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雷州路
作者:古龙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74

个月,广州城内可谓是一片鸡飞狗跳。

富勒浑的毒瘾并不太重,但是,无缘无故的被“毒”了这么一下子,这老头的心情自然是非常的不好。所以,便依着吕梁晨的办法,向广州城内的那些行商们下了黑手。

十三行的行商们损失惨重。虽然没有被抄家流放,但每一家都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光是据何贵的了解,二十多家行商之中,包括刚刚由富勒浑指定为保商的五家,差不多都损失了二十万两以上的身家。而这些钱,除了少部分被充作朝廷的罚金之外,大部分被囊入了富勒浑及其手下的腰包。

这还不算,富勒浑对那些运送鸦片过来的洋商也是恨得要命,所以,一方面,他借题发挥,查禁了一些运送鸦片前来的外商,课以巨额罚金,另一方面还上奏乾隆请求了五件事,其内容为:一,禁止外商在广州过冬;二,外商到广州后必须由行商严加管束;三,严禁中国人借予外商资本,或外商雇佣汉人劳役;四,严禁外商雇人传递消息;五,外国船停泊之处,必须派兵“弹压稽查”。(这五条原本是李侍尧上奏乾隆的)以此,算是对那些洋商的报复。

除此之外,他又将那早先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的雍正禁烟谕令给拿了出来,贴满了广州城的大街小巷。

……

“规定不准销售贩鸦片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兵役人等借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并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听明白了吗?”

“叔,我又没跟那啥鸦片沾边儿,你对我念这些做啥?”

两个月的时间,何贵地家眷也早都到了。不仅如此,一个月以前,何贵就已经跟师雪韵完婚。算是完成了心愿。只是,何进喜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着这个三叔了,好不容易弄完香港岛的地图回来,还没好好休息一下,逛逛广州城,就被无缘无故的叫过来听了一遍雍正的禁烟谕令,自己犯了哪一条了?

“我就是怕你沾边儿。所以提前给你预防一下。鸦片这东西就跟魔鬼差不多。一旦沾上就再难戒除。咱们家的每一口子,我都给他念过……你四个婶子也一样!而且,我还把这谕令发回了邑庄一份儿。以后何家人谁敢沾梁鸦片,就逐出家门,永远不许回来!”何贵严肃地说道。

“切……”何贵说得郑重,何进喜却暗暗撇了撇嘴,念叨一遍刚从师雪韵嘴里学到的口头语。四个婶子?那几个婶子里最小的玉拉,比他还小一岁呢!不过,不在意归不在意,他倒是有那种越禁止反而越向往的逆反心理。因为他跟何贵也有一段日子了,已经知道,这个三叔平时地规矩虽然不严,可真正下令严禁做什么事地话,就绝不会是开玩笑,如果自己违反了,肯定会受到严惩。逐出家门啊!这得是多重地惩罚?

“好了,没事儿的话就去休息吧。过两天再去趟雷州府……”何贵又吩咐道。

“噢……”何进喜没在意什么鸦片,想了一会儿就走神想着去广州哪里玩一玩儿了,听到何贵的话之后,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可是,答应的话刚说完,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雷州府?”

“是啊!怎么,有困难?”何贵问道。

“当然有困难!叔,我可刚从海边逛了两个月,还没休息一下呢!”何进喜跳着脚说道。

“我不是让你休息两天了吗?”何贵答道。

“两天?两天您也好意思拿出口来?我可是忙活了俩月呢!”何进喜急道。

“那我就让你再多休息两天,总共四天,成了吧?”何贵又说道。

“我不干!”何进喜一抱胳膊,甩头说道。

“为啥?嫌累了?……行!你要是真觉着累了,那我就让你多休息一个月,然后,就回老家看风景去,反正老家那边正缺人手!””何贵淡淡地扫视了这便宜侄子一眼,又继续说道。

乾隆为自己登基五十年大庆了一番,可惜老天爷并没有赏脸给他,接连降下大灾!这两个月,朝廷的邸报上接连传来了好几个坏消息,先是三月初十日,甘肃玉门关北部发生地震,接着,湖北宜城、兴化、随州(今随县)、枝江发生饥荒,邸报上都直接标出了“人食树皮”的字眼儿。这些都还不算,何贵的“老家”,陕西也发生了大灾,凌汛导致黄河水倒灌,华阴、朝邑等县共五十一个乡村,二十余万百姓受灾,其中就有邑庄。虽然冬天水势不大,百姓基本没有什么伤亡,可去年种下地庄稼被这一淹,算是彻底完了!不过,与华阴等地的百姓要等待朝廷的赈济不同,朝邑县的百姓就好过多了。现在的何家也算是财大气粗,在何老爷子的首肯下,何守财、何守富兄弟两个将本来准备用来开荒用的资金拿来赈灾,并按照当初的约定,在第一时间就将“租金”交到了那些受灾庄户地家里,除此之外,还拿出了一部分储存地粮食交给官府赈灾之用……总之,老何家算是尽到了乡里乡亲的责任,也使得自家在陕西的名望上升到了一个新地高度。不过,名望有了,实际上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家里的田地被水毁了,需要人再重新整治,而且刚刚付出了一大笔钱粮,开荒赚钱的事情就显得急迫起来,虽然跟赫硕色商量着。何家从华阴等地的难民之中招了不少百姓,打算雇去南泥湾,可是,人手依旧不足。

“你欺负人!”听到何贵地话,何进喜大声叫道。他当然也知道家里情况。不过,庄稼虽然毁了,何家也损失了

小的钱粮,可人都没事啊!只要人没事儿。他就算起到啥作用?他根本就不擅长管理什么。回去也就是一种地的壮劳力罢了。真要那样,还不如不回去呢!……想想他们这一代,何进吉咋说也是个举人,乡里乡亲都知道那是“文曲星”!何进宝也在京城跟何守富开过大染坊,见多识广,听说还跟那什么铁帽子王府的总管打过嘴仗,跟那位和中堂家的刘大总管一起做过生意。回到家就成了何家的大掌柜之一,也是邑庄年轻人的偶像!可他何进喜学到啥了?就算明知道自己不如这两个哥哥,可真要这样回去,哪还有什么脸啊!

“欺负人?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娘们儿说的一样?”何贵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刚刚跟孙大人商量好,打算从广州修一条大道去雷州府,这勘测道路虽然累,可也是一场功劳。还打算让你沾沾便宜。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捞个小官儿先做着。不过,既然你不想去,我也就不勉强了!……再找人算了!”

“啥?能当官儿?”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不想去吗?问这些干嘛?”看着何进喜惊诧地表情。何贵打趣地问道。

“我……”何进喜讪讪地笑了两声,又沗着脸说道:“叔,咱们是啥人呢?你可是我叔,这好事儿咋能不照顾照顾我这当侄子地?您说是不?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地话,泼出去的水!哪能出尔反尔?不行!”何贵板着脸说道。

“求您了,叔!我的好三叔,我可是您亲侄子!”何进喜哭丧着脸求道。

“现在知道我是你三叔了?刚才咋没想到帮你叔的忙哩?”何贵瞪眼问道。

“嘿嘿,刚才是刚才嘛!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听到何贵语气松动,何进喜立即陪着笑脸说道。他不怕吃苦,不就是勘测啥道路么?只要能混个官儿,风风光光的回邑庄去,比啥都强!

“哼……就知道你爹送你来我这儿是没安好心!光想着气我!”没好气地瞟了何进喜一眼,何贵冷哼着说道。他自然不会真个儿不让这小子去。一来,他身边现在没有太多的事情,用不到什么人手,二来,许多事情也不好让何进喜这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小年青出面,所以,还不如让何进喜去锻炼一下呢!修路从来都不是简单地活计,虽说自己也不会让这小子当什么总乏之类,可左右总也该能负责一些事情,何进喜如果能撑到把这条到雷州半岛的道路修完,估计自己也应该能向何守富交差了!

“嘿嘿……谢谢三叔!”知道何贵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何进喜一下子蹦了起来。何贵想着把他赶紧教好了好交差,他又何尝不是想赶紧混出点儿模样来好显摆一下?年青,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稳重”无缘的。

“要蹦就给我滚出去蹦!别在这儿惹老子心烦!”看到何进喜一副兴奋的样子,何贵又开口骂道。

“那我先走了……”何进喜“嘻嘻”一笑,也不等何贵回答,转身就跑了出去。

“臭小子!”对着何进喜的背影又骂了一句,何贵舒了一口气,又把在外面站岗的王栈陵给叫了进来,“你去跑一趟,帮我把戴师傅请来!”

“嗻!”王栈陵应了一声,立即就去招呼戴文勋去了。

……

“小人拜见藩台大人!”

戴文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年汉子,模样并不出众。可是,此人在江湖上,确切地说应当是武林中地名头却是极为响亮,是心意六合拳,也就是日后人们所称的形意拳的一代宗师。何贵虽然没听说过这人,可是,何家人却知道。戴家世代富足,按理,是不会做保镖这种行当地。然而,前几年,何贵还是普洱知府的时候,戴家遇到了大难,因为一次行商,戴文勋将一伙意图抢劫的山贼给打了。可没想到,这伙山贼居然纠集了一百多号悍匪,趁夜攻入戴家大宅。戴家人丁不旺,而且戴家拳的传承十分严格,拳规森严,真传弟子十分稀少,当地人都说“只见戴家拳打人,不见戴家人练拳”,所以,寡不敌众之下,戴文勋与其父戴龙邦虽然冲出重围,戴家长子戴文量却不幸丧命,戴家老宅也被那伙贼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什么金银细软,地契房产,一下子都没了,可谓是家破人亡。当时,戴家正跟何家做豆油生意,刚买了大量豆油,只付了少量订金,何守富把豆油运到之后,戴龙邦心灰意懒之下,把事情说了,说是没钱,就想把货退了,可是,何守富啥说也不说,把豆油一撂就回邑庄了,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售给戴家的豆油降价,只收取成本。这样,戴家借着这股风,又凭借着另外一位名叫李政的商人的帮助,得以重振家族产业。……而这一次,吴鲜阳等人在关帝庙杀人闹事,引起了何家的警惕,生怕这伙人再来动何贵的家眷,所以,何守富才把戴文勋请来护驾。

“戴师傅你这是做什么?我早说过了,你跟我二哥是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咱们自己人哪来么多礼节?……快快请坐!”朝自己行礼,何贵急忙闪到一边,并连连说道。

“多谢大人!”戴文勋也不做作。其实,他来到广州已经一个多月了,何贵也找过他不只一次,两人之间也聊过,倒也不算是太生疏!

“戴师傅,嘿嘿……我上回说的那件事,您想得怎么样了?”见戴文勋坐定,何贵又笑嘻嘻地问道。

“……不行!”戴文勋似乎没有看到何贵,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座位上,仅仅从牙缝里崩出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