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折月为人好似也很淡漠，她现身后，只是朝着金不归和云沧海作揖，并未发言，随即转身看向无相派的弟子。

罗子规当即带领一群弟子朝着她作揖，罗清欢亦是如此，不过彼时她受伤，不方便直接过去，只能原地作揖。

哪知黄折月根本不理睬罗子规等人，又扭身看向罗清欢，低骂。

“孽徒！”

常溪暮当即恼了。

当然恼怒的还有罗清欢的父亲许青山。

不过许青山不敢这个时候和黄哲宇发生冲突，否则惹恼了罗子规，他的下半辈子就没着落了。

见师祖大怒，罗清欢也没法顾及腿受伤这事，当即跪下。

“徒儿知错。”

实则，她也不知晓自己错在哪。可自幼的记忆告诉她，惹恼了师祖，吃亏的是娘亲，为了娘亲，必须得忍。

这会，罗子规的面色无异，好似被斥责的不是她的女儿，没人看得清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而旁处传来嗤笑声，毕竟黄折月这是当着整个江湖人的面让罗清欢下不来台。虽说罗清欢是璞玉一代中最受欢迎的人，仰慕她的少侠也不少。可终于，利益纠葛下，还是不少人希望她从此没了名声。

金不归和云沧海见状，正准备出言阻拦黄折月，他们知晓，这小妹是老毛病又犯了，三十年过去了，黄折月根本没好。否则，十几年前也不会做出那事。

唉，情字伤人啊！

然则，两人未来得及开口，这黄折月又骂了句，言语中的鄙夷让旁人都觉难受，更觉这黄折月并非他们心中所想那般高洁。

“上梁不正下梁歪。”

罗清欢面如苍白，她知道，黄折月这说的是她的娘亲。可她娘亲到底哪里做错了？

常溪暮听不下去，他本以这人是清欢的师祖，又多喜爱清欢，没准还会偏袒清欢。结果呢，不关心清欢的伤势便罢，开口的两句话宛若巴掌，狠狠的甩到了清欢的脸上。

“这位，前辈？”

常溪暮嬉皮笑脸的上前，挡在了罗清欢的跟前，迎上黄折月犀利的目光。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那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您不是清...罗姑娘的师祖吗？这上梁，不就是您吗？”

一群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谁啊？哪来的野小子，居然敢以这样的口吻和开山一代说话，不知道‘死’字如何写吗？

也有人认出了这人就是近来名声鹊起的常溪暮，都想，这孩子果然是飘了，一点虚名而已，居然就敢和开山一代对抗，成不了气候。

罗清欢将头压低，已然将下唇咬得极紧，她已经预感到师祖的怒意了，也想劝解常溪暮离开。可一旦劝解，师祖只会更生气。

而怪异的是，她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劝解。从来都人像常溪暮这样，在师祖发怒时，敢拦在跟前。

那个便宜爹爹至今都没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以往，娘亲是和自己一起承受师祖的怒意，其他师姐妹不敢上前，师伯师叔们又抱有看好其的心理。至于其他门派的人呢，又哪来的资格插手无相派的事情呢？

这是头一次。

许青山眸底浮出欣赏之色，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常溪暮。

“好小子。”

他也觉遗憾，当年若是栽坚决一些，将子规带走，远离这个老妖婆，日后无论是子规还是清欢，都不至于处处被这个老妖婆桎梏。

还有一人注视着这个场景，便是浮山派的云和月。他并不知罗清欢在黄折月面前是这般的没地位，更不是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会被敬仰的长辈辱骂。

有那么一瞬，他感到失落，也想跳出来，却被师父阻止了。

周春深阻止的理由很简单，莫要插手其他门派的事，你没这个资格。

是啊，他没资格，抱着这样的心情，他理所当然的站在那里不曾动弹。尽管耳边传来某些人对罗清欢的嘲笑声，他都不能理所当然的动手。

为何？

师父不让。

师父不让啊！

黄折月眯眼瞧过来，突然伸手，试图用内力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吸过来。

常溪暮早有防备，稳如泰山，面上还是那般碍眼的笑容。

“前辈这是何意？因晚辈不小心说中了恼羞成怒？”

“要知，今日可是天下英雄豪杰群聚的大好时刻，前辈如此，莫是不怕被人诟病？”

黄折月缓缓垂下手，好似就这么打算放弃了。然则，下一瞬，她就移步到常溪暮的跟前，毫不留情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溪暮！”

罗清欢尖叫大喊，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师祖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意让她心神都在颤抖。

师祖是真的要杀了常溪暮。可为何，只是因为一两句话吗？师祖何时变得这般小气？

好像从很久以前，师祖就开始看娘亲不顺眼了，连带着看自己也不顺眼。既然不顺眼，为何不放她们离开，而是让娘亲做一派掌门？

她第一次怨恨起师祖，甚至怒目相对。

常溪暮自也是察觉到那股杀意，被掐住脖颈的同时，身形一扭，翻身来到黄折月的身后，双手一推。

黄折月是谁，乃是开山一代的佼佼者，她的名声能够流传至今，性情已经不重要，是武学厉害。

此子翻身一踹，身形极快，常溪暮避无可避，直接被踹开了，落地时，吐出一大口血，还是白鹭飞急急忙忙的将他扶起来。

“小子！”

黄泽月轻撩衣袍，居高临下的睨向他。

“若你从此不如江湖，今日我便放过你。”

云沧海已经知晓常溪暮的身份，赶紧上前。

“小妹，这就严重了，这孩子还年轻了，哪能...”

“云哥。”

黄折月面无表情的睨过去，“莫要插手我的事，这是当年定下的规矩。”

云沧海一怔，随即叹气，神色有些落寞。小妹如此，怕是没能忘怀当年之人，而他，亦是没能忘怀小妹。都是半条腿都要踏入棺材中的人了，怎么就都放不下呢？

纠缠了一辈子，这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金不归也叹气，理智的没参与，只是扫向常溪暮的时候，觉这孩子有几分眼熟。不过，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太多，生出这念头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