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龙行山庄
作者:温州大宝      更新:2019-07-21 19:54      字数:5532

桃源镇上,多数人家以桑蚕为业,街巷之上丝帛牙行不计其数。因此来往懋迁者众多,每当夜幕来临,华灯初上之时,街上便十分热闹。

道姑亦道亦佛,她久居深山,俯身拜在菩提门下,以青灯古佛为伴,早已过惯了清净的日子,所以,早早上床,盘腿而坐,修炼内丹之术。

天色向晚,已近戍时时分,街上越发的热闹了。玉玲伏在桌上,用玉簪去挑油灯,感觉甚是乏味。她见道姑只顾修炼,便起身偷偷溜出房间,想找念风,一同去街上厮混。刚出房门,恰好和念风相遇,原来念风也正有此意,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会心一笑。

只是念风心里尚有疑虑。两个金国奸细仍在房中无人看管,万一逃脱了,岂不是误了大事。

玉玲知道后,坏笑道:“这有何难?随我过来,本姑娘自有办法。”

她来到念风的房间,只见两个奸细,正蜷缩在角落里打盹。玉玲在房里环顾一番,看到盥洗的架子上有个铜盆。她取下铜盆,来到奸细身旁,猛然一阵乱敲。吓得两个奸细魂不附体,朦胧之中,跪在地上一味的求饶,嘴里胡言乱语,大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玉玲见状,笑的前仰后合。嘴里斥道:“唗,两个狗奸细,本姑娘尚未休息,你俩倒好,在此做起美梦来了,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话音刚落,早已取来一块破布,撕做两段,塞在他们的嘴里。又嘱咐念风,去大堂把过卖的喊来。

念风依言,喊来过卖的。玉玲先是取出一些碎银兑给他。然后,又威胁道:“这两人乃金国奸细,是朝廷的要犯,切莫走漏消息,否则你的性命难保。”谁知过卖的,听说两人是金国奸细,恨得咬牙切齿道:“姑娘,大可放心,小的本是西京人士,后来因为金狗入侵,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恨不能生吃了他们,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就是。”

玉玲听后,拍了拍过卖的肩膀,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去后厨,找两个装米的布袋过来,我自有用处。”

须臾,过卖的果真找来两个布袋。三人合力,将两个奸细装在布袋里面。玉玲吩咐过卖的引路,选一个偏僻的地方,将两人藏匿起来。过卖的带着玉玲,从后门出去,来到一个鸡舍旁边,笑道:“这里平时由小的负责喂养,再无别人到此,扔在鸡舍里面,保证无人知晓。”

玉玲点了点头。鸡舍臭气熏天,玉玲早已忍耐不住,将奸细丢下后,拉着念风直奔大街而去。

街上买卖如市,东来西往的行人,挨挤不过。两边更是朱楼轩窗,处处挂着琉璃纱灯,好比半天的星辰,被东风刮的落入了凡尘。那灯红处更是惹眼,这便是烟花之地“百花楼”,楼前门庭若市。

一堂春色半堂花,百花楼前立快马。

自古柳巷多奇趣,风月儿郎遍京华。

说来也巧,雷班等人逃走之后,一面着人去请师傅乌拉前来援手,一面耐心等候。夜间闲来无事,淫心浪荡,所以,想到青楼寻花问柳。恰好被玉玲等人瞧见,只是玉玲女儿装扮,不好入内。此时,从青楼里出来一位浪迹公子,满脸酒气,玉玲灵机一动,让念风在此守候,自己尾随其后,待走到偏僻的地方,点了那酒色公子的穴道,脱下他的冠服,把自己打扮成男子模样。

装扮妥当后,她匆匆的回到青楼门前,若不说话,念风差点也没有认出她来。两人佯装酒色之徒,嘴里说着俏皮话,进入了青楼。

雷班等人身为武夫,在厢房里门不闭户,只管喝酒行令,撩拨梳弄,声响如雷。他们本是荒莽来客,行事粗鲁,众人身处一室,行事好不避讳,这声音更是下流不堪。

玉玲虽然刁蛮,不过秉性纯良,更何况还是待放的花蕊,看到眼前的场景,完全出乎意料,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老鸨子以为她是羞涩的公子,极力上前迎合,嘴里满口的荤话。玉玲恼羞成怒,劈脸就是一掌,打的老鸨子翻身在地。老鸨子见势不妙,以为是捣乱的冤家,拼命大喊道:“哪里来的野路子?敢在老娘的地方撒野,来人,快来人啊——!”话音刚落,有十来个黑衣的汉子,围了上来。玉玲和念风虽然武艺不精,不过,对付这些护院的罗罗,还是绰绰有余。两人拳脚翻飞,半盏茶的功夫,就把这帮黑衣人,打的屁滚尿流。

雷班众兄弟受到惊扰,穿好衣裳,纷纷出来观看。见是念风和一个年轻人,却不见道姑。雷班欣喜不已,大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今天休想逃走。”桃花坞酒楼一战,雷班已经明白,念风那天在树林里,打出金刚神掌,纯属偶然,所以这次不以为意。举起魔杖,就朝念风打去,黄毛去攻玉玲,不过玉玲经过打扮,黄毛这帮人一时没有认出来。其他几个师兄弟,见两位师兄已经出手,以为胜券在握,所以只在一旁观看。

雷班内力浑厚,那魔杖劈来,有千钧之力。念风年少机警,只好讨个巧劲,左避右闪。雷班自诩是金国第二武士,也非浪得虚名,他和念风有过数次交手,见他一味躲避,知道他武艺不精,内力不足,不敢正面迎战。雷班拳风陡变,他将魔杖舞的滴水不漏,左手不停的击掌。念风顿时招架不住,避过魔杖,却躲不过魔掌,须臾间,已经捱了好几掌。

念风见情形不对,慌忙取出龙头棍,想用青龙前辈教他的龙头棍法应敌。龙头棍法有九子九变,共分九九八十一式。第一子囚牛抚琴,第二子睚眦衔环,第三子螭吻观天等等,每子又有九变,变幻无穷。而念风只记得二子十八式,棍法已经非同寻常。打了数个回合,雷班讨不到半点便宜。不过,他已经摸清了念风的底细,知道他只会棍法,不会心法和内力。雷班气沉丹田,经脉逆行,浑身上下热流奔涌,他运用内力将魔杖横扫出去,想要用内力强攻。念风还想用龙头棍抵挡,不料虎口一麻,龙头棍落到地上,那魔杖击在他的腰上,顿时飞出数丈,落到地上口吐鲜血。

再说玉玲,她拳法杂乱无章,时而动用嘴上功夫,黄毛也没有占到便宜。刚开始黄毛见他少年装扮,还以为是个无名小子,想用数招就将他制服。打斗时,听她胡言乱语,才知道她是白天交手过的姑娘。若论武艺,他远远在玉玲之上,但是他是草原的汉子,从来没有听过女人啰嗦,听到玉玲东拉西扯,不免心浮气躁,破绽百出,玉玲反而占了上风。

众弟兄见黄毛失利,纷纷上前援手,玉玲这下也没了对策,她即使口若悬河,也挽回不了眼前的败局。犹豫之时,肩上挨了一下狼牙棒,啊哟一声,坐到地上。

两人跌倒后,无力对抗。番人蜂拥而上,将玉玲和念风捆绑起来,正准备带走,忽然,围观的人群中,跳出数人,拦住番人的去路。为首的魁梧伟岸,相貌堂堂,他头戴青罗包巾,身穿紫纱绣袍,脚踏绿锦方平履,手执蟠龙玄铁剑,举止之间威仪自显。雷班见来人气度不凡,不敢造次,抱拳问道:“敢问阁下有何见教?为何挡住我等的去路。”

原来这位就是龙行帮的现任帮主马玉龙。这个百花楼名满京城,里面有位出名的行首,名叫刘师师的,才可羞子建,舞能胜飞燕;玉貌娇容,令威施失色。京城的王孙贵胄,无不贪羡她的才貌,纷纷前来以求相会。马玉龙就是其中之一,他是百花楼的常客,今天无意间看到念风拿出龙头棍,还会龙头棍法,不免暗中吃惊,心想师父云游天下,踪迹全无,这个小子拿着龙头棍,和师父肯定有什么渊源。所以出面拦住雷班等人,不让他们将念风带走。

马玉云龙上前拱手道:“鄙人就是龙行帮帮主马玉龙,我的师父云游天下,难觅仙踪。这小子手里的龙头棍,是我们龙行帮的镇帮法宝,尽然落到他的手上,其中定有蹊跷,等我们带回去审问清楚,也好对龙行帮的弟子有个交代,希望列为英雄行个方便。”

念风听后忍着剧痛,大声喊道:“马帮主,这个人就是害死青龙前辈,杀你师父的凶手,他叫雷班,是金国的狗贼。”

此话一出,全场震撼。龙行帮的弟子,瞬间炸开了锅,呼声四起,纷纷呐喊道:“杀了这个金国狗贼,替师祖报仇。”

顷刻间,人越聚愈多,;龙行帮的弟子闻声,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雷班众兄弟,围在中间。

马玉龙右手一举,蟠龙出鞘,寒光四射,杀气逼人。他用了一招飞马投江,腾空而来,他手执蟠龙剑,剑影飞梭,犹如雨打梨花杀将过来。雷班匆忙应敌,弓马俯身,手举魔杖,用了一招小鬼打伞,抵挡过去。蟠龙剑和魔杖相抵,火星四射,两人功力不相上下。马玉龙听说师父被杀,义愤填膺,越战越勇,几个回合过后,他一个翻身,跳到雷班身后,用左手推出一掌,雷班用一招回马拉弓,用掌去接,两人皆用全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彼此都弹出数丈,口吐鲜血。

青龙帮其余的弟子,围着黄毛等人混战,黄毛等人虽然武艺高强,不过青龙帮的弟子越战越多,双方困战多时,互有损伤。那龙行帮的弟子,一批接着一批,轮番上来应战,黄毛等人体力渐渐不支,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倏而,门外胡笛悠扬,接着那可怕的笑声,从外面飘了进来,接着又变成凄凉的哭声,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念风喊道:“不好,妖僧来了。”话音未落,狂风大作,吹的门窗咯咯作响,顷刻间,所有的灯烛都灭了。风止之后,有人点上灯烛,只见雷班等人早已没了踪影。

马帮主身受内伤,也无意纠缠,让弟子带着念风等人,一起回到龙行山庄,再做计算。

龙行山庄依山傍水,门户清幽,山庄内列二十八星宿,连开二十八井,左边是会稽山,右边是天山,两山成左辅右弼之势。但见:青山揽胜,玉屏流芳,开三山之瑞景,泄梦泽之灵光。远观时,八字开墙龙聚水,双兽朱门鱼临渊。入门时,山石叠翠锁清秀;回身处,荷塘掠影跑清风。见琉璃碧瓦,入得云霄日争辉,望青松翠竹,下的轩窗墨染香;过洞门,芙蓉亭畔听鹤音;近轩窗,芭蕉树下见鹿影。好一个人间阆苑。

马玉龙回到山庄后,吩咐管家,在西苑安排两间上等的厢房,让玉玲和念风疗伤,然后自己进了密室调养。

念风练了金刚神掌之后,虽然不得心法,不过金刚神掌,它的精髓就是经脉逆施,使人在不知不觉中,经脉得到强化,练习者受伤之后,很快就能得到恢复。念风经过一夜的调养之后,已无大碍。玉玲只是受了肩伤,加上她里面穿着西域的婆罗护甲,所以受伤也不是很重,敷了金疮药之后,也能活动自如。

马玉龙的密室,建在后山的山洞里面,密室里有座万年冰池,池水来自山脉深处,是万年冰泉汇聚而成,一般人受伤之后,在池水里泡上一夜,基本都能得到康复,若是喝上几口,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天明之后,几个丫鬟捧着香汤,给念风和玉玲盥洗之后,帮主又命管家过来,邀请两人前去赴宴。因为客居山庄,玉玲和念风也不好推却,只好客随主便,前去赴约。

管家在前方带路,念风和玉玲紧随其后。他们先是穿过一条回廊,然后过了洞门,迎面是一座大院子,院子里地面开阔,皆用上等的细沙铺成,四周摆着十八般兵器,看样子是练武的校场。他们过了院子,迎面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宫殿前方花团锦簇,榆柳成荫,殿前正中间是一座荷花池,池中荷花吐艳,锦鲤回游,绕过荷花池,单墀两侧的栏杆,全用汉白玉雕砌而成,栏杆上游龙戏凤,十分威武。大殿正中挂着金字匾额,名为“聚义堂”。

大殿上珍馐成席,玉液为浆,共摆了十来座。念风和玉玲进了大殿,早有一班人马出来相迎,为首的正马玉龙。他拱手言道:“昨日听闻,小兄弟和我师父有过面缘,手里又有我们的镇帮法宝,不知其中有何故事,今天马某备下薄酒数杯,席间还请小兄弟和我们讲讲,我们也好知晓他老家目前的境遇。”

念风回礼称谢,马玉龙在中间上座,让念风和玉玲一旁陪座,另一边是他的夫人和女儿。念风落座之后,环顾一圈,有两人让他大为吃惊,一位是马夫人,长得甚是丑陋,眉眼之间好比风化的泥墙,坑洼不平。另一位是马帮主的女儿,却有闭月羞花之貌,好比冰蟾仙子下凡。念风心中暗笑:“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到了这里怎么就变了?”

念风也是多情的少年,见了如此美貌的大家闺秀,难免暗生情愫。马玉龙的女儿,虽是武夫之女,但是从小偏爱琴棋书画,马玉龙见女儿端庄秀丽,又有谢女遗风,十分欢喜,从小就给她请了坐馆先生,经过数年调教,如今落得举止有度,谈吐娴雅。

玉玲一直还是男儿装扮,马玉龙等人并未知晓,还以为他是个跑江湖的小子。马玉龙端起酒杯,起身言道:“两位少侠,光临寒舍,我马某感到十分荣幸,不知二位少侠,高姓大名?”

念风和玉玲也举杯站了起来,玉玲抢先道:“这位是我的兄长王念风,我是他的弟弟,王念雨。”龙行帮的弟子听后,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马玉龙依然不动声色,微笑道:“失敬,失敬!昨日听闻,念风少侠好像见过我的师父,还望两位少侠不辞劳苦,把来龙去脉和我们讲讲。”

念风听后,再次起身,摇了摇头,然后放声长叹:“青龙前辈一世英名,最后竟然葬身荒野,真不让人扼腕叹息。”念风绘声绘色,把过程讲的曲折生动,在场的龙兴帮弟子,个个听的热泪盈眶,有几个冲动的高声嚷道:“给师公祖报仇,我们去找那帮金狗,把他们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马玉龙不慌不忙,起身道:“列位兄弟不要着急,师父的仇非报不可,我马某即使粉身碎骨,也要给师父报仇雪恨,但是,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大家听后,只好都坐了下来。念风取出龙头棍,亲手交给了马玉龙,马玉龙双膝跪地接了过去,龙兴帮的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跪了下来,对着龙头棍三拜九叩,方才起身。

人群中有位年老的长者,起身言道:“我在弱冠之年,便开始追随青龙帮主,辅佐他创立了龙行帮,我们龙行帮有个规矩,龙头棍法只传下任帮主,我们的马帮主,也才学的四子三十六式,而念风少侠,既然也得到了老帮主的真传,应该被推举为副帮主,大家觉得如何?何况念风少侠,还救过我们的师公祖,对我们龙行帮,有无尚的恩德。”

这位老者是龙行帮的法公,何为法公?就是龙行帮帮规的执行者。连帮主都要敬他三分,只有在帮中德高位重者,才有资格担任。

法公此话一出,马玉龙心里大吃一惊,这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此人老成狡猾,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笑道:“法公此话在理,念风少侠是我们龙行帮的恩人,理当如此。”

大家听说法公和帮主都赞同此事,都起哄道好好好。

念风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天下第一帮的副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