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无暇说的轻松，可仙帝依然踌躇不肯离去，良久又委婉地说了句：“只是这重塑轮回道也需要时间，那些十幽冥川的鬼魂，着实难办。”

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无暇觉得自己近来实在是老好人了，听到仙帝这样卖乖也不觉得烦腻，还好心招来了一旁一直充当哑巴的咸池：“劳烦你去章尾山给沉欢托了这事，让他去镇一镇那些什么鬼，若是有不听话的随便拿来开胃就好。”

沉欢这暴力小麒麟去，这事也十分简单。

仙帝倒呼一口气，觉得这样甚是不妥，掌管仙界这么多年，歌舞升平酒池肉林也挺好，他可不喜欢暴力，然而想了想自己又还有事求着别人，便不做声了。

众仙被仙帝拖来壮胆，又硬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得说就又被仙帝拖着离去了。

从此后，仙界流传的魔族小祖宗，风华绝世无双。

咸池望了两眼应渊，看不下去了，虎头虎脑有些迷糊了，想不太清楚，便也楞楞地转身准备下界去了，他倒是十分乐意看着沉欢吃瘪，被自家主子丢出来收拾残局，消灾挡难。

岂料他转身这瞬间听到自家主子凉凉抛来一句话：“既然如此，咸池你也帮衬一下，随沈欢镇压冥府吧。”

咸池变成原身，哀怨地回了个头，挫了挫爪子，十分之委屈无处可述。

这两个神经病聚在一起，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但这话他自是不敢说出口来，只得委屈地拖着自己半死半残的小心肝儿去了章尾山。

长生殿又只剩下了应渊跟无暇二人，应渊脸上的宠溺随之也隐退了大半。

无暇又懒蛇蛇地坐下，幻变出一张云台，托腮歪着头，看着应渊半响，他的双眼依然如同她记得的那样，仿若难测的深渊，如今看多一眼就容易沉沦，很是危险。但她也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吟吟露出了笑意：“二万岁时，我在长胫初见应渊小神君，羽冠少年，为这六界壮志筹谋，操碎了心。”

“可惜我不记得那时候了，想必我二人必然是一见钟情的。”应渊在她旁边坐下。

“乾坤台上，我以为你我恩断义绝，从此生死各不相干。可兜兜转转，物换星移，我有变，你变得却更多。”无暇不想再这些没意义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便接着说下去，“当年你为一念灭轮回召千荒，心中无它；可曾想着世事难料，就算你我生而为神，依然有躲不过的天命定数。”

应渊一正，随后认真地说了句：“我从来不信这天命。”

“我从前不明白阿娘跟父神到底是为了六道苍生还是为了我，才至于那样的田地。甚至也不明白你推我上乾坤台，固泽却以身殉救的情怀。”

“我...”应渊后来是问过咸池，当年乾坤台是怎么一回事的，可咸池并非当年知道的人，风牧是拼凑了些许，可并没有跟应渊提过，所以他其实并未意识到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作的，只知道遗留下来的神界古籍里有写过，乾坤台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阿娘他们对六道苍生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本能。我承他们的教养，如今才方渐觉得自己，竟然也是有那样的本能。”无暇笑意渐浓转移了话题，顿了顿，“我曾觉得凡间画师所画的一副《地狱变》甚是凄凉，可现实里的地狱，显然比那凡人能料的更为残酷。”

无暇生为神女这么多年，一直本着谁眷顾她，她便眷顾谁多一些。对着六界苍生可以说真的没多大意思，可就在看着那一个卷轴的时候，有一种本能在她体内觉醒，刚刚仙帝给他递过来的那一卷轴，幕幕皆是那下界的惨状，腥风血雨遍地尺骨非她所恐所惧，只是在瞬间，她竟然明白了阿娘跟父神的用意。

“我有你就可以了，不管这些。”应渊却说。

六道苍生？

或许还没有眼前这个神女有意思。

“原来断念，断的不止儿女私情呢。”无暇伸出手来，抚上应渊的脸，收敛了笑容，难得严肃正经地说了句，“你体内的断念我会想办法取出来。”

“我信你。”

“可是应渊，答应我，无论如何，日后不要在这些事上予我为难，就算我日后消埙在你面前，也不准与这六界为难，更不许设法为我而伤这六界一分。”

应渊沉默，看着无暇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无暇则十分认真地等着应渊的回答。

“我自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良久，应渊才说。

无暇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或许是那么个随便的人，不一定是为她，就算一时心意所致也可能随随便便灭了谁谁谁。

应渊这话，分明是忽着她一时片刻，但也不好再说太多，她觉得她为神这么多年，头一次真的是用道理跟人讲道理，可显然是失败了，因为她对着的是一个除了自己根本没任何道理的神仙。

“我尽量。”就在无暇觉得挫败的时候，应渊尴尬地回了这么一句，算是个承诺的话。

无暇松了口气，心中宽慰起来，便撑着身子起来，拍了拍应渊的头：“乖。”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要重启苍穹做什么了么？”应渊捉住无暇的手，笑问。

“我累了，这种小事情回头再聊嘛。”无暇想了想那凡间的女子装出来的可怜委屈的模样，也尽了力装作可怜委屈，可惜她从来倔惯了，受了罪也不过眉头一皱，哪里装得神似，倒像极了抽筋的模样，她演的不尴尬，但看得应渊有些尴尬。

“这种小事你都不告诉我？”应渊尽量让自己莫笑出来，伤了这神女的自尊不好。

当然，他这是高估了无暇，他眼前这个无暇不单只没有演技，还没有节操的。

“总之我就是不想说。”无暇觉得吧，这迟早是瞒不住的，可瞒不住也要瞒多一两日。“你我如今的关系，我是豁了出去的，这千万年的岁月你怕没有细细说的一日？我只是不想骗你。”"},"over":true,"prechapterid":"1621536","hashongbao":false,"code":1,"nextchapte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