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淹，你别自作多情，别以为我们很熟我就愿意让你给我赎身，你现在算什么呀？不过是范家二世祖，什么都不懂，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压着，我想要的你给不了。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秦淮八艳就算赎身为妾最低标准就是朝廷大员或者一方豪富，你算算自己够得了这个格吗？”木婉清瞥了他一样，不屑道。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范淹头顶，他原本以为木婉清不同于普通***有灵性、有追求，结果还是一样，亏自己还一厢情愿的要帮她赎身，这让范淹失望透顶！

“哈—哈—哈！”他连笑三声，“看不出木小姐还有这样的追求，既然你要找朝廷大员、一方富豪，我这样的二世祖也的确入不了你的法眼。当我自不量力，咱们以后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吧。”

除了失望，范淹发现自己还有些生气，这让他更加恼火，自己明明两世为人，人情世故早已通透，居然还有被这种小事影响心情，简直不可理喻。

望着范淹离去的背影，青衣满脸心疼的望着木婉清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就是命吧。”木婉清咬牙道，泪珠却是无声滑落，一滴一滴点在画纸上，将桌子上的画纸打湿，画上的两只鸟也渐渐模糊。

夜晚，乐坊司，柳永看着范淹，满脸惊诧

“什么，你想给木婉清赎身？”

范淹点点头，为了在临走之前解决这个问题，他找上了柳永，如果木婉清不愿意，那么还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乐坊司的老大柳永了，只要他一纸公文，到时候管木婉清愿不愿意，反正都洗脱妓籍了。

柳永盯着范淹，满脸不解。“你小子祸害了这么多姑娘，从来没听说过要赎身的，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范淹自然不能解释灵魂换人了，“柳大人，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办？要是能办，该怎么办，给我指条明路。”

“你还真想办这事？”柳永正色道。

范淹无比坚定的点头。“我是真的要办这事。”

“唉！”柳永长叹一声，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慢步走到客厅的门口，看到天上的明月，再次叹息一声。“你可知木婉清本姓为甚？”

这有关系吗？范淹一头雾水，他一直以为木婉清就是她的真名呢。

“她本姓徐，他父亲就是当年弹劾外戚张尧佐四贤之一的徐择行。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徐择行，你说是不会是当年和包拯齐名的那个徐择行吧？”范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般人对这个徐择行没什么了解，但他前世读史时正好读过那一段，印象非常深刻。徐择行，进士出身，后面担任过大理寺丞，相当于最高人民检察院院长的职务。这样的高官，女儿怎么会沦落到成为**呢？

“当年弹劾张尧佐，仁宗陛下虽然迫于压力，依从群臣免了张尧佐的经略使，但温成皇后却记恨上了领头的徐大人。后面，徐大人被派到黄河赈灾，灾民流窜，徐大人决定开放官仓，赈救灾民。这本来是功德无量的事，但错就错在事情紧急，无法提前报告，被御史参了一本。温成皇后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她亲自请求仁宗陛下下旨让亲哥哥张山甫处理此案，最后就给徐大人定了一个私自开仓的罪名，官仓里面的十几万石粮食都要徐大人赔偿，这可不是小数目，折合下来共计十四万两。徐大人一介清流，如何赔偿的起。

朝廷就按照规矩抄家，然后徐大人被流放至琼州，除却至亲一起流放外，诸多小妾、奴仆全部充公，当时徐月英，就是木婉清刚刚出生，也被充公成官妓。我和徐大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他开仓赈灾一事十分敬仰，便托了些关系，将他的部分家人安排至身边照看。

奈何温成皇后对徐大人弹劾张尧佐一事十分记恨，她专门出了一道命令。就是在徐大人十四万两白银没有赔偿清白前，他的子孙后代都不能脱离贱籍，男的世世为仆，女的世世为奴。当今神宗皇帝十分仁孝，对祖母的命令自然遵循，所以，你要想帮木婉清洗脱贱籍就得先把这十四万两还上。”

范淹默然无语。他这才明白木婉清心中的悲苦无奈。十四万两，这委实是一个天文数字，想如今一石米才七百文，十四万两相当于二十万石米，足足够一个小县城吃一年了。

柳永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而且就算真凑够十四万银子，朝廷也未必愿意让木婉清脱离贱籍。你要知道，这是温成皇后亲自定的案，如果翻案就相当于推翻她老人家。当今圣上何等仁孝，怎么为了一个流放琼州的御史违背祖母的意思？”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范淹不甘心。

“也不是完全没有，但难度更大。第一是你为我大宋开疆裂土，立下赫赫功劳，只要封侯以上就可以用勋爵为一人免罪。第二就是你考上状元，状元也可以向皇上恳求豁免一人。第二条不用说有多难，第一条，我大宋立国以来，从太祖算起，还没有任何人有过寸土之功。”柳永的话让范淹刚刚升起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这两个任务，那一个都比十四万两更难！

“你有这份心，我这个做干爹的也很感动，但人力有时而穷，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放弃。”柳永的话满是无奈，他何尝不想将木婉清救出苦海，但他都是被皇帝遣离汴京之人，又有什么能力普度众生！

范淹似乎被说动了，他起身像是要告辞。然而走到客厅门口时，他转过身来：

“再难我也要试上一试，柳大人，欧阳大人请你关照我，我想将此做点细微改变。三年时间，你给我三年时间，三年时间里，如果我依然不能给木婉清洗脱贱籍，助她离开小秦淮，到时候，你们再用乐坊司的规矩对待她。”

柳永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范淹会说出这番话来。曾经的范淹作为烟花常客，就是个活脱脱的二世祖，除了调戏少女极有天赋之外一无是处。但这番苏醒过后，竟像是换了个人般。不仅文学武学突飞猛进，连品性似乎也成长不少。

“这不用你说，只要我柳永还在乐坊司一天，就会全力照看她。”柳永顿了顿，“人生无常，有些事情自有天定，你也不要过分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