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激荡，破开云层，金光中一个小小黑点倒飞了出去，同时有另一个人迅速接住了她，少年横空而来，衣带翩飞狂舞。

西门小妖只觉得一阵钻心疼痛，她只是下意识地挡在西门离的身前，不知道怎么踏风轮飞上了天空，也不知道如何冲破重重云海。瞬间只觉得被金光割开头颅与身体，昏迷之前只觉得人影一个又一个从眼前闪过，走马灯似的，最后只来得及回头再看他一眼。她的狐狸，她的西门离！

“师妹！”

昆吾接住了她，拭了拭小妖嘴角溢出的鲜血，来不及检查她的伤势琵琶音波复又袭来，昆吾青衫鼓动，扬掌一挥，手上便多了一把剑，横空向天一指，阻得海水一般汹涌的音波滞了一滞，而后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人影如豆向后倒飞了出去。

神兵利器的金光穿透云层，无边无际，笼罩云海。

四大天王飞起在空中，一人手拿青云剑，一人持珍珠伞，一人拔动琵琶，一个挥舞双鞭，面容狰狞，如魔似煞。青赤黑蓝四道光猛地射出，交织在一起，如一条四色鳞片的金龙，所过之处云团、草木、岩石皆化为飞灰，笔直向遥遥的天际静止在空中的西门离袭去。

仿佛自亘古便存在的白光沐浴金光，自天地相接之外的地平线，慢慢升起，投在西门离的身上。他闭着目，面容如白瓷，肌肤如玉，慢慢变得透明，隐隐约约。他的周围黑云涌动，煞气冲天。

急于立功的天兵前赴后继，还未靠近时就如同泡沫一样飞散。

昆离护着小妖重重摔在雪地上。

菩提立刻向空中丢出一串佛珠。佛珠遇风化为小船一般大小，炫光冲天而起。四色金龙与佛珠在空中相撞，“砰砰”巨响，天空中顿时由烟花绽放，流星一般爆裂开来。

西门离的影子渐渐淡去，周身白光蓦地爆涨，天兵汹涌后退，来不及退走的就变成了云团之中四处氤氲的雾气，仿佛天穹中有双眼睛深切而温柔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化作风一般的叹息。他走了，瞬间消失不见。

四大天王面面相觑，而躲在众天兵之后的广目天王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

“这魔头，想必已被我们消灭了吧？”他道。

云黎山一半已经变成了石头的世界，四大天王也觉得受到了影响，身体便如凡人肉胎一样沉重，石化咒虽不是很强大的法术，但是菩提子施为就另当别论，如果继续在此地纠缠，不出盏茶工夫，无论你神仙妖魔，天兵凡人，一切都会化为青石，永世不得超脱。

“走。”

魔礼青挥了挥手，众天兵听命汹涌后退，远避遁逃。

“走吧孩子，这里很快会和我一样变成石头，石头的山，石头人。活了三千多年，老衲累了，便想在此地休息休息。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赋甚高，假以时日必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你已拜那老道士为师。老衲对这丫头还是不放心，这口乾坤袋便送你了，里面有老衲毕生修为的几样法宝。”老和尚的半截身体已经成了石像雕塑，他把一个青囊交给昆离，枯瘦的手摸了摸小妖的头发，语气慈爱，“缘兮祸所倚，我叫你们保存西门离的一魂三魄切勿丢了，这丫头想必做不到，她现在记忆已失，倒也算是一件幸事，你替我看好她即可。”菩提的手指拂过小妖后脑一条隐约的伤痕，昆吾想问什么但被他挥手阻止了。

“西门离原本是三千年前纵横三界的魔头，刚才消失的只是他的四魄，他的本体还在此洞中，二魂不见，而当他重历人间之时，成佛成魔，老衲也难以料到，三千年前，我把封神剑埋在葬剑渊，此剑通灵，会自行择主，老衲便将守护剑灵的任务托付给你了。”

菩提已闭上了眼睛，昆吾点点头不再多问，脚踏飞剑，托起小妖向云黎山外飞去。

老和尚的手一寸一寸变得僵硬，微笑着变成了一尊石像。

“以自身血肉为媒，为牢笼囚禁已身，封印云黎山，将一切变为顽石，不复苏醒。”菩提子苍凉的声音在天空回荡，天穹下雪地里，孤伶伶地矗立着一名老僧的雕像。

一瞬间，天地成灰，天穹化石。

遥远的天际，有一双眼睛眨动了两下，忽然倒飞着苍惶逃走，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横空掠过，登时将天幕完全遮挡。

……

“天地间最强力量的终结者，王者终于回归了！”

黑暗中似流星划过，一张俊美邪魅的脸忽明忽暗，临风而立。如夜枭掠过，降落在了小溪旁，巨大的黑色翅膀合拢，变成一袭风衣迎风招展。

“主人，您忠实的仆人——河洛烟花，也回来了。”

水中倒映一个妖艳的男子，黑发柔顺，眉梢眼角妖邪至极。

风吹散了他喃喃自语的声音：“那老和尚到底说了什么？”

……

月光朗朗，一颗合围十丈有余的巨树盘曲环绕，破云而出。青色藤蔓绕树生长，盘旋攀升，藤上开满粉白色的小花。

巨树生长在一间破落的道观内，树下花间，蝴蝶翩翩回旋，梅花鹿、雪羚羊，青兠，纷纷回头望住一个青衫少年抱进来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孩。不远处还有一间茅草屋，屋内青烟弥漫饭菜很香。

白水镜坐在榻上喝着老酒，面前摆了一只烤鸭、烧鹅，一盘子金针菇炒青椒肉丝。

“回来了？”白水镜没有回头，嗫了一口酒慢吞吞吐出三个字。

“是，师尊，回来了。”昆吾应了一声，惭愧地低下头，“师尊我……”

“不必多说，把她先放在榻上吧。”

“是，师父。”

良久之后……

独孤城立在榻旁仔细观察陷入沉睡中的小孩，冷峻的脸上难得现出挣扎和犹豫。

“师父，这一针扎下去好吗？”他的手上拿着一支寸长的银针，尾部粗如手指，针尖尖锐细小，在小妖的头顶上晃动了两下，对准天灵穴。

“别着急，反正是不会死，最多只会变笨而已。”

“师父这好像也不大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