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衣看着楚楚可怜的茶氏贤，温和地笑了：“别紧张，第一个月还没过去，淘汰的时间还没到呢。”

茶氏贤看着叶龙衣的眼睛，似乎是在察言观色，想看出来这个在自己心里宛若神仙一般的教官，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叶龙衣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出手去在她瘦小的肩头上拍了一拍：“放心吧，你专心训练，不要有杂念。”

茶氏贤欲言又止，但嗫嚅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跑走了。

叶龙衣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休息室，叶穆二人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沙尘。

从洗漱间出来，叶龙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对正在喝水的穆一啸说道：“明天是休息日，今晚辛桐就回来了，我们也给队员们提前放个假。”

穆一啸咧了咧嘴：“好久没见辛桐了，也不知道他在战舰上还习惯吗？”

叶龙衣笑着：“我也好久没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了，今晚你想吃什么？”想了想又说，“我再问问辛杨辛桐，做些大家爱吃的。”

辛杨见二人提前几小时回来，高兴得不得了。穆一啸抱着小思文玩去了，叶龙衣和辛杨在厨房里为晚餐忙活着。

叶龙衣边把一大堆食材从传送机里拉出来，边问辛杨：“最近一阵子天天回来得晚，你和文宝都睡了，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话。付晓涤还老实吗？”

辛杨帮着叶龙衣把食材抱到流理台上，撇了撇嘴：“就那么回事儿吧，反正她每天把一日三餐按时给我做了就行，我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叶龙衣点了点头，促狭地眨了眨眼：“她要是敢不老实，你就告诉我，我也不揍她，我就把她那一头黄毛给她拔干净了。”

辛杨呵呵笑着：“妞，你啥时候变得不包子了？”

“她欺负我没事，欺负你们可不行，我忍不了。”叶龙衣说，“余姜呢？他有什么动静？”

“他啊，每天除了自己做点饭吃，就是躲在卧室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叶龙衣：“他和付晓涤真掰了？”

正说着，叶龙衣的联络器里传来了辛桐的声音：“龙姐，快开门，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门刚打开，辛桐就一个箭步窜了进来，一把抱起站在门边的叶龙衣原地转了一圈。

“放下，放下！”穆一啸喝止道。

辛桐停止转圈，手里却依然抱着叶龙衣。他冲穆一啸瞪着眼睛：“你抱你的，我抱我的，关你什么事？”

穆一啸抱着小思文无奈地笑道：“怎么还是老样子，一回来就吹胡子瞪眼的。”

叶龙衣轻松地掰开辛桐的双臂站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用双手一起胡噜辛桐的头发：“你这个小破孩当了几天飞行员，不把姐姐放眼里啦？”

辛桐急忙躲开叶龙衣的魔爪，跑到辛杨旁边撒娇道：“老姐，做什么好吃的呢？”

辛杨向着叶龙衣努了努嘴：“问她，我就是帮忙打下手的。”

叶龙衣走了过来：“晚饭是大杂烩，辛杨爱吃的水煮牛肉，你爱吃的蜜汁鸡翅，一啸爱吃的清蒸石斑鱼，还有两个凉菜一个汤。主食是煲仔饭，怎么样？”

辛桐搓着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好久没吃到像样的饭菜了，只要是龙姐做的我都爱吃。”他叹了口气，“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太空部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素得我都快成和尚了！”

大家有说有笑地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晚餐，一号堡垒里洋溢着许久未有过的热闹和温馨。

付晓涤好像感受到了客厅的气氛一般，从卧室里走出来，探头探脑的。见大家都没理她，她主动凑上前来，笑着对叶龙衣说：“哎呀，叶姐，你可算下一次厨了。你都不知道，这一阵子把我累的呀——”

“嫌累你可以不做。”叶龙衣头也没回。

“哎，我做我做，我没说不做嘛。”付晓涤讨好地笑着。

自从她开始做每天的一日三餐，她才进一步意识到点数多是多么得好，她可不想轻易地失去这份做饭的差事。这半个月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虽然体型又臃肿了一些，但这些都不能和美食当前相比。

一桌丰盛的晚餐上桌了，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小思文在穆一啸和辛杨中间的椅子上默默地玩着他的安抚奶嘴。付晓涤倒是不客气，也盛了一碗煲仔饭嚼着。

“辛桐，我和一啸还念叨呢，不知道你在太空部都学了什么了？”叶龙衣问。

辛桐嘴里满满得都是饭菜，口齿不清地用筷子在空中虚点着：“学了太多了！我师父索娅别看是一介女流，对太空舰可以说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而且我师父说我有悟性，对我可满意啦。”

辛桐的神态分外得意。

他把饭菜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汤：“深土这些太空舰配置非常高，我师父说，就算是地球人乘坐这些太空舰，也能正常接近星球的等离子层。除了主炮口可以发射离子炮，两边还各有五个小型炮口，可以人工在舰身内部进行操控，威慑范围很大。另外战舰还有一层防护罩和一个隐身系统，双重保护，有备无患。”

叶龙衣虽然曾经听罗米提起过战舰的事，但对这些细节还是头一次听到。她思索了一下，似乎是提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战舰，为什么会对陨石袭击还那么心有余悸呢？”

辛桐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深土人作战的时候一根筋不懂战术，也有可能是……”辛桐顿了顿，“也有可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叶龙衣看着辛桐，等他解释。

辛桐摊了摊手：“你想啊，深土人这么聪明，却没有人专门研究武器，现有的武器都是科学部冯沛他们搞出来的。我在太空部听说，科学部的人做武器讲究的是物理学、化学、人体力学这些原理，却不太在乎杀伤力、破坏力，很多研发出来的战舰系统都是以防御为主。如果有那么一个一般聪明，但却把精力都集中在战争和武器上的种族，是不是深土就打不过了？”

叶龙衣心里一动。辛桐的说法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至少叶龙衣自己就知道，深土最擅长的是医学、环境科学、矿业甚至是农牧业，军事和武器显然不在其列。

她随即想到了冯沛设计的离子枪。虽然长枪被冠以“百兵之王”的称号，但毕竟长枪在中国古战场上是在马战和车战的时候使用得比较多。那些赫赫有名的用枪高手，比如岳飞，霍去病，马超，赵云，项羽，杨延昭，哪一个不是枪在手中，人在马上？就连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下了马的功夫可能还打不过武松和鲁智深。

至于枪兵——叶龙衣一直认为无论是帝国时代还是英雄无敌，里面的枪兵基本都是炮灰兵种。而一个普普通通的深土士兵，即使训练有素，在实战中又能发挥出多少长枪的威力来呢？

幸好还有远程武器进行协助和补充，叶龙衣想到了特别小队训练场地一侧那宽阔的靶场。靶场旁边的武器库很小，除了个人飞行器以外只储存了激光手枪、激光微冲、狙击步枪和光电手雷这四种武器，不过可能这就是深土目前制造出来的全部武器了。

叶龙衣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辛桐的语调忽然又低落了：“可惜啊，这半个月老子光学理论知识了，连战舰的边儿还没摸过呢！”

穆一啸笑道：“也没有一上来就让你实操的道理，学什么都是要从理论开始的。”

辛桐瞪着穆一啸：“理论知识老子已经烂熟于胸了。我们的战舰属于体型较小的护卫舰，以太空陨铁和微量深土灰金为主要制作材料，重量只有0.8万吨，太空中最高飞行速度可以达到12000米/秒，进入空间跳跃的冷却时间只需要3.5秒……”

辛桐如数家珍一般念叨着。

“吃菜吃菜！”辛杨把一块鸡翅丢到辛桐的碗里，“我一听这些数据就头大。”

辛桐啃了口鸡翅：“反正我师父说，下个月就可以让我进行模拟飞行了，老子一展拳脚的时候就快到啦！”

“龙衣，你们那边一切还顺利吧？”辛杨把目光转向叶龙衣。

叶龙衣微微点了点头：“都挺好的，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

辛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发现还有个奇怪的事儿。”

“什么？”叶龙衣问。

“我刚才坐悬浮车回来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辛桐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娘的居然在隧道里堵车了！”

穆一啸一口汤差点把自己呛了，他一边咳嗽一边笑道：“真的假的？这地下世界也能堵车？”

“可不是嘛，我刚知道是堵车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辛桐挠了挠头，“当时悬浮车停住了，我还以为到了呢，结果语音提示我‘前方五号避难所交通堵塞，预计通行时间10分钟’！我当时就傻眼了，以为我乘坐的车出了故障，下车一看，果然前面一堆人把隧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人啊？”辛杨好奇地问道。

辛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我一打听，原来是一群从七号避难所来到五号避难所进行演出的阿姨大爷们。他们个个儿披红挂绿，兴致高昂，正等着排队验证身份进门儿呢。”

“什么玩意？演出？”辛杨和穆一啸的眼睛同时瞪得比辛桐的还大。

“我跟一个大妈聊了一会儿，原来最近深土成立了一个什么‘宣传队’，每个避难所都有，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文艺节目，这几天正互相串着搞巡演呢。”辛桐面无表情，“大妈还告诉我，她们的集体节目是广场舞‘小苹果’节选。”

穆一啸看着叶龙衣：“罗米大叔和你说过这事儿吗？”

叶龙衣摇了摇头。

“看来咱们在一号堡垒里有点孤陋寡闻了，”穆一啸说，“不过隧道现在安全了，搞点文艺演出也算丰富生活，就是感觉怎么有点怪怪的？”

“罗米大叔可能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所以并未提及，”叶龙衣眯起了双眼，“但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这时付晓涤神秘兮兮地开口了：“对了，我前几天有一次无意中偷听到，余姜好像在和什么人用联络器通话。除了咱们几个，他还能认识别人？”

叶龙衣和穆一啸对视了一眼。付晓涤并不知道之前斯塔格探访一号堡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而除了一号堡垒里这几个人，唯一能和余姜通话的，只有斯塔格一个人了。

“是他的风格。”叶龙衣点了点头。

穆一啸和辛杨、辛桐也不由得点头同意。付晓涤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真是胡搞乱搞，弄得乌七八糟的。”辛桐嗤之以鼻。

“其实一啸说得对，这也算丰富了幸存者的生活，不是什么坏事。”叶龙衣说，“但问题在于，斯塔格居然会真的采纳他的建议，这反而值得人玩味。”

“这个老头子还真有一套，把深土的最高长官都唬住了，”辛杨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他是怎么当上你们公司一把手的了。”

“现在这些只是他的第一步，谁知道以后他还会提出什么鬼主意？”辛桐说道。

“之前发现他的每日配给点数增多，很可能就是斯塔格给他的回报。”穆一啸一语中的。

“应该是。”叶龙衣点了点头，“但以他的为人，他的目的绝对不是提高点数这一点小恩惠。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负，这第一步很可能只是牛刀小试。”

“那我们该怎么对付他呢？”辛杨问。

叶龙衣想了一秒钟，瞟了一眼在吃第二碗煲仔饭的付晓涤。付晓涤被叶龙衣的眼神吓了一跳，忙摇着手说：“我早就和他不是一伙的了！”

这是付晓涤第一次看到叶龙衣眼神里闪现出不一样的光，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这比上次被叶龙衣掐住脸颊时的目光更冰冷，她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要多留心他。”叶龙衣盯着付晓涤，“有什么动向随时告诉我们。”

付晓涤被叶龙衣看得毛毛的，饭都忘了吃，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这些小打小闹，那不过是他的官瘾犯了。”叶龙衣对其他三人说，“但如果他有什么对我们不利、对深土不利的举动，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三人都纷纷点了点头。

辛桐突然扭头四周看了看：“你们说，斯塔格会不会没有履行承诺，还在监视着一号堡垒呢？”

叶龙衣的头没有动：“虽然他一直有事瞒着我们，但面对面承诺的事情，我相信他还是会信守诺言的。”

“但愿如此吧，”辛桐说道，“就是希望他别被余姜那个老狐狸带坏了，来个阴奉阳违什么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控制不了。”穆一啸忽然说，“深土人虽然老实厚道，但不能排除有个别的异类，更何况他们来了地球这么久，能一点不受人类影响？”

“是啊，”辛杨叹道，“说不定再过一阵子，连深土人也都跟着‘宣传队’开始排练广场舞啦。”

“如果是半年前，这未尝不是一件星际融合的好事。”叶龙衣说，“但现在是末世之后，周围充满了变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一啸同意：“不管怎么说，先做好眼前的事是正经。”

大家边吃边聊，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每个人都吃得嘴泛油光，腆着肚子在椅子上葛优躺。叶龙衣照例切了两盘水果端到大家面前，又忙活着去收拾碗盘。

辛桐见穆一啸、辛杨、付晓涤三人围着小思文玩闹，悄悄地蹩进厨房，倚在流理台上看着叶龙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叶龙衣言简意赅。

辛桐回头看了看客厅，这才压低声音道：“我不在的日子里，穆一啸有没有欺负你？”

叶龙衣送给他一个白眼球，没说话。

辛桐换了个姿势，叹口气说道：“其实……其实我走之前跟他说了，你们俩中间如今已经没有障碍了，可以放心在一起了。”

叶龙衣停下手里的动作，静默了几秒钟：“把钟雯称作是我们俩之间的障碍，这说法不合适。而且她才刚走没多久，暂时我还不想想这些事。”

“你还是那么爱逃避。”辛桐给叶龙衣下了个定义。

叶龙衣看着辛桐：“我想过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管是你，辛杨还是一啸，咱们早就连在一起了。至于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吧。”

“你的意思是，你俩顺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呗？”辛桐促狭地笑着。

叶龙衣甩过去一块抹布：“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在太空部有没有遇到美女？话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这么一直单着。”

辛桐的脸居然红了红，嘴上却很倔强：“除了我师父，就是一堆深土人，他们虽然人也不错，但要说美女那可就有点睁眼说瞎话了——”

叶龙衣神秘地凑近：“我们特别小队有几个姑娘特别不错，回头我介绍给你认识。”

辛桐嘿嘿笑道：“有你这样的吗？比我龙姐差的我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