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门前打量了一下门框，走进去，就在视线越过床榻的一刹那，男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在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侧趴在地上，双手指甲扣进木地板里，被剥去一层皮的脸上，挂着撕扯出来的碎肉，而那双眼睛没有眼皮的映衬，绲目圆睁，在这张塌陷的不能称之为脸的脸上显得极为突兀，尽管有血遮掩着，依旧能看得清眼白上爆裂的血管，而瞳孔的的位置，正对应着男人刚才所站的位置。

鼻子因为有软骨的支撑，没有完全下凹，隐约能见两个鼻孔在向外冒着血泡。嘴唇上的肉看上去是通过撕扯留下来的，张着嘴，让人不禁觉得她是在笑，散乱的头发扑在地上。

我因为好奇，伸长了脖子往前望，看到这一幕，吓得跑出房间。

小刘这才注意到这个我，“你是新来的？”

顾不上礼貌的我只知道点点头，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这个比自己还害怕的我，小刘的胆子无形中变大，一脸前辈的模样，“小兄弟，你这样可不行，法医接触的东西，可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比如说：心脏、肝脏、大肠、小肠、大脑、小脑、大动脉、小动脉等等等等”小刘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说了一遍。

我听他说的好笑，心中的怯懦消去不少，很想说我不是法医，但为了给男人添麻烦没回答。

男人退了一步后，绕到另一个角度上前走去，站在女尸脚边的位置，“你们害怕就出去。”

牛胖早生了一万个退意，看到我们也跟着进去，也知道在后头走。

小刘瞅瞅门外，从这下去，暗了吧唧的楼道，好像吃人的恶魔，再见到男人都这么说，心里的自尊心爆裂，“我也不去，这本来就是我看守的。”

看我们都决意要留下来，男人心里舒坦了点，说实在的，他也发憷，他对皓哥还是有敬意，皓哥的本事看似不小。

“小刘，开箱子。”这种场合必须有足够的气场震慑，男人指着小刘，吓死的可能性都有。从始至终皓哥没开口。

小刘拿着箱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在身边有个欧阳，欧阳用胳膊肘捅了捅小刘，“你老大叫你开箱子。”

小刘这才回过神手忙搅乱的打开折叠箱子，摊平放在地上。

“手套。”男人道。

欧阳见小刘吓得脸色煞白，避开小刘，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双手套朝男人递过去，同时自己带上一双手套，打开箱子里的录音笔记录男人所说的话。

男人带上手套，撩下粘在女尸脸上的头发，发现整张脸皮撕下的边缘未触及丝毫发根。“在发际线位置拨到下颚，被剥下来的厚度不足一毫米。”说完伸手搬过女尸的头，“死者死前没有收到任何惊吓，反而”说道这里，男人有点不敢相信。

“反而什么？”欧阳问道。

“反而还死的这么开心？”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怀疑。

我一愣，“科长，被剥脸还开心？”

“下颚骨张幅不大，如果是你，遇到害怕的事，首先是张嘴漏出惊恐之色，你会控制好你嘴型的大小？”男人问向我。

我思忖后，“害怕谁还注意到自己的嘴大最小，只管使劲张。”

“死者的嘴张到最大，应该是这样的。”说着，男人一只手摁住头，一只手伸出一指往下掰，扩大了死者的嘴型。

“那也不能说她在笑啊！”许久没说话的牛胖突然开口，说的我们措手不及。

皓哥终于开口，“若是你们害怕的时候张着嘴，你们的舌头会呈现什么状态？”

牛胖听后不解，做出害怕的动作，“卷舌？”

“加上眼睛的瞳孔，正常人在害怕的时候瞳孔收缩，显然死者瞳孔没有收缩，连收缩的迹象都没有。试问，一个害怕的人，瞳孔会是正常状态？舌头收平，嘴张到自己满意的弧度？”男人把问题抛给两人。

小刘皱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也不能说她很开心呐。”想要指指尸体，心里害怕又放下，“这实在说不过去。”

男人叹了口气，“这几年警察白做了，看照片。”

小刘把目光顺着男人手指向的方向，在门口的圆形衣柜凹陷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死者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死者高挑妩媚，脸上的表情，正如男人所说，一脸的开心，张着嘴摄人心魂，眼神温软可爱，跟二十岁年龄差不多，这女人要么整容，要么保养加化妆。在这张照片旁边的几张合照里，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差别，那就是说明死者认为这是自己最漂亮的时候。

“可~~是~~~~”我实在难以相信趴在地上的死者临死前是开心的。

男人继续说：“让我疑惑的是，既然是开心，为什么手指会深陷地板里，不仅是手指。”指着死者的脚，“而且你们看死者的五根脚趾，脚趾紧贴脚板，好像穿了小鞋一样。”说道这里，男人猛地的响起，在照片上看到过三寸金莲，应该就是这间房间的某一个角落。

小刘看见十七猛的抬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小刘声音颤颤巍巍：“科.....科长，是不是哪不对劲了。”

最后男人的目光落在身后扣着暖气片的实木家具，照片上三寸金莲就是摆放在这上面的。“小刘，谁进来过房间？”

小刘被吓了一跳，“没...没有人来过这房间。”

男人紧随其后问：“我们的人有没有动过这里的东西？”

小刘一头雾水，只管回答，“没有。”

男人站起身，微弯食指，敲了敲实木家具，“这上面不是有双鞋吗？”

小刘瞪着眼睛看男人手指敲的地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什么时候有过鞋？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过鞋。”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也有点怀疑，莫非是我们搞错了？那也不能我们一群人都搞错吧。看屋子的装修，姐姐和姐夫那间房间的格局应该是一样的。

男人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拨通了警厅的电话，让他们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

不到一分钟，男人的手机上现实有邮件，打开邮件图片，找到那双鞋的图片，递给小刘，“你看清楚，这双鞋放的地方不是这个房间吗？”

小刘拿着手机，放大缩小，来回几遍，“科长，这张照片就照了一双鞋和家具，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要不咱去看看其他房间的家具？”

男人看了一眼死者，“回去写记录，死者身上没有外伤疤痕，脸部被利器所割，手指掐陷地板一厘米，指甲内无异物，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到五点，死亡原因尚未明确，收工。”

小刘连连点头，就等男人这句话呢，赶紧脱掉手套，扔进袋子，撑着袋子，等男人把血手套扔进来，套下两层袋子，一起塞进工具箱中。

出了死者的房门，男人走进卫生间，洗了把手，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的实木家具上面摆放着各种调味作料，上面的油渍是多年形成的，排除了这个可能。出了厨房，招呼小刘把死者父母的房间打开，里面确实和死者的差不多，上面有摆放东西的痕迹。

‘嘭~’

一声平白无故的巨响，震得我们后背一凉，这里也没有风，旁边的门怎么会关上的？

“我们还是赶紧撤把。”皓哥突然开口。

男人脸上也冒起了冷汗，故作镇定，点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