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第一天空在你微笑的脸上
作者:蒋偲昕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67

认识我的人都铁了心的认为我最终都会和阿饼走到一起,可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是那种水都泼不进来的朋友关系。虽然我一次次的向别人澄清,但他们在遇到我与阿饼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习惯的问一句说这是你女朋友吗?

我总是夸张的大叫反问着说拜托,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对于我的回答他们总是嗤之以鼻,或许在他们眼里一个男生与一个女生一直保持那种哥们关系就像六月天下雪一样稀罕吧,特别是宿舍的老大,每次在听到我的回答后都要拍着我的肩不满的说小子,做人要厚道。

阿饼听到我的回答只是笑笑,在他们走远后瞪大眼睛一边使劲的掐着我的手臂一边很温柔的问我说我很丑吗?

我忙说不丑不丑很漂亮。

因为有次我说很丑,她马上把我的手给掐青了痛了好多天。

其实阿饼长的不但不难看而且可以说很好看,一米六五的身材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女的,脸上均匀的长着眼睛和嘴巴,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马上想起美术课上老师讲解的“三停五眼”,头发披肩,有时也扎在脑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样子很可爱。

我和阿饼不同系更不同班,能认识她是因为偶然的一次秋游。

天气好而且没课的时候老大他们喜欢窝在宿舍里打牌,而我喜欢骑着自行车城南城北的瞎逛,那天逛累了便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歇息,心里琢磨着这个黄昏的景色真是美的无以伦比,不远处的河面上倒影着天边红色的彩云,身旁的花坛里开满了金菊,连身后一排齐肩高的常青树也跟着染上了淡黄色,像我画画时常调来画秋叶的颜色,尽管我每次都画的看上去像一片一片拼凑起来的色块。

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一回头,就听到“咔嚓”一声拍照的声音。

我一直都记得那当时的那张照片:阿饼站在小树前笑的一脸灿烂,我站在她身后一脸莫名,看起来十分搞笑,可是阿饼很不给我面子,特地裁的小小的放在钱包里天天带在身上。

我曾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那时候的表情特别好看,昏黄的阳光从我身后洒下来使我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像从天上掉下来刚爬起来的天使,说着还拿出照片比划着说你看,头上还有光晕呢!

我睁大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她说的那东西。

其实我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因为在我想象中的天使是美少女或者是没超过十岁的小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具备差生所有缺点的师大学生。

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看到别人多才多艺的乐器美术书画歌舞样样精通,心里想师范就是师范,果然都是未来的园丁,不禁为墙上“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八个大字添了几分敬意。

不久后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要一年考核两次的基本功,于是拼命的修把一切都修及格了只剩下美术,涂涂抹抹的几次使我心灰意冷了,把画好的水彩画交上去,退下来时多了一行评语——色彩调的不错和一个鲜红的C。

有时间的时候阿饼会背着画板来画室教我画画,一笔一笔的抹给我看,我也跟着她一笔一笔的涂,或者用各种各样的铅笔画摆在画室里的石膏像,阿饼的画倒是越画越有那么回事,而我的却老越涂越模糊,最终又是大片大片斑斓的色彩像上专业课时常用的马赛克效果似的。

画了一段时间阿饼说画室里的石膏像和盆栽太难看了干脆去写生吧,我说行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画一幅象样的话出来把美术过了。

于是很多双休日我们都背着画板骑着车去画风景,可我照样没画成过一幅画,因为阿饼往往画了一半就丢了笔跑去玩了,像小孩子一般去追蝴蝶捕小虫子,有时候还拿些苹果桔子什么的来画,她画着画着就自己拿着吃了,咬一口还拿到眼前看一眼在纸上画几笔,样子傻的可以,我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但不管如何,我始终都没画过一幅满意的画。

在我把一门一门的功课修及格的同时,老大已经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高大帅气的外表在一大帮漂亮女生之间穿梭的如鱼得水了,常令我们都羡慕不已,而他也常教导我们说师大啊!四比一的比例,人均都能摊上四个,可不能亏了自己。

把我们都说的豪情万丈,但过后打牌还是打牌上课还是上课,早上起床时对着镜子偶尔叹声气说多帅的小伙子,就是没人爱,气的老大痛骂我们丧失了阶级立场,恨不的立马给宿舍每人找几个女朋友来。

老大有一句轰动了整片男生宿舍楼的约会格言——左手拿钥匙,右手拿玫瑰。此话一出令许多高年级的大哥们也跟着汗颜,更多则把老大当榜样看齐,不过这话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他换女朋友的次数和换衣服差不多倒是事实,全宿舍的人都知道。

阿饼很喜欢JAY的歌,逛街的时候买的最多的就是有关JAY的小饰品,海报和CD,把印着JAY头像的小帖纸帖的到处都是。

JAY在附近的一个城市开演唱会的那天,她叨叨的念了一天说你怎么不来这里开演唱会呢为什么今天不是双休日呢?

我听着难过安慰她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现在听CD看海报不也一样的吗?

她回过头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他来这里的话我就把他拖民政局去把婚结了。

我呵呵笑着说行,你要应付不过来我帮你摆平他,就算被他的双节棍打死我也愿意。

陪阿饼逛街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烧烤的串串,在这个城市里每当夜晚来临街灯亮起时,街边便会出现许多做烧烤的小摊,有烤牛肉的,羊肉的各式各样的口味,我们每次都是杀气腾腾的冲过去把整条街一溜顺儿吃遍了才回来。

宿舍的天台是我无聊和睡不着时常去的地方,在那里看星星无遮无拦的给人感觉开阔无比,记得刚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老大带领我们在上面喝酒聊天庆祝了一番,只是久而久之他们都淡忘了这个地方只有我还常来,并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第一天空,刚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得意了好多天。

我对阿饼说起这个名字并问她有没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时她似乎想了很久,当我解释说就是你难过的时候最想一个人在那里呆只要你看到那里的风景就不会再伤心的一个地方时我看见她笑的一脸诡异,然后凑到我耳边说有,但不告诉你。

我引诱了半天许了一堆请她吃饭送她JAY的CD之类的诺言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夏天总是有意没意的拉长,秋天被挤压的扁扁的,甚至来不及下够一场缠绵的秋雨就被匆匆赶来的冬天踩个支离破碎,只剩下泛黄的柳树叶子不知所措的在冬天的冷风中摇曳。

秋天刚过,早晨的气温忽然就低下来,起风的时候吹得人直凉到心里去了。

这些感受其实是听说的,天气冷的时候我是不喜欢早起的,几乎每天都是赶着时间去上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吃阿饼买的早点。

开始时还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虽然她说她的教室就在我教室楼上,只是顺便带的,但我还是过意不去,所以常变着法子补偿她,直到有次阿饼拍着我的肩装的挺严肃的说兄弟,放心吃吧,今后有我吃的肉就有你吃的骨头。

我踹了她一脚吃的心安理得。

阿饼踹人的方式很特别,无声无息的没有前兆,被她打到一般都是和她并排在路上聊着天往前走的时候,说到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地方时,用膝盖提起脚跟饶过自己身后来踢你一脚,踢完了若无其事的接着和你聊天往回走。

后来我也学了这招来踢她,但终究被她打的多,只能自各辛苦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

秋天刚过不久就下雪了,铺天盖地的白色包围着一切,天冷的似乎把空气都凝住了,走在校园里看到路上走的人全都穿的跟企鹅似的,路边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树枝,足球场上没了绿色看起来很单调。

雪停后的第三天阿饼告诉我说她有男朋友了。

那天下午没课,百般无聊就睡觉去了,电话打来时我迷迷糊糊的听着阿饼在那头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说哦。

回过神来接着说恭喜啊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用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吵我了……

挂了电话发现自己惆怅的不行了,因为想到今后大冷天的没人给我买早点了。

天黑的时候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然后在以前吃串串的那条街一个人吃了好多串串喝了好多酒,在喝完最后一瓶的时候突然想起老大有一句话说酒量是被哥们练出来的,我对着桌上的酒瓶说是真理。

半夜的时候爬上天台看星星,发现云层很厚什么也看不清楚,却被风吹的老抖个不停。

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的时候常会想起以前阿饼一笔一笔教我涂抹的情景,想起她因为我画的不好时瞪着眼睛训我时的表情,想起和她在一起画风景时丢下画笔欢快的奔跑欢呼时的心情,猜想她是否还把相识的那张照片放在钱包里天天带在身上?

有时候突然心绪就低落下来,觉得一天的时光变的无比漫长,于是常在课堂里睡觉,希望时间会过的快一些,最好在我醒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我已经睡了五十年了。

让我担心的是从此都很少再见到阿饼了,以前记得她说教室就在我楼上,但以前都是她早早的在教室外等我,所以我一直没去找过她。

偶尔在校园里看到她被一个让我陌生的男生牵着走,可匆忙的连打招呼的余地都没有,只是对着我笑笑,而我则用食指和中指冲着她往手心里勾两下表示看到。

圣诞节过后我一直惦记着阿饼快要到来的生日,买了一个蓝色的发夹准备当生日礼物送给她,我想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用发夹扎起来一定很好看。

那天我去的很晚没赶上唱生日歌,阿饼给我灌了一大杯酒算是惩罚,在给阿饼敬酒的时候我搜肠刮肚的寻思着合适的话,最后在阿饼期待的目光下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男朋友送了她一条白色的休闲裤和一只活蹦乱跳的生肖兔,看着那些东西我当时在想如果阿饼穿上那条裤子被我踹一脚的话要多久才能把那条裤子洗干净啊,而后突然想到现在阿饼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常和我在并肩走在一起了,想到这些发现鼻子酸的不行所以独自闷闷的喝了好多酒。

那天的蛋糕是奶油的,而我记得阿饼一直很讨厌这种甜食,当他男朋友把一块大大的奶油蛋糕端给她时,我看到她用一种让我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PARTY完后阿饼甩开那些人追上走在前面的我,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又像以前在一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的日子,仿佛在下一刻她就抬脚像以前一样打我。

路边有个小女孩拉着一位中年人的手左右摇晃的说爸爸我要机器猫,爸爸我要机器猫……

我想起上一次的情人节阿饼就是这样缠着我买巧克力的,说天天和我在一起才害她一直没有找到男朋友,要我赔偿一个像枕头那么大的巧克力。

回到学校后我关了手机扔在枕头下边开始睡觉,以前我睡觉是从来不关手机的,因为有次阿饼和同学闹矛盾哭了一个晚上却打不通我的电话,第二天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内疚的说不出话。

阿饼有半夜里打人电话找人聊天的习惯,天南地北的胡扯,有次我们从凌晨一点的时候一直聊到早上校园里响起了运动进行曲才停下,把两块电池都扯的直报警了,然后一起带着黑眼圈去吃早点再各自在课堂里打瞌睡。

在睡着醒来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一个不愿意长大的小孩子,总是在哭喊着要让睡梦里的东西都变成现实。

不知不觉球场上的草又绿了,球场边上的柳树把大片大片的绿串成条挂在身上,宿舍里老大把天花板上的电扇开的最大没日没夜的吹着。

毕业合影后的第三天我的美术终于过了,我高兴的拿着那幅打着A的画去楼上的教室找阿饼,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这个人,后来查了一下才知道阿饼所在的系教学楼根本不是和我在一起而是在校园的另一端。

我看着校园的地图觉得很忧伤,我想到从前阿饼早起给我买来早点穿过大半个校园送到我教室来给我,想到她那双常被冷风吹的通红的手。

这些刹那就让我没有了再去找阿饼的勇气。

离校的前一天晚上阿饼来找我,然后像以前一样在街上慢悠悠的逛,在以前吃串串的那条街上依旧把整条街的串串吃了个遍,在拿零钱的时候我看见相识时的那张照片还像一开始一样放在阿饼的钱包里,我好想问问她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心情却因此变的明快起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阿饼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我明天就走了。

我还沉醉在刚才的心绪里,一开口习惯的说几点的车啊我去送你,记得要早点回来。

说完我自己一愣,想起这并不同往常的“五一”“十一”假期,而是我们都毕业了再也不回这里来了也可能再也不见面了。

我抬头就看到阿饼左手捂着嘴眼泪水珠似的掉下来。

我呆呆的站在她面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觉得心里刀绞似的难受,喉咙像堵了团棉花鼻子酸的要命,在当我看清夹在阿饼脖子后面的那个发夹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而且她的头发已经长到快要及到腰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扎在脑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时,我终于难过的流下泪来。

第二天的天气热的人难受,阿饼对我挥手走出我的视线时我靠在候车厅的椅子上喝光了一大瓶水,然后拿着阿饼给我的一个大信封返回学校。

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我感觉诺大的一个校园空旷旷的没了往日的喧闹。

宿舍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电扇在头顶上来回转个不停,我失落的坐在椅子上,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幅漂亮的水彩画:一个女孩背靠着坐在栏杆上抬头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天空中印着一张淡淡的笑脸。

画的背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了几行字,我看着看着不小心泪就流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第一天空,

天使在里面歌唱飞翔,

让你不再伤心彷徨,

但你却不知道,

属于我的那片天空,

在你带着微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