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下)
作者:中华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488

魁梧的德国兵还没有将刺刀捅向徐永晋,从徐永晋身后又递过来两把刺刀,一上一下照着这名德国兵刺了过去,徐永晋与面前敌人对峙的一段时间,梁德忠与李廷贵俩人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在徐永晋岌岌可危时,俩人的到来刚好帮了徐永晋大忙。

顾不得再朝面前绝佳目标刺杀过去,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那名魁梧的德国兵第一反应就是收枪上下格挡梁德忠与李廷贵的刺杀,缓过气来的徐永晋在得到帮手后斗志猛涨,酸疼发麻好象都离他远去了,也没想着拼刺刀要一对一才符合骑士精神,挥起枪托毫不客气朝面前手忙脚乱的敌人当头用力砸了过去。带着呜声的枪托挥舞下来极为吓人,它所携带的力量非人力所能抵挡,眼看枪托要砸到自己头上了,德军下士腿一软,狼狈地一歪身子让开了徐永晋用尽全身力气挥过来的枪托,徐永晋用力过猛,自己朝前跌跌撞撞跨前两步,等他立稳了脚步,身边的德军下士已经丢弃了步枪,手握着刺在胸口的刺刀满脸痛苦想要拔出来,鲜血很快从他抓着刺刀的手里流了出来。刺在德军下士身上的并非只有一把刺刀,当德军下士避让开徐永晋砸下来的枪托,他再也无法躲避其他两个中国人的刺杀了,李廷贵的刺刀刺在他胸口,而梁德忠一刺刀将他腹部捅穿。

梁德忠的刺刀很轻易从敌人腹部拔了出来,而李廷贵的刺刀被德军下士肋骨卡住了,虽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刺刀就是卡在里面,说什么也拔不出来。这时候其他德国兵已经从烟雾里冲了出来,端着同样寒光闪闪的刺刀朝土坡上冲锋。坡上坡下两方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浪潮冲击在一起,很快混合了。李廷贵正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放手,拣起德国佬丢弃在地上的步枪继续冲杀,只是一愣神的工夫就足以致命了,两把刺刀同时递到李廷贵身前,徐永晋帮他挡开了一把刺刀,另外一把刺刀在李廷贵还没有跳开时,狠狠捅在他肚子上,刺刀将李廷贵肚子划开,花花绿绿的肠子瞬时间流了出来。李廷贵发出痛苦的惨叫,跪在地上,手拼命想将流淌出来的肠子再填回去,对李廷贵而言,他的一生就仿佛昙花一现,匆匆而来,又要匆匆而去,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自己生命能再多活几秒。

坡顶的四挺机枪还在发射着炽热的弹头,一条条火链将土坡下德军与冲上来的德军分割开,而山后面的迫击炮手仿佛也知道上面阵地随时都可能被突破,炮手将迫击炮发射速度发挥到极限,几乎一秒钟就有一发迫击炮弹在山下德军阵地上炸开。

徐永晋和梁德忠正和冲上来的德军对峙,后面涌上来的战士从他们身边冲了上去,狂喊着将刺刀朝那些德军士兵身上递过去。与德军士兵相比,五连战士虽然在体力上吃了一些亏,可在灵活性与身体柔韧性方面,这些身材魁梧的德国兵却不是五连战士对手,站了从高处朝下压的优势,五连一步步将冲上来的德军往下逼退。五连阵地上,德军人数要多过五连不少,只是面对这些不要命的敌人,所谓人数优势实在不值一提。接连倒下一些士兵后,德国人终于无法支撑了,先是步步倒退,最后掉转头拼命朝下面溃逃。

气势如虹的五连战士在将德国人赶下土坡后,没有恋战,急忙撤回坡顶,很快,德军火炮的报复轰击,将五连阵地再次埋没在浓浓硝烟中。沙尘暴已经消散了,太阳又出现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天空中,但从阵地上望太阳,耀眼的太阳现在变成一轮黑红色血球。

“小徐,给你子弹。”

“谢谢。”徐永晋趴在弹坑里——炮弹爆炸形成的弹坑比他挖的掩体要深多了——回头冲送弹药上来的人谢了一声,认出送弹药上来的人是谁徐永晋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司务长,您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的很,你还是快点下去吧。”

给徐永晋送弹药的就是五连司务长韩波,肥胖臃肿的韩波现在苦着脸,冷汗直朝下淌,朝徐永晋弹坑里爬过来,徐永晋连忙伸出手将韩波拉进了弹坑。“唉,后面没什么人了,营长要求所有非战斗人员给前面送弹药,说是如果不上统统枪毙。可一上来连长又疯了似的让我们到阵地上堵敌人。天哪!我连枪也没有拿什么堵敌人?总不能用扁担吧?”进了弹坑韩波终于觉得略微安全点,哭丧着脸朝徐永晋抱怨道。韩波毕竟是非战斗兵,前面连天炮火将他吓坏了。

徐永晋一看,可不是!韩波只拿了条扁担,这东西实在顶不了什么用场。徐永晋顺手从腰间抽出两枚手榴弹递给韩波。“这两枚手榴弹你拿着吧,见到敌人上来了砸他***。怎么说司务长您也练过投掷手榴弹,别告诉我您不会用……对了,有烟吗?”

“啊?现在你还有心思抽烟?”韩波觉得实在不可理喻,现在这里生命朝不保夕,这个徐永晋居然还有心思问自己讨烟抽!他更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找个敌人杀伤不了自己的地方才是。

“哪那么多废话?有好烟就掏出来分享一下好了。现在不抽等敌人上来,你想抽都抽不了!总不能下了地狱问阎王老子讨烟吧?”

“喏,给你,长城牌,上好的香烟,你在我那边时就爱抽这个。”

“谢谢!”徐永晋一把从韩波手里抢过香烟,掏出烟递给韩波一根给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将剩下的毫不客气放进了自己口袋。“司务长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保证您活着离开战场。”

见自己香烟进了徐永晋口袋,司务长心疼地嚷嚷道:“强盗啊!真是遇人不淑。”

“你嘟囔啥?既然到这儿来了,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还心疼香烟干什么?”

“不好了!……三连和二连结合部被突破了!”徐永晋正和韩波为了一包香烟争执着,徐永晋左面的掩体里,姜国华失声叫了起来。

徐永晋连忙朝左面望去,在五连左翼三连与二连阵地的结合部,十多辆德军A7V战车已经突破防线,现在正全速朝纵深插去,潮水般的德军士兵冲上来,通过结合部淹没了三连阵地,阵地上担任阻击任务的战士正边战边退,完整的队形已经没有了。在敌人步兵与战车打击下,不时有朝下撤的三连战士倒了下来。防线一下子被撕开四五百米一个口子,而且口子有越来越大趋势。

韩波顺着徐永晋扭头看的方向望去,张大了嘴巴合不起来。“乖乖!这么多敌人?!”

“这些狗娘养的从我们这里找不到甜头,跑到三连那边去了。妈的。一营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人家从三连与二连结合部冲了过去?”

看到三连阵地被突破,徐永晋干着急也没办法,现在敌人又开始朝五连阵地发起牵制性攻击了,成群结队的敌人不停朝上冲,如果不将他们打退下去,五连也要步三连后尘全线崩溃。在敌人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面前,徐永晋和他的战友为了生存,苦苦支撑着。他们的希望是自己牵制敌人这么长时间,远征军的东北虎式战车补充好油弹,与三十七团一起,马上投入反冲锋。只要战车营能将敌人突击部队顶住,三十七团再上来,这仗至少不会输了。

前面打的热火朝天,后面休整与补充油弹的战车营都知道,视野里,突破了三连防区的德军战车部队正朝远征军战车营冲了过来。二十辆东北虎式重型战车在补充好油料后与三十七团一起朝突进来敌人展开反击。地平线上腾起的黄尘高出树梢,接着又升到半空,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从战车营所在地方望去,仿佛一排海浪不停翻滚奔腾着,一直朝他们所站的地方涌过来。尘土中几十辆德军战车在上千德军士兵协同下,步步进逼,而看到敌人后,战车营与三十七团将士也勇敢地迎了上去。东北虎式战车上十二点七毫米机枪吐泻出大量子弹,密集的子弹打在敌人战车钢板上火星四溅,叮当作响。战车两侧的五十七毫米榴弹炮不停开火,一股股烟柱在A7V战车周围不停地升起,一发五十七毫米榴弹在A7V战车边爆炸,A7V战车被打得歪向一边,不再动弹了,一股黑烟从被击中地方窜出,舱门打开,几个德军战车兵跳了出来夺命而逃。没多少时间,又有一辆A7V战车指挥塔命中一发炮弹,一缕白烟从指挥塔上冒了出来,这辆战车在开了十来米后停在路上不动了。接连两辆战车被击毁,让远征军将士斗志骤然高昂,看来这些德军庞然大物形如怪兽的战车并不是那么可怕。

正在前进的A7V战车停了下来,前面的火炮冒出一股白烟,一发炮弹朝冲在前面的东北虎式战车飞了过来。轰地一声在距离东北虎式战车不远的地方爆炸了,A7V战车继续前进,然后停下,炮口转动,打出第二发炮弹,双方从几百米距离一直对轰到几十米,接着,双方战车、步兵漫山遍野混战在一起。战场上烟尘弥漫,炎炎烈日躲在了浓浓的烟尘中,刺鼻的砂烟,热烘烘的尘土,难闻的焦糊味混杂在了一起。让人闻之欲呕,却又吐不出,咽不下,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

道道火舌团团火光将一辆辆战车所笼罩,双方战斗队形早已打乱,分不清那边是德军方面,那边是远征军方面,双方都是能怎么打就怎么打,一辆A7V战车呆头呆脑笔直冲着,横冲直撞碾压面前的远征军战士,在它侧面,一辆东北虎式战车用侧面的五十七毫米火炮给了它一下子,火光闪过后,那辆A7V战车成了燃烧着的火把。而给了敌人A7V战车一炮的东北虎式战车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辆A7V战车笔直朝它开去,炮口一闪。一发五十七毫米炮弹从德军火炮射出,打在东北虎式战车前装甲上,无数的闪光点和破片在战车周围飞迸,战车如同无头苍蝇继续朝前开了一段距离,一头撞在被自己击毁的德军战车上不动了。

双方的战车拥有共同的毛病,都显得笨重、操纵性差,这时候双方只能比试谁的火力更强大,让远征军战车营痛苦的是,这些东北虎式战车顶部居然没有火炮!国内军方认为在美索不达米亚,战车不会遇到什么真正敌手出来,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陆军驱赶敌人步兵离开战壕,并且在野战中消灭他们,为此,国内取消了顶部炮塔里的火炮,安装了对付步兵更好的机枪,现在在这里远征军却偏偏遭遇到德军装甲部队,没有顶部火炮的东北虎式战车火力骤然下降。十二点七毫米机枪打那些集团步兵效果极佳,却根本无法打穿德军A7V战车装甲,再近距离也打不穿,而两侧的火炮火力足是足够了,可它瞄准起来却十分困难,只能靠估量着打,命中率如何可想而知。德军A7V战车虽然同样笨重迟缓,火炮也比东北虎式少了一门,装在侧面与后面的六挺七点九二毫米机枪对东北虎式战车而言,打中了跟挠痒痒一样,可它的火炮是装在正面,与东北虎式战车比较起来瞄准的准确性高了不少,东北虎式战车三十毫米厚的装甲,只要命中A7V战车一发五十七毫米炮弹,装甲肯定被击穿。到现在不过半天的工夫,已经有十二辆东北虎式重型战车成了一堆废铁,而德军的A7V战车,虽然也击毁了十辆,但德军战车优势现在越来越明显,远征军战车营剩下的战车只能无助地继续抵挡,期待能够有奇迹发生。前面的三十八团急切希望援军上来,可后面的战车营与三十七团与德军突进来部队扭打成一团,三十七团虽然奋力组织了好几次突击,还是没有打通与前面三十八团联系,战场情况越来越朝着对远征军不利的方向发展。

地上双方陆军为了胜利一次次展开了肉搏战,在十九旅与战车营快要坚持不住时,空中传来嗡嗡声,双方空军几乎同时到达激烈地面战的上空。三十架德、土空军飞机从北面天空飞来,与此同时,在南方天空,远征军空军部队的九十架金雕I型双翼轻型战斗轰炸机在百架各种战斗机掩护下,遮天避日飞了过来。

阳光遮挡了德、土飞机飞行员视线,而远征军飞行员却早早看到了北方飞来的敌机,战斗机迅速爬升。当德、土空军飞行员发现天空除了自己,还有远远超过自己的远征军飞机编队,并且这些飞机已经占据了有利高度,德、土飞行员一时慌了手脚。空战中谁抢占有利高度,谁就可能取得空战胜利,和协约国飞机相比,同盟国在飞机性能上并不占优势(尤其是面对海冬青II型战斗机时,同盟国飞机在性能上还处在劣势),巴格达上空的空战,德军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飞行员已经被大批击落了,这证明他们面对的远征军飞行员在飞行技术上面也超过俄国空军飞行员,看到如此众多远征军飞机,那些同盟国的飞行员只能提心吊胆驾驶飞机迎了上去。

担任偷袭巴格达守军炮兵部队的十九旅与战车营在半路上遭遇德军主力,这个消息很快通过无线电台传回了巴格达前指。战斗总打的十分别扭,让一直充斥在指挥部的暮气消失了不少,在高明辉上将回国休养后,官僚习气也有所减轻,当然,完全消失是不现实的,毕竟这是几十年积累起来的,没那么好改变。得知担任偷袭的部队与敌人偷袭远征军后方部队撞在一起,前指急忙搜集一切可以利用的兵力想要提供支援。而空军,自然是最理想的兵力了。几乎在远征军前指得到与德军遭遇情报同时,巴格达守军也得到了担任迂回任务的第三军第八师突然遭遇到协约国军队,城里的守军用来防御还不够,城北火炮需要支援城市防御战,而且就是想支援迂回部队,那些火炮射程也没那么远,最好的办法是动用空军。敌对双方指挥部几乎是同时想到了空军,当天气稍微适合,他们都将自己想要投入的飞机派了出去。

双方战斗机迅速散开队形,各自寻找对手缠斗起来。曳光弹在空中交织成火网,枪炮声在天地间汇成惊雷,两架海冬青II型单发三翼制空战斗机从空中几乎垂直栽了下去,一道道白光从飞机上朝下扫去,子弹从一架正在爬升的涂着黑十字的福克Dr.I型三翼战斗机机头一直扫到机尾,给那架福克机身上留下了一串弹洞,三翼福克如同脱离大树的落叶,打着转从天空朝地面栽下去。击落了这架福克,两架海冬青不过略微偏转一下机首,打出去子弹击中了跟在福克后面的法耳兹D.III型战斗机的发动机和机翼,黑烟从被击中的地方窜出,法耳兹D.III型战斗机斜着身子,打着转打算退出战斗,两架远征军飞机从俯冲中改平,追在它后面又送给这架倒霉的法耳兹几串子弹,子弹将方向舵脚蹬打坏,这架法耳兹只得追着它的长机朝地面飘去,唯一的不同是一个黑影从掉落的飞机上分离出来,没多久,空中绽放一朵洁白的花朵,慢悠悠朝地面飘荡。

空中激烈的交战让地面交战双方暂时忘记了彼此攻击,步兵仰面看着天空,而战车里的战车兵也打开舱盖,探出身看着空中战斗。当远征军飞机被击中,下面十九旅与战车营将士发出一声哀叹,看到德机与土机被击落,就轮到德国人哀叹了。击落两架德机,两架海冬青II型战斗机从战场上空绕了半个圈再次以极快的速度爬升。在领头一架海冬青II型战斗机的机头,画着一个白圈,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咆哮着的豹子头。

“杜申利!豹子杜申利!”眼尖的战士看到飞机头上画着的豹子头,不由得高声叫了起来。

空军为了树立自身形象,有意识推出几名有名气的飞行员,在国内与军队内部,大树空军英雄。作为第一名与敌人展开空战,第一名击落敌机飞行员,第一名击落包括德国空军、土耳其空军飞机十架的王牌飞行员,杜申利自然是作为推出来英雄,极好的代表性人物,而杜申利在空军飞行员中外号叫豹子,用这种凶猛的动物形容杜申利,军方觉得十分合适。而杜申利为了炫耀自己,让地勤人员在自己飞机头上绘制了一幅凶狠的豹子头,在报纸宣传下,不光中国人知道,协约国与同盟国空军也知道在中国空军中,有一个外号叫豹子的天生的空战天才,德军空战英雄戈林中尉就是被这个中国人从天上打下去的。

见两架海冬青II型战斗机在不到一分钟内接连击落两架德军飞机,六架绘有黑十字表识的信天翁D.V型战斗机组成一个环形朝两架飞去。六架德机不停盘旋着,寻找一切机会想要击落这两架飞机。可两架海冬青II型飞机仿佛是一个整体,驾驶这两架飞机的飞行员(远征军空军中尉杜申利,少尉张浩天)把三翼机灵活、盘旋与爬升性能发挥到极致。与一般空战总是在水平盘旋不同,两架海冬青II型飞机在垂直平面不停地朝德机发起攻击:将飞机拉起,接着迅速俯冲,利用俯冲时获得的速度使飞机在迅速跃升过程中发起闪电一般的攻击,飞机在德机视野中出现的时间极为短暂,自然也谈不上攻击,而这两架飞机当飞到德机环形阵列上空后,利用爬升过程里失去的速度,采用低速小半径转弯,接着再次俯冲攻击。追随两架远征军飞机进行俯冲、爬升,寻找开火时机显然是不明智的,信天翁D.V型战斗机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将上层机翼朝后面略微下移一些,而这种改变对飞机最大的影响是,当飞机在俯冲时候,V型支柱与翼梁会发生扭动,造成事故发生。何况就是不发生事故,两翼的信天翁D.V型战斗机盘旋与爬升性能也远远不如三翼的海冬青II型战斗机。

六架德机在两架远征军飞机攻击下,一架架飞机先后被击中,冒着黑烟掉了下去,当天空还剩下两架信天翁时,他们再也不敢与这两架远征军飞机进行缠斗了,一个侧滑,利用下滑的加速度让飞机速度拉到最高点,以他们驾驶飞机从未达到的速度迅速朝后方机场逃去。空战进行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短短的五分钟,出征的三十架同盟国飞机被击落了十一架,另外有七架拖着黑烟逃回了机场,在具有压倒优势的远征军空军面前,没有被击落的同盟国飞机很识趣地掉转方向撤回去,将天空拱手让了出来。

空战中,最大的胜利者再次属于杜申利与张浩天机组,俩人驾驶的飞机在五分钟里面,击落了六架同盟国飞机,而且击落的都是德国空军飞机。除了驾驶法耳兹D.III型战斗机的可能是一名菜鸟(通常情况下,德国空军将这种飞机分配给缺乏经验的新手,这种飞机操纵稳定性比信天翁要好,只是既然操纵稳定性好了,飞机的灵活性、盘旋和爬升性能就不如信天翁。),其他德机信天翁D.V型战斗机与福克Dr.I型战斗机,驾驶它们的均是一群飞行老手,尤其是福克Dr.I型战斗机,这种三翼飞机不是飞行尖子,根本无法掌握。击落一名飞行尖子,与击落十名飞行菜鸟相比,难度自然是前者更大,那种没有经验的菜鸟飞行员,有时候你就是在他上面掠过,这些没有经验的菜鸟也会吓的自己将飞机撞向大地。

地面交战双方见空战已经分出胜负,再次投入交战中。只是现在的形势与刚才不同了,将同盟国空军驱逐出战场的远征军空军掌握了战场制空权,金雕I型双翼轻型战斗轰炸机以四架为一个小队,不停地扑下来,将携带的五十公斤航空炸弹投到德军头顶。在海冬青II型战斗机掩护下,鸢I、鸢II、海冬青I各型战斗机以极低的高度,贴着地面扫射德军士兵,远征军空军在战场上的活动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飞行员对地面的攻击了。

从空中看,德军与远征军十分好分辨,远征军所在的地方望下去一片土黄色,而德军所在地方看去就是暗暗的灰绿色。这让飞行员识别起来十分方便,不象面对土耳其人,从空中看下去,双方颜色都差不多,总是害怕误炸到自己人。

灰绿色潮水起了骚动,四架鸢I型战斗机自空中扑了下来,飞机上的机枪顺着飞行方向一路横扫过去,潮水朝两旁分开,当飞机扫射完,抬起机首朝上飞去,在下面刚才扫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片永不会再动的身着灰绿色军服德军士兵,这些人都是在飞机扫射下,躲避不及而被打死。

一辆爬了不少德军士兵的A7V战车正费力地盘旋,打算掉转方向朝后逃去,两架战斗机从它上空掠过,机枪子弹将A7V战车甲板打的叮当响,将上面携带的步兵一个个打了下来,子弹撞在甲板上留下一个凹槽,四处乱飞,掠过战车的子弹将跟在它后面的步兵割麦子一样扫倒在地。战斗机刚刚飞走,四架金雕I型战斗轰炸机扑了下来,呼啸声中,八枚炸弹脱离了四架飞机机翼下的挂钩,飞机一轻,快速抬头朝上飞去,而炸弹因为惯性,头朝下前方,狠狠砸了过去,在A7V战车附近先后爆炸,掀起的气浪、灰尘将这辆A7V战车遮盖,只看到红色的火球翻滚着扩散开,黑色的烟柱扶摇直上,沙石烟雾里带着啸音飞迸而出。

烟雾渐渐淡去,刚才那辆正在开着的A7V战车歪斜在一旁不再动弹了,在它侧甲板处,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口子周围甲板好象单薄的铁皮外翻,周围被熏的漆黑,上面的指挥塔不知飞到什么地方,黑烟从侧甲板与失去指挥塔的缺口处涌出。七米长,三米高三米宽,行动极为迟缓的A7V战车用来给飞机当靶子实在是再好没有了,只要瞄准,将炸弹投掷下去,这种战车连逃的可能也没有。在战车附近,还躺了一地残缺不全的德军士兵尸体。

一辆接着一辆A7V战车在空中轰炸下成了战场上废铁,杀的兴起的飞行员在没有误伤步兵同时,却将一辆看到有便宜可占,一马当先冲进德军队伍里打开杀戒的东北虎式重型战车当成了德军A7V战车给报销了。空军这种屠杀自己人行为让地面的陆军破口大骂不已,骂归骂,大家也拿空军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说为了避免误炸,让这些飞机飞回去吧?如果没有空军帮助,按照刚才局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远征军战车营就要被人家全部消灭,而失去了战车保护,十九旅根本无法抵挡德军步兵与战车协同突击,被分割开的三十七团、三十八团肯定会被人家各个击破。在这空旷的地方,在战车与步兵攻击下,运气好,能撤回去一个团已经算上上大吉了。

只要世界还存在战争,误伤这种悲剧就永远也避免不了。

德军第三军第八师的突击在远征军空军打击下,完全停止了。空军不光攻击三十七团与战车营当面之敌,同时还攻击了围攻三十八团的德军部队,将三十八团阵地前面德军炮兵炸的人仰马翻,以火力封锁了德军突破口。战斗轰炸机与战斗机投掷完所携带的炸弹,将机枪子弹全部倾泄到德军头顶,掉转方向朝南方飞去。德国人刚以为一场上天降临的灾难终于结束了,可很快他们发觉自己松气太早,将近两百架远征军飞机还没有消失在视野里,从南面天空又出来五十来架飞机。三十架战斗轰炸机在二十架战斗机掩护下到达战场,上空战斗机不停盘旋掩护,而三十架战斗轰炸机各自寻找自己认为值得的目标,将炸弹扔下去,用后座双联机枪扫射下面德军。从下午两点到天黑,一批又一批远征军飞机不停地光临战场上空,将战场炸的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弹坑,同盟国虽然组织了几批飞机,想要夺取战场上空制空权,可在具有压倒性优势的远征军面前,同盟国所做出的努力最终只能化为泡影。

天黑时分,双方步兵虽然还在彼此撕杀着,战场上却已经没有活动着的战车了,在战场上只有余烟未尽的五十六辆双方战车。德军三十六辆A7V战车被远征军飞机、火炮、战车、步兵所摧毁,而远征军的二十辆东北虎式战车主要被德军A7V战车五十七毫米火炮摧毁,还有一些被德军步兵炸毁,其中有两辆战车是被空军误炸损失了。失去了战车,双方只能用步兵、携带的轻型火炮攻击对方,在空军帮助下,三十七团终于与三十八团再次取得了联系,而此时三十八团已经损失了三成兵力。德军第八师见在失去制空权下,无法将十九旅分割包围,反而任何行动都要受到空军打击,很快调整了计划,将部队从突破口撤了回去,就地迅速组织起防线防备十九旅反击。

白天的战斗令十九旅精疲力竭,配合十九旅作战的战车营损失了全部战车,好象永远不会负伤的战车营营长高德申少校与他乘座的战车一起终结在这里,现在十九旅面前拥有一个师的德军,再想从这里偷袭同盟国在巴格达北面的炮兵阵地,显然不可能。

德军在白天战斗中,虽然因为远征军陆军顽强抵抗,空军精确的配合,损失惨重,可他毕竟是一个齐装满员的生力师,而且与比死板僵化的土军相比,德军指挥官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如果他们跟土军一样死板地执行预定计划,十九旅对付起这样的敌人自然很轻松,可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这些中下级军官拥有很强的主动性,往往能把握住战场上出现的任何一个战机,将部队投放进去。这样的军官再结合拥有严明纪律性的德军士兵,想要对付这种敌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天快要黑的时候,远征军飞机全部飞回了机场,没了飞机威胁,德军部队又开始小规模积极活动。对十九旅而言,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夜晚守住阵地,期待黎明到来。只要天亮了,美索不达米亚的天空又成为远征军的天空。

“徐永晋……永晋!你还活着吗?”

夜晚,双方机枪与迫击炮不停朝对方阵地射去,照明弹将大地照的一片惨白,当坠落的照明弹熄灭,新的照明弹还没有升上去时,四周一片漆黑,机枪射出去的曳光弹显得十分醒目,而迫击炮弹爆炸形成的火球让人以为自己被暴露在火光下。

徐永晋握着步枪趴在弹坑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出水壶晃了晃,水壶里的水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喝光了。下午紧张的战斗让团里抽调了一切非战斗人员上了战场,司务长、勤务兵、后勤辎重兵、通信兵……只要是人,而且两条腿两条胳膊还在,他们就必须到前面堵截敌人,到最后敌人是堵住了,可与战斗人员相比,这些步兵嘴里的“老爷兵”却付出了极大代价,很多人刚上前沿,马上就被敌人打死。战斗中,五连司务长韩波因为徐永晋的保护,没有与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到前面走一遭就交代了,可他也为了这次作战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纪念:他的一只耳朵让迸飞的弹片咬走了。当时韩波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在炮击结束,德军的进攻被击退后,韩波才觉得耳边有些火辣辣的,手一摸,伸到眼前一看,手上全是血,这个胖子当时就吓的休克过去。

包扎后,韩波嚷嚷着要下去,前沿他是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了。可徐永晋让他一个人下去他又不敢,摸到前面来韩波已经觉得是幸运,现在挨了一下子,韩波总觉得下面的德国佬老早就注意到自己,从弹坑里爬出去是需要暴露在外面的,那些注意到自己的德国佬还有不击中火力消灭自己之理?前沿不肯待了,一个人下去他又害怕让敌人给打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有人护送韩波下去,而这种人只有徐永晋最合适。可徐永晋认为自己没有接到命令,不能冒然离开阵地,争执了半天,当远征军飞机开始攻击土坡下德军,徐永晋将决不情愿的韩波一脚从弹坑里踢了出去。被踢了一脚,捂着屁股的韩波以创造三十八团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从弹坑里跑了出去。也许是韩波跑的太快了,快的下面的德军谁也没看到,或者天空飞机不停地轰炸让那些德国佬自顾不暇,反正在韩波跑到连长那边时,没有一颗子弹追上他。

韩波是下去了,可到天黑,五连的晚饭并没有因为司务长下了阵地而送上来——炊事班战士都在前沿,没有人在下面烧饭——,更要命的是,炊事班的水桶被一枚炮弹炸了个大口子,在人们发现时,水桶里的水已经融入到黄土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韩波他们的日子自然十分难熬。没吃没喝不算,天黑后还总有三三两两的德军士兵想要偷偷摸上来捞一把便宜,这让战士们神经一直绷的很紧。徐永晋感觉自己处在崩溃边缘,听到外面有人轻声喊着自己名字。

“谁?我在这里。”

“别开枪。是我,姜国华。”听到徐永晋说话声,姜国华找出声音来源,说着从外面骨碌碌滚了进来。接着外面炮弹爆炸火光,姜国华打量一下徐永晋所在弹坑。“不错嘛,比我那掩体舒适多了,我那边怎么没有这样弹坑?要是有,也不会总觉得要被人家打着了。”

“好小子,居然还没死。”徐永晋咧着嘴冲姜国华笑笑。下午的战斗三十八团损失惨重,五连一半的兵力在战斗中不是阵亡就是负伤,战斗激烈的时候,徐永晋感觉其他人都死光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对付蚁群般爬上来的德国佬,这种感觉让人十分孤独。入夜,德军进攻的势头渐渐低了下去,虽然骚扰不断,战斗总算不再那么激烈了,这时候徐永晋才发觉坚守在阵地上的并非只有他一人。现在姜国华的出现让徐永晋心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安逸感。“什么事情?”

“水有吗?我的水壶早就空了。”

“没有!没看到我嘴巴都起泡了,我还想问你有没有水呢。”徐永晋摘下空了的水壶,没好气地扔到姜国华面前。

“嘿,兄弟们,你们还活着?”为了心理安慰自己,避免下面的敌人通过声音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姜国华与徐永晋有意识将声音压的很低,可他们的说话声还是吸引别人。

“呸!梁德忠你个乌鸦嘴,我还想活着回到家乡当议员,哪那么容易光荣在这里?”

梁德忠嘿嘿笑了笑。“呵呵,你想当议员?你想当议员,我还想当市长呢。咱那小地方当个市长可比你们浔阳当议员简单多了。”

姜国华坏笑道:“我说哥几个干嘛不想当元帅?没听人家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兵嘛!什么不好当,居然想当猪头议员。”姜国华对投票表决通过参加战争的议员没什么好感。

“当什么好兵?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多士兵,能有几个人当到元帅的?不要说元帅,就是将军又有多少?我只想平平安安回到家,考大学,进工厂,娶个媳妇,生他几个儿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好了。当然,如果能当个议员,以后咱也能事不关己投票让别人送死,自己安坐在后面等着数钱好了。”

“好没出息,真要这样你干嘛参军?又没有人逼着你非进军营不可。”

“一言难尽啊!理想与现实之间永远横着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徐永晋大摇脑袋。“大家想过没有?不管前面打的怎样,最终出来收拾局势的都是那些议员,是政治家。今天我们为了他们所宣扬的信念与别人打的尸山血海,咱们大家都是英雄,明天,这些婊子养的政治家又会说为了国家利益,必须要和这些敌人和好,要大唱友谊地久天长!英雄?到时候谁还记得你是什么狗屁英雄?一想起漠北战争最后不了了之,我就害怕自己死在这里一点也不值。我总在想,这样的战争对谁有好处?德国和我们有什么过不去的,明明可以通过外交解决,却非要动用武力不可?要知道建国战争时候,德国前身普鲁士可是给予我们很大帮助。至于土耳其,这个混蛋满世界嚷嚷要建立什么东土耳其斯坦,讨厌是讨厌,可他不过是喊上两嗓子,一点现实意义也没有。难道为了这个就要打到人家家里去吗?这么大老远,我们就是取胜了,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不过取得好处的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在战壕里的任何人。”姜国华静静听完徐永晋说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地帮助他将没说出来的话给说了出来。“真正有好处的是那些躲在国内安全的地方,嘴边叼着香烟,一手点钱,一手写‘为了热爱我们的祖国,年轻人应该上战场’这种狗屁文章。”

徐永晋笑着在姜国华肩膀上拍了下。“所以我的理想是回国当议员,全中国人都死绝了,光动嘴皮子的政治家也连根毛也不会掉。就是当不了议员,我也可以安静过一辈子,至于狂喊着为了祖国的强盛,必须扩张、扩张、再扩张,这种盲目的爱国青年,咱是没什么兴趣了,要打仗,还是先将这些人送到前线,让他们为了国家强盛流血流汗,咱跟在后面等着发战争财好了。”

“良心可真坏透了,居然想大发战争财。你就不怕让人家指着脊梁骨大骂你祖宗十八代?”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要能发战争财,那也是给国家做贡献不是?就好象那些议员,漠北战争时,他们说俄国人都是傻瓜,是笨蛋,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富有侵略性的人类蝗虫,这种害群之马必须趁早铲除,可等战争一结束,议员们马上又开始大唱中俄两国一衣带水,要和平相处,共同对抗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了。我怎么没看什么人指责这些家伙祖宗十八代?”

“说什么呢,永晋,是不是又想排地雷去?”

正嘲笑国内那些议员的三人听到有人对这边说话,将目光投向夜幕下的坡顶,看到说话之人模糊的身影,虽然战场上到处流弹横飞,三人还是急忙从弹坑里站了起来。“连长。”

王兆军弯着腰翻身进了三人所在的弹坑,弹坑虽然让徐永晋在白天趁着战斗不那么激烈时候挖宽了许多,可一下子进来四个人,里面自然十分拥挤。“坐下吧,用不着敬礼了。徐永晋,你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那张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降到新兵?说什么话事先动动脑子想想,像你刚才讽刺挖苦国内的议员,给人家听了影响多不好!要知道,你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军人,作为中国人,能当一名军人是一个多么值得自豪啊!军人的职责是什么?是帮国家开疆拓土,是让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见到我们中国军队就要发抖!至于政治,军人不应该管那些无聊的把戏,我们只要打好仗就是了,别人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在青史留名,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那么长的历史,又有几个人能留下自己名字?打仗,不管怎么说,你多了一条留名的机会,不然你连丁点机会也没有。你说呢?你刚才说的话算我没听到,以后小心点。”

是否能成为著名人物,对徐永晋和众多士兵而言,根本不是他们关心的。徐永晋想的很开,真要留名,也是那些大官才能留下姓名,士兵只能是给那些成功的军官青史留名当一块小小垫脚石,跟蜡烛差不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战场上看惯了生生死死,敌人的,自己人的,那些珍贵的生命,上了战场却脆弱的如同一个个装满了红染料的玻璃瓶子,很轻易就给敲碎了。对高高在上的将领,死亡不过是他们战斗统计表上一个数字,而对徐永晋这样的士兵,这却代表了全部,刚才你还想着回家娶媳妇,下一秒钟你就与大地融为一体,什么地方也用不着去了。徐永晋还很年轻,他并不想自己宝贵的生命如同短暂的流星,转瞬就消失不见了。只是连长毕竟是连长,徐永晋心里就是一百个不赞同,口头上他还是必须与连长保持高度一致。

“收拾一下吧,我们要撤退了。”借助照明弹发出的光亮,王兆军很满意地看到自己一番言辞让这些刺头(王兆军总觉得老兵都是一些刺头,吊儿郎当,很难管理。)不停地点着头,拍了拍距离他最近的姜国华,嘴里冒出了出乎几个人意外的话。

三个人一听同时一震,梁德忠不解地道:“撤退?!”发觉自己声音过大,梁德忠压低了声音,哑着嗓子低问。“这里倒下了我们多少兄弟,连长……难道我们不打了吗?”

“还打什么打?我们任务是突袭敌人炮兵阵地,既然在这里遭遇敌人,并且陷入僵持,这任务算是泡汤了。上级命令,让我们马上撤退到底格里斯河南岸,接受新的任务。放心,上级决不会将这些敌人放跑的,一个也不会让他们逃跑!”

六月二十日中午,远征军第十九旅与德军第八师在巴格达城北一个叫白库巴村附近突然遭遇,原本各自担任偷袭任务的两军在突然遭遇后,迅速展开队形,一场战斗没用多久就变成了一场混战,双方阵地犬牙交错,作为交战中的军人,为了生存,双方都将自己能力发挥到极致,彼此之间伤亡自然也不小。一天的战斗,十九旅付出了伤亡两千代价,制空权掌握在中国空军手中,为了给予地面部队帮助,在美索不达米亚的两个战斗机联队,一个战斗/轰炸机联队全天共出动五百架次,对十九旅当面的德军第八师不停攻击。空战中,德国派驻到美索不达米亚的特别远征大队(有战斗机五十架,战斗/轰炸机十六架)作为一支建制部队,在先后损失三十余架飞机后,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在空军与地面部队打击下,德军第八师伤亡倍之于十九旅。

对十九旅与德军第八师而言,两军在半道上发生遭遇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让他们头痛的是担任突破任务的战车部队在消耗战中全部损失殆尽。没有了战车,敌人堑壕体系如何突破?战争爆发以来历次战役告诉大家,让步兵端着刺刀朝敌人堑壕冲锋,这只能是让士兵白白送死。白库巴打的热火朝天,对方要是没猜出对手思路,这仗早就不用打了。

既然失去了突然性,远征军也不想让自己的拳头部队继续在这空旷的黄土地上与敌人顶牛。要消灭敌人还有很多方法可选择,如断敌粮道,堵截增援,让巴格达这里的守军最后因为弹尽粮绝不得不投降。刚好,陆战队与阿拉伯联军派人通知远征军总部,德军第三集团军的后继部队已经到达萨马拉前线,对夺取了萨马拉的远征军不停展开试探性攻击,眼看那边就要爆发激烈战斗了。如果十九旅能顺利拿下巴格达城北的敌人炮兵阵地,那么海军陆战队所在的萨马拉与陆军没什么关系——没了炮兵支援,城里守军就是再凶悍,又能坚持多少时间?现在显然不是这样了,突然爆发的遭遇战让这一切都失去了现实意义,陆军不光没有拿下敌人炮兵阵地,还在遭遇战中得到德军第八师已经进入巴格达的消息,想要短时间内靠强攻拿下巴格达,可能性实在不大,这时候对总部来说,萨马拉的重要性就特别突显出来。

萨马拉,是让巴格达守军失去补给,断绝增援的重要阵地,只要守住这里,巴格达守军总有那么一天会被歼灭。而要是让敌人突破了萨马拉,如威廉皇太子的第三集团军与第八师东西夹击,让萨马拉城内的远征军不得不退出,巴格达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守城实力得到极大加强,再想拿下巴格达,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可困难却大了许多。

为了加强萨马拉守军实力,远征军不得不让拳头部队——陆军第十师第十九旅——在撤离阵地后,乘坐汽车、马车、骆驼,星夜兼程朝萨马拉赶去。同时工兵部队迅速在萨马拉平整土地,开辟一个新的空军野战机场。战车部队能给予陆军多大帮助,陆军到现在也看的并不是特别明显,倒是空军的作用陆军体会特别深,到现在,陆军认为没有空中支援,地面部队简直无法作战了。要守住萨马拉,前线就必须有空军援助,掌握制空权对远征军而言是极端重要的。

让人感到幸运的是,当十九旅先头部队到达萨马拉半天后,六月二十日与他们发生过遭遇战的德军第八师先头部队也赶到了萨马拉。萨马拉对巴格达战役重要性远征军看到了,德国人同样也看到了。几乎是远征军做出将白库巴战线部队撤下来,调往萨马拉同时,德军第三军指挥层也因为斩断敌人神经中枢的计划完全破灭,干脆将第八师从白库巴纠缠战中摆脱出来,全力打通自己后勤补给线的决定。为了运送部队,远征军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机动车辆,而德军第八师却靠步行,于是,同时行动的双方,到达萨马拉也有了先后。

苦战,连着又是一场苦战。为了将敌人彻底封闭在巴格达的远征军部队与千方百计想要打通补给线的德军部队如同两块钢铁猛然撞在了一起,战场上整天枪声阵阵,炮声隆隆,滚滚黑烟遮蔽太阳,冲天火光照亮夜空。战死着很快被掀起的尘土掩埋,负伤者络绎不绝后送到野战医院,轻伤的包扎一下再次回到阵地,重伤的在简单治疗后继续后送,至于因伤抢救不过来的,只能埋在野战医院附近,很快,距离前线不是很远的双方野战医院周围又出来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只是一边是白色十字架,一边是插着一块写了名字的木板。

围绕萨马拉,双方投入兵力越来越大,开头这里只是营级规模战斗,很快,战斗发展到团级、旅级、师级,到七月中旬,围绕萨马拉,同盟国投入了德军三个师,土军一个集团军(被打残的第六集团军),而远征军除了投入所有陆战队、阿拉伯联军,还将陆军第十师、外籍兵团第一军投入到萨马拉。

八月初,萨马拉前线战况平稳了,王一阳上将指挥的第二集团军二十万部队也乘坐轮船在美索不达米亚登陆。原本在美索不达米亚,远征军与阿拉伯联军在人数上已经占了很大优势,第二集团军的到来,使得局势迅速朝有利协约国方面倒了过去。五十万大军将巴格达城里的十万同盟国军队包围起来,同时,拼命救援的德第三集团军在损失三万人后,不得不朝摩苏尔方面撤退。

九月底,基尔库克、摩苏尔、阿尔比勒先后被远征军占领,侯塞因的阿拉伯军队在得到远征军陆战队配合后,朝他们心目中的圣城——大马士革奔袭。当协约国俄国战线陷入僵持的同时,同盟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战线却已经分崩离析了。

空中一架三翼战斗机带着一架两翼战斗机几乎贴着地面飞行,黑影投射在地面,发动机的轰鸣声让下面战士在仰头看着飞机同时,不由得用手指堵住了自己耳朵,绘制着鲨鱼的机首告诉大家这架飞机隶属于远征军空军第三混合航空联队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传奇的第一中队在飞机头部绘制凶猛的鲨鱼头,这个现在成了交战各国都了解的事情。天空中驾驶这架飞机的自然不是空军最大的王牌杜申利,自从白库巴空战之后,空军为了训练更多飞行员成为空中猎手,将杜申利从战场上硬拉回国内让他担任教导联队里面的飞行教官,专门教那些刚离开飞行学校的菜鸟飞行员如何能够在空战中生存并且能够击落敌机。

很多从飞行学校出来马上就上战场的飞行员,他们只能够全神贯注将驾驶着的飞机开好,前线经常有这样事情发生,这些新手在空中连敌人飞机影子都没看到,就成了空中火鸡,让敌人打了下来。为了改变现状,空军将一批在空战中击落敌机十架以上的飞行员从前线撤出,让他们在国内就给那些新手教授自己的作战心得,这样可以尽快让这些新手成长起来。虽然中国人多,损失些飞行员就是再多也是损失得起,可那些飞机却不可能如同人口一样,要多少有多少。至少是为了减少飞机的消耗,让新飞行员有经验也是十分必要的。

新飞行员除了要在国内接受成了飞行老油条的教导(从他们给飞行学校教官的信中,这些老飞行员很多时候简直是在欺负新手。他们有时候甚至会故意飞到新手上空,将飞机起落架架到新手驾驶的飞机机翼上,让这些新手吓的胆战心惊。教官这样疯狂的举动要是在飞行学校,就是不开除,至少也要接受处分,可在这国内训练场,一切却显得十分平常。),他们在到达海外后还要先担任老飞行员的僚机,击落敌人是用不着考虑了,先考虑如何与老飞行员保持好队形,在天空学习那些老飞行员是如何作战的。而杜申利的僚机张浩天现在就是带新手的老飞行员。张浩天到现在击落的敌机数量也达到了八架(五架土耳其飞机,三架德国飞机),获得了一枚优质飞行勋章(表彰张浩天飞行次数的)、一枚二级红旗勋章(表彰张浩天击落了五架敌机。),如果再击落两架敌机,张浩天他将获得一级红旗勋章。可对张浩天来说,这两架飞机却成了遥不可及的目标。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空,土耳其人与德国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综,没有敌机供张浩天击落,他又如何获得一级红旗勋章?无法获得红旗勋章算不了什么事,张浩天他很想回国看看家人,从杜申利写的信中,张浩天知道这个家伙跟《浔阳早报》的吴伶俐订婚了,吴小姐成了杜申利的未婚妻,张浩天很想亲自到国内给他这个好友祝贺一下,可没有击落十架飞机,空军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归国的。所以张浩天在比别人渴望获得勋章之外,又多添了一层烦恼。

“班长,我们还要走多远啊?”李光羽用手背擦拭一把脸上汗水,侧头问走在身边的徐永晋。十月的山地气温有些寒冷,不过长时间行军,战士们还是觉得身上很热。

“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应该可以看到摩苏尔了。”

一队衣衫褴褛的土耳其战俘被远征军战士骂骂咧咧押送着,从前面走了过来,战斗顺利,让开进的战士心情也不错起来,看着这些穿着肮脏的卡其色军服,面如土色,须发蓬乱的战俘,尖利的嘘声与嘲笑一起飞了过去,在嘘声中,那些战俘只能将头垂的更低。对战士们来说,看到一长队一长队的战俘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要说战斗力不强的土耳其人,就连自认为高贵的雅利安人垂头丧气走进中国战俘营,这些战士也看的多了。在白库巴战役失利后,巴格达方面的守军陷入混乱中,每天都有大批同盟国士兵举着双手离开阵地,而担任援军的德军第三集团军,他的情况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在王上将指挥的第二集团军攻击下,德军第三集团军只能步步朝安纳托利亚撤退,美索不达米亚这里是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光羽,悠着点,不过是俘虏而已,有什么好嚷嚷的?还是节省点口水吧。”徐永晋看李光羽嘘那些俘虏特别起劲,不由得在旁边嘀咕了两句。

“班长,你抓过多少俘虏?”跟在后面来自广西的壮族小伙龙绳武操着与外国人差不多的腔调很是生硬地问徐永晋。

龙绳武与李光羽一样,俩人都是补充到三十八团二营五连没多少时间的新兵,不过和徐永晋以前接的那些让他挠头不已的新兵不同,龙绳武他们这批新兵在国内已经由伤愈的老兵带领着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战争适应训练,对枪林弹雨的适应速度要比以前那些屁事不懂的新兵快了不少。虽然他们还是满脑子相信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扬中国国威于海外。

在白库巴与萨马拉战役中,作为远征军的招牌部队,十九旅三十八团总是什么地方危险,他们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到现在荣誉是捞了不少,如虎贲团、雄师团、磐石团、疾风团……三十八团在取得一个接着一个荣誉的同时,部队人员伤亡也急速上升着,从三十八团登陆美索不达米亚算起,到结束了萨马拉战役,三十八团伤亡兵力已经超过六千人,靠伤亡的这些战士,就是组织三个普通团也绰绰有余了。团里面兵力先后补充了五回,到现在,刚登陆美索不达米亚的老兵,就是从团里面找,算上轻伤又回到部队的,也不过百余人。而徐永晋就是这为数不多运气极好的战士中一员。既然是在战场上作战了一年半的老兵,徐永晋的战斗经验不是那些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可以比的,就连从学校出来的初级军官在这方面也无法与徐永晋相比。很多和他一样的战士,现在已经成了少尉,或者军士长,就连徐永晋训练的过新兵,现在有些也成为上士了。而徐永晋因为和他的连长曾经发生过纠葛,由下士被一下子降到了新兵,虽然后来又升了上去,现在的军衔也显得与其他老兵差了一截。幸好徐永晋心态比较好,他觉得在这充满了死亡陷阱的沙场上,上士与上尉风险是相同的。并不是说你升到了上尉,子弹就不会咬着你了,你也同样会很轻易被人家打死。和升官相比,能活着离开地狱对徐永晋更有实际意义。当然,要是能升上军官,指挥一个连,徐永晋也会毫不犹豫接受的。人的虚荣心并不因为身在战场而有一丝一毫减弱。

“抓俘虏吗?我当新兵刚上战场的时候就抓过一个络腮胡子的土耳其士兵,后来战斗参加的多了,抓获的俘虏也更加多,……那么长时间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多的不敢讲,十来个应该有吧。”

李光羽惊讶地吹了声口哨。“这么多?班长打死了几个敌人?”

“肯定打死的有八个,还有六七个可能是我打死的,至于打伤的就更多了。”

“班长,这些你怎么以前从来没和我们谈起过?消灭了这么多敌人,红旗勋章团里面总应该发一枚吧?可我们从来没看班长您戴过。”

听两个新兵不停问着他们感兴趣的问题,徐永晋只能默默苦笑两声。自从二十旅投降后,感觉遭遇奇耻大辱的远征军总部就终止了对陆军授予战功勋章的奖励。徐永晋虽说在解围战斗中打死打伤不少敌人,可全军都没有勋章发,他也不能例外。后来条件好了,徐永晋又得罪了连长,活干最脏最累的,上报表现优异战士名单却没有他。县官不如现管,团里面又不可能一一核实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只能相信各连连长汇报情况,于是徐永晋再次与勋章擦肩而过。当徐永晋与王兆军连长关系不再别扭了,他消灭的敌人数字却又下来了。你没打死什么敌人,连长也不可能硬给你增添消灭敌人数字,到现在,徐永晋战斗奖章(一般情况下参加一次旅级以上战役的,上级都会给战役参与者颁发战斗奖章,如是对战争有特殊意义的团、营级战斗,也有可能由上级颁发战斗奖章。自然,铜皮包着的奖章没有镀银甚至镀金的勋章值钱,如果你能获得一级共和国勋章并且没有死的话,你胸前那勋章将是纯金并且镶嵌钻石的。不过这种勋章获得条件极为苛刻,一战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获得过这种勋章。击落敌机十九架的杜申利,他所获得的三级共和国勋章已经是到现在为止的最高荣誉了。)是有不少,至于勋章,还可望不可及。这些徐永晋自然无法和他现在的下属说,说了人家也认为你在寻找各种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

无奈下,徐永晋只能嚅嚅将这问题搪塞过去。“勋章岂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那么多烈士在前面,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将功勋让给他们,这至少是对他们家人的一点安慰,不是吗?”

说着话,一队俘虏在战士的押送下从徐永晋他们身边经过,越走越远,渐渐成了东方天地交界处一群模糊的黑影。光秃秃的落叶乔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空中不时有一架架飞机从西边飞过来,从徐永晋他们头顶掠过,消失在东边天际间。这些飞机都是完成了战斗任务,回基地的,昨天经过一番相对比较激烈的战斗后,敌人在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有组织的抵抗了,空军也用不着顾虑飞机攻击地面目标会有什么损失。

日近中午时,队伍爬上山头,走在前面的战士上了山顶不再动了,后面的战士因为前面挡道十分不高兴,嘴里自然也没什么好话可以吐出来,只是站在前面的战士对后面乌七八糟的话充耳不闻,等后面那些战士挤到山头,下面出现的场景让这些战士惊呆了。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徐永晋看着下面同样瞠目结舌——在下面,一队衣衫不整的队伍互相搀扶着正朝东边蹒跚而来,这支队伍距离他们很近,连鼻子眼睛也能看清楚。他们不是从战场上解脱了的土耳其人,而是中国人!

深凹下去的面颊,前胸贴后肚,原本合身的军服现在宽大无比,有的人也许因为走的热了,敞开了军上衣,胸前肋骨清晰可数,有的人却觉得十分寒冷,双手偻在一起,不停地瑟瑟发抖。不管什么样的人,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摇晃两下,有的人没走多少路,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如不是旁边有人上来搀扶,恐怕这一跪下,靠他自己力气就爬不起来了,看起来走路对他们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这让战士们吃惊不已。他们不知道这是哪一支部队,为何如此狼狈,就好像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在下面朝后走的队伍里还夹杂着一些看起来要精神许多的战士,这些战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帮助队伍里不时倒下的其他战士,将他们搀扶起来继续前进。

看着同样是中国军人,却如此狼狈,山顶上站着的战士在愣了一会儿神后,急忙奔了下去,很快与下面的队伍融合在一起。战士们将身上多余的衣服套在那些发抖的战友身上,将看起来站立不稳的战友搀扶着让他们能站着像个样子。

“怎么了?你们是哪支部队的?怎么成这样子了?”徐永晋将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扣在一个光着脑袋的战友头上,不解地问道。而那人只是感激地看着徐永晋,张开了嘴不停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他们是被土耳其人俘虏的第十师二十旅战士,我们在不久前刚把他们从战俘营解救出来。”旁边有人解开了徐永晋心里的疑惑。

“二十旅?!”徐永晋看着周围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战友,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对战俘,远征军给予了他们无微不至的照料,有病的看病,有伤的治伤,对被抓获的俘虏,严格按照日内瓦公约去做,可看着面前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二十旅战士,徐永晋无论如何无法把他们与良好对待联系到一起。扫了眼周围,这样衣冠不整的战士有七八百名。“你们都是二十旅的?这……天哪……天哪……你们旅其他被抓的战士呢?”

“没有其他人了,这就是二十旅全部。”旁边人神情落寞地说道。

徐永晋再次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徐永晋不是什么重要将领,可战场上小道消息到处乱飞。从小道消息上,他知道二十旅被俘的足有三四千人,可面前这七八百人居然是“全部”,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不是有好几千人被人家抓了吗?怎么……”看着周围那些刚从敌人虎口逃脱出来的战友,徐永晋满腹疑问。

跟随这些被解救战友朝后方转移的战士悲愤地解释道:“那些土耳其人真他娘的都是些禽兽!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日内瓦条约这么一个东西,就是知道,这些魔鬼也不会将条约放在眼里,他们这些狗娘养的混帐东西用尽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对我们被俘的战士虐待,甚至残杀!可怜啊,饭吃不饱,觉睡不好,还要在这些混蛋威逼下修路、挖矿,做各种重劳力活,很多战士都被活活饿死累死了。等我们解放战俘营,三千多兄弟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看着眼眶深陷,骨瘦如柴,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倒的战友,徐永晋肚子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虽然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下来,可看着眼前这些战友的惨相,他根本无法冷静,这些战友都是和他一样的中国人,在战场上对那些放下武器的土耳其士兵,中国军人完全遵守并且还超过条约规定给予俘虏人道待遇,用不着他们干什么重体力活,有吃有穿的,并且吃的穿的和同级的中国军人一样,还按照他们在土耳其军队的薪水待遇每个月都给他们发补贴,什么叫仁至义尽?这就是了,可看看土耳其人是如何对待同样不幸被俘虏的中国人?吃好的穿好的这都是奢望,那些土耳其人对待中国俘虏连牲畜都不如,不过一年多时间,三千多兄弟只剩下八百,其他都被折磨死了。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公平之事,双方在如何对待俘虏问题上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徐永晋只感觉热血涌上脑门,脑袋马上就要炸开了。

和悲愤的想要抓个土耳其人将他撕裂成碎片一样,冲下来的其他战士也了解了这支不幸部队的悲惨遭遇,山道上一时群情激愤,到处都是吵吵嚷嚷声,很多人眼珠子都红了。

“算了,不多说了,我们团长已经跟后方联系过,听说总部派了汽车来接这些不幸的战友,我们还要赶路,你们不要挡道。……弟兄们,对待土耳其恶魔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对他们只有一个杀!一定要将这些恶魔全部从世界上铲除才行啊!对豺狼只能消灭,不能放纵,千万不要做东郭先生!”人群中有一个上尉模样的军官扶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刚解救出来被俘战士,朝徐永晋他们用力大声喊道。

告别了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战友,徐永晋他们再次踏上征途,只是现在不光那些新兵强烈盼望好好教训那些“土耳其狼崽子”,就连徐永晋这样自以为子弹从鼻尖掠过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老兵,他们也真切盼望能和敌人好好打一仗,将那些不是人是畜生的混帐东西从地球上抹去,至于战斗中自己是否会丧命,仇恨面前,这根本用不着考虑。

太阳落下又再次升起。十九旅过了摩苏尔,沿着巴格达铁路朝努赛宾进军,按照远征军指示,十九旅最后的目的地应该是库尔德斯坦重镇:迪亚巴克尔。从摩苏尔出发,四百公里荒芜的山路,够十九旅走的了。

与远征军刚登陆美索不达米亚不同,当美索不达米亚的土军第三、六集团军与德军第五集团军第三军被围困在巴格达,增援的德军第五集团军其他三个军(第五、七、十八军)在萨马拉战役中损失惨重,在远征军攻击下一路朝安纳托利亚溃退,在美索不达米亚与库尔德斯坦,除了还在苟延残喘的巴格达守军,其他有组织的抵抗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

“原地休息!”后面传来连长的喊声,低头行军的战士一听可以休息了,顾不得进入冬季后,山区里地面十分阴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天走路让这些战士两腿都有些发软,很多战士的脚掌起了水泡,短暂的休息是他们深切期盼着的,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徐永晋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早上十点整,按照惯例,现在是和在巴格达城外的远征军总部联络时间,电台架设联系需要一段时间,这倒刚好让他们可以休息休息。

昨天在摩苏尔五连抓获了二十来名没来得及逃跑的土耳其警察——准确的说这些土耳其警察在看了远征军关于城市必须保持完整,保证当地居民、官员生命安全的传单后,勇敢地留了下来维护当地秩序。前面经过的部队一心往前走,将这些人缴了武器留在后面,等五连上来,这些人成了没仗打闲得发慌的五连俘虏。

俘虏都是土耳其人,按照连长指示,徐永晋带着他的班,押送这二十来名俘虏到团部去。半道上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很快回去的徐永晋跟连长汇报说俘虏在半路上打算抢夺枪支反抗,结果被自己和战士们集体镇压。徐永晋说的面无表情,听着的王兆军同样摆出一付有听到,没记住的样子。对他们来说这很正常,这些俘虏都是土耳其人,是残酷虐待中国战俘的土耳其人,害怕自己受到相同对待让他们反抗,这很正常,至于有了反抗就要有镇压,这也同样合情合理。至于说这些俘虏为何乖乖投降后又想着反抗,反正人的心思永远也无法揣摩,一个纯洁的军人又怎么可能了解对方是怎么想的?有意识杀俘虏?中国军人乃文明之师威武之师,违反国际公约的事情是中国人所不屑做的,不然也不会有优待俘虏之说了,看看那些战俘营里土耳其人生活如何就知道。既然大家都如此想,二十来名俘虏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是徐永晋和他班里面战士,昨天这么一折腾,今天显得比别人更累一些,能休息一下自然极好。

刚坐下没多少时间,南面传来低沉的蹄声,正在休息的战士听到响声,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转头朝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南方天际间一抹淡薄的烟尘冉冉升起,和步兵开进掀起的低而厚的烟尘不同,这股烟尘高而薄。

“土耳其人吗?”

“没听说在我们后面有土耳其骑兵啊?”

“班长,要不要占领阵地阻击?”

“瞎紧张啥?!上级不是说了,今天阿拉伯军队要从这里经过,这一定是那些阿拉伯骑兵!”

“可万一不是阿拉伯盟军呢?”

“怕什么,不是还有后卫嘛,真要是敌人,后面部队也会抵挡一阵。”

“就是,我们后卫部队又不是吃素的。何况自从德国佬败退后,同盟国在这里就成了王小二过年,他们现在逃还来不及,我们不攻打,他们已经要上高香答谢菩萨保佑了。怎么可能跑到这里,送到我们前面?”

“小刘,话可不能这么说,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是人?那些库尔德骑兵厉害得很呢!小心为上,安全第一。”

“库尔德骑兵?土耳其第三集团军里面四个半库尔德骑兵师不是被围困在巴格达?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你也胆子太小了点。”

战士们就后面升起的烟尘各自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可军官好像知道后面肯定是友军,并没有让战士们抢占山头,摆开架势准备阻击可能出现的敌人。见军官脸色并没有因为后面突然出现的骑兵有所变化,还是那么轻松,战士们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没过多少时间,后面上来的那些骑兵面目依稀可辨,战士们很轻易地从那些骑兵身上裹着的白色长袍分辨出这些骑兵是阿拉伯军队。他们骑着的也不是战马,而是骆驼。也许那些阿拉伯骑兵看到了前面休息的远征军将士,将骆驼放慢了脚步,渐渐的停了下来。

上来的骑兵并不多,刚才骆驼全力奔跑时,徐永晋看着还以为有千军万马,等骆驼停下来了,仔细一打量,这队骑兵连千人也没有,大概六七百人规模,也就是一个骑兵团。看到盟军上来,正在休息的十九旅将士纷纷站起来朝他们挥着手,友好地打着招呼。而阿拉伯骑兵也高举着弯刀,吆喝着战士们听不懂的话,催着骆驼缓缓从十九旅侧面过去。从隔壁阵地上,有几个军官模样的军人迎了上去,徐永晋猜测这几个人应该是旅部派去联络的。

“班长,我们下去看看吧?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看到过阿拉伯军人是什么模样的。”龙绳武跃跃欲试想要下去。

“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两个耳朵两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徐永晋对下去看热闹没什么兴趣,他的兴趣就是好好坐在山腰上舒展一下腰,放松小腿肌肉。

“班长,去看看吧,不过一点路,看了马上再回来就是。”李光羽和龙绳武有着同样的兴趣。说着俩人不容徐永晋多说,拉起徐永晋朝下面奔去。

作为班长,徐永晋当的有些不称职,对如何告诉那些新兵保护生命安全,徐永晋也许有大把经验可以跟他们介绍,可让他们在其他方面懂得一切服从班长说的话,徐永晋却无法做到。作为一名从高中出来参军的文化兵,学校学来的民主、个人自由理念已经深深印入徐永晋思维深处了,并没有随着在军队这个大染缸待的时间够长而有所改变。做了班长,除了严格要求班里面战士如何强化军事素质,希望他们能尽量在战争中活的长久一些,对战士在日常生活中侵犯徐永晋权威的做法,他倒并不是很在乎,而且还觉得这是自己与战士打成一片的象征。今日给李光羽、龙绳武一拉,徐永晋虽然不是很愿意,还是身不由己给他们拽了过去。现在五连新兵占了不少比例,这些新兵从国内调到美索不达米亚后连土耳其士兵都没怎么看到(俘虏除外),更不用说盟军了,这次阿拉伯军队光临这里,这些新兵岂有不看之理?于是山脚下放眼望去黄压压一片,人们看怪物一样,簇拥在阿拉伯骑兵周围仔细打量着这些人。

徐永晋被人们拥着到了山脚下,阿拉伯军人他在发起春季攻势时看到过,早以不再希奇。为了给手下一个面子,这才陪着他们下来看这群盟军,徐永晋扫了两眼,觉得没什么看头正打算回去坐下来休息,在那些骑在骆驼上的阿拉伯骑兵人群中,徐永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看看,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徐永晋扯着嗓子朝那人大声喊了起来。“王林斌!”

徐永晋看到的那人正是王林斌。王林斌自从担任远征军——准确的说应该是海军——与阿拉伯军队联络员后,他就整日与那些浑身散发着一股膻味的阿拉伯人混在一起,气味很是难闻,可工作如此,他连皱眉头的权利都没有。到后面,王林斌在偶尔回到海军时,虽然他自己没感觉,可别人却觉得王林斌身上带着一股怪怪的味道,那些人的眼神徐永晋看到了只能抱以无奈。他很想换一个好一些的工作,可欧阳上校却觉得只有徐永晋才适合担任自己联络员角色,于是徐永晋的想法在看到顶头上司后,马上变成了幻想。

整日跟着那些阿拉伯酋长、王子打交道,让王林斌很快熟练地掌握了阿拉伯语——在语言方面,王林斌还算有些天赋。远征军每个月按时依照阿拉伯人需求,给他们供给武器弹药、物资金钱,这也让王林斌在阿拉伯人那边争取阿拉伯人的工作开展的比较顺利。阿拉伯人是现实的,英国人到现在还没有进入巴勒斯坦,给予阿拉伯人帮助自然也是水中月镜中花,没有各种援助,劳伦斯在阿拉伯人心目中的地位想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如不是劳伦斯指挥的别动队在战场上打了不少胜仗,恐怕劳伦斯就要卷起铺盖回家了。

和那些王公待的时间久了,作为年轻人,王林斌身上携带的冒险因子开始发作,使他不再想安稳的待在后方,整天坐着吹牛。他想打仗,想过一把将军瘾。在争取了几次后,不知是阿拉伯人看在王林斌争取到的那些援助份上,还是王林斌灵巧的舌头说服了人家,最后侯赛因王子同意王林斌到别动队去,与劳伦斯一样,帮助别动队展开对土耳其人的游动战。

王林斌到了阿拉伯军队后,为了与同样在阿拉伯军队中工作的劳伦斯搞好关系,对劳伦斯掌握的别动队王林斌在武器弹药方面给予了一定程度帮助,给别动队的武器是最好的,弹药也是最充裕的,当然,别动队总是冲在最前面,打最硬的仗,装备上倾斜一些也无可厚非。知道自己要到别动队去,为了能多打胜仗,少打败仗,王林斌自然在权力范围内给别动队更多的好处。三千人的别动队原本已经配备了一九一二式轻机枪九挺,六零迫击炮三门,为了王林斌私心,现在这支规模并不大的别动队再次进行了换装,换装后别动队装备了轻机枪四十五挺,六零迫击炮三十门,八零迫击炮十门,卡宾枪一千五百支,在火力上,远征军一般陆军部队也无法和这支骑兵队相比,要知道,战争刚开始时,战斗力最强的德军一个一万六千六百人的满编主力师也不过拥有机枪二十四挺,火炮略多,为七十二门。三千人的部队装备如此众多机枪、火炮,不要说一九一二年,就是现在,各国军队也没有这样编制的部队。

装备好不过是取得战斗胜利一个重要条件,部队纪律是否严明、战略战术是否正确更加重要,别动队成立这么多时间,劳伦斯在队伍里影响还是很大的,将一群散漫的阿拉伯人训练成了一支有着严明纪律性的军队。王林斌在建功立业方面还没有走火入魔,对自己能力有个起码的估计,他明白作为海军人员,自己对骑兵作战方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也就听故事一样听过建国战争中陆军是怎么打仗的,真要让他指挥一支骑兵冲锋陷阵,成就敌人威名的可能性相当大。

明白自己能吃几碗饭的王林斌到了劳伦斯指挥的别动队后,并没有如同劳伦斯所想是谋权篡位,将英国人的势力完全从阿拉伯军队中扫除出去(这种例子实在太多,古代有,现在有,将来还是存在。),而是除了供给别动队装备以外,什么事情也不插手,任凭劳伦斯按照以前的样子继续带领别动队,指挥这支规模不大的骑兵部队对土耳其人展开骚扰战。劳伦斯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准备打起行囊灰溜溜回伦敦了,既然这个尖牙利齿的中国上尉没有威胁到自己在阿拉伯军队中地位,回伦敦的打算自然可以放在脑后。

整天跟着那些阿拉伯骑兵东游西荡,跟着他们偷袭土耳其人哨卡,炸铁路线,伏击运输队,有趣是有趣,不过这日子也未免太苦了一点,不像在后面,跟着侯赛因王子整日烤鱼烤肉吃吃,偶尔还可以躲在帐篷里喝二两老酒——当然外面要放上岗哨,给阿拉伯人看到中国联络员居然喝酒这影响也未免太坏了点。作为浑身充满了活力的王林斌,他并不满足只是当个看客,在掌握必须的指挥能力之前,和劳伦斯与那些阿拉伯人指挥官探讨一下骑兵战略战术是极为需要的。

阿拉伯人是骑兵游击战高手,作为阿拉伯通,劳伦斯自然也知道如何用和西方正规战斗完全两样的阿拉伯人战术开展战争,而王林斌,作为中国人,而且还是一名中国军人,《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兵书是极为熟悉的,五千年的历史让中国出产了大量农民起义军事家,要和强大的政府军对抗,那些居于劣势的农民为了要在严酷的环境中求得生存,创造了不少战术,加之北方的游牧民族,南方的山地夷人对抗中央政权(当时称为中国)也有他们一套,兜***、打转子,声东击西、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走……这些弱势一方用来扭转局势的伎俩连小学生都可以随便举出两个例子,王林斌知道的自然更多,不光这些,他还知道居于强势地位的政府军都有那些手段对付这种游击战。他所没想到的是这些游击战术在占尽优势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不能说王林斌食古不化,完全是因为军队装备精良后,习惯以绝对优势兵力、火力一举压垮敌人,对战争艺术重视程度也很自然与以前不同了。

粗通阿拉伯语的王林斌冲着阿拉伯军人与劳伦斯连比带划说着印在他脑子里的各种游击方式——说简单也很简单,无非是与生存相比,军人的荣誉算什么?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溜;今日示敌于东,明日突袭于西;柿子(如果阿拉伯人了解什么是柿子的话)要挑软的捏,打仗要挑弱敌先打。光说这些粗线条的话自然效果不会好到那里去,王林斌不光说,他还随口将中国国内古时候一些比较经典的战斗搬出来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劳伦斯开头听着觉得世界上哪有如王林斌所说如此头脑简单战争白痴?不过听的多了,人总会思考,加之反证一下自己率领这支阿拉伯军队作战,劳伦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嘴巴很厉害的中国人说的还是很有一套。

和阿拉伯人与劳伦斯混在一起时间久了,王林斌每天不过是跟大家讲讲“故事”,劳伦斯也渐渐不再将这个中国人当成潜在的对手,而王林斌对真正的骑兵战术也有了一些入门。于是他也慢慢由一个看客过渡到率领一小支部队独立去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至于这支别动队,还是有劳伦斯负责具体行动计划,只是王林斌偶尔也能在劳伦斯跟前探讨一下如何安排计划。今天,他就率领着一队阿拉伯骑兵单独出来行动。

裹着贝都因长袍骑在骆驼上,满身汗水的王林斌很意外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工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竹竿?!你小子还活着啊!”意外的惊喜让王林斌大笑着从骆驼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丢给后面的阿拉伯人,叫着徐永晋在学校里面的绰号咧着嘴迎了上去。“好小子,听说你们铁血团总是冲在第一线,我还以为你早就没了呢!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当兵有些年头了,自从迪迪阵亡后,徐永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别人叫自己的绰号,今天给王林斌扯着嗓子这么一喊,徐永晋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胡扯什么啊?怎么有这种人?你还整天巴望着我早点死是不?真他娘的混球。”

“上士……注意你面前站着的是名军官!怎么能和军官这样讲话?!”徐永晋正亲热的想上去给王林斌当胸口揍上两拳,身后传来让他讨厌的声音,不用扭头徐永晋也知道是谁这样说,除了“昭君”连长还有谁?这时候徐永晋才注意到王林斌身上的海军军官服,在肩章上还有代表上尉的一杠三颗黄豆豆。自己现在是基层士兵,而以前的朋友已经是上尉了,巨大的反差让徐永晋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上了,难受的很。

“没关系,我们是老朋友了,用不着那么多客套。”王林斌冲站在徐永晋身后的王兆军连长摆了摆手,大大咧咧说道。说完了,王林斌很没礼貌的不再理会徐永晋的顶头上司,拉着徐永晋手喜笑颜开问道:“竹竿,你小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哈,难道说你们这次是配合我们行动的不成?”

给王林斌“小子”、“小子”的叫唤,徐永晋有种很荒谬的错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这个全校学习倒数第一,好色正数第一的家伙常常是自己取笑的对象,不过自己显得太礼貌了,开口闭口总是想到对方感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还没三十年呢!这个世界已经乱了套,原本学校里学习成绩数得着的自己现在成了王林斌这混球嘴里的“小子”,这世界还真变化快啊。

“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徐永晋还没有开口问到底配合什么行动,背后山梁上有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着。徐永晋和身边的战士扭头朝身后看去,见五连通信员涨红了脸连蹦带跳从团部方向沿着山坡朝这边跑了过来。“好消息!巴格达大捷!土军、德军十万守军停止顽抗,放下武器投降啦!……巴格达大捷!敌军十万成我们俘虏啦!我军解放巴格达!”

山坡山脚下的军人们听到通信员喊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吼叫,接着漫山遍野到处都回荡着战士们呼喊声,人们疯了一般彼此拥抱,跳跃着,大张着嘴用劲所有的力气发出各种声音,凛冽朔风中,如山呼似海啸,群山呼应,风云变色。

老兵喊着叫着,眼泪不由自主流淌下来,没有谁去擦拭,任凭它不停地涌出来。从登陆美索不达米亚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远征军由开始的两万,一步步增添到六十万大军(包括后勤运输部队),为了拿下美索不达米亚首府巴格达,第十师损失了一个旅,远征军先后伤亡高达十万,将近三万将士遗骨异国他乡,一年半过去了,曾经近在眼前,却又好像远在天边的巴格达终于成了远征军胜利王冠上一颗璀璨的宝石,这让这些经历了生与死的战士如何不激动?

巴格达城内守军是土军第三、六集团军;德军第五集团军的第三军;德军少将克雷斯(原来是中校,后来因为战功荣升少将)指挥的由土耳其第三、第十四师、德奥技术炮兵组成的混合军,十万守军不光有,而且还要超出,不然也不会坚持快要半年了。不过这么长时间围困下来,十万守军早已在突围与困守中消耗了大量兵力,到现在不光没有十万,连六万都不足了。说同盟国十万军队放下武器投降,这话说的有些过。只是战士们用不着考虑是投降了十万还是投降了一万,他们知道的是巴格达的同盟国军队完蛋了,美索不达米亚已经不再有任何同盟国势力存在,远征军取得了一个辉煌的胜利,这个胜利对现在陷入相持阶段的战局而言,等于给协约国打了一针强心剂,对同盟国,却是敲响了失败命运的丧钟。这么长时间征战,众多战友倒在战场上,今天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人们又怎么可能不欢呼雀跃?

虽然阿拉伯骑兵不知道这些盟军士兵为什么如此高兴,高兴的忘乎所以,可他们还是被现场气氛所感染,跟着十九旅将士一起开心。不大一会儿的工夫,翻译将巴格达被攻占的消息转告给这些阿拉伯骑兵,与远征军将士一样,听到巴格达方面的同盟国军被围歼,骑在骆驼上的阿拉伯骑兵也陷入疯狂中。巴格达守军的存在让远征军主力被牵制在巴格达,现在这些牵制远征军主力的敌人已经不再存在,按照远征军与阿拉伯王公们的协议,强大的远征军将帮助阿拉伯人解放巴勒斯坦,重现阿拉伯人曾经有过的辉煌。不分官兵,不分种族,大家陷入同样狂喜。有人操起步枪朝天空放枪,很快,人们有样学样,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请问,您是远征军驻阿拉伯联军联络员王林斌上尉吗?”王林斌正手舞足蹈,掏出手枪,将一发发子弹打到天空去。身边有人拽了拽他衣角,王林斌这才注意到有人在朝自己说话。看看说话的臂章上通信兵标识,王林斌点了点头,那名通信兵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很高兴地冲王林斌行了个军礼,继续道:“报告上尉,我是三十八团下士通信员,逢团长指示,请您到团部去一趟。”

“现在?”

“现在。”

“林斌,你刚才说配合什么行动?”注意到团里面通信员过来找王林斌,徐永晋压抑下狂喜,冲着王林斌问道。

“呵呵,按照上级指示,阿拉伯联军将进攻大马士革,为此需要派出部队对库尔德斯坦、亚美尼亚发起牵制性攻势。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要到时候服从上级下达指示就是了。……好兄弟,我现在要到你们团部去,要是有机会,等空下来后咱们再聊。”王林斌话说的不清不楚,没说完转身跟着团部通信员朝团部大步过去,留下徐永晋望着王林斌的背影发呆。

歌声响起,兴奋的军人们在欢呼与放枪后,觉得还是无法宣泄自己激动之情,于是有人带头唱起了军歌。洪亮的歌声此起彼伏,正唱着,天空传来轻微的马达轰鸣声,一抬头,四架三翼战斗机排着整齐队型从队伍上空飞过。飞机飞的高度不是很高,机徽与机首狰狞的鲨鱼头清晰可辨。远征军空军!这时候看到给予远征军作战极大帮助的空军飞机,下面的战士不再唱歌,将军帽摘下来,朝天空抛去,朝着飞机高喊着。

***已经进入秋天,漠北雪早已下过不知几场了,而南方秋老虎却让人们觉得有些潮热。老旧的木板房,用来挡风遮雨的木板接着地面部分泛着成块的青黑色,房子显得有些破败不堪了。春节贴的春联还留在房门两边,只是红色联纸现在变成了白色、淡黄色,黄昏,金黄色光芒照在春联上,给这不知什么时候贴的春联带上了一点红色。落日余辉洒在门前小河河面,留下了万点碎金。

“妈!”房门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了,正在里面烧饭的刘舜英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朝外面看。不过四十出头的刘舜英现在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人的脸色也显得苍白了许多,眼角边鱼尾纹更多也更深了,两颊朝里面凹陷,看起来下巴与额头显得特别突出。“招弟啊,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你来的刚好,帮我把这把菜洗洗去。”

“妈!好消息!”徐倩好像没有听到母亲使唤自己,一路小跑冲到刘舜英跟前,笑逐言开冲着刘舜英喊道。

“这孩子,这年头还有什么好消息。只有你弟从战场回来了,复员以后不再上前线,我这心才能放下来……”

徐倩顾不得淑女形象,涨红了脸尖声叫道:“我们解放了巴格达,美索不达米亚战事结束了!小弟和明海终于可以回家了!……真的,这是前面刚刚发来的电报!”

刘舜英不能置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儿,手中锅铲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嘴里喃喃道:“战争结束了?小弟他好回来了?”刘舜英眼角淌出两滴泪水。

徐倩眼里擒着泪花,肯定地点点头:“电报说我们胜利了!中东那边的远征军很快就可以回国了!”

刘舜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双手合十。“菩萨保佑……小弟他总算可以回来了。”

胜利了吗?是的,胜利了,同盟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军队已经荡然无存,作为协约国,中国远征军算是达到了自己出兵的目的。只是平民刘舜英和她的女儿徐倩不知道,作为参加战争的中国,在美索不达米亚的胜利,这只不过拉开了更大规模战争的帷幕,后面还有更严酷的战争等候着徐永晋和他的战友。

(第三部上半部·完)

暂停说明:因为写新的东西,后面章节留待以后再继续吧!

中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