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的时候，几人到达了目的地。

直到到了地方，谷留笙派来的下属还有些云里雾里，他在来前，听阁主说了许多，做下了心里建设和说服准备，结果这些都没有派上用场？

最令他惊愕的是，秦流默带着身边的人，留下了几人后，带着洛盼方吟水就直接奔着二楼的角落去了，连带路都不必，有人想要阻挠，也被无形的推力给弄的近不得身。

能跟在谷留笙身边的，自然都是天峰阁的好手，须知人外有人，他们从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得，但这样毫无反应能力地就被卸了全部的力道，这还是第一次。

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所有人就领略了秦流默的深不可测。

现在的秦流默，正是天下至尊的圣人境界，若是被几个连武皇境界都未达到的人给拦了路，那才是令人无言以对的。

偌大的天峰阁需要谷留笙管理，他人虽出来了，却也没有清闲到了可以一坐一天的程度，他正趁着饭后闲暇之余处理事宜顺道等人，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他示意身边的手下去开门，连头也没抬。

等意识到不对，他抬头就是一怔，“流默？”

他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过于亲昵，一时的失神收了回去，化为往日的风度翩翩，温声矜持道，“想不到秦少主来的这样快，一时失态，望少主不要介意。”

秦流默也没有和他走顺序慢慢谈的意思，对他点头示意后，面上含了笑意，“谷阁主这些年也算对在下助益良多，在下怎么会介意？”

谷留笙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微微蹙眉，稍一沉思，就把目光转向了一侧的洛盼。

洛盼也有些懵，他轻微地摇头，示意不是自己说的。

他知道谷留笙对秦流默的在意，他之所以什么也不说，就是怕秦流默对这些太过在意，每一个天之骄子都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本以为自己的一帆风顺是自己的努力一手造就，却原来有第三人的帮助，那种纯粹的意义被破坏，很容易引发仇恨。

如果可以，谷留笙并不想拿那些小小的恩惠来绑架秦流默，最后对方一点也不知道。

一个弄不好，只会弄巧成拙。

可现在，秦流默知道了，无声无息的，这样突然。

不是洛盼，谷留笙不由得心底发凉的怀疑，是不是秦金焱知道了什么，想要挑拨他与秦流默，就事先透露了什么消息给秦流默？

那可真是不妙。

就在谷留笙出神地猜测着里面的阴谋诡计时，颜狗方吟水没忍住多观察了谷留笙一眼，还正巧被秦流默抓了个正着。

方吟水：……

秦流默微微带起唇角，只是在方吟水看来，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别的什么意味。

要知道，先前他这样笑的时候，就是在中午他一时嘴贱调侃了对方一下。

方吟水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过了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实则，心底还是有些小隐秘的兴奋。

被强吻什么的，其实……也不是很糟糕，嘿嘿嘿。

小小地荡漾了下，方吟水就听到身后的门自动合上了，连带着先前在屋内伺候谷留笙的下属一起，等那名下属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莫名其妙关在了门外。

秦流默面上笑意不变，他道，“其实说来，在血缘方面的角度，我应该叫谷阁主一声兄长。”

谷留笙被他这么一句惊回了神，沉声道，“你都知道了？”

秦流默微颔首。

谷留笙紧了紧眉头，迟疑地问，“你……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关于父母间的纠葛渊源，您的父母亲，和我的父母亲。”秦流默直说，“以及，秦金焱是如何以卑鄙的手段抢了家母，又害死她的事。”

谷留笙心内大惊，这是全都知道了。

当年的知情人就那么几个，秦金焱又不是傻子，彻底撕破脸告诉秦流默所有，又不带丝毫的引导？

他细细看了秦流默的神情，确定他面上神情自然含笑，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心底稍松，“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洛盼作为旁观者，也只在谷留笙看了他一眼的时候心底乱了下，定下心神后，他突然就不着边际地想，阁主这是被乱了心神，否则怎么会连最应该关心的点都没发现。

谷留笙看似淡定地和秦流默说着话，其实心底还没完全定下来，思绪在可能知道的每一个人上都转了一圈。

以至于忽略了秦流默身上最大的bug——那双失去光明了二十载，突然出现的神采。

秦流默给谷留笙的答案与幻世镜里的并不区别，他面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自然是有账算账，有仇算仇。”

谷留笙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微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秦流默微微颔首，“需要借阁主一些人手。”

这一次，秦流默打算带上谷留笙，接受他的好意。

太过自负的苦果，他不想吃了。

虽然这世间，已无人再能拿他如何。

看着谷留笙面上因为他的话跟着露出一丝笑意，秦流默心底释然，有时候，接受他人的好意，对彼此都是恰到好处。

秦流默独来独往惯了，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除了竹石谁也走不进来，也不知道在无意间错过了多少人的好意。

两人敞开聊了一下午，定了一个计划。

几日后，秦流默收到一封帖子。

半月后，碧岩谷现谷主的寿宴，到了。

*

秦金焱大开宴席，广邀宾客，来者都奉上了自己的礼物，小半日后，谷中已是座无虚席，一片盛景。

他一直在观察着在场的宾客，见人都到齐了，却一直没有自己想见的那个人，眉头紧蹙。

“秦流默呢？”

话刚出口，就听侍者报，“谷主，少主回来了！”

他一抬头，果然看到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那人的模样，与他记忆中曾经心动过的女人十分相似，只是……此时越看越觉得如鲠在喉。

距离一点点拉近。

秦金焱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吐出一口浊气，面上带起和蔼的笑容，迎了上去，“吾儿，你终于回来了，看到你平安，为父心中甚慰。”

秦流默面带笑意，目光与他相对，却是一片冰冷寒意，“父亲是不是很诧异，儿子没死在外面？”

他的声音经由内劲一带，直达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在场万余人，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秦金焱来不及震惊他的眼睛怎么恢复了，就为他的话大惊，“你在胡说什么。”

可惜，秦流默回来就是打算解决所有事的，他没有功夫去应付场面，看这些令人作呕的脸。

“秦金焱，我此次回来，是来血债血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