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帝京，月阳楼。

“那个人是谁？凭什么叫咱赵三爷让位啊？”

“听说是左国师的人呐，左国师啊！谁敢惹她！”

“可这人也太嚣张了吧，那个左国师能看上她？”

“哎呦这可不好说，没准儿人家就爱这口呢。泼辣点儿的，那才有意思。”

楼上的少女一口茶喷出来，鸿渺阁的花魁扶眠做派嚣张，举止泼辣，挑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最是迷人，听说左暄姐姐也曾迷过她好一阵，最后终是觉得扶眠泼辣的有些过了，反而无趣，瑶华想起姐姐知道她“包养”了扶眠的时候，那爱恨交织的眼神。

可是天地良心，扶眠美虽美矣，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左国师有妇媚之癖的流言一传开，自家姐姐更是热情地为她介绍女宠，让她避之不及，把院子里的夫侍都提了一遍，才止住了大姐姐的热情。秣阳听闻此事，虽然知晓有少君的内情在，却还是硬生生地对瑶华耳提面命了足足两个时辰，末了还硬把她拽到少君面前，听少君亲口承认不是给瑶华预备的女宠，这才算了。

没错，这让她“声名大振”的罪魁祸首，就是俊雅风流、极爱美人，姬妾成群的少君殿下。

瑶华一向是极偶尔的去鸿渺阁看看扶眠的，今日在月阳楼，实属巧合。所以瑶华擦了擦唇角，默默地收回视线，看着扶眠赶走了赵家少爷，叫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却只看不吃。

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瑶华苦闷地想。

好不容易等到扶眠走了，楼下又热闹起来，瑶华只想趁着公事顺便散个心吃个饭，此时实在懒得动弹。

“那边是怎么了？”她懒散疏离地往楼下瞄了一眼，几个穿着云袖单衣的男子推推搡搡，实在是破坏了月阳楼清雅奢华的氛围，她不禁皱眉，露出嫌恶的模样。

卫初闻言立时放下筷子，起身一礼就要往楼下一探究竟，瑶华手疾眼快的抓住他的衣角，微微一笑，“你坐，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别管了。”

卫初的脸可疑地红了，轻若蚊蝇地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有些遗憾。

正如瑶君殿下所说的，虽是以探查为名，到底也是难得的两人一起出来走走，除去去逍遥轩那日，自从正君过门以后，还是第一次。

“殿……三姑娘……”

“卫初，今日……用薄荷香露好不好？”瑶华笑着给他添了一块肉，轻轻吸了吸鼻子，仿佛能闻到香气似的。

卫初慢慢地攥紧了拳，低声道，“是……”

她像个孟浪的纨绔世女一般揉捏他宽厚的手掌，一面说，“你最近消瘦了不少，可要……快点补回来啊。”

卫初的脸红到耳根，一双泛着水的眸子盯着她，似在无声地指责她的直白。

瑶华最喜欢这样的卫初，又因为宋檀渚的事心中苦闷，便扶住他的手臂，慢慢往上攀住他的脖颈，整个人挨到他的怀里去，就要柔柔吻下……

“二楼的雅阁就是比一楼清净得多啊，咱们在这儿等龙公子吧。”

“说来龙公子进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听说这月阳楼私藏着绝世美人，也许……”

听的人一摆手，连连否认，“龙公子对美人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

“你这就肤浅了，龙公子在人前是清心寡欲，保不齐人后就……”

瑶华攀住卫初的手缓缓落下来，冷眼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小二在后面跟着上来，气喘吁吁地“几位爷……二楼是给预约的客人们准备的，不能……”

“嗯？”云袖单衣的男人一脸凶恶，捞起桌上的酒壶就砸在地上，醇香的佳酿洒了一地：“你们掌柜的都不敢拦我们，你一个小二……”男人眯着眼睛打量小二，余光却是看到了静坐的瑶华。

“……”

“说到美人，你们月阳楼还真藏着漂亮的美人啊，这位是……”

瑶华沉默地饮了一杯酒，不悦地抬起头来。几个男人围上来，轻佻地拎了她的酒壶来饮。

穿的果然都是密云纹的云拢单衣，也就是说，这些全是承天教的人。

瑶华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顺势抱紧了卫初的手臂，软语求救，“卫初哥哥，他们都是什么人啊，好可怕。”

见她示弱，几人更是确定了她是月阳楼的美人，卫初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拿自己当挡箭牌的少女，埋进他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地，怕的不得了的样子。

但应该……是在笑吧。

卫初无奈的想。于是一手揽住她的背，一手持了剑站出来配合自家殿下，说来，他虽是暗卫，后来硬被她拉过来站在阳光下成为明卫，却似乎，根本没做过护卫该做的事儿。

现在……也许正好。

认真的卫初虽刻意压住了杀气，然压迫感却分毫不减，他持着剑，并不急着动手。

“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承天教的烈焰掌！”男子得意一笑，几人合力摆出架势，卫初眉间一跳，瑶华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噗嗤一声，肩膀动的更厉害了。

卫初默默叹了口气，倒转剑柄，姿势流畅优美，长剑在眼前悬停住，卫初以掌覆上，对方的烈焰掌立时被反弹回去，几人哎呦一声狼狈地倒在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少年大喊了一声，锐气逼人的语气，清亢的声线，几人循声望去，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