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动开始 (上)
作者:高桥弥七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205

经济发展迅猛的中国上海市。

在往北突起、在河口附近跟长江汇合的黄浦江西岸,有一个繁华的街角。

这里是前身为列强诸国租界的河岸之街,通称为“外滩”。

这个地方本来担任着市中心的职能,但是近年来这种职能已经被转移到东岸的浦东新区。这个地方就被有意保留了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西洋建筑林立的旧态,逐渐演变成一个观光地带。

如今,这个时代样式各异的建筑交混在一起的现代街区,正在燃烧。

不仅如此,整片建筑物都被打碎、倒塌,被彻底破坏,呈现出一片惨状。

同时,被卷入其中的人们却只是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以浅黄色的火线、在包括对岸的宽广区域在内的市中心描绘出来的奇怪纹章,还有天上出现的、遮蔽夜空的彩霞色半球体——这样的光景,就足以说明如今的状况了。那是会令“红世”相关者以外的存在全部停止活动的因果独立空间——封绝。

在各处的惨状中,除了燃烧着火焰和倒塌之外,却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这种凄惨局面,是高潮已过、迎来终结时刻的伤痕。

只有穿过火焰踏着瓦砾前进的几个影子。

还有被浓烟所遮挡、隔着阳炎而变得模糊的天空中盘旋的几个影子。

另外,还有秩序整然地排好队列,团团包围住一个街区的几千个影子。

其对象物。则是仿佛要隐葳自身一般,横向显得纤细,纵向却相当深长的一座ArtDeco样式的建筑物。

那就是跟北京和香港相并列的、位于中国沿岸部的火雾战士一大据点。

也就是上海外界宿总本部。

在那历经了近百年的岁月、其姿态也呈现出某种威严风格的石壁里面。

一个老人正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通往地下的坚固铁制阶梯往上登。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一看就知道是优质布料做成的西装。在那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放着一张描绘有古老纹样、并散发出光芒的符咒。这就是他作为原本在封绝中无法行动的人类的证明。

他走出来的地方,是一楼的大厅。这里是从正门那边的意大利饭店穿过新旧的三道安全关口才能进入的、极度隐蔽的一个区间。这种设有中二层旋转走廊的豪华宫殿样式。是过去曾经以这里作为根据地的洪帮(秘密结社)留下的特色。

在那个大厅的中央,一位环抱着双手的女性正背对着他在那里等候。

虽然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充满力量感的纤细身体线条,即使透过那合身的西服也可以看得出来。扎在夹克上勒紧腰部的红梅色腰带,以及系在那里的华美直剑,在从地下吹来的风中轻轻摇曳,隐约宣示出女性并不是绘画中的存在这个事实。

女性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大厅的正面——敌人发起进攻的正门方位,以高调而通透的声音问道:

“地下已经堵住了吗?”

她没有问“只有你一个吗”这种问题。战斗的经过,她已经凭气息察觉到了。从地下走上来的老人,就是最后的幸存者,这一点她也早就知道。

老人一边慢慢向她走近,一边回答道:

“是的,范勋大人以最后的力量击崩了地基岩层之后,敌人也沉默了。在大势已定的现在,恐怕对方已经不会以牺牲为前提再次突入了吧。在那种状况下,大家好不容易才能把敌人推回去……对了对了,入侵路线,果然是从地下变电站(变电所)延伸出来的整备通道。”

“是吗。我一时忘记了,毕竟从地下通道发起进攻是攻城的基本做法。或者说是我没看穿‘使徒’也会使用这样的手段,是我的大意。虽说是内外呼应的突袭。但是没想到作为最终定胜负的笼城战,竟然会这么容易被击破。而且还是在长期作为根据地的总本部……实在是丢脸之极的事。”

作为掌握这场大战的所有兵权的讨伐者,女性以苦涩的口吻说出了充满悔恨话语。

以上海市街道为舞台展开的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的一大会战,由于双方势力都以同等人数展开作战,所以一般来说,都应该认为守护根据地的讨伐者方zhan有利地位,而从远处发起进攻的“使徒”方则处于不利地位——这应该可以说是常识了。而且讨伐者方还是在准备齐全的情况下发起迎击,优势就更明显了。

可是结果却是现在这样子。

在开战的同时涌入上海的“使徒”们,凭着无间断攻击、熟练的部队配合行动、旺盛的战意和巧妙的策略,在不到一晚的时间就把讨伐者们的阵势彻底摧垮了。

怀着起死回生的期待展开的总本部笼城战,也因为受到地下的偷袭而阵脚全乱,已经无法实现原来的目标了。尽管残存的讨伐者勇敢地对逐渐缩窄的包围网发起突击,但是在骚乱之中也相继断绝了气息,对地下的反攻作战虽然也抵挡住了目前的入侵,但幸存者就只有老人一个。

这真是一场完全的败仗,简直是一败涂地了。

老人不仅仅是以声音,同时还以动作来表达了谢罪之意。

“不,不知道的话是无法防备的……在地下设施展开新的扩建工程时,果然还是应该请各位讨伐者们到场见证。这是我们‘傀轮会’的过失。”

“没有,毕竟这百年来的世事杂务,我们也全盘推给了‘傀轮会’的长老们和其他人类成员们。事到如今如果对那种事加以责备的话,那也太自以为是了。”

从说话的女性腰间,系在腰带上的剑中——

“项辛,琐事暂且莫提。给你下达的命令办得如何了?”

传出了一个以古老的说话方式讲话的男性声音。正是为了提出这个问题,她们才没有出击,一直守在这个附有阶梯的大厅里。

被唤作项辛的老人,把身体稍微向前弯曲,复命道:

“请您放心,帝鸿大人。因为封绝的范围相当大,所以到构成结束为止还有一点空余时间。根据发现者的报告,秘密区域的爆破开关,已经以启动状态静止在那里了。在封绝被解开的数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像凋零的花朵一样烟消云散。”

哈哈哈——女性心情畅快地笑了起来。

“虽然至今为止的袭击事件中没有被夺走情报机器的形迹.但是我们也没必要好好给他们留下来嘛。就让我们来尽量给他们找一些麻烦吧。”

项辛终于走到了女性的身旁,注视着她的侧脸笑道:

“是的。不过……”

“?”

“竟然真的迎来了不得不使用那荒唐的‘自爆装置’的时刻,我真的做梦也没想到啊。”

“啊啊,的确是。”

女性又笑了起来。

注视着那跟相识时毫无改变的、作为战士却显得过于美丽玲珑的笑容,项辛仿佛感到很耀眼似的眯起了眼睛。然后,他又对自己令她陷入了当前困境的事感到悔恨。

“实在非常抱歉,帝鸿大人,虞轩大人。”

听了他这句话,火雾战士虞轩也并没有在姿势和视线中表露出任何动摇。她只是轻声地问道:

“嗯?”

“暂时离开上海市中心.在接到大动员命令之前潜伏在后备分部待机——没有听从萨伯莉淑女士的这个训令,反而集中周围的战斗力来迎击敌军……作出这个决断的。正是我们‘傀轮会’……”

听到他的忏悔之言的虞轩,也还是没有动摇。

从中国到东南亚一带的外界宿.采取的是以跟其他地域——比如指导异能者.火雾战士的幕僚团“库贝利克的交响乐”等外界宿——有着不同性质的、仅由人类构成的结社“傀轮会”为最高指导者的传统体制。

当然.因为毕竟是以火雾战士的情报交换和支援为目的,所以也采取了共同运营的形式,但是讨伐者们基于其出身的关系,基本上都是四处流浪的人,很少会有人固守在组织里。由于也没有出现像多雷尔那样的异才,在这个地域里,由土生土长的人类(最高干部被唤作“长老”)来决定组织的活动方针的倾向更为强烈。

这个体制,如果是平时的话,也应该是可以顺利运作的。可是最近在陷入了常人无法察觉的动乱——外界宿主导部的消灭,以及重要据点的沦陷——的形势之下,他们结果就成为了打乱步调的一大派系。

当然,“傀轮会”也有他们的道理。

在疏于世事、或者彻底无视的人不在少数的火雾战士中,例外地具备了这种感性的“愁梦之吹手”多雷尔.库贝利克,却因为遭受了意外袭击而死去。之后,在主导世界外界宿的欧洲就发生了内部的讨伐者和人类争夺主导权的骚动。

作为必然的结果,在情报交流和联络上就发生了误报和停滞之类的实务性问题,状况不断恶化。而作为这种弊端的受害者的东亚方面,就开始增强警惕,避免被卷入欧洲的权力斗争之中。事实上,由人类和讨伐者双方向“傀轮会”及其旗下的人员谋求协助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也多得数不胜数。

他们亲眼目睹了给本来的职务带来巨大障碍的这种本末倒置的局面,从而使得对欧洲的不信任感提升到了极点,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过多久,察觉到内部争斗的愚蠢性的欧洲主导部,请来了大战的英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以此收拾眼前的混乱。但是,这个选择结果却令事态陷入更为复杂的局面,同时还导致了某个破绽的发生。也不能说这是一种讽刺性的结果。因为这是至今为止的愚蠢行为所导致的“理所当然的破绽”。

某一天,以佐菲为首的讨伐者们从欧洲向全世界发布了“建立新的临战态势”的通告。那是包含着向各外界宿和讨伐者们寻求协助的强烈意向的一句话。这是以应对作为事变起因的主要外界宿遇袭事件为目的、在原则上完全无可厚非的、十分正当的要求。

可是“傀轮会”却因为之前的事情,无法从正面去理解这个要求。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把这种强化中枢指导力的行动,看作是拉拢关系的延长线上的假仁假义,甚至认为这是欧洲对自己的传统组织体制的不当介入,谋求扩大自身影响力的谋略。

隶属于这个地域、或者经常到访此地的讨伐者们。当然也提出过“在非常时刻应该提供协助”、“欧洲并没有值得担心的野心”等等异议,但是“傀轮会”的长老们却以别的形式接受了欧洲的命令,并通过行动作出回应。

也就是说,在他们管辖的东亚区域内,独自布下捕获神秘袭击者的天罗地网,将其吸引过来一网打尽——采取了这种独断的作战行动。

作为诱敌用的目标、用来掉大鱼的诱饵,他们挑选了便于集中和收容讨伐者的重要据点——北京、上海和香港三个地方。

就这样,他们在广阔的中国布下了索敌情报网,并在同一时刻完成了绝妙的诱导和军势的集结,那种步调几乎可以称之为艺术了。在各地展开小规模的遭遇战,通过拟态的败走和胜利封锁前进路线以锁定敌人本队的位置。然后在预期的目的地.上海,动员起管区内几乎全体火雾战士的力量,对敌人发起迎击。

他们——统领东亚外界宿的“傀轮会”,以及执掌军势的指挥权、与在麾下听令行动的火雾战士们的优秀性。即使从这次超越了数世纪的大规模作战行动(虽说也得到了现代文明的助力)展开得有条不紊的状况看来也非常明显。

只是,他们有两个误算。

第一个,他们“集中击破”的意图,完全正中敌人的下怀。

第二个,在最关键的以上海一带为舞台展开的决战中,他们完全败北了。

在欧洲无法知晓的期间,置身于东亚的强力讨伐者们,都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不知从远处还是近处断断续续传来的建筑物崩塌的响声,使大厅产生了微弱的震动感。

在产生灭亡的实感的同时,项辛继续进行着忏悔。

“虽说对欧洲怀有不信任的心态,但是对于让讨伐者方掌握主导权的抗拒感、以及光凭着我们夺取成功的野心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对于‘傀轮会’的决定,同时也对虞轩大人和季重大人绝

对不会反对这一点抱有依赖——”

“够了。”

绑在剑上的带子轻轻飘动,帝鸿打断了他的声音。

“别代替我们进行辩解了,项辛。实在令人羞愧。”

“的确如此。尽管倾尽智略布阵,却被敌人戳中了大意的弱点,最后败北。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正因为是在命将终结之时,虞轩更以凛然的口吻说道。

就是因为她这样,自己才会这样倾心于她啊——重新想起这一点的老人,轻松地笑了起来。

“的确……是呢。勉强承受着压力。在战前成功让其他的长老们退却到上海总本部之外的地方——仅仅是做到了这一点,我们也应该感到高兴啦。”

“本来。我倒是很希望让你退却出去的。”

依然面向前方的虞轩,在声音中蕴含着某种异样的感情。

这次就轮到项辛一笑置之了。

“我可不会把留在您身边的位置让给别人的。而且本部里也有讨伐者们不懂得使用的装置……更重要的是,正因为您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你这家伙。”

帝鸿这么一说,虞轩也终于低头笑了起来。

“从红颜少年时就开始犯上的这个坏习惯……那不知收敛的嘴巴,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治好啊。”

“最后的话,我还是希望您能以‘美少年’来称呼我呢。”

项辛以一如既往的“不知收敛的嘴巴”回答道。

一阵大笑之后,虞轩又再次把脸转向前方。

“地下的战况,也差不多传到敌方阵营那边去了吧。我要去了。”

在她的表情中,凝聚着决死的力量和气势。

“请您尽情大显身手。”

跟他说出的话相反,项辛挡在了虞轩的面前。

老人想起了在半个多世纪前跟她邂逅时的情景。

当时既无知又有勇无谋的少年项辛,对徘徊在贫民街的她那不合时宜的盛装、更重要的是对那无所畏惧的强者——正好就像现在这样——的容颜,怀抱着不值一提的反感和妒忌,然后企图以暴力加以发泄,挡在了她的面前。

结果自不用说……仅仅是一击……他就被拳头击中面部中央位置,整个人飞了出去。

那时候的灼热感和血腥味不断扩散的感觉,至今也能鲜明地回想起来。

为了让她以同样的行为送自己上路,他闭上了双眼。

毕竟已经相识这么多年了,即使只是做出这种举动,她也应该能领悟个中意义。

突围逃走自然是不可能的事(被敌人用于入侵的、通往变电站的整备通道,本来应该是作为秘密退却路线发挥机能的)。即使就这样留下来,也只会被战斗中崩塌下来的建筑物压成肉酱,或者被“使徒”啃食而死。既然如此,他能选择的道路就只有一条。

然而——

“!?”

跟本来做好准备去迎接的感觉完全相反的触感,从嘴唇那里传来了。

在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的他的视野中,看到的是近在眼前的虞轩的笑容。

由于无比激动而一时愣住的脑袋,被瞬间闪过的利剑一下子砍飞了。

“笨蛋,干嘛以这种表情来死啊?”

面对滚落在地上的脑袋——深爱过自己的男人,虞轩说出了道别的话语。

“出采了~!”

发出叫喊声的蜘蛛立刻被一刀两断。

冲破飞散的火粉,虞轩沿着上海外界宿——那ArtDeco样式的气派外壁一直向着正上方奔去。

挡在她前方的蝙蝠男、西洋甲胄和三头骷髅——

“是单骑!立即讨伐!”

“别让她逃了!”

“是大将首级啊!”

各自都在发出叫唤声的下一瞬间,分别遭到了二、二、三的神速刀法攻击,化作了细长的条状物。

在虞轩挥剑砍出的期间,大量敌影在林立于外滩的高楼下和屋顶上蠢蠢欲动的光景也同时掠过了眼帘。

(明明是在现代,也亏他们能集中到这么多的兵力。)

面对从正面打碎墙壁出现的、脑袋形如金锤的铁块状怪物,虞轩积聚了半秒的气力,一剑将其胴体横砍成上下两边。她躲开了那往下掉的巨大身躯继续前进,最后看到的是煤烟交混的阳炎天空,以及外界宿的人们作为娱乐而做成的、小小的屋顶庭院。

(而且,这帮家伙竟然偏偏是——)

她轻轻一跃,站到了庭院边的石头上——

“!”

同时看到了从小楼阁的栏杆上突出来的双脚和枪柄。

在战斗的期间,竟然有人在楼阁那里举止粗鲁地伸出双脚睡大觉。

根本没必要去感觉那股强大的气息,虞轩非常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在心中自言自语的话,不知不觉地化作声音吐露了出来。

“——竟然是[化装舞会]的家伙。”

那正是令人出乎意料的、袭击世界各地的外界宿主要据点的敌人的真正身份。

仿佛听到有人叫唤似的,那个人高高抬起了双脚,用力在铺石的地板上蹬了一下。

捡起枪站了起来的男人,慢慢地迈出了步子。

“真是的,在旁看戏的家伙怎么能率先飞扑出去嘛。”

那并不是向站在眼前的火雾战士说的话,而是作为率领一军之将,对属下的“使徒”说的话。男人踏着楼阁出口的低矮石阶,现出了身姿。

遮挡着双眼的墨镜,梳成大背头的铂金色头发,身披黑西装的高挑身形。仿佛在做准备运动似的骨碌碌地转动着的兵器,则是一柄超过身高两倍的钝色刚枪。嘴里叼着的香烟,被浊紫色的火焰所包裹,化作了灰烬。

跟随在他身后的黑衣和白衣的男女——

“是。实在是非常抱歉,我本来已经很严肃地嘱咐过他们了,但是……”

“请您就把这看成是面临即将到来的胜利时,每一个兵士都是那么斗志昂扬的证明吧……”

一个以沉重正直的口吻,另一个以包含轻笑的语调,分别作出了回应。

虞轩没有理会背后的两人,只把剑尖对准了敌将。

首先是那把直剑——

“好久不见了,蚩尤……不,‘千变’修德南啊。面对众多勇猛的讨伐者,在古代没有过的起伏跌宕的战场上,也亏你能将他们一一扫平。”

接着就轮到持有者——

“一个世纪多的单独行动,也不足以令你的指挥能力有所生疏吗。”

以明朗的声音称赞了战胜的将军。

男人——修德南似乎有点困惑地笑道:

“嘿,要失去以这个名字称呼我的旧知交,还真是令我难受啊,‘奉之锦旆’帝鸿,‘剑花挥舞者’虞轩。”

他笑着把刚枪转了一圈,然后“嗖”的一声夹在腋下。如此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蕴藏着令见者浑身颤抖的强大力量。接着——

“欧罗巴斯,蕾拉耶。这是我的客人,你们可别插手啊。”

他向着守在身后的黑白男女丢出一句话。

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保持着那个姿势后退了好几步。

“是。”

“明白了。”

战胜的将军,和败战的强者进行的单挑。

对于这种毫无必然性、反而还有可能招致不测危机的行为。他们都没有加以制止。

在高楼周围蠢蠢欲动的“使徒”军势,不仅没有侵入屋顶,甚至连一句私下谈话也没有发出。他们只是在默默地守望着眼前的光景。因为他们对自己将军的强大,已经寄予了全面的信赖。

虞轩并不认为对方小看了自己。因为这个统领[化装舞会]的三柱臣之一的将军“千变”修德南,的确是拥有足以使他这样做和受到如此信赖的强大实力。

可是,被誉为东洋首屈一指的强手的火雾战士“剑花挥舞者”——

“上吧,帝鸿。”

“唔。”

正要乘着他的这种自信和信赖,带着最低限度也要报上一箭之仇的打算,以全力发起挑战。

卷在腰上的腰带,慢慢从飘舞在风中的端开始化作红梅色的火粉逐渐消失。剑鞘也一样,接着是一幅,连身体也不例外。就这样,身体下方逐渐像花瓣随风飘散一般消失的、只剩下肩膀和头部的虞轩,以平稳的表情宣告了力量的释放。

“——‘舍身剑醒’——”

瞬间,剩下的身体也彻底飞散,火粉变化成红梅色的彩霞。唯独只有停留在原处的直剑型神器“昆吾”的剑身点缀着优美的花纹。剑柄重新由彩霞所握紧。

那是以仙女的优美盛装姿态为形的红梅色彩霞。

这正是“剑花挥舞者”所自傲的、以神器“昆吾”为中核的战斗形态“舍身剑醒”。

“要上了。帝鸿。”

“唔。”

在回应的瞬间,直剑就顿时像飞一样向修德南袭去。

那是一记完全不带挥舞动作的、仿佛以彩霞作为喷射火般的凌厉刺击。

“!”

修德南反射性的躲开了身体。擦过身边的高热彩霞,烤焦了西装的肩膀部分。在做出躲开动作的途中,他猛然开始加速,握住刚枪“神铁如意”最边缘的部分挥出一枪。

在擦身而过的最后一刻,由于剑柄上被稍微擦到了一下,“昆吾’’顿时打着转向别的方向飞了出去。但是在数秒之内,从旁边涌出的红梅色彩霞又再次化作仙女将其接住——

“不光是避开了一剑,还触碰到了吗。”

“真不愧是你啊,蚩尤。”

说完在空中飘舞了几秒——接着就像雪崩似的连同彩霞一起飞袭而下。

抬头看着那以纵向旋转的剑为核心的高热彩霞,修德南——

“呼。”

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变形。

持枪的右半身保持着人身,左半身的轮廓却膨胀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把尾巴前端连接在人类右半身上的、如恐龙一般的蜥蜴。

不断旋转的“昆吾”触碰到了那包裹着厚厚鳞片的头顶。

“唔。”

在修德南惊讶地抬起头来的时侯使出一击,把蜥蜴的脑袋纵向切断了。而且,灼热的彩霞还从伤口部位发起入侵,在瞬间内就把大蜥蜴的里面和外面都变成了焦炭。

在受到余波侵袭的屋顶庭院中——

“好热!”

修德南勉强切断了这部分身体往后跳开,“昆吾”则再次对只剩半身的修德南使出神速的突刺攻击。这次是从被切离的断面这个死角发起的攻击。

(我赢了——唔!?)

但是.那切断面却在瞬间内变化成了长有无数利牙的嘴巴。而且还配合着突刺攻击的时机慢慢闭合起来。在战栗的虞轩心中——

(利用地势!)

迅速传来了帝鸿的声音。

“昆吾”和红梅色彩霞稍微将轨道偏移到了下方。灼热的破坏力穿破了屋顶庭院的浅薄土层,一直向着楼下汹涌而去。

看到对方把目标从自己身上移开后,修德南就像呼吸般轻易地恢复了半身,把“神铁如意”向上挥起。

这时候,虞轩却先发制人地穿破地板,把剑尖对准了他的脸刺去。

“!”

修德南以后仰避开这一击,然后横扫出一枪作为回礼。

红梅色的彩霞被吹散了——正当他这么想的瞬间,那彩霞又再次集中起来化作了握剑的仙女。

面对再次从头顶上直劈下来的利剑,修德南在危险关头以枪柄抵挡住了。

两人互相使出全力压向对方——

“虞轩,你还真是走运。现在你可以亲眼目睹‘神铁如意’的全力攻击了。”

正当两人在极近距离内互相瞪视的期间,墨镜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是吗?那么蚩尤,我也用‘舍身剑醒’的奥义来回敬你吧。”

“要来了!”

以帝鸿的声音为信号,下一瞬间,双方都在手上猛一使劲,同时拉开了距离。

彩霞形成的仙女,在烤灼着屋顶庭院的同时以优美的姿态翩翩起舞,展开双手飞翔起来。她飞到了远高于屋顶的空中,然后解除了身体的形态。位于中央的“昆吾”开始横向旋转,并不断加快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连彩霞也变化成平扁圆盘状的力量漩涡。

忽然,那漩涡发生了倾斜,把旋转的锯面对准了上海外界宿的屋顶——对准了[化装舞会]的将军直冲而去。

那个漩涡,面对抬头注视着它的修德南——

“!!”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速度,轻而易举地把他挤碎在屋顶上。不仅如此,其破坏的余波还贯穿切裂了整座楼房,一直势头不减地贯穿到地面上。

周围观望着单挑状况的“使徒”军势都僵住了——看起来是这样。

在冲击的余韵在空间里消失后过了几秒钟,中间部分被削掉了一大部分的高楼,发出如同呻吟般的响声逐渐倾斜,开始慢慢倒塌了。

在茫茫尘土中漂浮的彩霞利刃,迅速恢复了仙女的姿态。虞轩和帝鸿眺望着自己造成的壮观破坏场面:

“怎么……样?”

“气息怎么——”

还没等两人说完——

“的确是相当华美的招数……但是,很可惜。还是没能触碰到我的心和性命。”

“什么!!”

“唔!?”

跟之前的劈头直斩一样,摆出抵挡攻击姿态的“千变”修德南,正傲然挺立在那里。高举在他手中的刚枪“神铁如意”上,并没有一丝伤痕。

“不可能。”

“竟然……完好无损……”

面对惊愕的两人,屹立不倒的男人释放出锐利的目光和声音。

“我们三柱臣的宝具是特制的啦。这根‘神铁如意’.只要我的意志不希望那样,就绝对不会被折断和扭曲,而只要我希望的话——”

在周围的尘土之中逐渐崩塌的楼房。突然停住了动作。

霎时间,在邪碎裂的断面上,张开了无数的眼睛和嘴巴。

大小种类各异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化装舞会]的士兵。所有的一切,都是“千变”修德南本身。在高楼的所有楼层中,都充满了他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全身。

摆出抵挡姿势的修德南膝盖以下的部分,就像覆盖着地面一样向外扩展,一直延伸到了两侧的楼房上。这就是引诱和抵挡着自己攻击的、修德南布下的巨大陷阱——虞轩她们在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可恶!”

当她们打算解除仙女姿态脱离的时候——

已经为时已晚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修德南从周围的所有嘴巴中发出的咆哮,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从两侧的楼房中伸出了几百几千根缠绕着浊紫色火焰的“神铁如意”。径直朝着化身为彩霞的虞轩刺去。就好像向里侧伸出针刺的刺猬一样,这些压倒性的突刺和打击,都向着唯一一点收束而去。

向着作为火雾战士“剑花挥舞者”的中核的神器“昆吾”伸去。

向同时承受着数干刚枪的打击而颤抖的剑伸去。

“——哼!”

在其正面,人身的修德南所持的“神铁如意”陡然劈空刺出。

锵!

直剑的刀锋和刚枪的枪尖在一点之上发生了碰撞,瞬间,“昆吾”就被击成粉碎了。剩下的红梅色彩霞。也被怒涛般的紫色火焰所吞没,形迹尽灭。

没有声音、没有姿态、也没有任何动作,虞轩就这样零落了。

仿佛要取代其存在一般,同时刺向同一点的“神铁如意”在火焰中互相交混,把楼房中的所有身体部分吸引过来,恢复了完整的一人一枪的姿态。

“红颜薄命……比艳花零落更为迷人……吗。”

仿佛以他的声音作为落幕致词一般,失去了支撑的楼房——上海外界宿总本部开始晃动起来。墙壁和柱子纷纷碎裂,仿佛被埋没在尘土和轰隆声中一样,这个世界屈指可数的重要据点正在逐渐崩溃。

几分钟后。践踏着最后一颗滚落的小石头,修德南向着街道迈出了步伐。

在他背后,仿佛理所当然似的躲起来避难的欧罗巴斯和蕾拉耶屈膝下跪.说出了祝颂的话语。

“恭喜您,将军。”

“这场胜战,势必会让我们的盟主大人为之高兴吧。”

与此相呼应,周围的士兵们都同时向将军发出了欢呼声。

“呜噢噢噢噢噢~!…将军阁下万岁~!”“赢了!赢了啊~!”

“我们[化装舞会]千秋永在!”“三柱臣万岁!”“‘干变’修德南阁下万岁!”

但是,修德南本人却眺望着远方,露出了没有多大兴致的表情。

为了不让士兵们听到,欧罗巴斯以只能在三人间传达的声音(之所以不用仅限于两人听到的声音,就是他性格正直的表现了)向尊敬的将军说道:

(虽说是杀戮同胞的讨灭道具,但是我也体会您讨伐了旧知交的心情。)

(如果在攻略过程中有什么让您感到在意的东西,那就不如趁这个时候由在场的全员展开挖掘工作吧?)

蕾拉耶也厚着脸皮加入了对话。

修德南丝毫没有介意,以声音回答道:

“嘿.别想那多余的顾虑了。刚才跟她们的战斗,我们彼此都好好享受了包括死亡在内的乐趣,我想应该这么说吧。而且,人类布置的机关什么的,并不是用自在法能查探出来的东西,再怎么找也是多余的。而且,我也没接到要搜索外界宿的命令。”

(那么,到底为什么——)

欧罗巴斯依然以无声的声音——

“您为什么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呢?”

蕾拉耶干脆用嘴巴提出了疑问。

“我正在考虑这场战斗将会导致的结果。”

回答之后。修德南就拿出了香烟,轻轻一挥手指就将其点燃了。

“无论是拒绝配合发起单独挑战而遭受了巨大打击的‘傀轮会’,还是获悉这个结果的其他地域的领袖们,之后都应该会出于危机感而服从欧洲的命令了吧。”

两人终于明白了他所怀抱的悬念的具体内容。

“为了让世界上的重要线路陷入不安定的状态,我们已经破坏了相当程度的据点数量。以我们的单方面突袭和他们毫无准备的迎击这个条件能获得的最大战果,也已经在这个地方实现了。恐怕,接下来并不是能轻易应付的对手,现在当然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了。”

如果再发生下一次的话,那就是决战了。

对这个意见深感同意的令人,也怀着沉重的觉悟伏下了身子。

“是!为了来日能更好地应战,我会把军队统配得更强大、更庞大。”

“繁杂事务就交给我们去办,请将军阁下专心于执行御命吧。”

修德南喷着紫烟,想道:

(御命吗……也对,我也该差不多回去跟我的黑卡蒂、还有归来的盟主大人见一面了。)

现在存在于他意识中的“那个”,据说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浮游路线,停留在极东的岛国之上。

在无人知晓的世界上空漂浮的[化装舞会]根据地——移动要塞“星黎殿”,已经在某个地方停泊了数日。尽管在气泡般的异界“秘匿圣室”的作用下,位于内部的所有人的气息都会得到完全的隔离和隐蔽,但是在平时的话,这是不可能出现的长期逗留。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人会对这种程度的细微差异感到在意——根本不是想那种事的时侯。因为现在正发生着一件更为重大的事情。

在要塞内部,由于想要亲眼看看那一幕、盘算着运气好的话还能见证那个时刻的“红世使徒”成员。都从世界各地聚集了回来,展现出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人声鼎沸局面。

放下了宫桥的城门双塔。占据了要塞上半部分的城墙和尖塔群、下半部分的岩块区域和吐出来的掩体道和兵士们的岗哨所等等,除了岩块区域中的秘密设施之外,都无处不在地挤满了“使徒”。

因为现在还基于诸多原因发布了禁足令,所以他们就更是在要塞内部走来走去,对现在发生的、或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进行互相谈论,抱有期待,或者互相询问。

在其中一角的酒馆——提供饮食娱乐的休息所兼联络所——里面。

“斯托拉斯大人!”

为了享受用餐乐趣而来到这里的“翠翔”斯托拉斯,被某个人叫住了。

“哎呀,是‘蛊溺之杯’皮尔索因吗?”

斯托拉斯把那没有头部的身体转了过来。身为老资格布告官的他,有着翅膀状的双臂、全身覆盖着兽毛、在挺拔的胸部上长有一对眼、腹部长着开裂的嘴巴——是这样一个既不像鸟也不像人的异形。但是因为在自我意识和yu望都很强烈的“使徒”当中,他却有着比较罕见的温和性格,所以跟他交好的成员也不在少数。

而隔着人潮把他叫住的“使徒”,也同样是其中一员。

“我听说您跟随将军出去远征了,原来已经回来了啊。果然是跟这次的事情有关吗?”

在周围穿梭不止的人潮中蹦来眺去慢慢走近的人。是一个斜视眼的小孩子。那衣袖快要碰到地面的宽松长袍.以及像古代强盗一样背在身上的大麻袋,更强调出他身材的矮小。不过他却是一个相当有名的搜索猎兵,跟搭档的巡回士一起立下的大功也不少。

面对久违的熟悉脸孔,斯托拉斯笑着回答道:

“不,我是奉了将军阁下的命令,偶尔回来而已。你呢?”

“当然……是为了拜见我们盟主的微光啦。”

身为成员的“使徒”们集中在这里的理由,都是因为这个。

今天再过一会儿,在这个“星黎殿”即将举行祝贺盟主归还的典礼。为了前来拜见那登上长期空缺的宝座、几乎所有人都只听说过传闻的盟主,或者是为了亲眼确认他是否足以担任盟主之位,“使徒”们就从世界各地集中过来了。

皮尔索恩也作为其中一员,在声音中蕴含着单纯喜悦之外的感情色彩。

斯托拉斯在感觉到这一点的同时,也暂且当作没有发现,只是环视了一下周围。

“说起来。‘蓦地祲’利贝扎尔大人呢?当然应该是跟你一起来了吧?”

那个利扎贝尔。就是经常跟皮尔索恩搭档执行任务的巡回士,尽管实力不凡。却是因为其言行举止的粗鲁而出名的“红世魔王”。

“唔,算是啦。”

皮尔索恩转动着斜视的眼睛。指示出他所在的位置。

“不过现在。还是别惊动他的——”

“‘翠翔’斯托拉斯!”

打断了他刚说到一半的声音,几乎跟怒喝无异的声音在酒馆里响起。

“过来这边,一起喝酒!”

热闹的嘈杂声顿时断绝,挡在面前的人墙也逐渐开出一条路。毕竟任何人都不想跟这个一发不可收拾的粗暴者扯上关系。

善于待人接物的斯托拉斯则没有露出半点畏惧的神色,从人群中敞开的通道走了过去。

“您心情好像不太好呢,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不什么事的——”

坐在酒馆中间的桌子前,手里拿着特大的木制酒杯狂饮不止的人,是一个直立着那大象般的巨大身躯的三角甲虫。在四条臂膀之中,下面的两条正紧紧地抱在一起,上面还缠卷着水晶串成的念珠。

这个丝毫不逊色于斯托拉斯的异形“魔王”。一边拿着酒桶向杯里倒出蜂蜜酒,一边以咬字不清的怪声叫嚷道:

“你也看到了吧!竟然说那就是我们归还回来的盟主……开什么玩笑!那不就是‘密斯提斯’吗!不管暗藏着什么样的宝具,不管寄宿了多强的力量,只要我们‘使徒’稍微动点手脚的话,那就只不过是随时会消散的人类残渣而已!”

利扎贝尔说到中途,已经变成不是对别人说,而是自己跟自己说了。

明知这样。斯托拉斯也还是用心地听着他的话。在说话之前先倾听别人的心声,是作为在组织中枢、搜索猎兵和巡回士之间负责联络事项的布告官的一个重要职能。

已经进入了独演状态的利扎贝尔颤动着身体:

“那种不知是哪根葱的家伙……为什么我们的参谋阁下和大御巫要对他卑躬屈膝地在旁侍奉!”

咚的一声,他用力以脚爪在地上蹬了一下。

不仅仅是铺石的地面被踏裂,整座酒馆也顿时晃动了起来。天花板上哗啦哗啦地掉下一些尘土,周围的“使徒”中也有一些为了避免被卷入骚动而离开了现场。身为酒馆责任人的“使徒”,把求救般的眼神投向跟他同席的两人。

(哈哈,也就是说——)

斯托拉斯很容易就能推想到他不高兴的理由是什么。以视线确认了一下周围,只见皮尔索恩也苦笑着点了点头。

(唔,就是这么回事。)

利扎贝尔作为组织的成员之一,同时也作为拥有强大力量的“红世魔王”,更重要的是作为贝露佩欧露的直属亲信,对执行被赋予的任务一直都感受到无比的欢喜和充实感。

现在自己所信奉的长官,却好像理所当然似的,毫无抵抗地屈膝跪在别人面前。面对这样的状况,越是对长官忠诚的人,当然就会感到越强烈的愤慨了。

这时候,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斯托拉斯,面对这样的情景——

(果然是这样吗。)

在盟主归还之后,“星黎殿”中感觉到的奇妙气氛——他感觉自己总算把握到其真正原因了。

尽管对利扎贝尔的狂暴举止感到无奈和烦闷,可是却没有任何人责备他对盟主不敬的言行。不仅如此,在各处若无其事地狂饮暴食的人,和默默地注视着骚乱状况的人们之间,甚至酝酿出一种无声的支持气氛。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斯托拉斯刚才归还的时候,也看到了一幕“令人吃惊的光景”。

看到那个情景的话,如果知道那是盟主的意思的话……那么以数百年、资历长的甚至是以千年为单位、一直对[化装舞会]效忠的“使徒”,当然会对那种难以原谅的轻率行动感到愤慨,看到那种对身为精神上和实质上的指导者的两人做出的无礼行为,他们也自然会感到不满。

即使是性格温厚的斯托拉斯,也产生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那么其他性格暴躁的人们心中,到底会气愤到哪个地步呢。

(而且,出身和性质并不是太重要的问题……本来大半部分的成员们都几乎对盟主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突然对他们说什么“这是盟主,你们要遵从他的号令”的话,那大部分人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即使不是这样,“使徒”的组织跟人类的组织不一样,并不是建立在伦理规范的基础上的。三柱臣率领组织至今的实绩,以及与其相对时所怀抱的感情,才是让他们服从组织的原动力。在这一点上,斯托拉斯也并不例外。

(说不定,今天的谒见典礼,除了把盟主的存在展现在我们面前之外……还有别的其他意图吗?)

利扎贝尔以另外的话语代替他提出了疑问。

“而且那所谓的盟主,接下来打算要干些什么啊!?虽然他突然说什么‘我回来了’就坐到王座上,可是他能比参谋阁下更轻易地推进事项吗?能比大御巫更让我们同心协力吗?能比将军阁下更高明地指点战事吗?”

叫完之后,他为了滋润咽喉而倾斜起酒桶,可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他顺手就把酒桶捏碎。

“可恶!快把下一桶酒拿来!”

以极其不快的口吻,向着酒馆的责任人怒喝道。

终于看不过眼的皮尔索恩,挺高身子拉扯着搭档腹部紧抱着的第二对手臂上的念珠末端,以此来安抚他说道:

“你喝太多了,利贝扎尔。就算是蜂蜜酒也是酒啊。”

“你给我闭嘴!甜的东西反而会有醉感。当然没问题!”

面对作出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驳的利扎贝尔。斯托拉斯以温和的声音说道:

“唔,也不用那么暴躁啦。不如就由我来向上头报告一下,就说成员之间有‘这样的一种气氛’怎么样?如果是参谋阁下的话,我想应该是会妥善处理的吧。”.

布告官因为职责的关系,比他们能更容易接近三柱臣。在他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毫无虚假的重量。之所以从中感觉不到向上司打小报告的意味,也可以说是多亏了他从平时培养起来的人望所赐了。

(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向参谋阁下询问一下这件事的意图所在。)

反而在他看来,这方面更令他感兴趣。

利扎贝尔听了这个应该可以算是好注意的提议——

“唔……”

仿佛稍微有点动心似的沉默了起来。

“那样就好啦,利扎贝尔,就这么办吧。”

“在这种状况下,参谋阁下应该不希望内部出现不和迹象吧。”

他看着这么说的两人,可是态度却突然一转——

“不.还是不行。”

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接着,他突然——

“比起这个——”

抱住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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