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怒

我的股票又跌停了。

坐在离鲁老师不远处的焦阿姨，用她那惯有的娇弱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助。

鲁老师心痛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也有一支。坐在鲁老师另一边的李阿姨，在发出一声无助的叹息后，看着鲁老师说。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都是这雪灾闹的。老天爷怎么总难为股民呵。有人再次打破了宁静。

说话的，是人称老干部的股民。

什么大雪，是平安。真敢开牙，一张口就是一千多个亿，真不拿股民的血汗钱当钱。富指反驳道。

老富说的对。鲁老师的声音很大，也很坚决。

见人们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鲁老师向后推了推自己的座椅，直起上身，用手点指着前方，接着说：

我刚才仔细研究了一下。可他平安1988年成立于深圳，1992年才面向全国，2003年经有关部门批准变更为控股公司。直到上市前，近二十年它的资产才达到400亿元。

大家以前都遇到过平安的业务员拉保险吧？

面向全国后，平安在北京也开展了业务。平安在北京招收业务员很特别，其它保险公司那时招工还只招北京人，而平安却不限户口，只是试用期三个月。在试用期内，完成任务，留下；完不成，走人。不得已，为了拉到客户，完成任务，保住饭碗，留在北京，平安的业务员工作最努力。平安的业务员做业务，不顾做人的脸面，死缠烂打，其它保险公司没有比得上的。

那么多平安的业务员，这么努力的工作，用了近二十年才为平安创下400亿元的身家，多不易呵。

平安A股上市后，资产才达到1000亿元。上市不到一年，就要再增发1200亿A股和412亿元分离可转债，融资规模达1600亿元？真就是吴晓灵的那句话：“这是一种近乎失去理性的融资，近乎疯狂的扩张，令常人无法理解！”

以为股市是他们家开的?还是真拿股市当提款机啦？股民老张忿忿地说。

这就是圈钱，早就见过。这路人，心都黑透了。老股民轻蔑地接话道。

这都赶上五八年大跃进了，要比着放圈钱的卫星！被人背后称为牢骚的股民尖利声音响起来了。

是呵，恶例一出，效尤者必定如云，股市不保呵。鲁老师叹道。

有这么严重吗？李阿姨满脸担忧地问。

便老师不满地看了李阿姨一眼。

李阿姨不解地看了看鲁老师，又看了看周围的人。

中国股市向来有圈钱市场的恶名声，这我可有体会。知道前边沪市破千点的熊市是怎么来的吗？就是这么来的。富指教育道。

竭泽而渔，小农经济！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也改不掉他们的小农意识，就想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鲁老师挺直身体，气愤地谴责道。

以为自己能通天、有关系，就拿股市当提款机，拿股民当傻子!牢骚气愤地尖声叫道。

我可怎么办呀？！焦阿姨一脸惶恐急急地问。

看，看看，这里边还有事!

健特忽然指着面前的显示器说：

你们看平安的K线图：1月14日，平安在连涨4天后收个小阴，挺正常的吧？1月15日突然放量下跌4.02%，把大盘都带下来了，这就够反常的了吧？如果说这是主力诱空，可接着又是三个放量小阴线，怎么解释？这说明什么？说明平安的主力事先知道平安要圈钱，先出货了。

对！健特说的对。富指在看过平安的k线图后，也点指着显示器的屏幕说，再明显不过了，真够阴的。看这小阴线收的，不注意看成交量，还真以为它在进行正常的调整呢，损透了。

看，1月21日，消息公布了，虽然阴线挺长，量却不如前边了，说明他们都跑完了。这个4.02%的下跌，肯定是主力仓皇出逃。可能后来又达成共识，才又有了这三根放量的小阴线，从容离场。老股民也认可地说。

这都是什么人呀？就是群流氓！牢骚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牢骚的谴责引发了共鸣，融鑫八部的交易大厅里的宁静不仅被打破，并且立即恢复到从前。

这群孙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爷们儿亮嗓脆生生地骂了一句。

真没道德，干出这种事儿，也不怕遭报应！万科也气愤地说。

怎么就没人管管？这样多不好。善良的李阿姨，看看周围的人说。

管，怎么没人管？人家不是说了吗？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老股民听见了，回了一句。

我顶烦的就是这句话！照他们这样，交警可以说：路上有风险，上街需谨慎；民警也可以说：社会有风险，出门需谨慎。然后就可以学着他们什么都不干了，交警也别上街罚款挨骂，民警更别冒生命危险抓罪犯了。出了事，你活该，我提醒你了，你不听，不老实挨家里呆着，非出门，得，你就认命吧！这也叫管事的？要是都学了他们，社会还不得全乱了套！富指说完后，又带上了句国骂。

怎么了，不可以？什么叫爷，这回知道了吧？见富指又像以往那样忿忿不平，一副老“愤青”的模样，老股民坏笑着说。

你小子就会气我。我说的是这个理儿！股市里出了这样的事，不闻不问，就是渎职，就是不做为。这，咱也懂！富指摇头晃脑地说。

你又懂。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事先没通过气？要不怎么有人事先开溜？老股民一脸诡异地反问。

这，这个……富指还真叫他问住了。

别说事先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也不会管！这群腐败分子，就知道收红包，捞黑钱，找小姐！牢骚义正严辞，声音依旧尖利。

对，说得对！牢骚的话，引来了一片附合。

嘿，别跑题，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乱讲。老干部不满地说。

怎么是乱讲?报纸、电视里登的还少呵?!牢骚声音更高、更尖地反驳说。

就是，要不然咱们的股市里怎么有那么多垃圾股！又有股民附合着说。

知道不好，自己先开溜，让散户扛着，不是流氓是什么？

就是，咱们股民谁没让那些奸商害过！

这帮孙子，就是欠抽！

拿股市当提款机，真是欠抽!

……

又一轮声讨，热烈地进行了。

这天，融鑫八部的联席会议不再讨论大盘走向，不再分析个股将要出现的涨跌，改成声讨大会了。

净瞎扯淡，你就是能把他们骂倒了台，你的股票就能炒好？老股民对他身边的健特说。

撤！邻坐的健特一反爱瞧热闹的常态，干脆地回了句。

两个人借口上厕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