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轻轻的应了声，也不搭话，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末了他问了句，“你爸妈怎么没来？”
她眼也没抬，继续看手里的杂志，淡淡道：“你爸妈不也没来。”
“性质不一样”辛宇反驳，眼睛瞄施诗看的书，名人励志传记。
“喔”不咸不淡地应声。
辛宇看出来她在应付自己，但他现在就想找个人聊聊。
“施诗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
“小黄书？”施诗抬头看他，眼神淡漠，“难道不是吗？你们寝室可是出了名的”
“胡说八道，怎么连你也跟风，”辛宇不自在的闪躲她的目光。
真是冤枉！小黄书那件事，初一时就澄清了，可还是有人时不时拿出来说说让他难堪。
清了清嗓子说，“我喜欢看动物世界”
“也是，动物世界也得是同类才能看懂。”话里的促狭意味太明显。
“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呢？”
施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生物老师不是讲过吗？人类属于灵长类动物？”
“好，欺负我没文化啊！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施诗默默不语。
辛宇咬牙切齿地说：“斑马……孤僻，神经质，近视，臭脾气”
“对，说的没错，我还特自私，消极对待生活。觉得活着真累……”
她说话时面无表情，眼神透着冷，看远处林立的房子。黑长浓密的睫毛铺在眼睑，一双小鹿眼死气沉沉。
莫名地辛宇就是能感同身受这种厌恶世俗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黯然，低声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负担，不该活在这世界上。把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既然我把我带到了这世上，又为什么不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早早地见识了社会的丑恶，我可能是上辈子犯了什么大错，这辈子来赎罪的……”
辛宇和施诗说了很多，像是汹涌的海水终于找到了出口。
酒鬼老爹做的那些缺德事，被家暴离家出走的妈妈，留他一个人在地狱煎熬……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个，有着父母却不被爱的小女孩。
这一天是他们关系转变的开始，辛宇和施诗之间有了秘密。那一点感同身受的默契，潜移默化着，让两个人不再是一起吃饭，一起玩乐的普通朋友。
——
中午吃饭，食堂里人头攒动，她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千漫筷子撅着碗里的饭走神，不想吃，没心思吃。
对面，施诗踢了下千漫的脚，她回过神来，看了眼四周。
“嘛呢？吃饭。”
打从坐着起，千漫隔几秒叹口气，发会呆，扒拉扒拉碗里的饭，也不吃，干瞅着。
一有心事就吃饭时拿出来晾晾，对这着饭跟相面似的。
“哎”长叹一口气，回了回神，踌躇半晌，不知怎么开口“……施诗，季红野他……哎”
“磨磨唧唧地，跟个老太太似的，到底怎么了？”见千漫不说话还是叹气，又追问：“你们在一起了？然后又分……”
千漫一听，说的什么啊！这是，舀了一勺粥堵住了她的嘴。四下张望了几眼，还好声音不大又在角落，没人听见。悄声说：“你也看出来我们在一起了！有那么明显吗？”
施诗咽下嘴里的粥，叹息道：“早看出来了”
千漫不确定地问她，“什么时候，你可别吓唬我，是不是全班都知道了？”
“很久很久以前……”
初一刚开学，四个人刚认识那会，季红野就爱找千漫的茬，一会晃晃桌子不让她写字，又低下头在桌底下忙活半晌把她的鞋带系在板凳上。
净干些欺负人的事，有一回把千漫惹急了，满教室追着季红野打。明眼人都看出来季红野在逗小姑娘，搁着一步远，就让千漫抓不到，笑嘻嘻的一副欠揍模样。
忽然千漫扯住了季红野的袖子，季红野努力挣开，但还顾及着千漫别摔了，没料到千漫猛一扯，“呲拉”一声蓝色休闲上衣的袖子被她扯了下来。
千漫愣了，吓得动都不敢动，半截袖子还在手心攥着。
还是季红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安慰她。
施诗和季红野小学同班六年，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温柔成那样，又哄又欺负的。
……
“对了，你和辛宇之间？”
千漫忽然转了个话题。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挺迷茫的，所以最近都避着他。”
施诗神情不似往常的面无波澜，困惑的咬着筷子，盯着窗外发呆。
果然，连发呆也是会传染的。
辛宇跟她表白了，她说她想想。
白天上课，没工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晚上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窄小的房间里，其他几个女孩在聊各班的八卦。
夜深了，施诗的心像是有小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感觉，想着辛宇那张清冷的脸，更没了睡意。
喜欢他吗？施诗不清楚，但是和他一块待着也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期待。她又想起千漫和季红野，他们的喜欢太甜了，心照不宣的一个眼神动作，那种从心里冒出来的快乐是无法言说的。
施诗讨厌自己，辛宇说她像“斑马”，那些形容斑马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
她面上看是个不温不火，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其实很缺爱，很在乎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从小的生活环境改变了她，可能她小时候也是个爱笑的孩子吧！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张扑克脸了呢？施诗没印象了。
朋友一个两个就够了，真心为你考虑的，一个眼神就懂你在想什么的，她和千漫就是这样。
千漫总是能药到病除地开解她，她知道施诗想要什么？被爱，被关心，被需要。就好像千漫也曾经历过一样，什么都知道。
明明比她大两岁，角色反过来倒像千漫是知心姐姐。
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还有一个人知道，还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那就是辛宇。
辛宇对她而言不言太特殊了……
——
晚上，盛女士看到儿子房间的的灯还亮着，端了杯牛奶，敲门。知子莫若母，季红野的反常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会不知道呢！估摸着是受了刺激，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了。
儿子强撑着精神看书，脸色不太好。好好学习也不能这么祸害身体吧！
盛女士站在儿子身边，把牛奶放到桌上，语气严厉问儿子：“季红野，几天没睡觉了？”
“妈，我睡了，偶尔眯一会，您来有什么事吗？”季红野忙活着分析重点题型，头也不抬说。
盛女士翻了翻儿子桌上摆的一堆书，还有他正在看到一沓卷子，笔迹娟秀，不是季红野的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改邪归正。”
“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季红野揉揉眉心，眼睛乏了，闭着眼睛，话里不似以往的轻浮，“我喜欢一个女孩，她学习特别好，想和她一起进市重点。”
“是那个叫千漫的小女孩吧！”在儿子惊诧的目光里，盛女士又说，“早恋可以，她既然给了你学习的动力，一起变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想我当初好话说尽也没能让你回归正途……”
母子二人又谈了会，大抵意思是，让季红野不要闷头苦学，既然人家姑娘学习好，拉下面子问一问，又少不了一块肉。
“妈，明天就分班了，”千漫就得去新的班级了，想到这，季红野的语气有些无奈，掩不住落寞。
“季红野，你傻不傻，晚自习去她班里问啊！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再这样没日没夜的熬，信不信我找能治你的人来。”
能治他的人，当然是千漫！
第二天，早读时，班主任喊了七八个同学收拾书包，这是要去三楼的冲刺班了。
居然没念千漫的名字，季红野呆愣愣地看她。
班主任还在，不好说话，千漫偷偷递给季红野一个纸条：
我走了，你怎么办。放心，不去冲刺班我照旧能考好的。要去也是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