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纵然对白鬼依旧恐怖，但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不会死了，心就这样放了下来。

夏小禾捏着白鬼，风星瑶也在动手，局势并没有特别紧张。

而夏禾的目光就这样落向了一个方向，刚好和那里投过来的目光撞个满怀。

寒沙和夏禾的目光撞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下意识避开，毫不遮掩地看着对方。

夏禾的嘴角勾勒起弧度。

所有活着的人都被他聚拢过来了，除了寒沙，以及寒沙拉着的苏舞儿。

两个人影立在白鬼群中，看起来却并不飘摇。

因为没有一只白鬼胆敢靠近寒沙一丈之内。

她的四周像是留出了一片真空。

这样一幕比夏小禾在白鬼中随意穿行还要震撼些，因为对于寒沙来说，白鬼并不是看不见她，而是……恐惧。

夏禾想起来风星瑶对他说的，这个小女孩很奇怪。

的确很奇怪。

……

寒沙看见夏禾头过来的目光时，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好好的一局棋就这样被他搅和了，还没开场就已经落幕。

不过这一切的确没意思，她想针对的席淼都已经逃了，她就算把剩下的人都杀了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的她，反倒是对那两个外人更感兴趣。比方说那个人为什么身上没有血的味道，比方说那个宁薇究竟和风天茵是什么关系。

而且，她看了眼被自己拉在手中，目光空洞的苏舞儿。

“你就真的不后悔吗？”她问道。

话音有些突兀也有些奇怪，但闻言的苏舞儿却颤了颤：“我不后悔的，不后悔……”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寒沙轻蔑地一笑，“害怕小卓的鬼魂来找你吗？”

听见那两个字，苏舞儿狠狠地僵住了，她更加用力地挣脱着寒沙禁锢着他的手。

寒沙看了她一眼，随手松开。

忽然间的松手让苏舞儿狼狈地跌落在泥壤之间，姣好的面容一瞬间白如锡纸。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小卓？你究竟是什么人？”苏舞儿抱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是他自愿去死的，不是我的错，不是的……”

寒沙看了她一眼，听见自愿二字，目光之中流露着层叠的冰冷。

好一个自愿……苏舞儿，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样一句话，寒沙没有问出口。

因为已经知道答案，再问出口得到的结果更让人觉得冰冷。

她仰头，看着漫天的白鬼，觉得这样一幕有些乱，很难看。

于是她挥了挥手。

白云顿消，素月清朗。

……

夏禾看见了这一幕，寒沙的手轻轻一扬，就像在随意抹去一幅画。

那些咬在血肉间的白鬼松开口，舔舐着地面上血迹的白鬼离开地面。

竟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它们在颤抖，像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颤抖着的白鬼向天空退去，大片大片的白鬼急促地离开，就像风吹云散。

留下一片狼藉。

众人纷纷跌坐在地面上，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怅然。

就在此时，崔山忽地站起，朝着夏禾的方向深作一揖。

“多谢救命之恩，此恩崔山会铭记于心！”

像是有了一个开头，跌坐在地面上的人纷纷爬起，朝着夏禾和风星瑶的方向作揖。

“多谢救命之恩！若是能出了秘境，我费成定涌泉相报！”

“我梁全铭记几位大恩！”

“……”

风星瑶像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目光，有些羞赧。

“你们不用谢我啊，”她指向夏禾，“都是他要救你们，我就是卖给他一个人情。”

夏禾好笑地看了风星瑶一眼，有些无奈。

随后他整了整神情，看向劫后余生的众人。

“死生是大事，我既然在这里，力所能及便不该袖手旁观。诸位也不用想太多……”

就在此时，夏禾的话被打断，一个脏兮兮的身影从不远处钻出。

“呦，干什么这么热闹呢？”席淼挑了挑眉，然后指向霍山，“你，去给小爷烧点洗澡水，再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嫌弃地看着自己一身泥垢，“都怪你们一个个没用，要不然小爷也不会钻土里去。”

霍山攥了攥拳心，征询的目光下意识朝着夏小禾的方向望过去。

却发现夏小禾的身影已经消失，这是什么时候走了吗？

“快点，你听见没有？”席淼捏起地面上的一块土，灵力灌入朝着霍山的方向便当头砸了过去，“小爷养着你们这一个个废物究竟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一个个跟死狗一样，晦气！”

他冲着地面呸了声。

土块在灵力的灌入下坚硬如铁，就这样砸在霍山的头上。

他被力道推着向后退了几步，头上顿时涌出大片的血。

这有些可笑，他在白鬼之中都没有受伤，却被席淼一个照面一块土弄成这样。

一侧，回过神的夏禾看向席淼，乱发之下的目光陡然间闪烁。

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手被风星瑶拉住。

风星瑶越过夏禾，笑意吟吟地看向席淼：“席公子很厉害啊，那么多白鬼之中全身而退从容不迫。”

席淼看见风星瑶走出，瞬间换了脸色。

“宁姑娘，宁姑娘你终于看见我的好了！”席淼大喜，“我就知道相处久了宁姑娘一定会发现我的与众不同……”

话音被生生止住。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出现在天地之间。

风星瑶的身影从夏禾身边到席淼面前，快到几乎只是一瞬。

她的手还保持着上扬的姿势，清晰地提醒着席淼，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来自面前的这个女子。

他愣住了。

他……这是被打了？

“宁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霍山急道，“姑娘不要因为小人和席公子置气，小人不值得姑娘这样相待。”

风星瑶没有回答霍山，只是轻轻地揉了揉手腕，目光平静地看着渐渐回过神的席淼。

席淼的脸开始变得涨红，也许是丢了面子的难堪，也许是一瞬间心头有怒气爆发。

他何曾被一个女人，在那么多人面前打过脸？

就在席淼打算爆发的时候。

一声脆响再次在天地之间响起，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