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昨晚夜不归宿，今早不仅眼睛肿，气色也不好，赵程程几个一致认为王婧昨晚度过了不平凡的一夜，何娇小声地说:“你们发展的挺快啊，都到这种地步。”
王婧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什么地步？”
赵程程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她是说你跟许洋是不是嘿咻了。”
王婧涨红脸，“谁跟他……那啥了？你们真龌蹉。”
赵程程说她假正经，装纯洁，直到有一次她看见何娇脖子上的吻痕，惊慌的问她是不是血小板太低，她们才不得不承认王婧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小白。
这实在不能怪王婧，梅娟对她管得严，有时电视剧跳出一些露骨的画面，她便要蒙上王婧的眼睛，所以更别说涉及男女情事这方面的书了。
那段时间的睡前聊天就变成了给王婧上生理课，周末去找许洋跟他说起这件事，许洋说是他失职，没把她教好，王婧正要劝他不要太过自责，就被拉着实践了一番。当天晚上回去，赵程程几个看见了直夸她学得快，王婧一脸黑线。
很快又要放假了，赵程程要去找兼职，赚够了钱就和林子恒去旅行，何娇和朱玲都要回家。王婧打电话跟梅娟说假期不回家了，要去找份兼职，梅娟不同意，两人在电话里差点吵起来，王婧气极了，将电话挂断。
第二天跟许洋抱怨，许洋给梅娟打电话，说让王婧去他们公司打杂，有他在身边绝对不会出事，梅娟答应了，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王婧。
王婧没想到梅娟竟然答应了，电话一挂就欢呼起来，“我现在就开始找工作，尽量离你近点。”
“你刚才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让你去我们公司上班。”
她当然听清楚了，可她一个学汉语言的去设计单位能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做，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我们公司也需要文员，反正你来就是了，到时候有你忙的。”
王婧一直以为梅娟只是因为有许洋才答应她不回去的，对许洋的魅力连连赞叹，却不知其实梅娟是因为家里出了事，不想让她回去。
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凌蓉家出了事，王慧夫妇当初为了炒股，又是借钱又是贷款，本以为能大赚一笔，没想到钱都打水漂了，欠下还不完的债。
凌海上个月被解雇了，现在还在到处找工作，虽然有经验，但是因为年纪大，很多单位都不愿意要。王慧的工资不仅要养活一家三口，还要还债，原来跟那些牌友借的加起来有十多万，虽然不是很多，但都是要利息的，现在已经不止十多万了，银行的钱每个月也得还。自从凌海失业后，人家都怕他们还不起，三天两头地上门讨债，并且态度越来越恶劣。
王慧腆着脸去求王轶，并把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王轶摇着头，“小慧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从小到大我怎么教育你的，不要整天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知道错了爸爸，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钱还给他们，爸爸，求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你以为我不想帮你吗？可我哪里来那么多钱，你出嫁买车买房，哪一次我不帮？你要送凌蓉出国，我也痛痛快快掏钱，可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我已经退休了，梅娟要照顾我，她也没法工作，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那点微薄的退休金。钱，我是真的没有了，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王轶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起身，准备回房间，王婧噗通跪下，抓着他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爸！我求你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这次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吧。”
“放手！”
王轶用力甩开她，差点跌倒，梅娟赶紧上前拉住他，扶着他上楼，留下哭哭啼啼的王慧。
梅娟把王轶扶到床上坐好，又给他倒水拿药，待他的脸色渐好，梅娟才说道:“王慧这次确实不对，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解决，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你女儿，你想帮她就帮吧，不必考虑我。你现在身体也好一点了，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事情做，我听说现在钟点工赚的也挺多的，也不是很累，就是给人打扫一下卫生，我去看看能不能做，这样又可以赚钱，又可以照顾你。”
说实话，王轶已经这把年纪，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钱他还能花多少呢？可是他不能不替梅娟和王婧着想，梅娟年纪轻轻就跟了他这个糟老头，虽然王慧总说她是为了他的钱，可是冷暖自知，梅娟对他的好他怎么会看不见？现在她也老了，万一他哪天两脚一蹬，她该怎么生活？所以在物质方面，他必须为她考虑。
“梅娟！”王轶握住她的手，“我对不住你，是我这个糟老头害了你。”
“瞎说什么？咱们是夫妻，不就应该同甘共苦吗？”
王慧以为王轶这次铁了心不理她，正准备离开，见梅娟从楼上下来，她又返回去问:“爸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你是他的枕边人，能不能帮我跟爸说说，让他再帮帮我？”
以前她骂梅娟的时候，从未把她当王轶的枕边人，梅娟苦笑一下，递给她一张卡，“这里有十五万，你先拿去还吧，我们能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替我谢谢爸，那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王慧紧紧捏着卡，不管有多少，对她来说都是雪中送炭。
王婧要申请假期留校，许洋连哄带骗，要她别这么麻烦，直接去他公寓住就行，王婧有些为难地说:“可是你那里只有一个房间。”
“不是还有一个杂物间吗？里面东西又不多，稍微整理一下就行了，原来的房间给你，我就去那睡。”
当天考完最后一场，王婧就住进许洋的公寓了，日用品许洋已经准备好，她只需要带些衣服就可以了。
当天晚上许洋说杂物间还没整理好，两人暂时共享一张床，王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趁许洋不注意，自己跑到房间，把门反锁。许洋在外面又是哄又是骗，她就是不开，跟许洋隔墙说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王婧还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上有重量，呼吸也有些困难，手胡乱扑了几下，许洋才终于放开她，“早上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她跑去检查门锁，这锁不会是坏的吧？
“别看了，我昨晚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你睡得真死，以后你睡觉我也要守着，不然你被人抱走都不知道。”
“你混蛋，怎么能这样？”
“沙发我睡不惯，床这么大，两人睡又不挤。”
许洋说得云淡风轻，可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可是……”
“可是什么？”
王婧羞红了脸，她要是说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擦枪走火，是不是太龌龊了？毕竟许洋除了跟她打啵，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没什么，那你快收拾杂物间。”
“好！”
吃完早饭，许洋带王婧去他的公司，但是许洋那毕竟是设计单位，要的文员不多，基本已经是饱和状态，所以许洋只能安排她去当他助理，工资也自己掏钱。王婧去了一天，感觉没意思，第二天不肯再去，赖在床上不肯起，“我除了端茶倒水，什么都不会做，还是不去了。”
“端茶倒水也很重要的，要是客户来了没招待好，可能就合作不了了，而且你泡的咖啡很好喝，我很喜欢。”
“你别安慰我了，再说这样对你的形象不好，昨天就当我这个女朋友陪你上班一天，但是不能再去了，我还是自己去找找适合我的吧。”
王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洋也不再勉强她，“那好吧，你今天就在家里写一下简历，写好了发给我看看，我陪你一起找一份适合你的兼职，这样也可以为你以后的工作积累一些经验。”
“好！”
许洋揉了揉她鸡窝一样的头发，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他才去上班。
凌蓉放假时间比王婧晚，今天才回到云塘市，凌海去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带她去坐自家的车，而是带着她去了公交车站。
“爸，你干嘛不开车来啊？我已经很累了，你还要我去挤公交。”
凌海讪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家的车已经卖了，你平时又不在家，我和你妈又不怎么用，放着也是浪费钱，所以就卖了。”
“卖了也不跟我说，放着能费几个钱……”
凌蓉气恼，凌海好言好语哄着，终于回到了家，王慧已经做好丰盛的晚餐。
吃完饭凌蓉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江潮打来电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凌蓉听不清，好像是在说钱的事。她挂掉电话，拉开房间的门。
客厅里除了凌海和王慧，还有两个男人，凌蓉一出来，声音立刻戛然而止，凌蓉看向那两个男人，问道:“你们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王慧急道:“没什么事，蓉蓉你今天坐一天车肯定累了，快去睡吧。”
“我没问你。”
凌蓉瞪了她一眼，而后把目光转向那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说道:“你爸妈跟我们借了钱，现在我们也有急用，所以想让他们还，可你爸妈非说没钱，可我听说他们前几天刚还掉一笔，怎么到我们这就没钱了？欠债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是读书人，不会不讲道理吧，你劝劝你爸妈，还是快点还给我们吧，我们真有急用。”
凌蓉很少过问家里的事，这次回家她隐约感觉家里气氛不对，但是凌海和王慧不说，她也懒得问。家里的条件一直不错，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去借钱。
“两位大哥，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这事跟我女儿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要为难她。”
凌海挡在凌蓉面前，好像要把她和那两个男人隔起来，凌蓉绕过凌海，问那两个男人:“我爸妈借了你们多少钱？”
“我的加上利息有差不多三万。”
“我的五万。”
“好！我知道了，钱我们会还给你们，今天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说:“那你一定要快点。”
凌蓉点头答应，那两个男人终于走了，凌蓉坐到沙发上，夫妻俩坐在她前面，个个低头垂目，像做错事的孩子。
“说吧，咱们家应该不缺钱，怎么一下子欠了这么多债？”
凌海搓了搓手，低声说道:“去年我们公司股票上涨势头很好，很多人都买了，我和你妈觉得这是个挣钱的机会，也借了点钱买了，刚开始真的赚了，没想到后来股票突然大跌，投进去的钱都打水漂了。”
凌蓉静静地听着，指甲狠狠掐着另一只手的掌心，难怪当初他们把她送出国才一年就让她回来，难怪妈妈要逼着外公立遗嘱，难怪他们要把车卖了。
王慧见她不说话，又慌忙解释道:“蓉蓉，我们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你在国外，我们想着你读书肯定还要用很多钱，所以才铤而走险，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的。我们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谁知道他们会突然来，现在你爸又被辞退了，家里真是一点钱也拿不出来了。”
“跟我说你拿不出来有什么用，你拿不出来人家就不要了吗？还有银行的贷款，你们到底欠了多少钱？”
凌蓉气恼地吼了一句，凌海说道:“加上银行的贷款大概还有一百多万，但是蓉蓉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想办法还上，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们照样给，绝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王慧附和道:“是啊是啊，明天妈妈再去问问外公，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凌蓉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们两个，一个连工作都没有了，一个一有事情就只会找外公。”她定定地看着王慧，继续说道:“你都不会惭愧吗？一有事情就找外公，你照顾过他吗？”
凌蓉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趴在床上哭起来，任凌海和王慧在外面怎么喊也不开门。
他们说会自己想办法，可他们能想什么办法呢？凌海失业了，家里的来源只有王慧那点死工资，光是菜米油盐就已经够呛的了，这些债怎么还？
过了好久，外头没有声音了，她爬起来，擦干眼泪，拨通了江潮的号码。
“喂！凌蓉你还没睡啊？”
江潮刚才跟她打完电话就睡了，他没想到凌蓉会再打给他。
“江潮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你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那好，你给我一百万，我跟你好。”
江潮彻底清醒了，他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凌蓉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一百万，我跟你在一起。”
“你……你是说真的？”
“我会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吗？你先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凌蓉不等江潮开口，就挂了电话。
她关了灯，就这样在黑夜中躺了一宿，一夜未眠，临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凌海王慧不敢叫她，连做事都是轻手轻脚的，后来是短信提示把她吵醒了，江潮果真给她转了一百万，凌蓉有些恍惚，她昨晚还怕江潮不答应，他真给她转账了，她反而像做梦一样，但是随即又想到，以后这一百万会像一把锁一样把她锁在江潮身边，她又如泰山压顶，连喘气都困难。其实昨晚她也想过借，可是借就比这好过吗？要她背负这一百万十年甚至二十年，她是做不到的，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凌海王慧在物质方面从未亏待过她，她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知道自己过不得一点苦日子，所以她昨晚没有借，而是让他给。
凌蓉又掉了几滴眼泪，看时间不早了，才去洗漱，化了淡妆。
王慧已经去上班了，凌海见她起来，赶紧招呼她吃饭，凌蓉没什么味口，对凌海说道:“让那些债主过来，今天把钱还给他们吧，还有银行的贷款今天也去还吧。”
“蓉蓉我们家里已经没有钱了。”
“我跟朋友借了一百万，够还大部分，剩下的零头你们自己慢慢还。”
凌海瞠目结舌，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道:“蓉蓉你……你跟谁借的，什么朋友这么大方，不会是坏人吧？”
“这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