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凡提斯给了你通讯器？”陆凡在和苏汐对话，“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不知道啊。”

通话另一头的女同学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何必去纠结这种事情呢？现在我又能和陆凡同学讲话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嗯……当然，是好事。”陆凡点点头，在看不到对方脸的情况下点头有点傻，他心里暗暗腹度，想说这种事情与其说是好事，不如说囚犯的节假日福利也算是好事。

不不，也许他想多了，听声音苏汐还挺有精神的，她现在是在高阶天堂里，那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是天堂的大天使之一，那里应该也有她的朋友和亲人吧？虽然说天使们曾经目送她送上死路，还因为她拒绝去死而唾弃她，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天使们应该也会感到一丝愧疚吧？他们可是曾经试图靠牺牲一个少女的方式来寻求片刻的安宁啊。那一点都不光荣。

也许一切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也许她没有失去自由呢？事实胜于雄辩，陆凡打算亲自向对方求证。

“嗯，我被囚禁了呀。”然后他得到苏汐清爽随意的回应。

“真的啊！”陆凡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那……他们折磨你了吗？晚上睡觉冷不冷？吃晚饭了吗？房间里有虫子吗？会不会生病？他们是不是用烙铁烫你还是用鞭子抽你了？会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泼冷水吗？有没有……”

“停停停……我是被软禁了，又不是被打入大牢，陆凡同学你想多了。”苏汐连忙打断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苏汐俏皮地说道：“比如说我住在巴别塔顶端的高级宾馆房间里而不是木头栅栏的牢笼里，睡的是席梦思床垫而不是烂茅草，虽然在天堂有光之穹顶不需要进食，不过他们准备了不少水果和零食放在这里。平时闲得无聊也不会被拉出去用鞭子打，只要我有要求，他们就会送一台xbox游戏机来这里。”

“啊……”陆凡心说你这不是被软禁，简直就是被包养了吧。但他马上接着问道：“那他们软禁你想要做什么？你现在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他们”是谁，但是他已经利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幻想出了一个大魔王一般的存在，就是那种一边投下巨大的阴影一边在黑暗中大笑，长着红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獠牙的那种。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动漫中那些大魔王是怎么在一片漆黑中投下阴影的，但是他还是幻想出了这样的画面。

“那倒没有。”苏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啃水果的声音，“除了限制我的自由之外，他们倒是也没做什么，不过这里真的太无聊了，我在这里被软禁了一个多月，《忍者龙剑传2》都打通关了6遍了。”

陆凡有些无语，他还记得自己初中玩忍龙2的时候，卡在最后一关的悬崖怎么也过不去，在那里耗光了存到最后的整整三条命，捏得手柄都出汗了。最后打了一整晚才终于将游戏打通关，结果就是一晚上没有睡觉，第二天上课打呼噜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拽到走廊罚站罚了一整节课。

没想到苏汐这么有天赋的，要不就是她真的太无聊了。

“平安就好，这也我也能放心了……等等，苏汐，话说回来，你能看懂这上面的文字吗？”

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还有正事，陆凡马上翻开之前的档案簿，亮出写满了整页纸的复杂字符，但却又不知该怎么样让苏汐看到，顿时有些尴尬，只能拿着厚厚的档案站在原地，举起来又放下，最后由于他觉得声音似乎是从上方来的，他干脆把档案簿举到了头顶，一瞬间蠢得像是一只掰玉米的狗熊。

“当然能看懂啊，陆凡同学你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一个美国人会不会英语，这可是我的本族语言。”苏汐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憋笑，“而且你举着书站在那里的样子好蠢，不用举那么高，我用的通讯器在天堂被称作‘灵魂锁链’，是可以将两个人的思想完全联系到一起的。虽然由于人类的灵魂强度没办法让你越过空间感受身在天堂的我的心灵，但是我可以单方面和你贯通。”

“哦哦那就好……不过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你看穿我的心思我却看不见你的，这是单方面的偷窥吧？”

“比偷窥要厉害哦，我不仅能看到陆凡同学你看到的，你大脑里想的东西也会直接传到我的思想里哦。”

“好厉害！等等……这也太猥琐了吧？”

“好了好了。总之先把想要看的东西展示给我看看吧，陆凡同学你不把视线落在那上面的话，我也是看不见的。”

“哦哦……”

虽然被人用了心灵窥探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正事要紧，陆凡马上再次打开了档案簿，聚精会神地观察了起来。之所以说是观察而不是阅读，自然还是他完全看不懂，看着这些繁乱复杂的文字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幅抽象画。

苏汐一边看着档案簿，一边就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我看看我看看……之前瞟了一眼还不能太确定，不过这上面似乎记录的都是陆凡同学的生活来的。比如说这一页：人间界公历10月13日，天气晴，今天为人间界的休息日，目标情绪稳定，于上午10:31分起床——陆凡同学你的作息习惯真差劲——并在10分钟内完成了人类清晨的洗漱工作。于11：01食用午餐：一桶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陆凡同学你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哦——于11：54至17:22进行电子游戏娱乐活动……哇，陆凡同学你真是个死宅！”

“不要再评论了啊！怎么会有人这样细致地记下别人的生活的啊？这简直就比公开处刑还要羞耻啊！”

陆凡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日本厨师手下的生鱼片素材，正被人用锋利的刀子一点一点地解剖，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唯一的选择就是瞪着一双行将就木的死鱼眼，然后嘴巴一张一合地吐泡泡。“我会反省的！真的！所以别念了！为什么要这样记下我的一天啊？”

“哎呀，那可不止一天哦。”苏汐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她接着念道：“你看这里还有……10月19日，目标情绪稳定，但是清晨的排泄行为花费了比平时长三分之二的时间。10月20日，目标因进行学习行为时的低效率低积极性表现，被教育者判罚体力劳动。10月……”

“s——top！”

一把将档案簿合上，陆凡大叫起来：“这本没有用！我们换下一本看！”

他大概明白天堂为什么要如此细致地监视自己，毕竟在对方看来，自己是拥有潘多拉之盒的危险人物，是如同美军眼中的核弹头一般的存在。小学生写蚂蚁观察日记都会滴水不漏，更别说是一个随时可能毁掉整个世界的大活人了。他既是天堂畏惧的对象，也是天堂渴求的对象，这也和人们对于核弹头的态度相仿。

这么一想，陆凡突然意识到自己冒着风险来到这座大厦是一个有些愚蠢的行为，这就像是下象棋的时候把马跳到对方的地盘去吃小卒，或者司令官亲自率队去突袭恐怖分子的加油站，总之就是高风险且低回报，稍有差错就直接完蛋的作死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