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所 (下)
作者:高桥弥七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473

“是吗。”

作出了再简单不过的回答。

这时候,威尔艾米娜慌忙插了进来:

“你,你们两个都先冷静一下是也。”

“沉静。”

蒂雅玛特也加以制止,但是夏娜却丝毫没有抑制自己怒火的打算。因为少女认为,对“彩飘”菲蕾丝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有一瞬间的疏忽,悠二就会被杀掉。那种可以说有点过敏的怒火,甚至烧到了插进来圆场的养育员身上。

“威尔艾米娜老是在帮这家伙说话!”

面对这种稍微混入孩子脾气的非难,威尔艾米娜马上慌了手脚。

“我,我并不是……”

在夏娜的身旁——

“坂井同学?”

“没事吧?”

“啊,嗯……我没有……受伤,只是……”

吉田和佐藤连忙跑过去,把身子被击飞后倒在草坪上的悠二扶了起来。

“蕴藏的力量明明那么巨大,却如此不堪一击。要是不掌握随时控制力量的技巧,无论做什么也好,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吧。”

玛琼琳作出了严格的评价。

“难得你掌握了巨大的力量,还拿着我恳切的挡箭牌玛琼琳·朵交给你的书签,到时候如果因为吓破了胆而没能派上用场的话,那就算死也死不瞑目吧,小兄弟。嘻嘻嘻。”

面对马可西亚斯的准确的指责,悠二马上丧气不已。

“是,是的……”

本来刚才正是一直以来的目标——自己保护自己安全的课题——对自己的考验啊。他完全找不的辩解的理由。

不过,这两人本来就是性格爽快的人,自然不会喋喋不休地挖苦别人,马上就进入正题了。

“那么,我敏锐的坚定专家玛琼琳·朵,刚才的分析到如何了?”

“嗯——”

身为高强自在师的女杰轻轻地挥了挥手,“喀”的一声弹了一下手指。

像是被这个声音所吸引一般,散发出青蓝色光芒,围绕着众人旋转的五重圆环形自在式,在一瞬间之内,同时收束到她的指尖之上。

玛琼琳闭上无眶眼睛之下的眼睛,沉思了数秒。

没有耐性的佐藤第一个询问道:

“玛琼琳……小姐?”

“……”

她睁开眼睛,以一种并不带有责难之色的眼神先看向菲蕾丝,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悠二身上。在为选择表情而犹豫了片刻后,她就向“密斯提斯”的少年说道: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

“咦?”

悠二对这唐突之至的话语感到莫名其妙,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玛琼琳却无视他的反应,把视线转向夏娜。

“小不点,至今为止,你跟他在一起训练的这几个月里,是不是一直从悠二那里吸收‘存在之力’?”

对菲蕾丝刚才的抱拥担心不已的吉田——

“咦!?”

不由得以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情敌。

夏娜慌忙否定了情敌的误会。

“我!我才不会像这家伙那样做这种事!”

当然,她抵着“这家伙”脖子的刀尖,依然没有挪动分毫。

对两位少女的竞争视若无睹,亚拉斯特尔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到底你说的危险。是指什么?”

“……”

玛琼琳在低沉的眼睑之下扫视着在场的众人,考虑着是否应该现在说出来。但是,她马上就作出了决定,认为这种情报没必要保密。

“悠二,你……不,应该说是‘零时迷子’才对吧。”

她用眼角瞄了一下菲蕾丝,然后继续说的道:

“刚才被吸收力量的时候,尽管对方是‘彩飘’,那‘戒禁’也还是发动了。”

“——”

听到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事实,菲蕾丝马上惊呆了。过了好几秒之后,她才发出声音。

“——怎么会……”

接着,感情才好不容易跟上来,化成了喊叫声。

“那不可能!约翰怎么会对我——”

“就是啊,那不可能……所以,我才说危险。”

“——!!”

玛琼琳回应了一句话,让她无话可说之后,又再一次注视着悠二。

“‘彩飘’,你那时候想接触这家伙的时候被妨碍,实在是太走运了。现在这个宝具,不管对方是谁,都会自行发动‘戒禁’。”

“哈哈哈,如果你强行把小兄弟打开的话,就会像‘千变’那样被折断手臂,连力量也被吸收掉了呀。真是不能小看哩。”

“……什……么?”

听了马可西亚斯这句话,刚才无话可说的菲蕾丝又发出了呆滞的声音。

“你是说,吸收?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众人都对她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亚拉斯特尔怀着某个预感,开口道:

“……施加在‘零时迷子’上的‘戒禁’……难道不是夺取企图取出宝具的‘使徒’力量,再加以吸收吗?”

“……!”

悠二也产生了同样的预感,不由得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亚拉斯特尔继续说道:

“事实上,那个‘千变’修德南也被这个‘戒禁’折断了一只手臂,而坂井悠二则把那只手臂吸收到自身的存在之中了。这难道不是‘零时迷子’本来的功能吗?”

呆立着的菲蕾丝,对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产生的预感加以肯定。

“我不知道。”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零时迷子’根本没有那种力量。我所施加的‘戒禁’,只不过是在我以外的人碰到封印时,对其发动攻击……仅此而已。”

整个庭院,如今都被沉默支配了。

在这里,除了菲蕾丝以外的任何人,都把“零时迷子”所具有的破坏和吸收功能,看作是一个单纯的事实。因为除了原来的持有者“约定的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宝具的详细实情,即使是身为她们好友的威尔艾米娜,也没有听她们说过。正因为它是秘宝中的秘宝,所以它引起的一切事像,都很容易让人以为那就是这个宝具本身具有的功能。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那么,我到底为什么……?”

悠二现在已经被弄得莫名其妙了。连吃惊的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握住他无力的手臂,勉强支撑着他的佐藤,向在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态中唯一可以信赖的自在师——他的大姐头询问道:

“玛琼琳小姐,真的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理由或者来龙去脉吗?”

尽管被他这样信赖,但玛琼琳农业只是以一副“没有任何办法”的神情,耸了耸肩膀。

“如果连原来的主人也不知道的话,那么没什么理由和来龙去脉的啦,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嗯,一定是那个叫什么‘坏刃’的混蛋打进去的神秘自在式造成的影响啦。发动时不看对象,还是个大胃口呀,这下子真是有够麻烦了。”

“真是的,就算是惊吓箱也太离谱了嘛。”

玛琼琳以混入了一丝叹息的声音回应了搭档之后,把视线转移到因为事态明显超出自己的应付能力而面无血色的“万条巧手”身上。

“无论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首先就必须把那个叫什么‘坏刃’的混蛋打进了‘零时迷子’,使其发生变质的……照你所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自在式?……把那东西的出处调查清楚才行吧。”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也各自开口道。

“其实,我们早已经向外界宿发生了调查委托和派遣请求是也……”

“混乱中。”

玛琼琳想起了整个世界的火雾战士正置身于一个巨大危机中,不禁搔了搔头。

“啊,说起来,冯·库贝利克和皮埃特罗那傻瓜也被干掉了,到处的外界宿都一片混乱吗……不管是什么对应,看来也要花点时间了。”

说完,“暂时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无论是任何人,也不能触碰你体内的饿东西了。”

“……”

悠二虽然得到了保证,但也始终不能安心下心来。

潜入了萨贝里湿原,

俯瞰着长草遍生的草原,

“那个人“正向着目标迫近。

时针早已划过零时的刻度,现在悠二的房间,迎来了一位客人。

“……夏娜这样子到我家过夜,也真是好久没试过了哦。”

“嗯。”

不必多说,那客人就是悠二的床上蹦蹦跳的夏娜了。

在搞清楚那极端危险的“彩飘”菲蕾丝的动向之前,她主动挑起了在这段时间里保护保护悠二的差事。

虽然吉田很明显地对威尔艾米娜露出了我不赞同的表情,但威尔艾米娜也只有贴身跟着菲蕾丝,而玛琼琳自然也不会特意为了他人而采取任何行动,她自己也知道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余地,而且夏娜本身也坚持要自己来,所以结果还是如她所愿了。

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少女愿意如此挺身保护自己,悠二也自然打从心底里感谢着她。对于降临在自己头上……或者应该说潜伏在自己体内的异常事态,他也开始感觉有点麻木了。今天一整天的骚动(他打从心底里庆幸没有酿成大惨祸),也总算是告一段落,现在甚至有了为别人着想的余力了。

(难得一次清秋祭,这次真的太难为吉田同学了。)

当他实际上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

作出了如此简单的回答。如今那位意志坚定,甚至散发出某种威严的少女,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感觉到的那种弱不禁风的虚弱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吉田同学就变得这么坚强了……)

在悠二沉浸于感叹之中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某件事。

(说起来吉田同学……)

刚才跟大家道别的时候,夏娜和吉田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因为这两人走到一起商量什么事,这种情形自己也似乎是第一次见,所以对这件事也颇感兴趣。

“那个……夏娜,刚才你跟吉田同学,到底在说些上呢们呢?”

“……”

正在床上跳着的夏娜马上停了下来,然后把视线挪到天花板上。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她回答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

“明天……?”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夏娜仿佛杂掩饰着什么似的说道。然后,她又马上转换了话题:

“而且现在悠二你也不能放心来在这里悠闲地傻笑吧。虽然‘悼文吟诵人’那样说,但‘彩飘’一直在打你的主意,这一点依然没有变。”

“……”

悠二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那位火雾战士的少女。

以为他一定会说“我才没有傻笑~”来反驳自己而摆好应战架势(或者应该说对此充满期待)的夏娜,对他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一伙,同时更感到害羞,不禁移开了视线。

“什么嘛?”

“不,那个……”

悠二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用手指搔了搔脸颊。

“我只是在想,你对我的称呼怎么好像比以前客气了点呢……”

“不知道。”

夏娜不仅挪开了视线,甚至把腰也扭了过去,这样才勉强把红透的脸移到悠二的视野之外。

看到她这种举动,悠二又笑了。

“虽然我们一直朝夕相处……但似乎大家都有了不少改变呢……”

他无意中把视线投向地板,看到了夏娜把“蛰殿遮那”的刀尖插到地板上的痕迹。那是在跟她相遇后的第二天晚上,发生了某个“小事件”而导致的结果。是代表了“别靠近我”这么一个不容分说的冷淡态度的表现。那是在自己毕生难忘的四月份,刚走进高中校门的时候……

“……刚开始夏娜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好像也是被人当作猎物呢。”

悠二想起了那有着浅白色火焰的“红世魔王”——有着令人恐惧的奸狡智谋和力量,以众多宝具和“磷子”袭击了御崎市的“猎人”法利亚格尼。

那时候的自己,对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的日常,在身心两方面都感到无比的留恋和悔恨。在知道自己是火炬之后,又对此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战栗。

(虽然到了现在我还是很害怕……不过,藏在自己体内的东西,还有被别人当作猎物看待的立场,我都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些也属于日常之一了吧。)

悠二在地板上铺上一块毛毯,然后坐在上面。跟那时候有所不同的是,现在还准备了可以用来铺地板的坐垫吧。悠二这样想着——

(的确是很悠闲呢。)

从另一个角度确认了自己的迟钝。

而夏娜却对这种回忆性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现在也许比那个时候更危险。跟‘猎人’法利亚格尼不同,‘彩飘’菲蕾丝仅仅是以‘悠二’为目标。”

发现夏娜故意没有用‘你’来称呼自己,悠二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的确是呢。不过,夏娜在我身边这一点倒是一样的。”

“嗯。”

只有这个,夏娜是可以自豪地挺起胸膛回答的。

“没问题。我会保护悠二你的。”

“……”

听到这句话,悠二又再次沉默了。

那并不是平时的悠二应该作出的反应——以软弱的笑容说出“那就拜托你啦”之类的话。

(到底怎么了呢……?)

从刚才开始,他的回应都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夏娜不由得感到奇怪。不管怎样,她先确认了自己所说的话有没有错,然后再询问他沉默的理由。

“怎么了?”

“咦?没,没有啦……”

“?”

虽然如今歪着脑袋的夏娜不知道,但悠二曾经对一个人表明过自己的某个觉悟。那是跟刚才他听到的那句话完全相反的——

(——“就由我来保护夏娜吧。”——)

是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觉悟。

(这句话,到底会不会有变成不仅仅是觉悟的那一天呢。)

悠二感觉到,现在跟刚开始遇到夏娜的时候不同,自己已经得到了不少东西——得到了虽然多却并不沉重,而仅仅是巨大,只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东西。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仅仅是背负着这些东西,却还没有将其彻底理解。

藏在体内的宝具“零时迷子”,敏锐的感应能力,从敌人那儿得到的巨大“存在之力”,对“存在之力”的操纵和身体能力的强化,在锻炼中培养出来体术的直觉,还有自在法的“封绝”——关于自己的谜团。

即使把这些东西不断累积,不断琢磨,不断锻炼,也依然不足以实现“保护夏娜”这个誓言。

(也就是说,我的希望非常远大。)

这时候,那个听到自己表白觉悟的人物——正确来说他并不是人——发出了声音。

“如果你对这句话有什么感想的话,就只有进一步努力了。”

那个人物,就是以挂在夏娜胸前的吊坠“克库特斯”表达意志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了。

“怎么回事?”

夏娜理所当然地提出了疑问,然而这位对她来说亦父亦友的“红世”魔神,却因为顾虑到男人之间的道义而含糊其辞。

“无论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真奇怪。悠二和亚拉斯特尔之间居然也会有秘密。”

对两人关系融洽感到高兴,但却对两人对自己有所隐瞒而感到不服气——把这两种感情混入了微笑之中,夏娜在床上躺了下来。

“今天你打算就这样子睡吗?”

悠二询问道。

从刚才在佐藤家向菲蕾丝转移力量时到现在,夏娜一直穿着上下身配套的运动服。当然,这样子睡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已经不想再被人家偷看了嘛。”

听到对她这样说的悠二,那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形象——如流水般清冽的少女裸体身——在一瞬间内掠而过。然后,他又马上如梦初醒般地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拼命否定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那个时候我也不是在偷看啊!?”

“谁知道是不是呢。”

“要是再有第二次,可不是晕过去这么简单了。”

夏娜和亚拉斯特尔马上毫不留情地加以鞭挞。

悠二只好苦笑,在赌气而睡之前加以反击:

“行啦行啦,我知道了。夏娜你才是呢,这次可别再睡昏了头,跑进我的被窝里来啊。”

“谁,谁会……!”

“那我关灯了。”

悠二没有跟她争论下去,只是站了起来,伸手去拉电灯的开关拉绳。

他顺便看了看床上卷着几重被子的夏娜,只见她就像已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她那引以为豪的长发,也没有被扎起来,只是毫无条理地披散缠绕在被子上,睡相相当糟糕。

看到那跟小孩子无异的睡姿,悠二笑了笑,然后把拉绳拉下,房内顿时一片黑暗。

“……悠二。”

“嗯?”

就像是等待着这个时刻似的,夏娜向他发话道。

“……”

“夏娜?”

但是,她马上又说:

“……‘暂时’……还是没事了。”

“是吗。晚安。”

“嗯,晚安。”

听到她这声音率直的回答后,悠二并非对“到底她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感到奇怪——

(她以前,有这样回答过我吗?)

而是怀着这么一个单纯的疑问,盖上了被子。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盛装游行,清秋祭,最佳化装奖,菲蕾丝来袭,战斗导致的学校惨况,天台晚会,“存在之力”的转移,关于自己的新谜团,跟夏娜在一起的现在……大概是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而感到困倦吧,本来已经借助“零时迷子”的力量恢复过来的他,也马上在倦意的侵袭下进入了梦乡。

冬季将至,睡在地板上难免感到些许寒意。

渡过了赫尔曼德河,

俯瞰着充满于谷底的河面,

“那个人”正向着目标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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