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带上这个。”

“这是什么？”小妖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不仅有封条，里面还有几点绿光好像在跳跃，突然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令人的心猛然一颤。

“这里面装着西门离的一魂三魄，时间紧急没有机会多作解释了，你且替我看好他。”

“为什么会这样？狐狸怎么了？”小妖望了望白光包围中晶莹剔透如同陶瓷一般的少年，他的嘴唇紧泯，眉目如削，是她熟悉的模样，只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他死了吗？

狐狸是永生不灭的啊！哪怕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他还是不会死，哪怕她轮回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会找到她。因为他不会骗她。

菩提拍拍她的头：“去吧乖孩子，从这里左转，东十里山林有一个湖，记住六芒星灯座下面有一本手扎，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真相。也许就是天意吧，上天造一物，必有一物相生相随，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愿你能做到。记住切勿放跑这瓶内的魂魄，或三五月，或三五年，他其余的二魂四魄自然会归位，便能复活。老衲会暂时将此地封锁起来。你收好这瓶子，别打开，找个地方埋了，因为假若让他得到这一魂三魄，他便不再是你的狐狸了。切记切记！”

“可是……”

“你若是想留在他身边，就记住我的话，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小妖征征流泪，绕着一方平台不停地转着圈，西门离盘膝而坐，仿佛身在另一个世界，无声无息，不在她左右。虽近在咫尺，却觉得远隔千里万里。

“走吧。你这样看着他他也不会醒的，听师祖话快走，我要把此地封起来了，别多问什么。少年人，拜托你了！”

“大师请放心，我会的。”昆吾恭敬地点了点头。

外间风狂雨骤，闪电越发明亮。老和尚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在他面前断龙石渐渐下降，狂风将还在出神的小妖刮到昆吾身旁，轰隆一声，洞塌了，小妖被昆吾眼明手快地扯住踏水轮穿过岩壁而去。

“但愿老衲此举不是白费心机。”西门小妖的出现让菩提直觉地感到了一些命数的变化，也许也并不是无可挽回。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和尚是人，也是自私的，为了一个可能不会存在的未来而让他亲手扼杀一手培养的徒儿，就好像编造莫须有的罪状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他做不到。

雷声隆隆，恰似催命战鼓。很久很久以前，那些虚伪的仙界领袖啊，就利用了神人的悲悯，乞求上天消灭帝颛顼的政权。而后，以玉帝为首的反叛，因此便成了正统，他们成立中庸的天庭政权，在表面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掩饰下，实则又是变相的专制，所谓天道也不过是天庭统治者的意愿。这其实是可笑，可悲，甚至是可怜的，他们一方面碌碌无能，一方面又不容许有至高的存在，假如有某种力量打破三界平衡，就立刻会被千方百计地消灭。

对于帝颛顼的统治如何残暴，也不过是后来的传说罢了。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会是怎样？和尚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的耐心与时间了，但是他始终相信，不管天地如何变迁，轮回历劫多少次。只有人内心最深刻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因此他选择了一种极为危险的信任。他决定最后一次相信西门离，相信他自己没有看错，如果千机女神的灵识还有一分存在这天地间，她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剑再一次刺进所爱之人的胸膛。

老和尚自洞内慢慢地走了出来。

天空布满浓云，兵若牛蚤铺天盖地，将云黎山团团围住。

为首一名白袍天将手执神鞭，双目炯炯，正是广目天王。他扬了一下手，身后鼓声顿停。一抱拳客气道：“云黎山中匿有魔头惊动玉帝，玉帝因此特命我等带领天兵天将降服此魔，正好菩提大师在此，便助我等擒拿魔头，也是大功一件。”

他自以为很给面子，不料老和尚掏了掏耳朵嘟嘟囔囔：“下雨了？打雷了？”

广目脾气不好当下怒道：“菩提子，你不要再装疯卖傻，你设下云黎山结界，不就是为了蒙蔽天目而使这魔头得以安然躲在此地修养吗?若不是今日魔气冲天，破去结界，上天都不知要被你蒙蔽到何时！你触犯天条，私藏妖魔，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孽，快跟我回天庭领罪！”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所谓的魔头就是当年令他们闻风丧胆，连名字都不敢想起的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前来打探虚实而已。

老和尚嘿嘿冷笑，挑起两道垂地长眉，由上而下将广目天王打量一遍，打了个哈欠道：“老衲身在红尘外，不在五行中，早剃了头当和尚，已经不伏天庭所管了，后来呢，佛又嫌弃我疯癫痴傻，不可教化，因此放逐我于云黎山，这里清静世界鸟兽也无，又何来的藏匿魔头之说呢？”

“柳玉须！休要狡辩！”广目天王怒目圆瞪，喊出了老和尚的本名。三千年前五神诛魔一役，柳玉须一个司仪小仙，竟然一夕成神，众仙虽对他有些看不起，又嫉妒他的好运，但这也不影响他成为正品位的上界神仙，受封居于彩云天云黎宫，地位超然。但是不久之后玉帝派他率天兵剿灭魔界四大王，他非但无功而返而且声称不再介入神界与魔界的争斗，之后柳玉须这个名字便在三界消失，而世上多了一个疯癫狂妄，又不修行的菩提和尚。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反正嘴长在你身上。老和尚愿意在山上修行，愿意随便在这里放个结界，那里搞个窟窿，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又不是在你家门口打洞，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柳玉须，你不过是一个被贬谪的仙人，竟然口出狂言轻视本天王，今日便把这云黎山移为平地，还不快快交出魔头！”

“什么魔头？哪里来的魔头？和尚我爱在此地修练，而且还爱关起门来打狗。”老和尚疯疯颠颠，竟然真的脱下破衲衣往天空一甩，僧衣越变越大，竟把云黎山整个儿拢了进去，天光忽然就暗了。天兵乱作一团。

天穹上下只见无数双三角眼睛闪光，兵器乱撞，人影乱飞，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和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广目天王恼怒，老实不客气地拿打神鞭胡乱向黑压压笼罩天空的旧僧衣戳去。

“广目，不要以为老衲跳出红尘外就心胸宽广了，告诉你吧，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小仙吏，你是如何驱使我克扣我份银的事情现在还记着呢。来来来，先让佛爷打三下屁股，咱们便一笑泯恩仇了！”

广目天王一听这话更是气得怒目圆睁，头发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