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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春光晴好，不用除草耕种，也不用洒水打扫。

西门小妖拄着扫把坐在道观外的门槛上看师兄练剑修习法术。

一群蜂鸟在远处飞来飞去，巨大的风缘花朵朵金黄，散发出薄薄香气。春花开了又谢，整整三个循环，又三年已过，后山上的桃花也开了又谢整整三个周期，小妖盘算着去年埋下的那些桃肉干，桃花酿也该挖出来到市集去卖了，还有的准备留着当零食。

她这三年修道没有进境倒是存了不少私房钱，虽然工作并无贵贱，但是销售马桶毕竟不是很体面，她觉得应该为自己以及师父的将来打算打算。否则师兄们下山之后她的日子就更加无聊更加单调了。

日落之后，昆吾坐在云端吹萧，萧声悠扬，传遍了昆山的每一个角落。其声若隐若现，若远若近，在云海中浮沉，令小妖平静无波的心也被激起了涟漪。

他的师兄是她见过世上最俊美的人。虽然小妖见过的人并不多，但是偶尔有天庭的使者来到昆山，他们中也没有一个像她的师兄这般光风霁月，风彩照人。他的目光温暖，能看透人心，却含着无尽包容。他的萧声与他的人一般柔和，孰厚，优雅，无欲无求。

而二师兄独孤城，他偶尔冷若冰霜，但是对小妖却极好，甚至连造马桶这样的工作，以及小妖要成为一个伟大商人的志向，他虽然嘴上鄙夷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一个又一个要求。夜里月明星稀，四周无人的时候，他如刀斧一般削凿的侧脸，精美如玉雕，被月华镀下冷硬的轮廓。他的心里必定藏着心事，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说，小妖便从来也不问。

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小妖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坐在他的身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和他一起呆呆地瞅着天空。独孤城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宠溺地拍了拍，空中彤云万里，云端少年如神人一般随着云团起落，载沉载浮，萧声穿过万仞山崖，令人心中平和宁静。

但是难得的静谥很快就被打存了。庭院里老道士晒着太阳懒洋洋地在发话：“徒儿，太阳下山前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一拔，再种些山茶花，早晨也好采一些新茶给师父泡着喝喝。”

小妖噢了一声，放开扫把转身入天井，那扫把就在院子前面的溜溜自动地打扫落叶。二师兄教了她这项小法术之后，小妖的劳动强度就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降低。从这一点上来讲二师兄也还是很不错的，当然大师兄更加是她崇拜的对象。

小妖笑眯眯，刚准备去执行师父的命令。转过身的时候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隐约带起一丝红光，随后游走了。小妖吃一惊，扔下扫把尾随而去。

空气里有危险的气息。

但是小妖并没有在意，没有听见独孤城远远喊她，“天黑，别跑远了。”

夕阳渐渐落下，万丈霞光尽敛，弦月初升。此时该是准备晚饭了，天色并不很黑还能看清脚下的路。前面水声哗哗，飞瀑直流而下，小妖沿着青苔密布的岩石走上飞桥，月光下石缝里开出一种紫色的小花，妖美动人但却有毒。

这种妖花通常是不能见到月光的，只有在无月色的子时才会开放。但此刻却开满石桥，铺锦十里，异常鲜艳。

小妖隐约地听到了一阵笑声，她扭头去看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但是突然身体一轻，好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脚下一滑就从石桥上跌了下去。

千仞水帘飞速倒退，岩壁尖锐地划破手臂，原本她落下去应该掉在瀑布下的碧波潭里，但是在空中藤蔓勾住了她的衣角，使得小妖下坠的方向一变，笔直便向最底下的寒潭坠去。

小妖控制不住下坠的速度，只觉得风声过耳，水声哗哗，“通”一声，一脑袋扎进了冰冷刺骨的寒潭里，她在水中挣扎了两下，白光鳞鳞的水面漾开一圈波纹，一会儿就恢复平静。

这口寒潭里的水是由千年不化的冰雪所融，与云黎山冰川交汇于此，形成了寒潭。而且水质极沉，鹅毛落入水中都会沉落，因此不用说一个重量超过五十斤的活人。掉下去片刻便没了声响。

水面轻轻漂浮着一点绿光，绿光熄灭以后，黑寂的寒潭再度平静无波。

在山崖上的顶端，一个火红的妖精舞动着赤焰般的羽毛轻飘飘落了下来。穿过水帘停在布满紫色妖花的飞桥上。那是一个不盈三寸的美人，她的目光盯住不再冒泡了的寒潭，露出狠毒的神色，渐渐地绽如开紫色妖花一般微笑。

妖精的目光望向天空，云端有萧声悠扬传来，那个如风似雾，云一般的少年渐渐浮现在她的眼底。

曾经他的眼中空蒙无一丝杂质，干净若水晶，但是渐渐的，后来有了一个人的影子，渐渐布满无边寂寞，但是，那却不是因为她。而令她最无法忍受的，他的眼中那视若珍宝之物，只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当远处有呼唤声传来的时候，飞桥上不见了火红色的美人，只有一株洁白如玉的九叶灵芝沐浴月光安静地将交错的根须深植在灵气充沛的瀑布山洞里。随着青衣少年慢慢走近，九叶灵芝玉也似的叶片印出他清俊的面宠。

……

我修练千年，默默生长在这岩壁上，因在岩壁上日日能听见你吹萧，因此我努力将根须长在这贫瘠的岩壁间，不畏惧狂风骤雨，忍受与那些毒虫蛇兽为伍。我是一个妖精。

什么时候你才能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