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战很简单
作者:住在四方台      更新:2019-05-27 11:36      字数:3186

三十艘飞虎战舰在望虞河上一字排开,通州厢军被分散到各船上负责操作行船,巨型轮桨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河面上泛起一道道白色的轨迹。

马扩把船队的指挥权交给了首舰上的张横,自己在尾舰上压阵,东张西望,欣赏着两岸的风景。阳春三月,入眼一片嫩绿,正是江南好风光。

将过午时,眼前豁然开朗,已是进了太湖水域。

船队继续前进了一顿饭的功夫,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紧接着,吊斗上负责望的士兵大声喊道:“湖面上出现战船,打的旗号为‘司行方’。前锋是艨艟七艘,走舸二十。后面还有很多,不计其数。”

首舰上,张横立刻下令:“各船保持间距,准备战斗。”一旁的旗语兵举起小旗,将张横的意思传达下去。随后,各船上长短哨音响成一片,海州军的士兵们纷纷从船腹内跑出来,来到船舷两边,两人抬着大号竹筒,一人开始装填……

然后,梁山军在海州港口的悲剧重演了。不同的是,此时张横的角色变成了胜利一方的指挥官。张横指挥各船用“火龙出水”远距离地欺负对手,一边享受着对方不能还手的快乐,一边暗自庆幸当初没有选择硬冲。

方腊军的几只艨艟还未看清对手就都已经燃起了大火,大火一旦烧毁船帆,巨大而笨重的战船便失去动力,停在原地,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些走舸还在奋力向前,妄图接近以后跳帮抢船,可是被海州军的弓手居高临下,点名式的射击,全都成了湖面上的漂浮物。

马扩抬起千里镜望向远方,宽阔的湖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帆,怕是有几百只。此时,有的船上已经冒起了烟,那应该是敌人准备用纵火船突击了。

张横料理了敌人的前锋,也发现了情况,传下命令:“疏散队形,各船保持距离,提防纵火船。”

又过了一会儿,几十只走舸燃着火光、冒着浓烟,慢悠悠地过来了。船上的水手这时已经跳水离开,纵火船失去动力,被海州水军用竹篙叉住,推到一边任其焚烧……

船队继续前进,穿过纵火船燃起的黑烟,张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前这个哪里是船?分明是个移动堡垒!巨型的大楼船长约30丈,船身两侧共有24个车轮桨,桨叶都高于水面之上丈余,转动时,发出巨大的,哗啦哗啦的破水声。

楼船的两边各有六艘二十个轮桨的大型车船。在楼船的后方,还有大量的八车船,以及和自己所乘战船大小相若的四车船,星星点点占据了整个湖心。

“这……都料匠高宣被方腊俘获了吗?怎么方腊造的船,跟高宣设计过的战舰完全相同?”张横哑声问道。

引路的通州水军都虞候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高宣隶属杭州将作监。杭州沦陷,高宣应该走不脱的。何况,《武经总要》里有这船的详图和尺寸,只要方腊军中有识字的,就能照着图造出来。此船额定载甲士200人,弓手200人,桨士300余人,船两舷有一人高的挡箭板,挡箭板竖起,弓弩不能伤……张校尉,咱们撤吧。”

张横收摄心情,摇摇头,道:“怕个鸟!水战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大船胜小船,远攻胜近攻罢了。传令,用震天雷!变‘二龙分水’阵,放风筝!”

张横话音刚落,对面先有了动作,在楼船最高处的平台上出现了一名金盔金甲的将领,太阳照在锃亮的盔甲上,反射出刺目的光焰,映着蒸腾的水汽,好似一块耀眼的玛瑙在滚来滚去。

那光影中的人滚到船头,用力地挥下手臂,紧接着,几个磨盘大的石块从楼船上腾空而起,在空中画了个长长的弧线,坠落在两军阵中的湖心,发出巨大的响声,掀起同样巨大的浪花。

这是测距离的试射。此时,海州船队恰好处于对方投石炮射程之外,长弩射程之内。方腊水军万箭齐发,其中夹杂着大量的火箭,海州军的水手慌忙找东西遮蔽,身上又都披了竹甲,只有个别倒霉的中了箭,倒在甲板上惨嚎,旋即被下一波箭雨淹没。

生死关头,海州军的士兵爆发了惊人的执行力,各船猛打舵轮,开始猛烈的转向,像一群优美的天鹅一样,倾斜着船身掠过水面,横过身的时候各船的投石机一齐发射!

海州军发射的是水战用震天雷,就是在外壳上面有两个长长的铁钉,撞击到船上时,长钉会穿透木板,钉在船上。火绳口还有一个类似蜗牛外壳一样的保护罩,防止火绳被水打湿。

震天雷比石块轻得多,射程也就相应的远一些,加上方腊船队排列密集,几乎没有打不中的。一声声巨响过后,方腊军的船上铁屑与碎木齐飞,血水共红衣一色,战船摇摇晃晃,船上的弓弩手声声惨叫,攻势为之一缓。

海州军趁势扑灭了船上的火头,分成了左右两队,交替掩护着缓缓后退。

楼船是最大而无当的战船,几层的楼台,固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是船的重心已经在水面之上数米,极容易被狂风吹倒。这时,只是承受了一轮震天雷的轰击,那楼船已经开始巨幅倾斜,甲板上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的坠落水中。旁边的两艘车船轮桨被炸毁,失去了动力,原地打转……

那玛瑙不停地跳动,可是又能跳到哪里去呢?那楼船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终于超过了临界点,巨大的船身侧向倒下,重重地拍在水面上。那玛瑙也随之坠下,几乎是一眨眼间,就舞动着手脚沉入江底,四周的方腊军兵齐齐一声绝望的嘶吼,甚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金鼓声,噪杂的战场出现了一瞬的寂静……

楼船倾覆,拍出了一个方圆百丈的巨大水坑,激起的浪涌直射天空,又轰然地砸回水面,和四周赶来填充的湖水迎面撞上,在互相撕扯、粉碎的同时形成了巨大的回流浪涌。这两道环形巨浪一前一后,迅猛地向四周扩散,轻轻巧巧地就掀翻了遇到的二十车船、八车船……

方腊水军的士卒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哀伤了,全都开始惊慌失措的脱铠甲,扔武器,拼了命地赶在船翻之前跳入水中,然后继续拼了命地与浪涌搏斗。

海州军退得够远,倒是没有船沉没,可是当波涛来临时,却犹如坐上了过山车:涌起的波峰将这些小泥鳅一下子托上了半空,以至于他们可以俯视方腊水军的甲板。紧接着,又一下子摔到谷底,宛如一头冲向黑暗的漩涡。

在这一下天堂,一下地狱的振荡中,所有人都脸无血色,双手紧紧地攥住下意识抓到的什么东西,茫然地随波逐流,浑然忘却了正在进行的战斗,忘记了,胜利已经没有悬念!

终于,波涛渐息,一片狼藉的湖面开始平静下来。方腊军剩余的船只晕头转向地掉转船身企图脱离战场,慌乱之中不及避让,不时有船只撞在一起,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常言道,乘他病要他命!海州水军开始反攻。

双方交战之初,面对方腊水军巨大的船体、严整的队形,海州水军只能步步后撤以获得射击时间,这时,借着方腊军的混乱拉开了距离,就又是海州军的表演时间了。海州军吊在对方射程之外,不紧不慢地用“火龙出水”驱赶着敌船,让方腊水军的闪避更剧烈,队形越发散乱。

张横一直持续不断的保持对方腊水军的火力压迫,让方腊水军组织不起来防线,昔日他在登州做海盗,进水军,后来又上了梁山,都没有这般爽快的欺负人。只有他揍人,别人还手都够不到!

“火龙出水”的一番狂轰乱炸,使得视野内的方腊军各船的轮桨叶片纷纷起火,失去动力,无奈的在湖面漂浮。

傍晚时分,眼见着湖面上飘动的目标全都变成了一只只大火炬,张横心满意足的准备下令收军,马扩发来了指示:“尾随追杀。”

这时候,已经是暮色苍茫,但湖面上到处都是方腊军起火的战船,烈焰熊熊,照得四下亮如白昼。海州军的船队又排成了一字形,划了个大大的弧线,绕过战场,瞄着方腊军逃窜的船只衔尾追去。

虽然战斗持续了整个下午,体力耗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楼船倾覆导致的浪涌,使得大家心神巨震,追击的船队上还是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水军出战,都不会把金银财宝随身携带。带上这些东西,万一战况不利,连跳水都不敢,最终只能沉入湖底。如今要杀到对方的巢穴里,那些无主的财物,岂不是要拿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