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赵风清扬      更新:2019-07-24 16:03      字数:2194

班前会,每一次下井前,队长安排工作的会议。这间房子美其名曰:任务室。

不大的任务室里坐满了人,一面墙上贴上了工人的全家福照片,旨在告诫每一个下井的工人,为了家庭的幸福,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

队长坐在前面的位置,抽着烟,看着他的手下们,也一个个抽起烟来,整个任务室里烟雾缭绕了起来,如果烟没有呛人的味道,说不定到了一个仙境里。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听着队长布置工作,看着眼前这群猛抽烟的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要知道这些有烟瘾的人,到了煤矿井下,八九个小时,闻不到烟味,我不抽烟,体验不到那种滋味,但在任务室开班前会这段时间里,那熏人的烟味,让我少活多少年,那可怕的二手烟折磨着我,到了井下,仍然不断吸进去大量的煤尘与灰尘。

我的肺啊,就这样慢慢被吞噬了。

下井前,我又见了一次佳梦,在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她什么也没有跟我说,而是面对面站着,她示意我闭上眼睛,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迷人的体香钻入了我的身体,感觉到一颗跳动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佳梦拥抱了我。

我慢慢的扬起幸福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佳梦,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抱住的是我的全世界,我想这样一直抱着,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慢慢的蔓延到我的全身,致使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佳梦凑近我的耳朵说:“快下井吧,注意安全,相信你能行”佳梦的话语夹带着一股气流,冲击着我的视觉神经。

我“嗯”了一声,还是不想放开佳梦,觉得此时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幸福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仅仅因为一个拥抱,就会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阳光明媚的春天。

佳梦慢慢的放开了胳膊,我也慢慢的放开了,不然的话,又要破坏这种温柔而浪漫的气氛了,拥抱也得讲究火候,该分开的时候要分开。

佳梦的脸霞像西边刚落下的太阳映照出的云彩那般绯红,亲爱的女孩也会害羞,她朝我微微一笑说:“快走吧”。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脑子里全是这首歌的旋律,我又一次穿上那乞丐都不愿意看一眼的战袍,又一次进入了那黑暗的阵地里。

我斗志昂扬的下候车,不是因为大意,而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自信,被候车上的毛刺划破了一根手指,看到了鲜红色的血液很快渗出来了。

我顾不得什么,继续朝前走去,我一边走一边从胸前掏出我带下来的秘密武器,说实话不得不佩服师傅们的工作,此时他们已经到达工作面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又丢下我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

又到了那堆放锚杆的地方,我将自己带来的秘密武器,扔向了那锚杆,没有爆炸,因为那不是炸药包,而是我带下的一块饼子,那块饼子没有落地,一道白色一闪而过,迅速接住了饼子,站立着看着我笑。

我突然站住了,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就这样我慢慢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看看吧,一只普通的老鼠,竟然也抵挡不过糖衣炮弹的攻击,更何况人呢?

白毛鼠两只前爪,像人的手那样灵活,将饼子的包装袋子撕开,快速的吃了起来,也许这饼子对于这只老鼠算得上美味佳肴,不用再吃那些软煤了吧。

我到了皮带机头,唐师傅正跪在地上接皮带头,看着我问:“小何啊,那只老鼠这次没有欺负你?”周围的工人都笑了,虽然那笑声不带着嘲笑的意味,但巴结的味道非常浓。

我说:“我带着秘密武器。”

一旁的萨师傅说:“什么秘密武器,这么厉害,竟然能保住你不被老鼠吓晕。”

还没有等我说话,一旁的八哥色迷迷的笑着说:“是不是掏出了你的**,对准老鼠一阵狂射,把老鼠吓跑了?”

一阵笑声过后,朱师傅接上话茬说:“你就不怕,老鼠扑向你,一口将你的命根子咬下,那才是痛不欲生的事。”

我没有理会他们这些言语,我知道这些常年在煤矿井下工作的人们,他们的性格同样发生着变异,要知道煤矿井下不吃不喝八九个小时,还要干着繁重的工作,这里又与世隔绝,那种寂寞,那种孤独,需要强大的心理去承受。

他们只想在工作之余,找些黄色段子,找些乐子打发一下那寂寞无聊的时间,并没有恶意。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说:“你们师徒四人啊,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你们那种不怕困难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所有人都笑了,有没有搞错,这些人笑点也太低了吧。

因为我是新工人,刚开始可以什么也不用干,便站在一旁看着师傅们接皮带头,我发着愣,回味着佳梦给我的幸福,在这可可西里煤矿,不是我一个人在奋斗,还有佳梦在这里陪着我,一起未来了我们幸福的未来,我现在也想不清楚,佳梦为什么会突然拥抱我了呢?我想她是不会轻易去拥抱一个人,想了想,佳梦肯定是为了让我减少对老鼠的恐惧感,才拥抱的我。

越想越低落,还是不要想的好。

最后只剩下我和小侯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叫张师傅八哥?”

“你还不知道?他少了三根手指,剩下一根大拇指与一根食指,正好成了八嘎雅路”小侯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了“八”的手势,看着小侯说着别人的隐私,没有一点愧疚感,我惊讶这煤矿的人。

在煤矿地下,除了我不忍心叫张师傅八哥,其他的人都口无遮拦的叫起了八哥,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常常拿他的手开玩笑,也许在煤矿井下,不需要尊敬,不需要道德,不需要良知,只要能乐一乐打发一下井下的那份孤寂就ok了,出了井,换下窑衣,换上生活装,又变成了人。

又一天就这样昏天黑日的结束了,白毛鼠在我下班之前还没有出现,所有的工人都不知道我下井给白毛鼠带来食物,如果知道了,我想也会像嘲笑张师傅那样,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