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否决则谈
作者:苒苒微倾      更新:2019-11-03 12:54      字数:3540

“不可!我不同意!这计划太过冒险,我不会答应的!”豁然起身的祁轩看向依旧端坐桌前的语兮,黑眸闪动,昭示着他剧烈波动的心绪。

语兮抿唇看着情绪激动的男人,半晌,缓缓开口,“既然他已然注意到我,趁势而为,有何不可?”

祁轩的脸色在一瞬变得有些复杂。他们不过刚刚回营,境前发生的一切都还记忆犹新。尽管他那时迅速的挡住了语兮的容颜,可偏偏,还是被马车内的南帝看到了。

他那时对颦眉说的话确有深意,可他不知这位姑姑的状态已然到了那般境地。他没想到听了那句话的颦眉会突然情绪激动,撕心的喊出那些话来,他更未料想过语兮的一个下意识,便恰好落进了南帝的眼。

明明马车都已转向,明明南帝对自己生了厌恶不愿再看,可巧合就是如此让人无奈而慌乱。

南帝那一瞬间的眸色让他恶心,那句故意的讽刺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最不想被人发现的珍宝终究还是被人窥探了去,露骨的,带着他身为男人最清楚的yùwàng。

马车内女子奋力挣动的声响不绝于耳,祁轩看不见颦眉究竟是如此的反应过度,但他却听到也看到了南帝转首那瞬间的不耐烦和那记响亮的巴掌。

理智告诉他应当至少要责问一句南帝,可当男人愉悦的自车内转首望来,祁轩再也不想让语兮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此君王,这般为夫,真是亵渎了帝君这个位子,更为人所不耻。

而现在,一路沉默的语兮陡然提出要以己为诱,诓南帝入套,教他如何能接受让心爱之人这般涉险?

“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看你的吗?你的计划,无疑是羊入虎口。”祁轩愤愤的抛出一句话,全然无法接受语兮的提议。

“正因如此,他才会被这种占有欲麻痹心智,我接近他,也会更好行事。”语兮仰首看着祁轩,话音不算大,却坚持的没有让步。

“你!”祁轩对语兮的固执感到头疼又无奈,他不可能责打她,心里的火便越窝越大。

男人难得烦躁的在帐中踱着步,往来迅速,周身都掩不住他此刻的烦闷。忽然,他返回桌前,双手在桌面上一撑,“我是说过必要时我会找个由头开战,但我不需要这建立在你清誉上的理由!”

“我能找出的借口千千万,还没到毫无办法,需要你如此付出的地步!还是说你觉得,你的男人就只会做这种出卖的勾当,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女人身上?”一口气将话说完的祁轩难得的有些粗喘着气,黑眸紧紧盯着因他的逼近而不自觉后仰的语兮。

语兮料想到了男人不会轻易接受她的提议,但男人此刻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也不是说要献身南帝,她只是想在这个南帝还对她颇感兴趣的当口,通过自己主动的接触,来换取一个最好也最快的机会。

南帝才刚被祁轩所言的卫朝态度噎了回去,如果不能先发制人,那么握有颦眉性命的南军就容易占据主动。

其实按原计划,在找到合适契机之前,双方拉锯也未尝不可。但听到本朝公主在异国遭人那般对待,语兮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是以,语兮想趁此机会设套引南帝往里钻,即便控制不了南帝,借此主导两国民心走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南帝声名从来就不算好,那如果他连别国王爷的夫人都不放过,又有谁还愿甘于他的领导?

语兮没有亲见南帝发现她时的眼神,可看祁轩的反应,也知是极不妥当的。这样的表现,她认为能大大增加她计划的胜算,但这第一步,她似乎就过不去祁轩这关。

女子的沉默,让祁轩的劝说仿佛都成了浪费口舌。尽管他的措辞不是那么顺耳,可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但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是不肯放弃?

看着语兮微微侧过的脸,祁轩缓缓直起了身子。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语气调整得平缓了些,“我们先不去讨论这个计划用与不用,只谈它是否可行,如何?”

不等语兮答应,祁轩已将方才瞬间能想到的阻碍都一一抛出,“他是南帝,就算对你有了多余的想法,你的邀约他也会应下,可你是不可能单独见到他的。他不会傻到在我们面前行不轨之事,而你若身陷敌营,清誉便等同于不在。”

“再者,他既看到了我那般护你,你的突然示好,也只会让人生疑。两军既已对垒,任何一点变故都可能成为导火索。南帝再品行不端,那是作风问题。假使他什么事都是肆意妄为,不必待我成年,南国也早成刀下鱼肉。”

“还有他驻兵境前却迟迟不动手的动机,是他听说了你会随军出征特意在等,还是他自信他的大军有足够的能力在与我的交锋中取得胜利?这些你有明确答案了吗?你敢笃定是因为什么吗?”

祁轩将话说完,重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漆黑的眸子微微闭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别把我想得太过强大,也别再拿自己去冒险。”

男人有些疲累和颓然的模样让语兮吓了一跳,她想伸手去握住男人撑在膝头的手,可才伸到一半,却又兀自停住。

也许她的计划确实不太周全,但不周全不代表完全不可行,只要再适当调整筹谋一番,未必就真的完全不能实施。或许他们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发难,缓缓时日,挑个更好的时机,再通过自己给予南帝最后一击,实也未尝不可。

洞察力敏锐的男人自然发现了语兮的这一停顿。他并不想利用语兮的感情来让她屈服,因为说到底,她这番决定的初衷,其实和他有着很深的关系。

如果只是借她的名义,不需要她出面倒也算了,可她偏偏要做最关键的那一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又让他如何能答应?

帐外的钟鸣已然等候了许久,祁轩瞥了一眼,站起身来,“先用膳吧,我还有军务,就不留下陪你了。之前的事我就当没听过,你也不必再执着了。”说罢转身出了帐,留语兮一人在桌前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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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被人重新掀开,语兮没去理会,只裹着防风的小毯窝在坐席里发呆。

整整两日了,祁轩不让她见人,不允人探望,甚至是与她同帐而寝的他自己,也只在她入眠后回来,晨起前离开。即便是每日替她准备热水,送饭来给她的钟鸣,也像是被得了吩咐,不同她说一句话。

这是男人的一种态度,冷着她,不让她知晓外面的消息,更要断绝她之前的种种打算。

两日里,语兮一直在竭尽全力的不断完善脑海里针对南帝计划的所有细节。她寻找着其中最能被男人接受的一个发展,可两日过去,尽管她还没有放弃这计划最终所能获得的胜果,但她却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将它付诸实际。

没有男人的支持,也没有他的理解,她一个人,要如何办到这其中许多的布置?

语兮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小毯,目光垂在地上,完全忘记了之前帐帘掀开的动静预示着营帐里应该至少是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的视线没有向其他方向移动,只是望着独自窝在坐席里的语兮,半晌,才缓缓开口,“夫人。”

语兮被这突然多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连带着身上的小毯也有一角垂到了地上。她连忙将小毯上的温度重新夺回,转眸看向立在不远处的男人,有些意外,却随即淡淡笑了笑,“先生怎么来了?”

靖承抬手示意语兮不必起身,径自搬了桌前圆凳隔着些距离坐下,“自大军出发以来,柳某忙于军务,一直都没来探望过夫人。今日有空过来瞧瞧,不想夫人却不大欢迎。”

语兮被靖承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靖承本就是随口一说,见语兮当了真,连忙解释,“只是个玩笑话,不是要针对夫人。况且作为朋友,柳某疏于问候,才是真该抱歉的那个。”

语兮微微一怔,当即又摇了摇头,张了张口想要再接上一句什么,可又总觉得太过客套,不如不说。

靖承略顿了顿,开口将两人间短短的沉默打破,“祁轩这几日的所为,虽有些强势,但总归也是因为在意夫人。等到南国之事定下,想来他也不会再与夫人闹别捏。”

“那么现在,卫南两国之间是个什么情形?”语兮再度看向靖承,作为近两日除钟鸣外她还能见到的第一个人,她不认为祁轩放他进来会任他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都和盘托出,可若不问上一问,自己却也不大甘心。

闻言的靖承抬眸回视着语兮,就那么无声的望了她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柳某的任务并非是来为夫人传递消息的。”

语兮了然,却终究有些情绪复杂。她微微偏过头去,颊边的笑意有些浅淡,“先生的任务若是说服,只怕今次我也不能让先生如愿。”

靖承听罢轻轻一笑,“柳某确实有此准备,但既然夫人直言以告,在下便也不再为难。”说着起身绕到语兮右侧,“舒公子也有两日没给夫人请过脉了,此番他不便过来,就托付了在下替夫人拿个脉。”

想到卿梧这回竟如此遵从于祁轩的安排,语兮意外之余,大抵也明白自己的大胆计划在卿梧眼中也是不被理解的。微有无奈,但又着实没什么好怪罪别人的。

扯了一角小毯摊在手边的桌上,语兮伸手置上,静等靖承切脉交差。

靖承也没有过多避讳,三指并拢,按上语兮腕脉,略作停留,已是撤手收回。

语兮重新将小毯拢回,抬眸看向靖承,正要问一句是否安好,就听靖承忽然突兀的开口,“夫人的计划,不知柳某有否荣幸听上一听?”