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部分
作者:任飘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64

(一)

两天后我又到了荔湾,这是我犹豫了很久后才做的决定,因为我不想被大哥知道了,毕竟他是我大哥我是小弟,在生活上他多多少少会干预我的自由,而自由是我最大的渴望,所以很多时候考虑事情我都会以自由为基础的,丧失自由或者没有自由可言的事我一般不会轻易地下决定。

但是我记得几天前大哥跟我说过要我开那辆骏捷回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想到有车开我的心里就痒痒的,像是有一条虫子在爬来爬去,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就难受死了,不过我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暂时不要惊动大哥,之所以说是暂时的是因为我想在广州呆腻后再告诉他,这样他就干预不了我的自由。

在车站坐了大半个小时后我才离开候车室,因为刚才在车上呆久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双腿竟然麻木了,所以我不得不慢慢的走到候车室坐下让双腿恢复知觉。

走出大门,我将重重的背包背在背上,这背包是我很多年前买的,有点旧,我一直想换一个新的,但背包虽旧不过没少过一针一线,因此我又有点舍不得,毕竟这几年里这背包也跟着我跑了很多地方,而最远的一次就是上海,那次也是在暑假,背包里装着我所有的生活用品,感觉就好像是流浪,不过也不可以说是流浪,因为流浪是无牵无挂的,而我是整天提心吊胆的,因为大哥每隔一天就会问我在哪里,那时候我就害怕他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来电话,而我又糊里糊涂的就告诉他跑到外省去了。

背上背包,又尝到了那种久别的沉重的滋味,其实我想过这个暑假不再出省外,所以我就不用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装进背包里,不过可能是习惯性的动作吧,一拿起背包就使劲的把东西往背包里塞,最后到了车站才醒觉竟然把牙膏牙刷等等一大堆不必要的东西都装了进来,那时候我有点佩服自己的毅力,因为我曾经在湖南的时候就想过把背包扔掉算了,因为实在是太重了,时间长了我怕会影响我身高的发育,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想过要是扔掉了那会影响我身体的发育,因为我日常吃的东西都在里面。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过风云突变,刚才还是阳光灿烂转眼间却又乌云密布,行人也不觉惊叹,在我跟前的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脚步明显加快了,我猜那老人家应该是急着回去收衣服或者其他东西,要不然不会一瞬间就消失在人海中。

不久,飘下了蒙蒙细雨,在我眼前撑起的雨伞也越来越多,我特喜欢雨,所以我不惧与雨点亲密接触,特别是这样的蒙蒙细雨。可能淋过的雨多了而冲淡了我对雨水的记忆,不过有一次是我记忆很深的,那次是在浙江绍兴,我打小就知道绍兴是一个很美丽的水乡,那里也出现了很多文人,近代最有名的可算是鲁迅,所以我也冒名走了一趟,不过那天刚好碰到雨天,我没有一览水乡的美丽而看到了水乡的雨的美丽。

不久,我又走进了上下九,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的,可能是意识,而我每一次到广州都是先到荔湾的,所有早上在东莞车站买票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买了到荔湾的车票,但是我确实想不到可以到哪。我一直都想趁着年轻到云南和湖南那些比较传统的地方走一趟,可能是因为我是很传统的人,所以向往的都是传统,不过我衡量了一下我的经济能力后又不得不放弃了,因为我确实没有再多的钱到我想去的地方,大哥可是发过话的每一次跟他要钱都要写欠条的,好让我大学毕业后连本带利还上,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向他要钱,因为看到欠条就像是看到一根绳子把我困住一样,不过后来跟他要钱的时候都说欠条下次补上,结果就每一次的欠条都说下次补上,而我也忘记了欠了多少张欠条。

而令我最气愤的是他竟然向我要利息,我就想向银行要钱也要利息向大哥要钱也要利息,那我干脆向银行要钱算了,因为大哥会因此而向我施压,比如说他要我什么时候到广州就必须什么时候到,要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就什么时候回学校,害得我就像是一头牛一样,被人拴着鼻子走;不过大哥不是这样想的,可能是大伯说过的话他记得太清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以后的钱就要流到他的口袋里,不过这我并没有太在乎,因为我不知道毕业后能否找到工作,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他的钱还是要流向我的口袋。

在一派出所门前犹豫了很久之后我才决定到上次的旅馆住宿,之所以是在派出所门前犹豫是因为我怕在我分神的时候不法分子向我施毒手,比如抢劫和偷我东西等等。

走进上下九我便冲冲的往那间旅馆走去,因为我怕在什么角落又碰见了大哥,大哥的单位就离这不远,一个不留神他就会出现在我眼前,就像是上次在面馆吃面条是那样,不过那次我算是万分幸运的了。

走进旅馆,又是那位姑娘在前台坐着,“我要一间。”我说。

姑娘看了我一眼,说:“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听后我思想开始挣扎了,因为我对单人房和双人房并不是分得很清楚,于是我说:“我就一个人的。”

“那你要一间单人房就可以了。”姑娘笑了笑。

“那就单人房吧。”我随声应道。

“单人房八十一天。”姑娘又说。

“八十?”我瞪着眼睛,“上回不是四十五块的吗?”

姑娘又笑了笑:“那是上个月庆祝我们旅馆五周年的优惠,现在已经到期了。”

我勉强的笑了笑拿出一张一百递给她。

走进房我放下背包后就一个身子重重的掉在床上,看往窗外,雨似乎是一点点的再飘,我也能感觉的下面逛街的人不会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思想模糊了,清醒过来窗外面已经是一片灰暗,柔和的灯光正透过一点点的雨水照进椭圆的窗里,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不过我没有想过回睡一个下午的,下雨天我可以到珠江边走走看看,踩着积水看江水那肯定非一般的感觉。

在床上爬起来后我又走到窗前,这时候雨点比下午的时候大了一点点,不过我依然觉得这雨应落在晚春,炎夏的季节应该像泼水那样狠狠的下个够,不过我又觉得不应该一次下个够,因为每一次雨下个够后广州都会被水浸,夏天的广州是逢雨必浸的。

但是雨点飘大了并没有影响上下九的繁忙,人来人往的大街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嘈杂声就像是灯光一样往四面八方发散出去。

可能是不甘寂寞,我把窗门拉上后便走了出门口,走出旅馆门口才知道屋檐下的人群更是往来不绝,没有带雨伞的我也是一样,转身便钻进了人群之中。

就在我快步想穿过人行道的另一边的时候我不小心将我旁边的一小孩撞倒了,顿时间我有点害怕,因为小孩刚摔倒在地就大哭起来了,我也没有多想了,赶紧就把他扶起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我身旁的一人焦急着说。

这时候我能猜想到这人肯定是小孩的父亲,不过我还是潜意识的回答:“那你说我是怎样走路的?”

“我说你都四只眼睛了,还是不看人,有你这样走路的吗?”小孩父亲又说。

听后,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又是说我四眼,虽然我极不喜欢别人叫我四眼,但是此时的我也无可奈何,因为我理亏。

“哎呀,你不是王侯吗?”小孩父亲旁边又闪出了一年轻女子,那女子手里还拉着另一小女孩。

我听后绷紧了眼皮,因为我知道这回我肯定是碰见老熟人了,王侯是我的小名,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改回书名了,能知道我的小名的肯定是我儿时的玩伴,果然我定眼时才发现眼前的两人如此的熟悉。

“阿龙?”我很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孩的父亲就是阿龙。

这时候阿龙也认出来我,笑了笑就说:“你小子怎会在这?”

我也喜出望外的笑了笑,道:“放假了,带他们到广州玩一会。”

这时候阿龙依然是笑着,不过似乎有点勉强,过了一阵后才说:“你就好了,都大学了,以后肯定会有前途。”

“你呢?你也不是结婚做了父亲吗?”我说。

阿龙没有回答。

阿龙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不过阿龙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那时候本来我也想跟着他辍学的,而且我也把学校的所有东西都搬回家了,但是我姑妈一听到我要辍学就五雷轰顶七窍生烟,最后还是拿着鸡毛扫把我赶回学校的。

记得上一次见阿龙的时候是在高二的暑假,那时候是阿龙和阿兰结婚,阿兰也是我和阿龙的同学。在我的记忆里阿龙和阿兰在学校是死党,每次见面时说不到两句就动粗的。那时候学校的老师也怕了他们,凡事就算不让他们三分也让他们两分,不过班主任换座位的时候都是将他们隔得远远的,但就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所以他们的爸妈每个学期都会到学校解决他们的打架问题。记得有一次阿龙在阿兰的衣服上画了一个乌龟,阿兰知道后立马气冲冲的跑到校长室投诉,而校长为了尽快平息这事便要求阿龙向阿兰赔偿一块钱,但是那时候阿龙并没有一块钱,所以校长最后要求阿龙每隔一天还阿兰一角钱,一直到还完。后来我们初中后也算是懂事了,小吵小闹也再也没有了,记得有一天我在课室里提起这事时他们都笑了,而阿兰就说那一块钱阿龙还没有还完,那时候我听后真的抱着肚皮在大笑,因为我真的没想到就那么几毛钱阿龙还是没有还给阿兰。

不过那一次的大笑后不久阿龙就辍学了,那时候我和阿兰都感到异常的意外,之后阿兰也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小学的班主任也到场了,那时候班主任一杯酒下肚后就说怎么也没想到阿龙和阿兰这一对冤家就变成了爱人,其实我也觉得很好奇的,之后我也问过阿龙是怎么讨得阿兰的欢心的,不过每一次阿龙都是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又说要等我结婚的时候才告诉我,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没有再问,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阿龙和阿兰的的父母怎么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在校长办公室他们两家差点就动手打起架来,不过冤家变亲家是莫大的好事。

这时候阿兰抱起了刚才我撞到的小男孩,我看了一眼两个小孩子,问:“这就是你们的双胞胎宝贝吧?”

阿龙和阿兰同时笑了笑,我也暗地里跟着笑,我好奇的是阿龙的爸爸和他的姑妈是双胞胎,而阿龙和他的妹妹又是双胞胎,现在阿龙和阿兰的儿女又是双胞胎,不要过他们双胞胎满月刚好是我上学的时候,不过说起来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听说那一天他家特别的热闹,隔壁村的老老少少也都去喝酒了。

“大学是不是很好?”阿兰隔了阵才问。

我想了想,回答:“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说完我便蹲下逗了逗小男孩的双脸。

“俊儿,叫叔叔。”阿兰在俊儿耳边轻声说。

“别,千万别叫叔叔,叫侯哥。”我笑了笑,因为我觉得叔叔那两个字形容得我太老了。

不要过阿龙笑过后就说:“俊儿,要有礼貌,叫伯父。”

我很勉强的笑了笑起来,说:“有你这样做人老爸的吗?上梁不正下梁歪…”

阿龙和阿兰听后也都笑了笑,在笑声里我似乎又发现了和童年时候一样的笑容,相似的笑声,可能是时间过得太快了,那些记忆我还来不及放进脑海里记忆就开始慢慢的流失了,现在我并不害怕已经过去的童年,不过有时候我只是害怕童年的记忆会一点点的随着风吹过树梢而消逝。

“对了,你们一家拖大带小去哪里?”我又问。

“本来是想到长隆水上乐园的,不过下雨了。”

“哦…”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大了,我们几个不得不说再见,其实我想跟他们说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心的,因为我们两年没见了,不过可能是因为相见得太突然了,激动的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一块钱你还完了没有?”我转身又上去问。

阿兰听后只是笑了笑,“没有,我要他这一辈子都欠我的…”阿兰说。

阿龙和阿兰又转身走了,我一直站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