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说不出的爱,一生的忧伤
作者:蒋偲昕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32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常常以为,可以这样默默去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转眼刹那,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爱你了。

郝云和方华新婚的时候,是安絮做的伴娘。

女方亲属问郝云:“安絮是郝云什么人?”

郝云只是笑:“她是我的妹妹。”

是的,妹妹。然而并不是谁都知道,这一声妹妹,叫得如此令人肝肠寸断。

当初是安絮先认识郝云的。他们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了对方。原本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就只差那么一句简单明了的话。作为女人应有的矜持,郝云不说出口,安絮自然不会明白地说。

她只是一次次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听说,水瓶座和双子座会是很好的朋友。”安絮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她是水瓶,他是双子,星座上说,这两个星座,会是很不错的恋人。

为此,安絮还特地拿给郝云那样的一本杂志。杂志的封面,清楚地写着,水瓶座是双子座的最佳情人。

然而郝云只是不知。

在方华经安絮介绍认识郝云之前,安絮曾有过最后的一次试探。

“郝云,你说,一个女孩子不懂针线,不会下厨,会不会嫁不出去呀?”安絮假装煞有介事地问。

“恩,会嫁不出去的。”郝云看似认真的答。

啊?安絮这一吓吓得不轻,她可从小没碰过针线,更加别说下厨了。

谁知郝云不紧不慢地又添了一句:“但像安絮这样的,会嫁不出去才叫怪呢。”看到了郝云狡黠的笑,安絮也心满意足地笑了。郝云少有的调皮,难道不是暗示着什么?

安絮其实差点就想问了:“那郝云你娶了我吧,你看,我就是不懂针线,不会下厨,真要有那么一个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然而她只是暗自想着,自顾自的笑,她不会说,她也不能说,她要矜贵。

她知道郝云也喜欢自己,于是,她等待着,默默地等待着,等着郝云的主动。

迟早有一天,安絮原本是这么自信。

有时候,等待可以换得一颗难寻的真心;有时候,等待可以换得一次完美的爱情;可也有时候,等待,注定成为一个难以遇见的未知数。

不偏不倚,安絮的等待,就从那一个未知数变成了她心底永远的痛。郝云的主动,似乎只存在她安乐的梦境里;而方华的出现,却来得那么真切,那么突然。

如果说,安絮的默默的期待是一个不完整的梦,那么方华的出现却将她的梦化为泡影,把她的梦击得粉碎。

一个人的生命里,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谁。方华,安絮未曾预见过的人,从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时,谁也料不到,会扮演那样一个角色。

那时的方华刚从国外回来。方华和安絮大学四年同窗已难能可贵,何况两人情同姐妹。因此,安絮免不了要帮着她找份体面的工作。当时恰巧,郝云所在的公司业务和发展需要,正在业界广招精英。于是,方华就是这么以郝总经理秘书的身份出现的,从此走进了郝云的生活,扰乱了安絮静静等待的计划。

方华本性活泼、善于趣谈,即便是原本儒雅、言语甚少的郝云,也常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得像个十足的乐小孩。一天一天,郝云开始对她产生好感。而方华,也对这个办事能力极强长相清秀的上司极为钦羡,芳心暗许。

这一切,安絮不知。

郝云却是知道的,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方华对他的热情中有着难以隐藏的爱慕之情。

然而即便是如此,郝云一心一意还是喜欢安絮,郝云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安絮开口。安絮的言行举止里留给他的信息,总是让他捉摸不透。他对安絮的感觉,那么强烈,那么真切。郝云本身条件不错,安絮却比他更优秀。他愿意和她一起,可是又不愿意因此而让安絮瞧不起自己。更让郝云害怕的是,在不知道安絮的心意之前,贸然表白,很有可能遭致她的反目。他不希望也不甘心让他们之间因他的莽撞到最后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在这一点的自尊上总是莫名其妙的高傲。他自信自己可以征服安絮,博得她的芳心。一切的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出乎意料的,方华的出现改变了他以往一贯静观其变的态度。如果说是安絮是一朵素雅的海棠,那么方华就是一朵*的玫瑰。两个都是好女孩,他该如何取舍,这让他开始着急,不安的情绪充斥着他整个大脑。他不愿拖着两个好女孩。

是该到了取舍的时候了,他的内心世界徘徊纠结,无时无刻不在让他受着身心的煎熬。然而他始终还是决定了,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得试着知道点什么吧!

于是,在一个静谧的夜,他约了安絮。奢华而不失高雅、欢快和不无浪漫的餐厅里,他和她,烛光晚餐。

“我和安絮总是有说不清的亲切感呢。”郝云说。

那一刻的安絮受宠若惊,拿刀叉的手都颤抖了,郝云从来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这样亲昵的话。安絮心里这样想着,微笑着,幸福着,却仍矜持着。

“可不是吗?郝云,你给我的也是说不清的亲切。”

“不是的,你让我很想像一大哥哥那样去保护你。”郝云说。温柔地看着安絮。

“那就让我当你法律上的妹妹吧。”安絮说的是那样隐晦,然而这已经是她最露骨的表白,她是这样子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要当他的妻。大文豪泰戈尔曾经这么形容他的妻子:“她是我法律上的妹妹。”这样的底线,还是安絮能去跨越的,她绝说不去那我嫁给你吧,这样的话。

然而郝云不知道泰戈尔,他听不出来安絮用心良苦的弦外之音,他只是黯然。

只是,妹妹么?

与安絮相比,方华却不同。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她学会了外国人的坦承和开放。既然是自己喜欢的对象,为何不大胆地向对方表示呢?

为了爱情,方华静静地陪在郝云身边,不时地把自己对郝云地爱悄悄地展现在他的面前。QQ空间伤感日志,有时一杯热咖啡,有时一张小小的纸巾,有时一个关切的眼神,有时一句安慰的细语。秘书该做的,她尽力做到最好,无关秘书的,她也默默地行动着。

身边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不为之感动吧?

郝云感动着,在感动的同时他也心酸着。郝云是那么自信,可他的自信却让他深受打击。因为安絮,要当他的妹妹,只是妹妹。

其实,方华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会那么喜欢郝云。是的,没有人会知道,除了安絮自己。那么矜持的态度,还有谁能看得出来呢?

他们,成为了办公室里最亮眼的一对。

酒席,大家轮流着给郝云方华这对珠联璧合敬酒。安絮也去。

“祝福你们。”她说,莞尔一笑,一如当初。此刻的郝云,又怎会知道安絮是这般肝肠寸断!他惟独自顾哀怜,脸上勉强一笑,其实早已是五内催伤。

明明彼此相爱的两人,却在这声乐嘈杂中,一方静静地接受着另一方默默的祝福。没有泪水,却也没有欢笑,有的只是心底的那道深深的痕。

安絮,这个平凡的女子,再也不忍心目睹眼前的一切,想要寻求片刻的解脱。桌上的酒,在她看来是世界上最好的调剂品了。人醒欲借酒消愁,心醉深处痛难消!酒,一杯接一杯流经她的咽喉,也一滴一滴滑进了那颗破碎的心……

席散,人散。

凌晨一点。

安絮醒了,不知身处何方,亦不知身去何往。交感神经传来的阵阵胀痛,脑里残留的记忆片段,让她踩油门的脚无意识的加重。红色的小车在公路上驰骋,宛如一道血痕,从钠光灯构造的平行线中央一闪而过……

借着醉意,她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郝云:“郝云……我的郝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可是……郝云,我做不了你法律上的妹妹了,你和方华要幸福啊……好好待她……”

郝云沉默。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方华,正待说话,却听得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悠长刺耳的刹车声。

“吱——!”急速撞在灯柱上的车戛然而止,如同安絮与郝云的故事,戛然而止……

安絮醒过来之后,却认不得人,也不爱讲话。当初救护人员把她从出事的车里面拉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车子早已变形。医生说能救活已经是十分幸运,即便如今只有八岁的智商。

郝云把她从医院带回家,他只是说:“安絮,我带你回家。”可是他一脸的沧桑,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老了。老了。

“我,要做你,的妹,妹。”已经痴呆的安絮笑着说,心满意足。那一刻郝云的心却像是刀割一般,寸寸断裂。这一句妹妹,和当初的那句妹妹……

郝云和方华结婚的时候,安絮也穿上了婚纱,她只是伴娘。亲友们在问,怎么找一个痴呆的女子做伴娘?郝云只是笑:“安絮是我的妹妹。”

是的,妹妹。

知道吗?其实我爱你呢。一直以为你知道,原来你却不知。

常常以为不用说出来,是因为一直以为,你能看懂我的每个眼神,我的每句暗示的话,一直以为你知道,原来,你却不知。

即便是到最后吧,以为不再追问了,是因为怕,怕追问下去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你却不知,你却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