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节
作者:海里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32

师傅这么做确实有些过火,他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被歹徒强迫吃这种毒药呢?他人老了,脑子糊涂了……

“师傅,你混蛋!”我终于挣脱开了师傅的手,喊叫出来。

我冲出屋子,站在雨里,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喊出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想跑,只想喊……

“爸呀……妈呀……艳……周局长……来救我……救我……”

师傅在我身后,难过地说:“对不起,陈刚!我觉得你的身体很棒,才加大了剂量……你近来很累是不是?我糊涂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糊涂啊……”

我往山上跑,冲进了树林,也不管树枝的抽打,不管雨水的冲刷,不管地上的湿滑,被什么伴倒了,就在地上爬……爬上一处石壁,又从石壁上掉下来,我就昏死过去……

当我的脑子里有了一点点的意识,我觉得我的身体在动,还在晃。我是谁?我使劲想了想——我是陈刚。我想起了师傅,想起了毒药,想起了梁艳和思莲……

我使劲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一辆面包车里——怎么: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我摸了摸头发——也被人洗过。

我坐了起来。这种面包车的后座可以放倒,放倒了,就像床一样,躺在上面很舒服。

我揉了一下眼睛:是谁在开车?

开车的女人回过头来——是思莲,她对我笑了笑:“醒过来了?师傅说你不会有事的。只是要求不断活动你的身体,于是我就租了这辆面包车,师傅的几个徒弟把你抬下山,塞进来了……”

我活动了一下脑袋:“我睡了多长时间?”

“不长,”思莲回答,“不到十二个小时。——觉得怎么样?身体是不是好多了?”

我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没事了,唉……师傅跟你说过什么吗?”

“只是说你在雨水中受了凉,给你吃了点他自己配制的药,你有点不适应……”思莲边回头看了看我,“可是我老是怀疑师傅的话——我明明听见你在院子里叫喊骂人;从窗户看出去,你和师傅一前一后跑进了树林,过了不久,师傅就把你从树林里抱了出来……他给你洗澡,给你换衣服,呵呵,你在他的怀里,就象一个小孩子……我开车拉你走的时候,他的眼里都含着眼泪呢……告诉我,你跑到树林里做什么?”

“吃了师傅的药,浑身难受啊,”既然师傅没有对她说明白,我也只能应付着她。

“有点奇怪呀……”思莲对我的解释有点不满。

“我们要到哪儿?”我问。

思莲提高了声音:“你不要管了,今天由我来安排吧——只一下午和一个夜晚了,明天我就听你的。你就好好休息吧。行不行啊?”

“行啊,”我马上说,她已经为我做了不少的事情,我感激都来不及,由她安排一下生活真是难得。

“梁姐早晨早早离开了,她有工作呢,”思莲又放低了声音,“不过,她好象对你慢慢改变了看法呢。走的时候,她进去看过你……”

“把我的皮包带来了吗?”我想起了我的皮包。

“带来了,就在你旁边挂着呢,有一个枪眼,呵呵,特殊的包呀,”思莲笑笑。

是的,皮包就挂在车座上。我取下来打开——手机,没有用了的充电器,头套和方杰的口袋信都被打一个洞,钱,我数了数——姜成放在信封里给我的钱有六千多……

“饿了吧?”思莲把车停在一个饭店的门口。

“是啊,”我不记得上一次吃什么饭了。

这儿已出了省界,我不想问思莲任何的问题,我现在只想做她的影子,她要了饭菜,我就吃;吃过了,我就跟着她上路。既然今天休息,那我就睡吧……

再次醒来,天就黑了,思莲把车开到了土路上,车就颠得很。我要她停车,下车后钻进路边的树林里,痛快地解了手,然后回到车上,车就继续往前开。

我实在忍不住了:“思莲,车要到哪?”

“前边就到了……”思莲不想多说。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了一个不大的村子,在一座又矮又旧的房子跟前停下了。几只蹲在猪圈上面的鸡被车的灯光一照,吓得在院子里到处跑。一些剥了皮的玉米挂在屋前的墙上。

一个驼背老人推门出了屋子,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摆着,愣愣地看着我们。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从老人身边钻出来,惊恐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回到屋里。

“大叔,你好!”思莲高声问候老人。

“好啊,你们来做什么?”老人把我们让进屋子。

屋里没有什么家具,一个小女孩在昏暗的灯下做作业。墙上,贴着孙有功的一张画像。画像中,孙有功甜甜向我微笑着。

我知道了,思莲故意把我送到了孙有功的家里。

“叔叔,请坐,”小女孩放下手中圆珠笔。“你是我爸爸的战友吗?”

“哦,是的,”我说。“你叫什么?”

抱着布娃娃的女人坐在一角,不时地偷看我们一眼。

“孙甜甜,”女孩的声音清脆甜美。

“她是你妈妈吗?”我问女孩。

女孩点点头。

思莲说:“三年以前,孙有功外出执行任务,连续几天没有回来,甜甜就瞒着爷爷和妈妈出去寻找,迷了路,晚上没有回来,妈妈就疯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孙有功成了烈士,虽然他还活着。——你知道吗,孙有功只是个合同制民警,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几百元……”

“合同制民警?”我从未想到这一点。

合同制民警和正式的民警有很大的区别,地位低,工资低,但是活儿却不少干,力也不少出。就像城市人和农村人一样,虽然都是人,但是地位却不同,收入的差别也很大。我们口口声声喊着人人平等,但是却天天制造着不平。看着眼前这老少贫穷的一家,我心里酸酸的,眼泪在眼里打转。

“把那证明给我,”我对思莲说,“我同意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