下站满的人群。

“同志们,朋友们,马尾船厂的工友们,各位父老乡亲们,郑和大舰队的子孙们!今天,”他顿了一顿,看了一眼船台上的舰身,“是一个令人永远记住的日子!”

“鸦片战争一来,我们吃尽了有海无防的苦头,我们没有一支象样的海军,眼睁睁地看着列强的坚船利炮将我们的国门打开,迫使我们割地赔款,我泱泱五千年的大国挨的打还少吗?但是今天,依靠广大技术人员,施工人员以及有关各方面不分昼夜的不懈努力,依靠广大群众热情的支持,我们终于拥有了自己制造的现代化军舰了!现在,英法强盗依然在我们的领海,我们的土地上猖狂,对我国内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甚至驾着军舰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支持腐朽的满清。可现在不同以往了,我们的人民正在不断的觉醒!大家也许不知道,就在昨天,我们英勇的解放军在温州方面狠狠地教训了那帮狂妄的强盗,将登陆的英法军队予以全歼!”

下面立刻炸开锅了,主席台上除了容闳、倪峰,其他人不能置信地互相望着,接着全场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人们尽情地狂呼着,跳跃着,帽子彩绸在空中飞舞,沈葆桢眼眶湿润了,自道光二十年起,大清在外夷军队面前屡战屡败,被人家压的抬不起头来,今日二十多年屈辱终于一扫而去,如何不激动?

“不过,虽然我们在陆地上可以打败他们,可由于我们依然没有现代化海军,现在还不能彻底赶走他们。今天下水的蒸汽舰,就是为了让他们再也不敢在我们的海疆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当然,仅仅靠这一艘是远远不够的,希望大家能够发扬迄今为止的干劲,建造出更多,更大,更强的蒸汽舰,让中国的海洋真正属于我们自己!而这一艘,就是我们自己的争气舰!”

“在海上,我们真不如洋人吗?不对!大家知道,就在这里,四百多年以前,三宝太监郑和,就率领着那时候世界上最大的船队,下了万里以外的西洋,这说明,在海上,我们一定也会比洋人做得更好!为了纪念这位我们伟大的先人,我们特此将她命名为郑和号!”说罢,他拉动一根打着红色丝带的缆绳,那舰舷上的幕布落下,黑色舰体的军舰上用金色斗大的隶书,写着这艘中国最早的蒸汽舰的光荣名称∶“郑和”。这时,整个会场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

杨沪生挥了挥手,掌声渐渐肃静下来。

“大家看到这口钟了吗?”杨沪生指着主席台边悬挂着的铜钟,那钟高达80多公分,口径也有半米左右,形体古朴,饰文优美,覆斧形、葵口;顶为双龙钮柄,制作精美,肩表面浮印八卦、云雷等字样和纹饰,主纹饰上部统一周八卦纹,共五组,其中第二、四两组中铸有“国泰民安”和“风调雨顺”字样,“这口钟,就是当年三宝太监为这里长乐三清宝殿铸造的铜钟,上面还有这么几个字,我给大家念一念∶‘永远长生供养,祈保西洋往回平安,吉祥如意者,大明宣德六年岁辛亥仲夏吉日,太监郑和、王景弘等同官军人等,发心铸造铜钟一口。’今天,让我们也托先人之福,祝愿祝愿她一帆风顺,保卫好我国的神圣海疆!”

他走近那铜钟,先拿起酒杯,敬天,敬地,敬海龙王,再拿起案上的三炷香,点燃,毕恭毕敬地插在钟前的香炉里,然后脱下军帽,深鞠一躬,礼毕以后推动起钟棰,“铛~铛~”会场上响彻了浑厚的钟声,这钟声里,军乐队跟着齐奏海军进行曲。“啪!”一瓶香槟在乌黑的船舷上碰出了雪白的泡沫,船体开始缓缓地滑入闽江那波光闪闪的江面。这时,典礼进入了高潮,四处掌声雷动,锣鼓声,鞭炮声喧天,刚才退在一边的舞狮和龙灯又还是飞舞起来,大家还纷纷将上供的三牲,美酒等贡品投入大海,奉献出他们由衷的祝愿。就在这沸腾的会场里,“郑和”号平稳地下水成功,中国向海洋终于迈出了庄重的第一步。

眼见着自己的军舰缓缓进入马尾湖,杨沪生激动不已,浑身微微颤抖着。多少时间的梦想今日终于完成了!而威武的郑和号上寄托了他多少希望?杨沪生、容闳、倪峰走到沈葆桢面前恭喜着这位领导船舶部,让中国第一艘千吨蒸汽舰下水的船舶部部长,这时有人走到高飞面前轻轻拉了拉高飞,低声在高飞耳边低语几句。

杨沪生正跟大家谈笑风生,聊的开心时,高飞从外面挤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见周围人多,高飞迟疑地说道:“首长,刚刚接到上海消息,我们是不是到其他地方说?”

杨沪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高飞走到一旁,周围那些人很识趣地让开了,该知道的议长自然会让他们知道,不该知道的,要是听进耳朵,搞不好脑袋都会搬家!

“怎么?是不是英法联军又增兵了?”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了,杨沪生不解地问道。

“不是,上海消息,五天前太平军跟英法军队在新闸到老闸之间发生大战。七千英法军队、五万清军在三十艘军舰配合下大败太平军,新闸到老闸之间血流漂杵,从城头上可以看到遍地都是太平军战死将士尸体。从淮军那边传来消息,太平军至少损失三万精锐,同时忠王李秀成被炮火击成重伤,让太平军给抢救下去。”

“哦?这么快?!英法军队损失如何?”杨沪生一听焦急地问道。

“损失不到一千人,另外清军还有四千伤亡。另外在新闸战役结束后城内的外国军队在清军配合下正朝泗泾进攻,据内线报告,七宝已经被太平军放弃了。”

“太快了,几十万太平军这才坚持了几天?老天!长沙我们还没攻下来呢!希望他们进攻速度不要太快。”虽然太平军主力失败在杨沪生意料之中,可这么快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高旅长,你马上回福州给长沙前线发电报,要求李军长必须尽快结束长沙战役!用不着再瞻前顾后的了,飞艇、军舰、大炮,该轰的给我轰,该炸的给我炸!一定要抢在敌人从上海解脱出来之前将长沙攻下来,不然我们就被动了!至于是否会对长沙居民造成伤害,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先给我攻下来再说!”

“是!我马上回去将首长命令传达给前线。”高飞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回来!”杨沪生想了下又叫道。

“另外再给赣州发电报,要求湖口卫戍区抓紧时间将要塞建立起来,如果敌人军舰逆流而上,要求他们在主力上来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他们拖住!至于他们建造要塞需要的东西,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决不能让工期延误下来!让张副司令坐镇湖口督促他们好了。”

“是!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告诉赣州我和总理马上回去。你去吧。”杨沪生摆了摆手让高飞去发送命令了。

高飞走后杨沪生望着湖上停泊着的崭新军舰,心中无比地焦急。虽然准备工作从一月底就开始进行了,可他无法对自己手下说明自己有预感外国会干涉中国内战,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工厂转移速度奇慢,简直比蜗牛爬快不了多少。而攻打湖南又因为六月间天降暴雨,洪水泛滥,延误了部队行动速度,不管是攻打武昌还是进攻岳州,衡阳战役,时间都给耽搁了。战役打了快要四个月,却还有长沙没有攻下来。而湖口要塞的筑造工程又太浩大了,到现在都没有结束,这时候英法联军却打败了战斗力强劲的李秀成。杨沪生感到时间太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