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欢露出关怀之色。

放在以前，她实则是个一心只有无相派的正经少女，作风古板严苛，偏巧深得云和月的欢心。如今在少年接触后，内心软化了不少，逐渐会关怀周围的人和物。

无相派和沉渊派向来交好，相较遥远的云和月，幼年时，罗罗清欢与清冷的马凌寒接触的机会更多。

促使她内心软化的少年这会正生着闷气，见状，看向马凌寒的目光颇为不悦，幽幽的开口。

“看你面色苍白，眼底青黑，眉宇间还有黑气，是中毒了。”

罗清欢：“？”

马凌寒像是没看出他的身份，将其当做年纪较大的人。

“前辈聪敏。”

常溪暮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否认也不是，承认又觉哪儿怪怪的。

“想必二位也有听说过，数日前，我门派弟子和吐蕃的人发生冲突，回来后就都昏迷不醒的事情。”

罗清欢：“听闻过，后来说是你也中毒了，所以木掌门愤而去找麻烦，结果也中招了。”

马凌寒摇头，“事实是反过来的。”

“数日前的某日，师父出门，偶遇吐蕃人，在街上聊了几句罢，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弟子们不甘心，前去找麻烦，起初并无大碍，回来后就开始昏迷不醒。”

“一个接一个，门派内人心惶惶，昨日，我亦开始感受到身体不适，隐约是有中毒的迹象。”

此人向来冷酷寡言，往往一整日里说不出十个字。看来这次是将他逼急了，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罗清欢：“未请名医？”

“请了，光凭症状甚么都查不出，饮食等也调查过，没有蹊跷。我昨日亦和吐蕃人接触过，偷偷拽下了他的衣物，并无特别之处。”

“当时我们发生冲突时，于青天白日之下，四周也都是人，他们并无大碍。”

若真是中毒，定该有个源头，食物、水源等等。再不然也该是再衣物上或是空中设下陷阱。

这些马凌寒都考虑过，皆失败。

“这就奇怪了。”

罗清欢蹙眉，一双美目盈盈的望过去。

“马公子介意我为你把脉吗？”

马凌寒身体力行展现了何为不介意。

不过横空出现一只手，率先按住了他的脉门。

他并未介意，只是暗沉的目光落在了常溪暮的身上。

络腮胡子和偏黑的脸庞，可手掌却白皙年轻，可真有意思。

“你的脉象很奇怪，气息不稳，内力不调，再这么下去，就算不会气竭身亡，也会血肉衰败，形如废人。”

光听这脉象就颇为不正常了，罗清欢的眉头就没舒展开，“听这症状，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被人吸走了生气似的。”

“如此怪力乱神之事，”马凌寒摇头，“我不信。”

“信不信在你，”常溪暮收回手，老大爷似的坐在一旁，翘起了二郎腿，端起一杯茶水，摩挲了一会都没饮下，“不过我倒是听说吐蕃的巫术盛行。三百多年前的时候，吐蕃和其他小国都还分裂，统称为西戎。”

“西戎出现多次巫术之乱，以致皇位更迭极为频繁，早年大梁还力弱时，就吃过亏。后来大梁日益壮大，又趁机瓦解了西戎的势力，巫术逐渐衰弱，而吐蕃则成了年年都需要向大梁进攻的王国。”

这些事情，罗清欢都不甚了解，更遑论醉心武学的马凌寒。

“你是如何得知？”

马凌寒的脸色更冷了。

常溪暮很自在，“小爷我自小就对国事极为感兴趣，了解些陈年往事不足为其。”

说来也好笑，他分明是江湖人，却对国事更为了解，而武林纷扰的历史，一知半解，初入江湖时还闹过笑话。

而罗清欢也逐渐肯定，常溪暮面对马凌寒时似乎有些奇怪，她说不上来。

“你对巫术又了解多少？”

马凌寒深吸了一口气，虽不想承认，可如今沉渊派的一线生机说不定就在常溪暮身上来了。

“让我想想。”

常溪暮根本不欲在此处多待，这会想要帮忙的心倒是真心实意的，早点帮忙，早点离去，不必再看这根木头。

这一想，就是半个时辰。

期间，马凌寒出门一趟，说是要看望下木天涯。木天涯是最先倒下，如果生气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相比这会也要骨瘦如柴，形如槁木了。

常溪暮沉思之际注意到，罗清欢刻意走到窗旁，密切关注着屋外的一切，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这让少年的心情好了不少，有旧情是真，可为了他的安危，这姑娘也会提防旧友，他满足了。

“清欢，”常溪暮依旧摩挲着茶杯，“巫术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应该再告诉你一件事。”

他的脸色不太好，罗清欢有些心惊，忍不住踱步过来。

“怎么？”

“这杯茶，”常溪暮笑着将茶水洒在地面，在接触地面那刹那，茶水就开始翻涌，“有毒。”

罗清欢惊讶，有些愤怒，拧着眉头，睨着那一探水渍不知道在想什么。

“难怪适才你一直不肯喝。”

常溪暮轻笑，“如今我声名狼藉，愿意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罗清欢并不好过，有种自己相信的旧友背叛自己的难堪。

“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看着沉渊派就此寂灭。”

“法子我可以说出来，你来写，避免他日他以字迹做些甚么。”

罗清欢应下，可眉头反倒比之前拧得更紧了。

西戎曾经因为巫术而变得极为厉害，实则，那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武功而已。这种武功非常毒辣，只需要触碰到人，就像是打开人的一个特殊穴道，生气源源不断的涌出，人类逐渐的衰弱。等人死了破开腹部，就会看见内脏已经枯竭。

能够学会这种武功的人并不多，早年间西戎特地收集了一批这方面的天才。而随着天才的寂灭和人心的否测，这个秘密才逐渐失传，却不排除曾经有人以文字将其留存起来。

日后若是恰有这方面的天才，完全可以厉害。

所谓的巫术，所谓的诅咒之法，逃不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