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满是灰尘的小脸微微抬起，目光仇视的看着近在迟尺的苏九儿：“凭什么？”

断裂的手臂上，一条条碧绿的藤蔓蜿蜒而出破开地面向下扎根。

毕竟合欢跟安稳修炼来的妖怪不同，她之所以能够化形全是自己其余族人用生命堆砌的。本身根基就不稳，如今又接二连三的遭受了重创，即便已经在竭力控制，但身体本身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要扎根下来休养生息。

“为什么都站在人类那边，人类全部都该去死！”

看着眼中满是泪水的合欢，苏九儿低低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复仇吗？”

合欢，这个可怜的姑娘已经被仇恨支配，想要让她走上正路基本是没可能了。

慢慢的蹲下，苏九儿怜悯的看着眼前泪水横流的合欢，轻声道：“有个人曾经说过，无论你遭遇过什么都不能成为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然而执念已经成了魔怔的合欢又怎么会听从苏九儿的劝慰，蓝色的双眼紧紧盯着苏九儿，咬牙切齿的说道：“绝不放过人类！”

“看来是说不通了啊……”看到这幅样子，苏九儿也放弃了想要将合欢拉回来的想法，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不过呢，我的信条是若犯我，必奉还。”

“我不关心你的任何事情，但是对我的东西产生威胁，这可不行啊！”

“所以……毁了你的内丹，自己打回原形吧！”苏九儿命令道。

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多的苏九儿，合欢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如果身体完好也没有受伤的话，或许还存在一点儿逃跑的可能，可是现在……身体已经坚持不住想要化成原型了。

（内丹：妖怪修炼到一定程度会修成内丹，可以说是妖怪的核心。是修为，灵魂，记忆的维系之物。失去内丹本身并不会死亡，只会回到修炼之前的状态。）

对于别的妖怪来说，毁掉内丹留下一条命很明显是赚的，但对于合欢来说，内丹毁掉的同时也会带走她现在的一切记忆，即便千百年之后再次化形而出，那时候忘记了族人跟仇恨的那个合欢还会是自己吗？

做出决定的她迅速伸起自己那条完好的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右臂也瞬间藤蔓纠结变成一个前端尖锐的钻头，下一刻合欢面色狰狞的提着手臂戳向苏九儿的胸口。

“你……..你还不如杀了我！”

对于合欢的拼死挣扎，苏九儿提前就已经有了预料。在自己千年的生涯中究竟看到过多少因为仇恨而最后下场凄惨的妖怪她也已经不记得了，但每一次看到都让她有些心酸。

面对直刺而来的尖锐藤蔓，苏九儿一伸手便死死抵住了它前进的方向，随后身子微微一弯，另一只手便从合欢的胸口处掏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色泽翠绿的圆球。

内丹离开身体，只是瞬间合欢的全身变开始止不住的木化，属于属于树木翠绿色脉络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迅速浮现。

望着近在咫尺却永远够不到的内丹，合欢的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不….不要…..不要！”

“留着命是值得的！”没有理会合欢的哀求，苏九儿手中升腾的火焰将内丹炙烤的通红，一点点儿绿色的光芒从火焰周围溢散。

被苏九儿的狐火炙烤，属于合欢的内丹正在急速的缩小中。内丹的破损照应在合欢身上便是，雪白的双腿延伸出棕色的树根，无数的藤蔓一点儿点儿的将她的身躯完全笼罩。

谁知道，在内丹即将湮灭的时候，合欢居然拼尽了残存的最后一点儿力气，从指间伸出来的额一根跟草-茎粗细仿佛的藤条搭在了即将焚毁的内丹上面，瞬间灼烧内丹的火焰便顺着藤条烧到了合欢已经木化了一半的身上。

“不……不原谅…..”

在狐火的灼烧中，合欢最终化成了一株树干上拥有面孔的合欢树。

“绝不原谅人类，绝不！”

赤红色的狐火将合欢的身体迅速灼烧，粗壮的树干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面对一心求死的合欢，苏九儿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的注视着她在火焰的灼烧中缓缓化成一片灰烬。

“何必呢…..”在即将燃烧殆尽的时候，苏九儿最终还是不忍伸手折下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

捏着手中的树枝，苏九儿站在火焰前痴痴的说道：：“草木精灵，吸天地灵气，少则上百年，多则数千年，终归可以修炼成人形的。”

“你可知道，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土地，用双脚走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像是在为合欢做最后的劝勉，也像是在诉说某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一旁，捂着胸口的封夕虚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绪低垂：“这…….就是结局，吗？”

“醒啦？”

不知何时，苏九儿已经回到了封夕的身前，没有顾及脏乱就这么跪坐在地上，然后动作轻柔的扶着封夕的脑袋将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在苏九儿按着胸膛的伤口为他治疗伤势的时候，封夕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挺就要站起来，同时嘴中慌慌张张的说道：“我没和她……啪啪啪啪！”

看着封夕这着急的样子，苏九儿水润的双眼微微眯起，宠溺的说道：“我知道！”

在得到苏九儿的回答之后，庆幸自己保住一条狗命的封夕才放心的躺回柔软的双腿上。

躺在雪白的大腿上，封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张口问道：“那个树妖呢？”

“死了！”

或许是怕封夕的反应不够激烈似的，在说清死讯之后苏九儿还补了一句：“我杀的！”

“什……？”

在听到合欢死讯之后封夕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回答完之后封夕就感觉到了气氛似乎有点儿不对劲，果然下一刻按在胸前伤口上的那只手掌突然用力下压，强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没跳起来，然而即便他在怎么挣扎也没法移开按压着胸口的那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