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噩梦开端
作者:雪燃o      更新:2019-07-21 07:07      字数:4270

可改的是命运,不可改的为宿命--题记。

“呜!!!”

海洋天堂号悠扬嘹亮的启航声响彻迈阿密港口上空,满载着上万人的邮轮,即将开始它为期五十八天的环球首航。

万里晴空之下,碧波万顷的海面如同光彩夺目的丝绸,一展无遗,起起伏伏的延伸到天地尽头。

港口里绣旗招展,彩球纷飞,送别的人们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码头,他们或挥舞双臂,或笑逐颜开,向着有幸登上邮轮的乘客们致以最热烈的祝贺。

邮轮上的人也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一股脑的涌到甲板上,对着码头上的人,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陌生人,纷纷扬手致意。每一个人都为能够亲自参与这场盛事而欢呼雀跃。

然而,当时的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当邮轮离开港口,驶向广阔无垠的大海后,本应是最豪华,最奢侈的旅程,却演变成了一场噩梦的开端;同时,也是人类噩梦的开端。

赵俊云现在就正处在噩梦的起点,一座无名的巨大荒岛!

他看着手臂上一道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却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造成,甚至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荒岛上,他也一无所知。

冰冷的海水像贪婪的舌头,舔抵着他的脚掌,同时也透过神经的传感,把这种冰冷带到了他的脑袋里。他现在需要这种刺激,因为,从登上海洋天堂号的那刻起,一直到现在,中间的所有记忆竟然离奇的消失了,任凭他摔破脑袋也无法忆起一丝一毫。

首航前一天傍晚,他和郭惠婷亲密的坐在迈阿密充满热带风情的沙滩上。郭惠婷像一只乖巧的波斯猫黏在他的臂弯里,听他说着让她心醉神迷的情话。

从明天开始,他们将短暂的分开五十八天,这让这对小情人充满了离别前的惆怅和依依不舍的亲热。虽然他现在还只是邮轮上一名不起眼的工作人员,但却丝毫也不能阻碍他向心爱的女人许下男人最郑重的誓言。

他指着璀璨星空下,停泊在远处的邮轮港口里,富丽堂皇的海洋天堂号向身边的女人许诺:将来他们的婚礼一定会在海洋天堂号的宴会厅里举行,他要来自全世界的游客们为他两的结合作见证!

郭惠婷当时幸福的笑容还凝固在他的脑海里,而现在的自己却迷失在了某个荒蛮原始的角落。

从最开始的迷茫,到山穷水尽的恐惧,进而孤立无援的绝望,最后则是行尸走肉的麻木,在短短三个小时内,他几乎体会到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乘客又去了什么地方?”

他已经在心中自问呐喊了不下百遍,而回答他的只有海浪的声音,以及深邃森林里的虫鸣鸟叫。

海洋天堂号,当今世界上最庞大,最豪华,最先进的超级邮轮。于2017年6月8日,从迈阿密港口出发,进行它的处子环球航行。为隆重其事,港口树立了一尊高达10.88米,宽约5米的巨石,上面刻着海洋天堂号首航的时间,精确到了秒。

在邮轮缓缓离港的时候,赵俊云就是注视着这块巨石在他眼中慢慢变小,从而感受着邮轮的移动。而他的记忆,也就是从那时刻起,戛然而止了。

时已夜深,荒岛上空残月朦胧,暮色晦暝,从幽暗的海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某种旷古的阴冷,像锐利的刀锋,狠狠的割着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

他呆立海边,浑然不觉,一股荒寂到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然而,身体不会因为思想的阻滞而停顿。整整一天没有进食,肚子里肠胃一阵蠕动,向他发出了抗议,提醒他不管多么迷茫困惑,惊慌失措,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海洋天堂号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曾做过简单的野外生存培训,目的就是为了如果发生海难,工作人员能带着幸存的乘客活下去,以等待救援。

他看了眼身后茂密的森林,夜色下密密匝匝的树木拔地而起,伸出各种怪诞变形的枝杈,仿佛在幕布上投影出各种张牙舞爪的形象。

他在原地踌躇了会,最终还是穿过沙滩,踏进了那片幽静诡秘之处。因为,那里有他生存所需的一切。

刚进入森林,他立即就被各种闻所未闻的奇枝异木给震住了。满眼的怪树林立,树干全是毫无规则的突兀弯曲;树皮上苍苔满布,裂痕斑斑,透着古老沧桑;树杈虬枝缠绕扭曲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仿佛在告诫外人,不要轻易闯进属于它们的地盘。

地面除了盘缠的根藤,还布满了矮小的,叶片似针形或菱形的植物。

他找了根树棍,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森林边缘地带,边走边拍打地面的藤蔓花草,以惊跑有可能躲藏其中的蛇蝎之类的有毒动物。至于那树影婆娑的寂谧深处,他连半步也不敢踏入。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找到了些野果,也不管酸甜苦辣,囫囵吞枣般的咽到了肚子里。待恢复些体力后,他翻出了身上所有的物品,一台没有信号的手机,一个打火机。

让他感到万幸的是,裤腰带的钥匙扣上,还别着一把瑞士军刀。培训课上的老师曾说过,野外生存中,没有刀将寸步难行。

因为他爱好徒步旅行,郭惠婷在他二十八岁生日时,就买了把这瑞士军刀送给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郭惠婷,也许自己就不会天天把它带在身上了吧。

想到郭惠婷,赵俊云就觉得自己身上多了份力量。

接下来,他需要生堆篝火,不但是为了照明,取暖之用,最重要的是,光明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由于莽林深密,光线更加阴暗,赵俊云只能鼓着眼睛寻找枯叶,松针,干树枝之类的生火原料。

好不容易找了点松针,正准备再捡些树枝,赫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呼吸,像是生命临死前发出的呻吟。他紧张兮兮的扫了周围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个偌大的地洞,周围杂草丛生,藤潜蔓伏,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

难道是有人受伤了?赵俊云踮脚缓步,谨慎的移到洞口,倾着上半身往下张望,黑乎乎的看不到底,但时断时续的呻吟声更加清晰了。

为了一探究竟,他打算先找块石头扔进去摸摸情况,结果转身时,被藤蔓绊到了脚,身子一个不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朝洞口栽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他被摔得五腑错乱,六脏移位,哎哎哟哟了老半天,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顶上五六米处那逼仄的洞口,乌黑的流云缓缓掠过洞口,遮住了的月光,洞里的空间倏的暗了下去。

“糟糕!”

赵俊云像只受惊的兔子,弹起上半身,洞里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背过气。他捂着鼻子,坐在地面打量四周情况,黑暗像堵墙似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饶是他胆量过人,刹那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惶恐也迅速在胸腔里堆积,仿佛要把心脏从里面硬生生的顶出。

他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让脑筋回复正常运转。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使自己逐渐适应了凌逼的黑暗。他从口袋里摸索出打火机点燃,在微弱光芒的引导下,如履薄冰的向洞壁靠近。

随着火光破开黑暗,他隐约看见有些长条形的白色物体嵌在洞壁上,而且不像是自然形成。带着满腹嘀咕,他摸到壁前,一瞥之下,顿时从脚底到头顶冒出一股凉气。

洞壁里嵌入的竟是根根白骨,从其形状组成来看,全是各种生物的胸骨,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完整。他举着火机绕壁一周,发现整个洞壁都是,有的骨头离地有两米多,单凭人的身高是绝不可能放得上去,而且洞里面也没看到梯子之类的工具。

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

赵俊云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回到地面。在巡绕洞壁的过程中,他发现有很多藤条从洞口一直垂到了洞底,他试了试藤条的硬度,结实牢固,应该可以承受人体的重量。

他正准备收起打火机攀援而上,先前在洞外听到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而且伴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在向他靠近。他紧紧拽着打火机往前伸,想要看清楚状况,无奈火光明明灭灭太过微弱,根本探不到黑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到地面,滴落在一洼积水里,像是咚咙的鼓点,一下接一下的敲击,如同危险的脚步声,在一步步的接近。

所谓好奇害死猫,赵俊云决定不管不顾了,先顺藤攀援而上逃之夭夭再说。他收起火机,两手扣住其中最粗的藤条,腾身将脚掌撑在洞璧上,一步步往上挪。也亏他身体矫健有力,几套动作一气呵成。

刚刚攀到离地二米左右的距离,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来到了他身下。他忍不住扭头观察,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下面绝对是有东西,而且还在抓刨洞壁,似乎是想追在他身后攀爬。

赵俊云惊得汗毛倒竖,七手八脚的加快了速度,可是越慌越乱,一个没踩稳,身体失去重心,竟跌回了地面。

屁股刚触地,小腿处就感到有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他下意识的用力蹬开,手脚并用的向后退了好几米,直到身体碰到洞壁上才停下来。

他慌忙又掏出火机打燃,随着“啪”的一声,一点火舌吐了出来,在弥漫的黑暗中摇摇晃晃的挣扎。

赵俊云这时终于看清了来物,原来是只不知名的动物,由于后半截还隐在黑暗中,看不出整个身体的轮廓,但从露出的部分来看,其长度应该不会超过五六岁小孩的身高。

令人奇怪的是,它有着哺乳动物的身体,腿脚却像昆虫的肢足,由三节组成,在地面缓慢的爬着。一对眼睛长在头顶,已没了任何灵气,只剩下绝望和痛苦的黯光。

恐慌过后,赵俊云见对方没有攻击意思,胆子慢慢大起来。他靠着洞壁慢慢起身,尽量显得平静的接近了对方。火光把它整个身体暴露了出来,所见之处惨不忍睹。

对方的身体的下半截已然不见,从皮肉锯齿般残缺不齐来看,应该是被活生生扯断了。鲜红的血迹流满了它爬过的地面,几根肠子拖在身后,整个伤口就像是战场上破烂的旗帜。

它看着赵俊云,眼睛里露出了祈求的神色,赵俊云明白那是祈求速死的眼神。尽管它形象骇人,赵俊云的心中还是涌出了强烈的不忍。

他从口裤腰带上解下瑞士军刀,从折叠处拉出平口刀,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无名动物,狠下心肠,对着它的头部刺了下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顺着藤条攀到了地面,累得他两只手臂几乎快要脱臼。他回到海滩,找了块被岩石围挡的地方,决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营地。

他在沙地里挖了个刚好能容下身子的坑,用几片巨大的树叶作为睡垫和被子,然后在坑旁生了堆火,就那么躺了下去。

夜空中,几颗零碎的星星孤零零的探出了头。赵俊云从口袋掏出张照片,照片里,他和郭惠婷紧紧偎在一起,笑得幸福灿烂。

郭惠婷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两人在一次徒步旅行中相识。由于赵俊云行走如飞且耐力极好,总是不得不停下来等她,所以她就干脆叫他筋斗云。

现在唯一能慰藉他的,就只有这张照片了。他盯着傻笑了好久,脑海里全是与郭惠婷交往的细节,似乎已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直到深茂的密林里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嚎叫,钻进他的耳朵,惊跑了浸泡着他的某种美妙情绪,他才猛然回到现实。面对着幽沉的天穹和阴黝的海浪,想着苍茫荒凉的巨岛和形单影只的自己,强烈的孤独和不安如浓云盘踞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