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也有意冲淡气氛，便笑着说，“听闻绿莺姐姐又怀了身子，我还未去恭贺。”绿莺是少君身边最早的妾侍之一，少君不止多情，更是薄情，绿莺侍候他多年，却也总有情意。

“光顾着跟你插科打诨，险些忘了正事。”

瑶华挑眉，“明明是师尊一来就数落我，才耽搁到现在。”

少君不再瑶华争辩，“卫初那里，你别太上心了，无论如何，他曾是镇渊的暗卫，又隶属谨一。若是人家真为你要死要活的，你倒是怎么跟镇渊交代。”

瑶华噗嗤一笑，“卫初才不是那种人。我有分寸。”

少君才听不进她的话，毫不留情的拿了扇柄敲她的头，惹得瑶华怒目而视，他才轻声道，“你有跟卫初做戏玩乐的功夫，可还记得玖颜么？”

“……”

“你若肯拿与卫初的半分心思放到玖颜身上，修罗场早已是你瑶君的天下。”

瑶华很是不满少君后面那句夸大的话，又不想承认她的确是将玖颜抛到了脑后。

少君像是对着不成器的女儿一般数落，“玖颜哪里不好，样貌人品，身份武功，可有哪里不如你的眼，他一向中立，若有他做你的后盾，你这条路总不会走的太难。”

“……师尊你好像是来说媒的。”这也是瑶华一面感动少君冒着风险说要娶她的话，一面质疑少君对她哪里有什么爱意，试问一个三五日出现在你面前，哪怕面容俊美无却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将她毫无面子训个体无完肤也不会萌生爱意的吧，她又不喜欢每次被骂个狗血淋头。

“你对玖颜所言所做，难道都只是刻意逢迎么？”

“……怎么会。我心里，是很敬慕他的。”

“那就是不想用这话手段利用他？你对卫初……”

瑶华的脸又有转黑的趋势，“与卫初无关。我承认自己一时忘了这回事，今后会放在心上的。”

少君娓娓嘱咐几句，“祭师会、冬狩上玖颜都在，特别是祭师会，他的位子就在你旁边，你好好把握机会。”

不用多说，定又是少君一力筹划。瑶华点头应了，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他偏偏不依不饶，“那个卫初……你可喜欢？”

“你想到哪去了。我不过是想给他一点事情做，让他别整天一门心思探听我们的秘密。”虽说卫初暖床还真是很舒服的，她在心里默默添了句。

少君笑笑，道了别消失在夜色里。

瑶君一夜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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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的时候，长白率一众侍女悄声进了房，瑶华已然梦醒，由着长白侍候收拾妥当，不期然的，看见了末尾那一袭暗色的身影。

“卫初。”

她这样一唤，一屋子的侍女极有眼色的含笑退了出去，瑶华被侍女的贴心弄得极其无奈，好像她是色中饿鬼就要对卫初做什么惨无人道，羞愧难当的事一般。

卫初默然走近，在她三步外停了，单膝俯跪下去，“属下昨日冲撞殿下，请殿下责罚。”

瑶华笑吟吟的让他抬了头，她的身量还未长成，所以长白玖叁秣阳等人向来是这样蹲下身与她说话，卫初是新来的，自是不知道这事。“你一看就是心里压着什么事又不肯说，才无意甩开了我，我也是吓了一跳，不然怎么会差点摔倒。你不用放在心上。”

卫初忍不住露出愧然的笑容。

瑶华拉了他一齐用早膳，“看你今日这样精神，看来已经烦忧的事已经解决了。”

“殿下慧眼，属下敬服。”

瑶华不再多话，与卫初安安静静的用完了早膳，竟是还多喝了半个糖包，半碗荷叶粥。卫初见她果真不计较昨日之事，也愈发放松了下来。

“卫初，你……”

说到一半，长白走进门来，施礼回禀，“三姑娘，大小姐、二少爷来了。”

瑶华目色一凛，极快的瞥了卫初一眼。卫初只是稍显惊诧，起身似要退下。

她沉声开口，“请他们去垂花厅等候，卫初，与我一起去。”

长白不动声色的弯了唇角依言而去，卫初低低应一声是，眼皮也没有抬。

瑶华特意没有看她，起身便往外走，卫初不知何时拿来一件斗篷，温声道，“三姑娘穿上这件斗篷再出门吧。”

她的步子顿了一顿，任他给自己披好，他的动作细致而认真，好似天地之间只有这一件事那般专注，她忍不住抬眼盯了他瞧，卫初一如既往地退立在一旁，面容沉静而温和，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瑶华没有细想，缓缓走到垂花厅，但见黄泉与苍穹端然坐在椅子上，衣袂翩然，面容秀美，只苍穹冷淡了些，不过他从来都是这样，若是故意装作与她亲近才教瑶华大敌当前。

“三姑娘来的倒快。”黄泉淡然启口，又一眼看见她身后的卫初，稀罕地挑了眉道，“这不是卫十么，你不跟在师尊身边保护，怎么在瑶君这里。”

卫初看一眼瑶华，她已经寻了位子舒服的坐了上去，像是并没听见这一句。他心中微憾，只低声恭敬地答了，“属下如今名唤卫初，是殿下亲自赐名，属下已是殿下的暗卫了。”

黄泉与苍穹很快摆出一副惊诧的样子，瑶华看在眼里，却是十分不屑。就算镇渊是私下里赏赐暗卫给她，她可不信黄泉苍穹是真不知道，此时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真真教人作呕，她垂下眼帘，一分表情也无。

卫初进退两难，按理说，瑶华还没开口，他一个暗卫是不能轻易答话的，他却怕大小姐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硬是答了清楚，瑶华至今没有说话，不知，会不会恼了他。

苍穹说，“师尊身边的暗卫？这可真是天大的荣宠，别说是我，就连黄泉师姐也未曾享过。”

黄泉如水的目光掠过苍穹，似有不愉之意，偏偏苍穹侧了头，明明是恭维的话语，由他说出来却是说不出的嘲讽，“说来就连玖颜也是师尊让小师妹去修罗场亲自挑选的呢，同样是师尊的弟子，我跟黄泉师姐可是落了师妹好大一截。黄泉师姐，你说是不是？”

黄泉低了头，并没有回答，手指却在袖中掐的死死的，“三姑娘，祭师会就在明日了，此次祭师会将持续三日，近来天又冷，你少不得要辛苦些，听说你身子不太好，可得好好保重着。”

瑶华总算微微抬眼，眸子里一片澄澈无波，像是洞悉了某种秘密又不屑于揭穿，“师尊要我代他出席，我自然不会辜负师尊好意，多谢大小姐提醒。”

“哦？改为三日？我怎么没听说。”苍穹接了口，像是要看黄泉的笑话。承天教的祭师会从来都是一日，稍有变动也不过两日，黄泉一开口就说持续三日，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太响。

黄泉面色不变，“我也是临时起意。此次佼佼者众多，长老的弟子们也可开坛收徒了，自然不必往年。”

“哦？那我趁此机会也要好好物色个徒弟才是。”苍穹笑道。

黄泉微微一笑，“三姑娘也是这么想的么？”

瑶华看住黄泉，悠然笑道，“大小姐太抬举我了，我学艺未成，哪敢为人师长。”

“三姑娘早已出师，何须这般客气，难不成是看不上这些新弟子，不愿传授么？”

黄泉这样一说，瑶华可真是怒了，静静看了黄泉半晌，就连苍穹也是一句没说等着瑶华难堪，若是她认下这句话，那在教中必定落个眼高于顶，孤高倨傲的名声，谁还会给她卖命，若是不认，难道还真的要收个徒弟？别说她不愿意，就是镇渊那边也会对她生了猜忌吧。

瑶华稍微平心静气一番，淡淡道，“大小姐言辞锋利，瑶君真是自愧不如。我又何尝不想对教中新弟子传道受业，只是师尊授我国师一位，已是无暇□□，若真是因收徒而耽误朝事，辜负师尊重托，还望大小姐替我在师尊面前美言几句，瑶君在此谢过。”当下就要起身抱拳施礼，黄泉反应极快的避了开来。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想让瑶君左右为难才硬是要她收徒，岂料她三言两语先把自己撇清，末了还想把顾此失彼的失职之罪强加到她身上，黄泉咬牙道，“是我考虑不周，此事就此作罢。”

瑶华面上浮现一丝笑，卫初垂着眸给她倒了杯花露，她笑吟吟的饮了，看着黄泉不得发作的模样，心里一阵畅快。到她的地盘大放阙词，黄泉可真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也不知明日的祭师会，还会有怎样的事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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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祭师会之事，瑶华早早就把卫纹从左府召回来，与卫初不同的放在暗处，自己则在上位坦然坐下，一袭织锦凤凰曳地长裙流光浮动，更是衬得她肤如白玉，冰肌玉骨。

因瑶君代替教主出席，便理所当然受了众人或惊艳羡慕或妒忌仇恨的目光，她执了冰纨杯，看着卫初面无表情的取回试毒的银针。

根根发黑。

瑶华示意卫初无妨，这祭师会又不是她亲自督办，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有人比她更急，大小姐黄泉听说这事，三两步走过来，婉然的眉眼也染了焦虑之色，“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这就让人换一桌新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