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一节
作者:海里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80

其实我和方杰活动完全是自由的,因为愉树县公安局没有发通缉令抓捕我们,我只要盯好方杰就行,一是不能叫他逃掉,二是不能再叫他犯罪,三要寻藤摸瓜,找到那个摇控指挥过方杰实施绑架案的神秘人物。

姜成带一个人直接下山了,他的汽车就停在山脚;而我们和王小胜带的六个人一起,爬到山顶,从山的另一面下山,因为王小胜一行人,来时就是从这儿上来的。

当我和方杰坐上王小胜的车,在公路上疾驰的时候,方杰就歪着头睡过去了,那只伸出车窗外的手,仿佛在指着一个我看不见的方向,从现在开始,往哪走,我就完全听他的了;但愿这个方向前面没有迷雾和危险……

车颠了一下,方杰醒过来:“车到哪了?”

“快出愉树县了,”王小胜说,“你不是说先到水河市吗?”

“停……”方杰急忙说,“我又改变了主意:先到城边镇吧,本来我打算晚上来的,因为怕别人看见;现在就去吧,我什么也不怕了,公安局把我再抓回去就抓回去吧,我罪有应得……我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我现在做的是赢利的买卖,哈哈哈……”

王小胜默默地调了车。他是一个称职的司机,很少说话,宽阔的前额就像一个摄像头,时时刻刻在抓捕生活中的一切,而他一直紧锁的眉头,就在那儿储存和破译所拍到的东西,因此他就非常地聪明,做什么就一定能成什么……

汽车在离县城大约六七公里的小宋村,拐上了一条田间土路,穿过大约三百米的高高的玉米地,来到山脚,一处孤零零的破旧的房子前。三只狗大叫着,跑过来,一只竟想从车窗跳进来咬人,我抬起脚踢到了它的嘴,它就跳到一边,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老鸭子不在家,”方杰对我说,“我真他妈的饿了……我害怕狗,你能给我赶着,我想进屋找点东西吃。”

“这老鸭子平日做什么?”我问方杰。方杰只说要找这个人,并没说找他做什么。

“偷啊,白天骑着个车子收破烂踩点,晚上就下手,”方杰说。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找他?”

方杰解释:“我去年在这儿喝过酒,醉倒过……一般斤半白酒放不倒我,和别人喝酒,我很少有醉的时候,可我那天喝了二斤多……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我就是这种类型的人,一醉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说什么了……什么大说什么,以前做了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我怀疑我说了存单的事情,老鸭子有可能到山洞里拿走了存单。反正存单是个活期的,谁拿到谁就能把钱提出来。唉,要是他没有拿,我们下一站就是水河……只能这样了,五万呀,我不能叫别人白白地花掉,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小胜稍稍拉开了一点车门,一只狗就把头挤进来,他再使劲一拉,狗就被车门挤疼了,尖历的吠叫像刀割一样叫人难受。

我最厌恶这些见了主人就点头哈腰,见了外人就穷凶极恶的家伙。我推开车门,脚没有落地,就把一只扑上来的狗踢出几米远,它翻倒在地上,虽然还是叫着,声音好像被空气吞了一半,尾巴也夹起来了。

方杰趁机出了车,在地上操起一根木棒,只有一只狗跟在他后面狂吠,他转身挥一挥木棒,狗就跑走开来,然后再追上去继续吠。

门没有锁,方杰进了屋。一会儿,他就出来了,一手提着木棒,一手提一个塑料袋,嘴里还在嚼着。没等三只狗围上去,他就扔出了一根火腿肠,三只狗就朝火腿肠冲过去,疯狂地拚抢撕咬。

方杰从屋里找出了很多吃的东西,他上了车,让着我和王小胜:“吃吧吃吧……不过,我在他家的后院里发现了两辆崭新的拖拉机,用草盖着,就是咱们县拖拉机厂生产的——肯定是偷的,错不了……”

警察的警觉性使我毫不犹豫地就跳下车,不过,下车之前我把一根火腿肠扔了出去,狗就没有打扰我;我没有进入房子,而是绕过房子——后院的铁门倒是上着锁,但是我从墙头上翻进去:西南角垛着一堆青草,拖拉机红色的机身和黑色的轮胎还是点点滴滴地从草里露出来。

我回到车上。

不一会儿,老鸭子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自行车上绑着几个塑料袋子,盛着他在外面拣到的破烂。他大约五十多岁,脸上浓密的胡子好似在掩盖他因偷盗而带来的恐惶。他先进了厕所,几分钟才出来。我看到他腰里挂着个手机,进去的时候机盒没有开,出来的时候倒是开了,他打过电话。他把狗都换进狗屋关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和王小胜没有下车,他客气地把方杰让到屋子里。但是方杰在屋里和他打起来了,我和王小胜都进进了屋子:方杰把他压在身底下,手掐着他的脖子,他在不停地求饶。

“快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存单?”方杰吼着。

“什么存单?我的大爷,求你了,快忪手……咳咳咳……咳咳咳……”老鸭子喘不上气来了。

“说,说了实话,我就饶你,不说,你死定了,”方杰稍稍忪了一下手。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老鸭子一脸的惊恐。

我推开方杰,对老鸭子说:“我和他都是从看守所逃出来的,没有钱花。我们来,并不是来要你的钱,而是要我们的自己的钱——你什么时候把存单拿到手了?又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钱都花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存单,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老鸭子极力辩解着。

在我的直觉里,在偷盗存单这件事上,基本把老鸭子给排除掉了。

方杰到锅灶前摸了把菜刀,架到老鸭子的脖子上,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最后唬他一下:“你花没花我的钱,反正我今天就想杀了你,我是个杀人犯,不在乎多杀一个人,你承认了花了我的钱,说不定我就会饶你不死……”

“大爷……我没有……”老鸭子闭上了眼睛哭起来。

我问他:“后面的拖拉机是从哪来的?”

“是偷的……”他马上就承认了,他现在太害怕了。

“不是你偷的吧……”我问。

“是我儿子,”接着他忿忿地说,“县里已经把这么大的拖拉机厂低价卖给了个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去拿点厂子里的东西?”

这时,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老鸭子说:“是我儿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