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叶霖来到这里的第三日。

这一日，灰衣老者没有跟过来钓鱼，而是让叶霖全力以赴抓住一条鱼。

和往常一样，叶霖潜入潭中，利用剑气，他等待良久，方才等来一只小一点的红鲤鱼。

看着叶霖没有动，那红鲤鱼主动的游到他的身旁，开口询问道：“你见到我爹了吗？”

你爹，是何人，叶霖疑惑的看着红鲤鱼，原本在红鲤鱼四周形成的水波，渐渐归于平静。

那只红鲤鱼化为一个孩童，支支吾吾的开口道：“我被冲入到这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来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不要害怕，我带你回家，叶霖平静的开口道。

那孩童天真无邪的朝着叶霖一笑，他笑的极为灿烂。

就这样，叶霖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把这只红鲤鱼送回了属于他的区域。

当然，小鲤鱼自然不明白，叶霖正是要捕杀他们的猎人。

待到叶霖走后，那只颇为壮硕的红鲤鱼对着小鲤鱼开口道：“孩子，以后可别乱跑了，不然会被这些人炖成鱼汤。”

小鲤鱼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老鲤鱼，奶里奶气道：“那个叔叔是好人，他没有伤害我。”

老鲤鱼轻轻的抚摸着孩童的脑袋，叹了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远处，叶霖听到这一席话，面色微微一变，他叹了口气。

他明白，今日必定和昨日一样，一无所获。

但他不后悔，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又没有收获，看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叶霖，灰衣老者疑惑的问道。

叶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因为技巧和速度不够，还是因为你不愿意捕杀他们。

叶霖默默无语。

我告诉你，那些红鲤鱼狡猾的很，老是编造谎言欺骗你，你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叶霖点了点头，道：“下次出手，一击必杀。”

这样就对了，倘若你想要过关，那必须的要杀抓住一条鱼，对一条鱼倘若有太多的心慈手软，你又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困难。

第四日~

叶霖再次潜入潭内，这次他还没有出手，便在潭内的海藻处发现一只被海藻缠住的红鲤鱼。

那只红鲤鱼发出低沉的求救声，他发现叶霖，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求救。

叶霖仔细看了一眼红鲤鱼，发现他的鳞片已经掉了一大块。

他的神情，露出复杂之色。

显然，他在权衡利弊，到底要不要救这只红鲤鱼，还是直接将他抓回去。

但最终看了那满是伤痕的鲤鱼，他心中终究有所不忍，竟又将这次机会放过。

这次，他依旧空手而归。

还未进入屋里，便听到灰衣老者冷冷道：“你这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机会。”

叶霖走入屋内，看了一眼灰衣老者，淡然道：“你都知道了。”

若是这都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愚不可及。

他轻抚胡须，道：“妇人之仁决定了你的高度。”

叶霖一听，不由一愣，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为何是妇人之仁，他淡淡的开口道。

连一只红鲤鱼都不敢下狠心杀，这不是妇人之仁是什么，灰衣老者笑道。

一个人，倘若没有兼济天下之心，那又如何去区分善恶。

倘若这是沙场呢？灰衣老者质疑道。

沙场之中，因为立场不同，自然出手。

理念之争，乃是无可化解的恩怨，叶霖缓缓道。

你倒是看的很开，既然你无法杀一条鱼，但规矩还是规矩，我无法让你通过。

这点，我也明白，叶霖点了点头，道：“前辈有前辈的难处，而我也有我不敢违背的底线。”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灰衣老者很是平静的看了一眼叶霖。

叶霖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睁开眼眸，缓缓道：“准备好了。”

好多年，我这把老骨头都没有动过手，灰衣老者平静的开口道。

他的脸上堆满了皱纹，看上去十分沧桑。

不过，你也是不凡，一路能够冲到第七层空间，灰衣老者看向叶霖，露出赞许之色。

不要在这里，我们出去吧！灰衣老者很是平静的开口道。

叶霖跟随在灰衣老者的身后，默默的听着他的话。

修炼的岁月，时间飞逝，对于你们这些小辈来说，修炼比什么都重要，但对于我们这些老掉牙的糟老头子来说，修炼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前辈不应该如此。

不该如此，又该如何，迟暮之年，早已经没有争夺天下之心。

失去斗志，就如同宝剑失去了光芒，一把钝剑，又该何处何从，灰衣老者自嘲一笑。

叶霖思忖。

也许活的越久，烦恼便会越多。

想要真正做到知行合一，不畏艰难，一直坚持这条道路，又有几人。

不忘初心，可大多数人已经忘了自己的初心。

叶霖默默的念叨着，我虽然是庸人，但却也懂得不失真我，为民立命，为己正身！

这是他当初成为中天大帝后一直践行的誓言，至今未曾忘却半分。

这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是用生命付出，也要坚守的理念。

这也是叶霖为何不杀红鲤鱼的原因所在。

两人很快来到空旷的地带。

灰衣老者淡淡的看了一眼叶霖，道：“我要出手了。”

叶霖目光一沉，虚剑已经紧握。

我想要看看，你这几日究竟进步多少。

言罢，灰衣老者脚步一踏，身体如同一道紫色闪电，冲向叶霖。

“轰！”

他一掌轰出，手掌之中，紫气弥漫。

这些紫气化为可怕的掌印，轰向叶霖。

这一掌，看似简简单单，实际上，却蕴含着灰衣老者这些年的感悟。

这一掌的威力，不可谓不大。

叶霖眼眸一动，看向灰衣老者。

七重天宫的存在。

他的嘴角轻轻一撇。

灰衣老者的实力，很强！

叶霖没有动用肉身的强横来应对灰衣老者。

他的手中，只有一把剑。

“刺！”

简简单单，一剑刺出，毫无花哨。

这一剑，有着他对剑道的理解，让简单的一剑，变得威力无穷。

没有任何的声响，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

就连虚空都不曾颤抖。

两者的碰撞，已经很小了。

“噗噗！”

剑气如同绣花针一样，刺在巨掌上。

血光涌动，鲜血四溅。

灰衣老者踉跄的倒退了数步。

叶霖剧烈咳嗽一声，面色惨白。

一招，两人只用了一招。

但，胜负却已经分出来。

强者的较量，没有花哨的招式。

为什么，灰衣老者目不转睛的盯着叶霖。

你的剑，在第六层空间并没有这般威力，他质疑道。

叶霖目光闪动，收起了虚剑，目光平静的看向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看了一眼叶霖，发现叶霖的双目之中炯炯有神，沉声道：“实力未曾突破，是心境突破。”

叶霖点了点头。

是因为潭中的那些红鲤鱼，触动了你的兼济天下之心，灰衣老者面色微变。

叶霖再次点了点头。

我的剑，不在是狭隘的剑之领域，而是为己正身，为民立命之剑！

好一句为己正身，为民立命，灰衣老者轻抚胡须。

你的考核通过了，下面的考核不用去。

叶霖皱眉，有些不解。

第八空间到第十二空间，五炁真君不死意志镇守。

前辈的意思，第八空间和第十二空间都一样。

不错，面对五炁真君，你若是没有把握，便选择认输。

为什么要认输，叶霖皱了皱眉头。

灰衣老者淡然一笑，道：“你到了那里便会知晓。”

他轻轻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褶皱的符文，递到了叶霖手中。

叶霖看了一眼有些泛黄的符文，不明所以。

这是跨越空间的符文，燃烧起来，便可达到第十二层空间。

本来，我是有机会去见一次五炁真君的，但一直舍不得用，所以这张符文留到今日。

前辈，这太珍贵了，我承受不起。

看着叶霖将符文快要递过来，灰衣老者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我老了，苟且的活了一辈子，也没能活出人样，但你的那句为己正身，为民请命，却让我燃起了希望。

倘若你有机缘，能够得到失落殿的认可，那便是上天注定。

倘若不能，却也不辜负我这一番苦心，就当是为了你那句话吧！

叶霖看了一眼有些虚弱的灰衣老者，点了点头。

你可速去，这张符文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今天终于送出去了，他淡淡一笑。

叶霖向着灰衣老者躬了躬身，道：“前辈珍重。”

向着老者辞行后，叶霖便拿着符文离开了。

灰衣老者看了一眼叶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看了一眼那陪伴自己多年的草屋，眼中并无多少留恋。

他的背上，背起鱼篓，拿起那根没有鱼钩的鱼竿，来到潭边。

如同叶霖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持一杆长长的鱼竿，背着的鱼篓里并无一条鱼。

我这一生，碌碌无为。

但临到头，却因为一句话，而做了一件好事情，倒也算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

他脸上的笑容，永久的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